姜雪現在的身體屬於實驗體一號, 因為超高的基因適配率，她從離開培養皿的那一刻起，就被視為“奇美拉”的接班人。

隨著一號的能力開發程度越來越高, 實驗室甚至十分大膽的把“奇美拉”的稱號賦予她。

陸覺說到這裏，看姜雪神色如常，這才繼續說。

【白夜是一個官方成立的機構, 但隨著時間的發展, 政策的改變，不少的貴族倒是以自己的私利開始管理實驗室，裏面的實驗人員也慢慢失被收買, 走上更偏執的道路。】

純白空間裏的奇美拉消失後, 他們也得到了一群剛改造完的幼年體, 他們繼承了神明種的力量。

瘋狂的實驗員們提出了新的觀點。

“如果神明消失，那就創造一個祂。”

星際時代，人類依舊難以在無數外星幻想中的包圍下, 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所。

科技進化和生物進化，是兩條分歧道路, 一部分人瘋狂發展科技, 而另一夥人則瘋狂搞生化研究。

白夜就是這麽誕生的。

“我們肩負著使命, 要讓人類在黑暗的宇宙中也能擁有一抹屬於我們自己的黎明之光。”

“為此, 做那麽一點小小的犧牲是非常值得的。”

但他們只需要做研究, 真正犧牲的和被研究的, 是這個群一出生就從試管遇到培養皿, 最後關在實驗室裏的孩子。

一號就是所謂的人造神明, 她從一個細胞開始, 由實驗室親手培育, 簡直是集合了白夜近年所有的實驗結晶。

奇美拉本尊聽了都得誇一句專業。

聽陸覺說了這麽多, 姜雪發現自己腦子裏慢慢覺醒了很多從小在實驗室裏長大的記憶，就像是解壓安裝包，瞬間灌輸了一大片的故事畫面進來。

裏面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29號。

1號誕生時，實驗室裏面的人造人技術已經很高超。

她離開育嬰室和其他試驗體交流的時候，都已經四五歲了，但她成長的速度非常快，按實驗室的說法來說，只要營養吸收的足夠多，她甚至能瞬間變成成年體。

等1號能和其他實驗室交流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和29號說的。

當時的29號地位依舊很高。

雖然他沒有人造人基因裏的高服從性，但他是第一個直接接受奇美拉的饋贈，且直面神明種的人之一。

未來的人造神明還是個小女孩，但她的眼睛很亮，就像29號第一次見奇美拉時 ，看到的那雙填滿了星空的眼睛。

29號聽見她說，“你說過我們是朋友的，唯一的朋友。”

29號確實說過這句話，但只對一個人說過。

只對那個幾年前就已經消失掉，從此杳無音信的騙子神明說過。

他意識到奇美拉回來了。

抿唇壓住嘴角，29號板著臉，僵持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告訴她自己的編號，和現在正在做的工作。

“我就住在鴿子籠的頂層，要是你也住過來，應該會成為我的鄰居。”

“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於是1號大可愛直接去找管理員要求換房間了。

其實按照常理，作為目前實驗室最完美的容器，1號應該會單獨住宿，但實驗員覺得她和29號感情那麽好，其實也不算件壞事。

“人造人的缺陷依舊存在，如果在這一代無法完全消除掉這種缺陷，倒是可以在下一代上面努力，自然狀態下的基因結合與提取，可能是更好的方法。”

“3號和77號的互補實驗已經重覆兩次，效果不錯，她是唯一擺脫了安慰物的人造人，幻想能力的狀態也還不錯。”

隔著玻璃圍欄，站在高處俯視實驗內景的研究員們，像是觀察小白鼠一樣觀察底下相處的孩子們。

“雖然29號仍然是最有潛力的那一個，但他身上畢竟沒有我們提前植入的信任基因，如果可以把他當做糧食餵給1號的話，也算是回收了奇美拉的基因。”

他們現在仍在努力挖掘當年奇美拉骨骼下沈的那處空間，應該很快就能將它們打撈出來。

“這些奇妙的空間，現在出來得越來越多，我們雖然進不去，但這些接受過奇美拉力量的孩子們可以進去，等他們把那些標的物帶回來給我們再研究幾次，白夜或許就能創造出基因更穩定的人造人！”

“甚至在不遠的將來，人類改造基因完善自我，擁有超現實的力量，通通只需要紮一針。”

“到時候，各位都是歷史的奠基者。”

幾情緒激昂的人，語調比海浪都高。

搞科研的人畫起大餅來，也真就不輸任何人。

終於接上前因後果的姜雪，知道自己只是在重覆過去的歷史，那個時候的奇美拉應該也選擇了在實驗室重生，選擇了變成1號。

姜雪看著陸覺，有種前世今生命中註定的感覺，不管什麽時候的她好像都選擇了和這個人站在一起，就像對方選擇了她一樣。

姜雪咳了一聲潤潤嗓子，把某些回籠的記憶壓下去，故意問道：“所以，我們現在依舊算是匹配好的搭檔？”

“是。”

白夜出產的人造實驗體都有重大人格缺陷，需要安慰物陪伴，不然容易情緒失控，而她們這些後出生的實驗體，甚至早就在基因裏設計好了合適的對象。

作為有缺陷的人造人，後天分化成ABO的三種性別，都得靠藥劑去催發，由基因序列直接決定他們的性別。

姜雪作為種子選手，將來一定會分化成Alpha。

就是為了可以模擬奇美拉的高位壓制信息素，利用其他被奇美拉賜予力量的實驗體，標記回收，直到重新聚攏成為一個新的“神明種”。

姜雪一邊自己回憶，一邊聽陸覺給出的信息點，不得不誇一句，還真是環保節能的實驗。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一件事。

【所以你的信息素會一直改變，是因為……】

【因為我的身體在告訴你我成熟了。】

坐在一旁的陸覺突然撐著手臂，歪過頭慢慢的看著她，一寸一寸的目光像是淩遲，緩慢在她的臉上移動。

【在你完全標記我之前，腺體都會一直散發這樣的味道。這是只有你能聞到的信息素。】

也是白夜實驗室為姜雪量身定做的新娘。

姜雪一聽到‘完全標記’這四個個字，立刻戰術性喝水。

那種事她還是更想順其自然，而不是被一群人趕鴨子上架一樣。

【那你呢，咱們小羽毛是怎麽進來的？】

29號給她掰橘子的手一頓，立刻掰了一塊自己吃了，橘子皮都不給她摸。

【我融合過你的骨血，擁有奇美拉一半的能力】

姜雪明白了，陸覺也可以化作幽靈態。

對面的人似乎是發現橘子挺甜的，猶豫片刻又把橘肉塞給她了，一副你愛吃不吃的架勢。

姜雪美滋滋笑納，確實很甜。

她看了看周遭的病房環境，腦子裏的劇情接上了。

這就很像寒假做的那次夢，因為實驗室的資金不夠，逐漸落魄，而她作為實驗體，拉著其他人一起逃亡。

眼下這個時間點，這是已經逃出來了？

這裏的裝潢明顯沒有白夜實驗室那麽拘束，病房窗戶很大，日光透過白紗窗簾打在人的臉上，有股海風的味道。

“逃亡的最後，你拉開了一道縫隙，我們跳出來後就來到了這家孤兒院。”

“這裏是我小時候待過的地方，已經荒廢很久了。”

寒假時候偶遇夢魘發生的那一系列夢中大逃殺，有很多細節姜雪一直都不太相信。

一切都太容易了，所有的困難都被克服，想接的人想見的人，想救的人也都成功的帶走了。

最後躺在病床上的也只有她這個能力使用過頭，導致力竭，需要臥床休息的人。

其實姜雪總覺得那次逃亡更像是白夜故意留下的破綻，一個存在時間那麽長，有高價值實體研究資料的實驗室，怎麽可能會倒在資金問題上？

她還記得三號那個女孩當時在維度空間裏暴走了，還說過很多諸如世界是虛假之類的中二發言。

拋開這些不講，姜雪對陸覺長大的地方還挺好奇的。

“並不是在這裏長大，我在這裏只待了幾年的時間。”

後來就被賣到實驗室，成為了初代實驗體。

也遇見了被禁錮的神明少女。

姜雪有點受不了男朋友這麽看她，陸覺這個高殺傷力的人從來都不知道，當自己認真凝視某樣東西的時候，那眼神是有多麽的多麽的……

姜雪猛吸了一口氣，從病床上翻身而起。

“咱們出去轉轉吧，我想知道這個時候的帝國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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