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色的空間, 像一個完全封閉的牢籠，姜雪腳上的那根骨鏈紮根一般深入地下。

她現在變成了故事裏的奇美拉，變成了被關在籠子裏的神明。

【本次循環將在您的死亡後結束】

空氣中響起了這麽一句提示音, 之後就什麽動靜也沒有了。

墻壁上有很多血，姜雪擡手，發現是自己的翅膀破了, 但那些傷口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

姜雪意識到現在應該是第二個選項之後發生的故事, 齊美拉將自己的力量賜予29號。

讓29號離開這裏居然是錯誤的選擇嗎？

還是說……

姜雪看著這一片陌生又熟悉的空間，腦海深處的某些記憶似乎在蠢蠢欲動。

或許她現在經歷的就是當年曾發生過的事。

她替對方做出的選擇並不是他自己的意願，當年的29號聽到奇美拉的問題之後, 應該是選擇了力量, 也選擇了留下。

“我得去找他。”

29號雖然接受了奇美拉的力量, 但這也意味著他留在了實驗室。

甚至擁有了更高的研究價值。

姜雪站起身來，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態，她的這具身體顯然和正常人類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脊骨相當明顯, 像是一柄深深的紮入皮膚的鞭子，而往後, 翅膀的尖端, 又有幾顆凸出來的骨刺, 可以說是骨感滿滿。

也不知道是不是餓的。

肚子適時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看來正如29號之前說的, 這具身體應該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姜雪搓了一把自己翅膀邊上的骨刺, 知道這東西可以打開過空間之門, 但它們現在看著有些營養不良, 變得過於柔軟, 不像是那種堅硬到能劃開空間的質感。

自己開門出去應該也行不通, 姜雪感覺得到, 自己的靈魂已經同這處空間生長在一起了。

她的腳踝上還有一根骨質鎖鏈。

旦比起鎖鏈, 它更像是臍帶。

微弱的力量正通過鎖鏈反哺給她，算是稍微壓下了一點腹中的饑餓。

整個空間，都像是奇美拉的母體。

姜雪自己也意識到了，只要一個念頭，她就可以控制整片空間，包括主動和實驗室的人聯系。

包括，摧毀通向這裏的唯一通道。

那是一扇拱形的門，人為制造，工藝覆雜，甚至用了某些特殊的金屬加固。

而且是非常稀有的，高精度提純的ER金屬。

姜雪閉上眼睛，輕松用自己的精神力穿透那扇大門，越過長長的甬道，看到了一個布滿各種奇怪設備的研究室。

不少全副武裝的實驗員，正聚精會神的觀察著她所在的空間，屏幕上是各種花花綠綠的曲線，旁邊備註的都是些數值波動。

“奇美拉第一次主動賜予力量，她的各方面數值反而上升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實驗人員，觀察完面板上的各種曲線之後問道：“被移植了新能力的那個29號，現在狀態怎麽樣了？”

“目前還在恢覆觀察期，但他的各項身體數值，已經和其他人拉開了很大差距。”

“很好，至少這說明我們的研究方向是對的。”

研究員狂熱的看向那個漆黑的甬道，仿佛看到了一座即將被挖掘的寶藏。

“神明種果然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現，只要能從他們的身上得到力量，哪怕人類在剛進入星際宇宙時代，也不用懼怕任何幻想生物！”

“基因和機械，都應該成為武器！”

在一片的熱烈氛圍中，仍然有部分研究員看著有些怯懦。

“可是主任，我們要怎樣從奇美拉身上騙到剩下的那些……”

“註意你的說辭！我們這不叫欺騙，是奇美拉心甘情願的賜予，或是與我們進行交換。”

“我們只是在采摘果樹上的果實而已，不需要為此感到抱歉，這些果實將讓無數人來擁有能比肩幻想中的力量！每個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繼續保持監測力度。”

作為被采摘對象的姜雪，就這樣站在旁邊，靜靜聽他嗶嗶。

她此刻的形象像是一個幽靈，雖然本體還留在那處純白空間內，但似乎可以通過精神力給自己捏造一個小小的分///身出來。

機器無法檢測到她，人們也無法看到她。

被稱為主任的那個研究員似乎是發現今天的數據也沒有什麽大的波動了，於是收拾好圖表準備去觀察一下29號的情況。

阿飄狀態的姜雪立馬跟了上去。

這裏的實驗室構造，和她夢裏見過的如出一轍。

大概是帝國實驗室一脈相承的裝修風格。

但這時候各方面資金都很充足，所以裏面的設施相比於夢中那個略顯寒酸的白夜實驗室，環境確實好了不少。

29號躺在一間單人加護病房裏面。

一群實驗員站在玻璃窗外，遠遠的觀察他的情況。

姜雪看見了床上的人，他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奇妙的能量沖刷著他的身體，帶給他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了痛苦。

好似一只蜷縮在病床上的可憐貓咪。

幽靈狀態的姜雪直接穿過墻壁，走到病床前。

29號的身體一夜之間接受了太多的能量，就像植物般膨大生長，姜雪湊近的時候簡直能聽到他身上哢嚓哢嚓的骨骼生長的聲音。

她輕輕撫過他的頭發，很奇妙的感受到了那種柔軟的質感。

29號的臉徹底和陸覺重合了，姜雪仿佛看到了分化前後的陸覺。

那個時候也是這麽慘白著一張臉，每天都很虛弱的樣子。

不僅倔，嘴巴還壞，一副把人拒之門外的樣子。

但也讓人心疼。

“小貓咪，你是來報恩的嗎？”

所以才總是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總是把最柔軟的地方露出來。

姜雪撫平他眉間的紋路，一點點註入自己的力量。

她現在是奇美拉，理應可以做到任何她想要做的。

29號現在的狀態應該是短時間快速進化帶來的失控。

神明種的血液如同巖漿灼燒一切，29號聽不見聲音，他被關在蛋殼裏，被架在火上烤。

每當疼得不行的時候，耳邊就會響起那個女孩的聲音。

“你想出去，還是留下這裏？”

“留下來？會很痛苦哦，沒有價值就會被實驗室銷毀，有價值就會被一直關著，用作研究。”

“我可以給你力量，所以啊，你千萬不要死掉啦。”

“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

一股溫涼的風，吹散了痛苦的灼熱，29號的眉頭松開了一點，他感覺自己的背上的咯吱聲逐漸減弱，好像是終於找到了正確出口。

他的身體正在發芽。

姜雪的身體愈加透明，即使心裏知道這不是現實，只是一段記憶，一個游戲，甚至是騙局，但她不希望看到陸覺痛苦。

哪怕他現在還不認識幾十年幾百年後的自己。

某種微妙的心情和奇美拉融合了，她將29號體內的火焰導了出來，毒素般的灼熱被抽走，只留下純凈的力量。

神明種的毒素是恩賜也是懲罰，姜雪百般體會到了那種灼與熱。

……

玻璃觀察室外的觀察人員很快就走了，或許到了交班時間，外面的人幾乎沒有交談，甚至連盯著數據的那一位都開始磨磨蹭蹭的準備下班。

但此時，一串數據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機器上各項數值開始瘋狂跳轉，甚至已經遠超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實驗員慌慌張張地按下了警報通知器，等被通知白大褂的專屬人員跑過來，就只看見了宛如神跡般的場景。

飄飄揚揚的羽毛如同雪花般墜落，整個病房都變成了白色，原本應該躺著病人的地方，坐著一個人。

他面前空無一物，卻呆呆的看著一個方向。

他的身後，一雙無比聖潔又美麗的巨大羽翼遮天蔽日，如同天使降臨凡間。

玻璃門外，留下一張張神態各異的臉，或狂熱或害怕或虔誠。

“實驗成功了！”

“神明種的力量果然是可以剝奪的！你們還在猶豫什麽，去和奇美拉做交易，騙也好，搶也好，我們一定要把她身上的每一根毛都拿下來研究。”

“組長，事實上，之前29號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已經在動物實驗上取得了很大的進展。”

底下的人有些猶豫道：“所以我們或許能從動物實驗上入手，將這些動物身上覺醒的能力再移植在人身上。”

“那能有直接從本體身上得到的能力強？”

銳利的目光像是貪婪的手，牢牢的抓住他們未來。

“既然奇美拉喜歡這種類型的孩子，就把那些匹配度高的挑幾個，合適的都送進去。”

“要心思簡單點的，之前那些一去不覆返的失敗案例，已經幫我們排除了一條規則：‘不得有任何殺害空間主人的意圖’。”

“只要神明還有弱點，她就是可以戰勝的。”

“等他們的性別統一分化，所有被定向設置成Omega的人都可以送進去。這就是我們獻給神明最好的祭品。”

神明對他們的祭品很滿意，但這並不代表神明不想撕了他們。

作者有話說：

陸覺：聽我說謝謝你……

日萬失敗，我還是先保持日更吧，頂多憋點小劇場（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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