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敢有恃無恐帶著人進入維度空間, 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幻想能力。

在第一軍校，她種植了擬雲鷹的核心力量，覺醒的能力卻是更高一級的維度信鴿所屬能力——超維視野。

雷電和雲霧屏蔽功能才是擬雲鷹原有的力量。

姜雪早就從越青山和夏娃那裏得知, 擬雲鷹是由維度信鴿退化而來的。

雖然很不可思議，她同時擁有擬雲鷹和維度信鴿的能力。

而且姜雪覺得自己在夢中會更強大，甚至隨著待的時間越久, 她能控制的力量越嫻熟。

煙霧般若隱若現的鏈條栓住了她的小拇指, 順著這根線，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監視的那對兄妹已經往植物實驗區移動了。

被兩人渾渾噩噩牽住的幾個孩子，像是小雞一樣聽話, 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準備帶著自己進入屠宰場。

姜雪嘖了一聲, 勾動手指, 遠程設定好幾個陷阱，確認無誤後就收回了自己的遠程監視。

眼下，她正面臨一個更艱難的選擇。

當地獄之門變成逃生的唯一選項, 她至少得知道怎樣才能不把所有人留在地獄裏。

好在姜雪發現，自己的能力在潛移默化的成長後, 似乎可以直接作弊。

操縱平臺上, 無數寶石般的盒子坐落在眼前, 就像是水晶鑄造的囚牢, 裏面封鎖了一方光怪陸離的小世界。

姜雪看著立體的全息投影, 恍然有種在玩立體積木的錯覺。

維度空間在這些實驗員的眼裏, 居然是這種童話般的世界, 像是擺放在櫥窗裏的水晶球、玻璃屋。

美麗誘人。

他們耗費大量財力去挖掘高維空間的寶藏, 甚至用人命去填補, 才得到了這些可以開采的維度空間。

操作臺殘餘的能量只夠打開一次大門, 這讓姜雪懷疑他們的選擇也再研究員意料之內。

她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29號的手指纖長靈活, 用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技術入侵了實驗室的電腦，很快就把篩選過一遍的電子數據放在了姜雪面前。

“你來做選擇。”

姜雪手邊還有一份更特殊的資料，是一路上由幾個S級互相整理出來的維度空間報告。

這些薄薄的手寫說明書，是他們自己親身經歷的幾個空間，含金量等同於濃縮了實驗室幾十年的研究精華。

S級的實驗體都進過維度空間，他們最有發言權，評價也是最客觀的。

姜雪完全可以通過現有的資料找出最合適的逃生空間門，但是速度得快。

門內的場景並非永恒不變，比如他們之前去過的沙灘小世界就變成了深邃的海洋空間，裏面游蕩著不少黑影。

任何活著的生物都意味著未知的風險。

12號秉著好奇心看了兩眼數據說明，發現完全看不懂，只好認命的繼續看孩子，當幼師。

29號安靜站在旁邊沒動，只不過視線全落在姜雪身上。

姜雪此刻的眼裏只有全息狀態的各個維度空間縮影，對照著那份很詳細的說明，她幾乎迅速得出了答案。

“我們去Y13空間門。”

維度大門的開啟需要一個不算太長的蓄能過程，這個時候的實驗室很暗，就像所有的光源都被一扇緩緩成型的大門吸走了。

瑰麗又危險的高維空間就像萬花筒，姜雪透過那些薄膜一樣的外殼，看到了每一個空間核心處懸浮的光團。

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惡心又黏膩的黑色，有的是溫暖明亮的白光。

讓人覺得不舒服的那些光團主體，大部分都被實驗室打上過極度危險的標記。

黑色光團代表危險，但明亮的白色不一定代表安全。

她還記得短暫占領過29號身體的那個人說過，他會在門後面等自己。

姜雪不是很想見他。

姜雪很少討厭什麽人，哪怕是和陸覺最爭鋒相對的那幾年，她偶爾還會覺得陸覺一戳一個炸毛，有點可愛。

思緒回遷，她尾指一動，霧氣凝結成實體的絲線。她在猶豫，要不要布局更多的陷阱，去遠程解決一下那對兄妹。

“為什麽選Y13？”29號躬身靠近，姜雪聞到了一點比冬雪更淡的凜冽香氣。

見她發呆，29號又問了一遍。

又是這種微妙又熟悉的感覺。

29號從後面靠近的時候，姜雪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接住對方靠過來的腦袋。

就和陸覺一樣，小貓似的，會蹭她的頸窩。

但29號顯然保持了一個還算恰當的距離，甚至可以說是公事公辦把姜雪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指尖輕輕的點了點已經斑駁裂開的桌臺，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盯著坐在實驗臺旁邊的姜雪。

不對。

姜雪直接站起來，猛地把操作滑竿一拉。

巨大的聲響，讓遠處交代註意事項的12號，以及他對面的幾個孩子都回過頭來。

一看操作臺邊上的交疊的人影，12號立馬眼疾手快的，把幾個試圖看熱鬧的孩子眼睛捂住了。

手不夠用，就用藤蔓堵。

小白還試圖扒開藤蔓的間隙偷看，好奇的不得了。

“小美姐姐在幹嘛呀？”

12號小聲罵罵咧咧：“小孩子別看，剛讓你們背記的規則都記住了嗎？”

幾個被捂住眼睛的孩子只好乖乖點頭：“記住了。”

“不能睜眼，不能離開哥哥姐姐旁邊，每個人都要手拉手，直到小美姐姐帶我們離開，確認安全為止。”

“很好。”12號回頭看了一眼，見試驗臺找資料的兩人終於分開，才松了一口氣。

“把剩下的食物都吃掉，等下都不能帶東西進去。”

幾個孩子歡欣鼓舞接過一些零食糖果，12號忍痛分發。這是他一路上在犄角旮旯找到的最後存貨，以前在實驗室一年都吃不到幾次，今天變成斷頭飯了。

呸，才不是斷頭飯，他們一定可以出去。

他在這頭安撫完未成年，那邊的成年人氛圍，已經從對峙變成了氣息交纏。

淩冽的雪松味，瞬間又變成了濃郁的玫瑰花香，無一例外，都是姜雪最近在陸覺身上聞過的味道。

被她抓住領子的人，已經從矜持的姿態，變成了頗為挑釁過的樣子。

29號沒有說話，但是信息素早就在代替他發言了。

姜雪記得陸覺說過，只要她一天不完全標記對方，他身上的信息素就不會確定下來，而是不斷模擬改變，直到變成她最喜歡的味道。

“直到你願意成結為止。”

那些呢喃和傾訴從回憶裏冒出，姜雪耳朵一熱，記憶瞬間被氣味喚醒。

長了狗鼻子姜雪松開對方的衣領後，自己先鬧了一個大紅臉。

穿著同款藍白條紋實驗體服裝的陸覺，無辜的眨眨眼睛：“認出來了？”

只是聞個味道，就已經心怦怦亂跳的姜雪，直接揉亂了他的頭發。

“繼續什麽繼續，你怎麽在這裏？”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剛才在聞到獨一無二的信息素之後，她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陸覺。

29號的身體應該是沒有第二性別的，他身上出現了信息素，就說明分化已經要開始了。

夢魘的世界裏，規則淩駕一切，陸覺不能直接告訴姜雪他的身份，但是可以通過自己扮演的角色，通過數據來提醒她，我是誰。

基因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有的人天生就能彼此嵌合，信息素就是新人類辨認配偶的鑰匙，他們倆對於彼此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我來陪你。”

陸覺沒來得及解釋太多，而是指了指姜雪後面，一個傻兒子的大腦袋鉆了過來。

12號有些羞憤：“你們兩個註意點好不好，孩子給我帶，自己去偷懶調情……”

他視線滑落，看到了姜雪調出來的文字資料界面，瞬間懵了。

“Y13！為什麽選它？這個空間不是說已經快銷毀了嗎？”

實驗室有幾個很著名的維度空間，S級如果經常去同一個空間執行任務，都會對這些地方有很深的印象。

經常進出入的幾個維度空間，由於大門的反覆閉合，已經內部資源的轉移，會隨著力量的流失而逐漸被摧毀。

長期的使用會磨損實驗室特地打造的門，而Y13就是一扇即將被報廢的門，如果進入這樣的維度空間，那麽他們無異於上了一輛即將報廢的老舊飛行器。

在宇宙中發生空難，好歹還會有安全囊。

“有個詞叫什麽來著？殉情？”

姜雪敲了敲他的腦袋，打斷12號嘴裏的胡言亂語。

“閉嘴吧你。”

“實驗室特地給我們留了足以打開一扇空間門的能量，你覺得是為什麽？”

越靠近大門可以用的儀器越少，等他們走到大門附近的時候，監控就會徹底消失。

但那些研究員的算計似乎從沒有結束。

一個搖搖欲墜的空間，不一定安全，但只要姜雪能夠應付，就會比其他穩定的空間更適合他們。

正常人都不會想要送死，實驗室的人也不敢賭。

實驗臺的充能很快就要完成了，姜雪提前鎖定了Y13，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開門完成度的進度條。

他們說話的功夫數字已經跳轉到了5%。

姜雪又和12號交代了一些註意事項，自己在旁邊的座椅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盤腿。

陸覺知道她要去幹什麽了，只是在旁邊默默提醒了一句。

“倒計時完成前記得回來。”

姜雪沖他擺了個OK的手勢。

要不是時間太趕，她倒是很想和陸覺先討論一下這個夢境世界的真相。

為什麽自己會反覆做夢來到這樣的世界？為什麽陸覺也會跟過來？那個擁有暫停夢境能力的人到底是誰？

她討厭被掌控的人生，也討厭被掌控的過去，哪怕已經有人告訴他，這都是固定的記憶，是已經確定的過去，她也要抗爭一次。

手指上纏繞的雲霧細線繃直了好幾次，不斷提醒她，之前布置的陷阱已經發動了。

這說明003兄妹倆已經在試圖坑殺那些年幼的實驗體。

姜雪答應過小白，小孩子不需要為這些骯臟的事煩惱，這些事情都交給大人。

她其實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和方亦周在地下城混過之後又來到聯邦，哪怕在邊緣數字星讀書的時候，她也是個靠拳頭吃飯的家夥。

她遵守規則，她也利用規則。她得到過善意，所以也願意散發善意。

窮苦的世界，憐憫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但她如果擁有力量，偶爾也願意成為一個，足以支付善良代價的人。

姜雪緩緩閉上眼睛，沈睡在思維深處的小鳥，紛紛離開巢穴前往目的地。

蔚藍廣闊的精神世界裏，瞬間出現了她早就鎖定好的全方位監測的畫面，那一對兄妹已經摸到了植物園的門口，隨時準備將周圍的人拋出去當做口糧。

姜雪動了動自己的手指頭，離植物園不遠的地方，某些東西開始暴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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