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結束回家的時候, 兩人把要送出去的禮物互相分配好，連帶著給對方家長的那份也是。

搞得姜雪老有種錯覺，自己不像是和剛交往的男朋友約會旅行, 而是婚後度蜜月去了。

她看了一眼打包好行李，正在叫飛行器的陸覺。

在她的人生規劃裏，除了給方亦舟治病, 似乎沒有其他更長遠的目標了, 做單兵也好，去聯邦軍校上學也好，都只是她未來上的一道保險。

陸覺是她人生的變數, 她本來以為自己討厭了他很多年, 但其實只是在不斷加深自己對他的印象而已。

但那種說不清的在意, 和偶爾想要欺負對方的心情，或許根本不是討厭。

至少上學那會兒，要是真有人用這個理由找陸覺麻煩, 她大概會先把對方收拾一頓。

姜雪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賊心可能起得有點早, 至少應該比她以為的時間更早一點。

房間裏一時之間只剩下打包東西的窸窸窣窣聲, 姜雪擡頭看著換高領毛衣的陸覺, 開始發呆。

因為快下船的緣故, 他們倆都換回了厚衣服, 陸覺也穿著嚴嚴實實的秋裝, 沒有露出一丁點帶痕跡的皮膚, 偶爾留出的一截手腕, 也白得發慌。

姜雪以前沒有想過, 陸覺會有這麽多不同的樣子。

有勾人的笑眼, 有清冷欲墜的呢喃, 也有數不清的顫音和催促的不耐煩。

姜雪有時候也想不通，陸覺為什麽喜歡自己。就像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麽到了第一軍校才明白，自己喜歡的欺負第二名，其實是這麽可愛的一個人。

整理完東西的陸覺，把手邊剩下的東西都裝好，姜雪自動接過行李：“房間我都檢查了一遍，沒有漏掉什麽。”

陸覺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

“沒睡飽？”姜雪揉揉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瞬間擔憂起來。

昨天陸覺起碼睡了十幾個小時。

“你怎麽每天都睡不醒，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檢查一下？”

姜雪發現每次只要沒有外人在，和陸覺待久了，他總是昏昏沈沈的樣子，像一只每天要睡十幾個小時的貓。

“沒關系，我這幾天休息得很好。”小貓蹭了蹭衣服表示感謝。

姜雪背上還有貓爪印，知道這是一只脾氣偶爾也會很壞的貓。

但突然間，她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實驗室夢境裏，29號那張不耐煩的臉。

一個夢裏的小鬼，和陸覺長得也不像，但姜雪現在總會把兩個人聯系起來。

“這個很好吃。”陸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一個紅彤彤的，番茄模樣的東西被餵到嘴邊。

姜雪啵唧嘗了一口，她看了一眼陸覺手上的包裝袋，發現了熟悉的LOGO：“星艦公司送的？”

他們的套房是升級過的高級vip套間，幾乎每天都會被贈送一些額外的小禮品。

大大小小的贈品都被消耗得差不多，姜雪甚至還自己掏錢買了不少房間的補充品。

畢竟除了第一天和最後一天，他們就一直待在房間裏面沒有出來。

核對賬單的時候，她的臉皮已經變成銅墻鐵壁了，紅是不會紅的，成年人有點夜生活怎麽了？

不過陸覺托人買的那個變身產品，她居然沒在星網上找到，可惡啊，下次去問問重林好了，他也是塔洛星人。

舷窗外的又變成了熟悉風景，星艦即將到達159星，姜雪又把之前陸覺送的圍巾拿了出來。

由於一直牽著手，戴的也是同款圍巾，路上碰見不少小區認識的人都會一臉驚訝地和他們招呼。

被各種或直白或隱晦的祝福所包圍，姜雪覺得自己更像是新婚度蜜月回來了。

這種情緒在到家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方亦舟裝作無意，實則相當殷勤地站在門口，身上甚至還穿著圍裙，顯然正在做飯做到一半。

他先是眼神暗示姜雪，發現這個傻女兒沒看懂自己的意思後，只得用手肘捅了她幾下，然後提高嗓音：“小陸啊等會兒來吃飯吧，家裏剛好煮了很多菜。”

陸覺乖巧點頭說好，回家收拾了沒幾分鐘就過來敲門。聽到方亦舟在在廚房打架般的動靜後，甚至洗手去廚房幫忙。

最後幹脆袖子一揩，直接接手了今日主廚的工作。

他處理食材的手法相當熟練，刀法本來算是方亦舟在廚房唯一出彩的東西了，但陸覺居然比他還擅長這個。

站在廚房門口的父女二人，面面相覷。

方亦舟看著廚房裏打下手的陸覺，用一種賺大了的語氣拍了拍姜雪的肩膀道：“崽啊，你好大的福氣。”

盤順條亮，能打能抗，還會做飯，這種對象是怎麽被她這個木頭女兒哄到手的。

已經熟悉廚房布局的陸覺，熟練地把提前拿出來的水果清洗後切塊擺盤，還快速堆出一個小造型，順便插上牙簽，給旁邊餓得肚子抗議的姜雪解饞。

姜雪看著蘋果做成的兔子，思緒瞬間發散到某種毛絨絨的生物頭頂去了。

“甜嗎？”水果處理人問道。

姜雪還沒說話，方亦舟就先豎起了大拇指：“小陸刀工可以，我家姜雪的廚藝就相當爛。”

為了防止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姜雪很早就被禁止進入廚房，畢竟早些年，家裏所有的電器都被她弄壞過。

陸覺可能是想起了高中時候姜雪的機械實踐課成績，滿分和零分，經常一左一右掛在她的成績單上。

兩人就在這愉快地分享起了姜雪的機械摧殘史，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姜雪：所以，這個家只有我是多餘的是嗎？

備菜工作陸覺幫了不少忙，但方亦舟也沒真的讓他下廚，最後還是親手做了不少家常菜。

陸覺破天荒的吃完了一大碗飯，還很認真地誇獎了一遍作為長輩的方亦舟的廚藝。

方亦舟顯然很受用，但對自己的真實水平還是心裏有數的：“小陸你別誇了，我的水平我知道，不過咱姜雪很好養活的，什麽都能吃。”

姜雪就看著陸覺對著一桌子味道很普通的菜誇出花來，然後在旁邊偷偷笑，立刻被方亦舟抓去廚房洗碗了。

“讓客人忙裏忙外，自己休息，不像話。”

沒多久陸覺也鉆進來了。

“你休息就好，我們家做飯的人不洗碗。”姜雪拿過他手裏的圍裙，熟練系好帶子。

陸覺就饒有興致地在旁邊看著她，許久才開口：“明天，要不要去我家吃飯？凝風阿姨要回家了。”

姜雪剛擠出來一大團洗滌劑，手一滑，差點把盤子摔了。

但很快，她挺直腰背，把沖完水的盤子小心擺放好：“中午還是晚上？凝風阿姨喜歡什麽，我要不要……”

“不用。”陸覺伸手幫她把圍裙的系帶解開重系了一遍，“你人來了就可以。”

姜雪回憶了一下之前買的伴手禮，突然覺得自己出去玩一趟東西可能有點買少了。

她可沒想到，自己馬上就有“真正”見家長的機會了。

第二天上午，姜雪早早的主動把陸覺叫出來，兩人直奔商場。

約定的是晚餐，陸凝風這時還沒到家，所以陸覺還得負責采購。

姜雪推著小推車在旁邊，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該拿什麽好。

往常逛商場，她都是自己一個人，方亦舟常年在旅游團忙活，而嚴小堯那個小富婆只有晚上才會出沒，姜雪逛得的最多的就是各大打折區和半加工食物區。

但是這次明顯不一樣了，姜雪推著購物車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挑東西的人。

陸覺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的毛衣，看上去毛絨絨的，姜雪已經發現了不下五個小姑娘在偷瞄他。

她清清嗓子，湊過去故意靠在對方的脖子旁邊：“我想吃巧克力。”

陸覺沒有回頭，而是拿起貨架上的一盒子堅果味的放進了購物車。

姜雪眼尖，瞬間就看到了盒子上面的滿減字樣：“居然有榛果味的！我之前找了好多次都沒找到這個牌子，沒想到它新年時候居然有活動。”

陸覺嘴角的弧度又擡高了一點：“既然有折扣，多買點吧。”

收獲大堆心愛巧克力的姜雪，低頭仔細看了眼他們斬獲的物資，發現大部分都是她喜歡的。

等跟著男朋友來到生鮮食品區域的時候，陸覺挑的也都是她喜歡的食材。

姜雪在旁邊眨著眼睛，都要流口水了：“是方亦舟告訴你……？”

陸覺把一塊試吃的小蛋糕塞進她嘴裏。

“告訴我什麽？”

芝士卷很香甜，陸覺觀察完她一臉享受的表情，就拿了兩個大號的蛋糕打包。

“嗯？你讓我試毒？”姜雪笑著戳陸覺的腰。

陸覺躲了兩下，笑著說別鬧，很快與塞了一塊新的試吃品給她，

“我早起的時候嘴巴嘗不出味道，我們倆喜好差不多，你幫我嘗嘗就行。”

這種事，姜雪當然樂意代勞。

只是看著陸覺熟練比對各種食材的動作，姜雪遲疑了一下，突然有了一點奇怪的猜測：“你們家，通常是陸阿姨做飯？”

陸覺正準備撈幾只龍蝦，旁邊的機器人老是找不準他要的那幾只，姜雪一把接過工具，飛快捕獲陸覺點名的幾員大將。

食材送去處理的時候，她就聽見陸覺說了一句：“我們家一直都是我做菜。”

嗯？

嗯？？？

姜雪突然想起自己分化前夕，每天被隔壁豐富的宵夜香氣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經歷。

“你家的飯菜那麽香，居然都是你做的？！”

陸覺用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眉梢一挑：“不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

姜雪摸摸額頭，震驚之餘，心情相當覆雜。

所以陸阿姨主動給她們家送了那麽多次的食物，其實都是陸覺親手做的嗎？

她那時候最愛的宵夜，居然就是自己當時還討厭的對象做出來的！？

陸覺拿起一些貝類放進網兜裏，看見姜雪呆楞在那像只小企鵝，於是又拉長了語調逗她。

“其實有很多次，你要是來敲門的話，我可能就直接邀請你來家裏吃飯了。”

姜雪瞬間覺得自己痛失一個億。

不過，以她那狗脾氣，也有可能會覺得陸覺是在挑釁嘲諷。

當時她哪裏知道，這個叫陸覺的小混蛋會這麽甜。

一直到回家後，她看著在自家廚房忙碌的陸覺，突然福至心靈地又問了一句：“陸覺，高中的時候，你很討厭我嗎？”

姜雪記得，那時候的陸覺，總喜歡用一副她欠了他的表情看自己。

但現實好像，和她理解的完全不同。

“不討厭你。”陸覺把一顆櫻桃塞進姜雪的嘴巴。

酸甜的果肉被嚼爛，這是春天播種的味道，冬天不需要告訴春天它在孕育什麽，所以有些事情也或許不需要說得太清楚。

姜雪偷吻了男朋友一口。

“所以，那時候的我們兩個都是笨蛋。”

陸覺沒好氣的讓她先穿圍裙再幫忙。

“你更笨。”

“你也笨。”

廚房被幼稚鬼占領了。

作者有話說：

更晚了，哭，下一章補個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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