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正在震動, 樹木搖晃，姜雪甚至能聽到白金樹葉片叮鈴撞在一起的聲音。

她頭有些暈，眼睛因為刺痛而閉上了, 甚至藏在機甲裏都能感覺到皮膚上有種麻麻的感覺。

“姜雪……把頸環拿下來……”

迷糊間，她聽到了陸覺的聲音，姜雪摸索著摁下指紋, 生物檢測通過, 脖子上屬於單兵的力量抑制鎖扣被打開。

一層霧氣出現在天樞的機甲內部，那種皮膚仿佛針紮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的維度信鴿，似乎吃掉了空氣中某些小東西。

窒息與緊繃的氣氛瞬間被沖淡, 離這麽遠都能受到門的負面影響,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視覺和聽力慢慢恢覆, 她終於能聽清陸覺的話。

“你感覺怎麽樣？”

姜雪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好多了。”

此時外面有廣播響起：“聯賽選手請註意，請盡快遠離A34區域，支援隊伍很快到達。”

A34就是姜雪他們所在的位置坐標。

這聲音一共播了三遍, 越往後面信號越差，像是受到了極大的磁場幹擾。

飛在空中的白思同也聽到了, 他相當淡定：“這時候撤離不覺的太晚了嗎, 只要門不關上, 跑快一點還是慢一點都沒區別。”

那果然是一道門, 開門之後留下的黑色大洞, 像懸浮天空的深淵入口。

姜雪能聽見門後面隱約傳來了昆蟲振翅的聲音, 和白思同身後那種柔軟的透明羽翼不同, 那聲音密密麻麻讓人非常不舒服。

白思同的表情十分愜意, 他甚至還主動邀請姜雪：“雖然知道結果, 但我還是想在問一次, 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他敲敲旁邊的門扉, 姜雪看見了那扇門後面的黑色，如同一層薄膜。

“我知道你一直想幫自己的父親申請基因修覆艙，基因修覆而已，不用那麽辛苦做人類聯邦的狗，只要你加入我們，進化之路就能給你帶來想要的一切！”

姜雪沒有理他，而是問道：“你到底是什麽？”

白思同笑了：“你不是背過那張異種編號表格嗎？上面能和我對應的名字只有一個。”

姜雪呼出一口氣：“A09，異蟬。”

只有異蟬，才能完全支配它對應階級的白蟬、紅蟬、石夏。

它們剛好是進化路上的絕對上下級，包括犧牲所在的指令都是刻在骨血中的。

但異蟬，為什麽會是人形的？

她回憶了一下異蟬的相關記載，只有非常少的介紹：寄生與吞噬。

白思同知道姜雪在拖延時間等救兵，但是他不介意。

透明翅膀又長大了不少，甚至帶著他翻轉了幾個圈，白思同的心情越來越好了。

“雖然還不是完美進化的S級，但整個首都星幾乎沒有能威脅我的東西了。你們人類總是在研究那些軟弱的共生計劃，卻不知道只有徹底融合才是最完美的！”

他身旁，圓形的黑色薄膜上，慢慢鼓出一個形狀，最後一只手紮穿了薄膜，捅破了這張紙。

獠牙，利爪，蟲的眼睛和翅膀，動物的身體還有人類的大腦。

“這就是異種的進化方式，融合一切優質基因！”

姜雪不為所動，甚至覺得有些惡心。

白思同見狀，還頗為遺憾地補充了一句：“沒關系，就算你不主動加入，門開了以後，兩個維度之間的生命都會融合。”

自動融合？

“看你這表情，又是拒絕的意思了，真可惜，你本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遠程攻擊打斷了，藍光一瞬即逝，宏偉的光柱直接穿透了天邊的雲彩。

陸覺啟動的，是機甲繁星最大輸出的激光武器，但被擊中的門安然無恙，裏面甚至還有東西在往外鉆。

揚著小翅膀的白思同淡定飛回來：“哎呦，還生氣了，這麽喜歡她的話……”

人形異種的表情逐漸扭曲：“幹脆就讓你們、徹底、融為一體吧。”

他的話音剛落下，門後的黑色膜裏湧出了無數異種，他們的樣貌不屬於姜雪記憶的編號表格裏面的任意一種，全部都是等級相當高的未記錄生物。

一股夾雜了各種生物的哭嚎聲從黑色怪物的口中傳出來。

姜雪立刻駕駛天樞迎戰，屬於擬雲鷹的力量，制造出雲海般的環境，阻隔了視覺上的汙染。

地圖的邊緣，一只石夏被另外一只異種生命體吸收了。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就像兩滴相遇的水，迅速融合，那個漆黑的怪物甚至漲大了一圈，皮膚變白了不少。

繁星正在蓄能準備第二發天擊炮，姜雪和陸覺商量：“廣播的聲音來自夏娃，學校的救援可能也要來了，坐標也是對的，你要不要……”

“我和你待在一起。”陸覺沒有一點猶豫，仿佛和她一起同生共死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姜雪的心理突然湧出一股難以言語的情緒，她幾次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陸覺，寒假時候我們一起回去吧。”姜雪的聲音十分稀松平常，“方亦舟現在做飯很好吃，我不騙你。”

她對未來總有種奇怪的自信，他們一定會活著回去。

陸覺的嘴角揚起：“好。”

兩架機甲同時進入超負荷模式，他們要在救援到來前，拖住這些未知等級的敵人。

“真是偉大啊，”白思同眼看著兩個鋼鐵疙瘩像是木頭小人一樣，慢慢被各種怪物包圍。“明明只要主動加入，就能保留意識了。”

他感受了一下身體裏還存在的一點小裂縫，開始猶豫要不要把這張皮也扒下來。

但畢竟用了好多年，還是挺喜歡這張皮的。

“補充點營養試試。”

他回想了一遍，考場裏還會有的一些幻想種聚集地。

“那些精靈應該還在附近，催眠效用沒過，幹脆去加個餐好了。”

他剛往那十來只受傷精靈的所在地飛過去，就感覺背後有東西在快速接近。

白思同單手接住了天樞砍下來的那一刀，慢慢將壓上來的機甲退了出去。

姜雪的四周都是能看得出形狀的“風”，那些風時而化成鳥時而化作銳利的刀，卻都只白思同的身上留下了金屬刮擦聲。

“現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對手。”白思同連個機甲都沒有，僅憑肉身力量，框框幾拳就將天樞錘進了地面。

電光閃爍，天樞的損傷並不輕，但要是換了別的機甲，被他這麽錘，早就變成廢鐵片了。

白思同對殺了姜雪和陸覺沒興趣，這個考場上能吃的東西很多，難得兩個吃不了的都在這裏。

他繼續往自己的目的地飛，這次卻被一道墻壁攔住了。

火焰鑄成的墻，比它的主人到得更快，饕餮幾乎是化作了紅色的虛影擊中了白思同。

姜雪剛把機甲陷進地下的腿□□，就看見大量的白色藤蔓從地下竄出。

嗯？有點眼熟。

通訊頻道裏面傳來了銀發的聲音：“小崽子們幹得不錯，接下來交給他吧，我帶你們撤離。”

白色的藤蔓像蛇一樣游走在大地上，簡直是紮根了整個賽場地圖。

姜雪趕到之前自己安置昏迷傷員的地方，甚至看見那些精靈被銀發的藤蔓咬了一口。

蛇頭般的藤蔓非常難人性化的呸了兩口，將自己吸出來的毒素吐掉。

“他們的機甲還在的話，就開機甲趕路，抓緊時間。”

用銀發的話講，維度大門和維度裂縫是完全不同等級的東西，一個可以炸掉，一個只能勉強嘗試關閉。

“你們現在要先撤出考場，藤蔓是我的力量分支，跟著它走就能找到正確的路，你們要走團體賽的地圖撤退。”

姜雪想到同樣參加團體賽的那些朋友，問：“所以團體賽的選手早就脫離賽區了？”

銀發說是。

“檢測到了裂縫的時候，比賽已經進行到一半，在找到源頭之前，只能先封鎖所有賽區。”

連通訊也切斷了，是因為怕白思同這樣的智慧型異種還有其他問題？

不過姜雪沒有問，她覺得銀發也不一定會回答，她甚至開始思考，軍訓時候的事件和白思同的有關嗎？畢竟白蟬都能算得上是他的下級。

銀發的聲音很快拉回她的思緒：“我的能力觸須已經遍布整個賽場，你們兩個調整一下，馬上跟著觸須們離開，這裏不是你們能應對的東西。”

他本來還想說一句，學生仔就不要頂在前面了。但想到饕餮也還是個沒畢業的，銀發瞬間就憋回了這句話。

天邊的戰況比銀發預料的好一點，或許是那只異蟬只是勉強升上了S級，所以情況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

饕餮的火焰幾乎克制一切異種生物，白思同被打得節節敗退的同時，門裏面出來的不少黑色混合異種都被殺了不少。

“那些應該是介於A、B等級之間的汙染混合體，不要接觸他們，用幻想能力也不行。”銀發的本體大概不在這裏，一直用的通訊頻道。

白色的小觸須們游蛇般聚集，開始給姜雪指引方向。

前方有人頂上，陸覺也撤了回來，他的彈藥補給已經剩得不多了。

陸覺拿出工具箱，一言不發地開始給姜雪檢查天樞的外殼損壞狀況，姜雪簡單給自己的腿包紮了一下，有點心虛，她感覺小混蛋有點生氣了。

天邊的那道門裏面還在鋪天蓋地往外湧的黑色怪物，姜雪看了兩眼只覺得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饕餮只是暫時頂住了，外界的其他支援還在路上。

維度裂縫是兩個世界之間的橋梁，但裂縫隨時能夠被擦除，他一直都是那個擦除裂縫的人。

但他沒辦法關閉維度大門，他是S級單兵，但不是“門”認可的S級。

他連通了負責撤離的銀發：“師哥，幫我找一雙眼睛來。”

作者有話說：

卡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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