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星航空港。

數艘來自三角星域的穿梭艦接連抵達, 這是幾顆獸人星球的聯合艦隊，因為老家隔得太遠，總是很早就出發。

藍光屏幕落下, 走在前頭的安德魯率先打了一個噴嚏：“這香味真沖，聯邦首都星的年輪花怎麽一年比一年壯實了。”

黑色杜賓狗頭上能看到明顯的細碎粉末，後面跟上來的弟弟阿爾尼亞伸手輕輕幫他掃了一下頭頂。

“可能是在消毒吧, 聯邦首都星的年輪樹是那一位從深淵挖出來的, 據說能封閉維度裂縫。”

“得了吧，這玩意兒要真有用，精靈之鄉怕是遍地種滿這種樹。”最後出來的這位是只闊耳狐, 皮毛火紅, 卻擁有一雙翡翠般的綠色眼瞳, 日光照射下縮成了一條線。

“菲洛姐，不是先去第一軍校報道嗎？”安德魯揉完鼻子，默默給自己戴上了花粉癥患者專用口罩。

女狐貍打開光腦找到一處標記好的位置, 頭也沒回：“你們自己玩，我晚上回來。”

長姐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阿爾尼亞大概明白她是去幹什麽的：“應該是去找重林了, 他在黎明星開了一家店, 好像是機械專賣店。”

大塊頭安德魯隔著口罩, 忍不住哀嚎：“那只黑貓不會真的當上我們姐夫吧？”

阿爾尼亞有些好笑的拎起了行李：“菲洛姐的事, 我們管不了的, 先去第一軍校吧。”

相比於第一軍校內熱火朝天的備戰氛圍, 首都星的商圈相當熱鬧。學校附近的地下街地板甚至都被清潔機器人洗滌過好幾遍, 姜雪再次走到“重夢”店門口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

所有的違章垃圾都被處理了, 霓虹電子燈牌如此顯眼的情況下, 很容易讓人認為這是一家理發店。

“誒, 門沒鎖？”她記得這家店有一個叫小夕的AI才對，生意已經忙到大門都不鎖了嗎？

彩虹馬賽克走廊的屏幕熄滅了，室內黑漆漆一片，隱隱約約能聽見漆黑走廊的盡頭傳來爭吵聲，然後是什麽器皿劈裏啪啦碎掉的聲音。

姜雪確信她聽到了類似嗚咽和求救的聲響，她調出手環的街道報警系統，拿出軍校配備的自衛武器貼住墻面，一邊警惕一邊隨時準備報警。

被大幅改良的視力在黑暗環境下適應良好，她很快就摸進了店主所在的房間，但眼前的場景有些出乎意料。

橫屍地板的玻璃罐被摔碎，裏面花花綠綠的糖果滾得到處都是，墻壁上的抽屜打開了一大片，大量的金屬零件散落一地，天花板的機械臂垂落一旁，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搏鬥。

但搏鬥的雙方這會兒居然還忙著。

身形高大的女狐貍把嬌小的黑色貓咪困在懷裏，她單手將懷中的少年高高控制在墻面，另一只就負責順毛貓尾巴。一個相當難以抵抗的姿勢。

名叫菲洛女狐貍親得有些重，姜雪能聽見貓耳少年的嗚咽中悶哼了一聲，尾巴就開始炸毛，隨即狠狠踢了對方一腳，但沒過兩三秒，他剩下的那只手又將女狐貍的腦袋按了回來。

之前可能是真打架，現在明顯已經變味了。

明白過來的姜雪立馬把光腦收好，悄悄原路返回，準備順便幫情到深處的兩人關個門。

好死不死的，沈寂已久的AI管家上線了：“重林，菲洛那個王八蛋殺到首都星了！我剛從小黑屋逃出來，咱們快溜啊！！！”

AI回歸後，備用能源自動接上，室內燈光大作，所有隱秘場景一覽無餘。

被打斷的狐貍有些意猶未盡地在少年的下唇輕輕咬了一口，聲音低沈意有所指：“小貓咪，你跑不掉了，我們來日方長。”

說罷還揉了一把重林的貓尾巴，在經過姜雪面前的時候臉都沒側一下。

十分流氓，十足坦蕩。

重林眼底泛起的生理眼淚還沒消散，姜雪只好趕緊回頭，背對這個看上去隨時要炸毛的店主人，解釋了一句：“我來買東西，看見你們店門開著的，裏面還有求救的聲音……”

重林顯然沒心思找姜雪麻煩了，他把腦袋塞進巨大的兜帽裏面，暫時不想見人，氣急敗壞道：“要買什麽趕緊！今天做完這單我就關門了！”

姜雪直接遞過去一張清單：“男朋友生日，他喜歡的東西有點難買。”

重夢不愧是首都星貨物最齊全的機械店鋪，很快就把她想要的東西整理得七七八八。

姜雪臨走前，突然又問了之前重林沒回答的那個問題，在對幻想種力量逐漸了解後，這幾乎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你之前說的萬花藤到底是什麽？”

重林打包東西的手停了下來：“你不是猜到了嗎？三花草的進化終點就是萬花藤，你的小男友未來一定會變成那棵樹的樣子。”

“超維視野並不算是秘密，我知道你能看見。”

“最後給你一句勸告，”重林沒有摘下兜帽，這讓他看著有點像個神神叨叨的預言家，“所有種植幻想種力量的人都會被同化、改變，你們教官銀發就是因為嗜血荊棘的反噬，頭發再也沒有黑回來過。”

“如果不想你的小男友變成樹就早點標記他，對於他來說，愛人的信息素永遠是最重要的錨點。”

姜雪盯住他，想問什麽又忍住了。

重林把東西直接打包好，往她懷裏一塞：“我就是個編外的小商人，今天看見的不許說出去，剛才的消息就是封口費了。”

不由分說將人趕出去之後，重林聽見了AI的聲音：“小林，我們不跑了嗎？菲洛那個瘋女人找到你了誒。”

重林扯扯嘴角，瞬間牽引到了嘴角的細小傷口，他有些破罐子破摔惡狠狠說道：

“來就來吧，瞎湊熱鬧，死在賽場裏都不知道。話說你怎麽被逮到的，不是說只有夏娃那個級別的AI才能制住你嗎？”

小夕的聲音也有些郁悶：“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不是夏娃，她上次還答應給我放她典藏的藍星考古動畫片呢。”

“AI戀不會有好下場的……”

“老少戀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說誰老呢！我永遠十八！”

人工智能和貓的革命戰友情短暫破滅一秒。

在忙成一團的比賽前夕，給男朋友挑選完禮物的姜雪，緊張得就像是一個上完生理衛生課之後等待實踐上路考察的新手。

好幾天之前就訂的蛋糕也在送來的路上了，是嚴小堯推薦的一家很小眾但是味道很棒的蛋糕店。

姜雪一直都知道陸覺的生日，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方亦舟總會在她耳邊念叨著讓她去隔壁一起熱鬧一下。

“小陸今年又送了蛋糕過來，女兒，你好歹回個禮。”

收到過陸覺送的好幾本家用機械改造大全的姜雪，自覺已經被對方嘲諷多次，所以回禮的時候故意挑了些花花綠綠的糖果巧克力禮盒。

東西是在商店收銀處那裏隨手拿的，純粹是報覆陸覺老說她吃人嘴短。

結果幾年後，她甚至會為了這個氣過自己無數次的人，去找遍他可能喜歡的東西。

禮物建議都是來自和陸覺組隊過的陳苗等人，一群Beta、Omega得知他們陸隊生日要到了，而姜雪正在偷偷準備禮物，簡直比姜雪本人還激動。

“大概就是些機械材料了，這幾個牌子的東西都小眾，最近首都星的機械賣場都在缺貨，姜隊你能找得到嗎？”

姜雪也不確定，最後還是在重林店裏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如果沒有撞見重林的桃花現場就更好了。

不過，想到重林對於人類汲取幻想種力量的說法總是讓她有些不安：“萬花藤，為什麽沒有編號？”

她本可以直接問夏娃，但某種力量驅使她並沒有開口。

怕暴露什麽，也怕夏娃對她知無不言。

姜雪突然奇跡般的不緊張了，所有關乎過去與將來的事，她都已經說服了自己。

其他人都很忙且知趣，所以陸覺生日就他們兩個人過，機械改造室裏，改裝完成的天樞和繁星緊緊靠在一起，他們的主人就靠坐在前面清理出來的桌子上。

桌面除了姜雪準備許久的機械大禮包，還有那個給陸覺的生日蛋糕。

陸覺居然知道這家店：“他們家應該需要提前半個月預約，你那麽早就在準備了？”

姜雪關掉燈，拉著他的手，點燃了蠟燭：“我只想起來這一樣你喜歡吃的東西。”

蜂蜜起司蛋糕。

每年陸覺生日，他們家都是買的同一種味道的蛋糕，姜雪以前總覺得奇怪，現在反倒慶幸還好有個不踩雷的選項。

漆黑的房間，只有細小的蠟燭帶來一小塊光亮，陸覺看著這個蛋糕，眼睛裏是姜雪從未見過的光亮。

蠟燭被吹滅，但燈卻沒有打開，巴掌大的甜食，兩人幾乎是在黑暗中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幹凈。

空氣焦灼，漸漸的讓人無呼吸，似乎是一個對視對視都會變成燎原的信號。

姜雪的抑制劑已經停了幾天，接吻的作用比藥劑更管用，但也容易火上澆油。

空氣中的酒味濃郁得仿佛呼吸都能喝醉，不知怎麽就把人黏在了一起，姜雪從來沒有嘗過這麽甜的蜂蜜，這是她的Omega，這是她的陸覺。

那截幾乎是獻祭一般天鵝頸被取下了金屬抑制環，屬於植物系的幻想力量變成虛幻的光影，隱約中她看到了一棵繁花盛開的樹在邀請自己。

姜雪的心跳得飛快，她看著陸覺藏在發尾那塊軟肉，就像看見了一個永遠不會後悔的答案。

緊貼的鼻息灼傷了即將被撕咬的脖頸，姜雪的視線聚焦：“陸覺，你以後都逃不了。”

獵物毫不在意，甚至主動迎了上來，說了一直想說的承諾與誓言：“我是你的了。”

屬於Alpha的鋒利犬齒伸出，刺破了堪稱飽滿的果實，大量屬於她的信息素註入。戰栗，得償所願的喟嘆，都被淹沒在這漫長的無聲告白裏。

獵食者咬上了獵物的喉嚨，沒有帶走鮮血，而是在時間的錨點裏，給予彼此記號。

迷茫中松開的犬齒，很快又被占據，陸覺回過頭似乎是帶著點鼓勵性質地勾住姜雪。

他眼眶裏都是潮氣，看上去似乎有種被打斷的不滿，脖子上全是新鮮出爐的牙印：“就這些？”

要了命了。

拇指碾過玫瑰色的唇瓣，姜雪如他所願再次湊近，喉頭滑動：“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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