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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小熊貓(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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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回應是知道這樣的泥石流,僅憑豹子哥想要扒拉開是不可能的,它不想豹子哥費太多精力在這上面,一開始會有舍不得,畢竟相處那麽久,但過段時間就好了。

等到雨過天晴,生活還要繼續。

被深埋在山洞裏的它就這樣睡過去也好。

這是它所設想的,它認為豹子哥不應該流連在這裏。

小稚忘記換位思考,如果它是豹子哥,真的拿小稚當朋友,會這樣輕巧地放棄它嗎?

如果是豹子哥被困在山洞裏,它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嗎?

小稚一定不會放棄,可它卻想讓豹子哥放棄,讓這個因為它受傷而四處奔波,為它找吃的喝得,找草藥的朋友放棄它。

山洞外這個被人類取名字為花花的豹子此時東嗅嗅西聞聞,最後在半中間的地方開始刨,泥土翻飛,混合著雨水很快被沖刷走,但它卻沒有停止。

第一天,雨還在下,花花除了吃東西補充體力,偶爾避雨休息片刻便會繼續在那個地方刨,與其說是刨,它更像是在用盡全力的挖土,雙爪便是它的鏟子,並不遜於人類的鐵鍬,只是血肉之軀又怎麽能長時間的用來刨土?

泥水混合上血水,仿佛不止疲倦,感覺不到痛。

挖到中途它也會露出無助的神情,站在下方嗚咽著轉圈,像個無助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它是山谷中的小霸王,成年後的它在這片山谷無所不能,所有動物都畏懼它,可這一刻,它猶如手無餘力的老者,如孩童,撼動不了這洞口的石塊泥土分毫。

但它轉圈,嗚咽後,依然沖上去刨土,那種掘地三尺的勇氣倘若誰看到,都會被它的行為所震撼。

小稚以為自己做得到無視,它希望豹子哥能停止這種行為,可是從泥土和石塊傳來的細微響動,那種細微渺小到你更加明確地感受到不可能從個人的力量,一個動物的力量來打開這個被掩埋的地方,可豹豹的行為讓它沒辦法再視若無睹!

忍了又忍,生怕給它帶來希望,可那斷斷續續的動靜時不時響起。

怎麽可能真的忍得住不出聲!

它發出聲音,這聲音並不是為了求救,更像是希望它能停止!

如它所想的那般,豹豹在聽到那輕微的,細小的,通過旁邊石壁縫中傳來的鳴叫,是弟弟!

確定後,豹豹情緒激動,大聲吼叫回應,像是在說:我一定會把你弄出來,不管用什麽方法。

那是沖破語言枷鎖的怒吼,還有堅定。

聽到這樣的聲音,黑暗中的小稚當場被震住。

它明白了,不論自己想不想出去,豹豹都會不計後果的刨開這裏,哪怕死。

動物知道什麽是死亡嗎?

小稚以為很多動物都不明白這些,它們只有遵循本能捕獵,排洩,這種日覆一日的行為。

死亡就是失去。

它們知道失去意味著什麽,那就明白死亡是什麽。

距離它被埋已經第三天了,竹葉還未吃完,就算竹葉吃完了還有竹竿可以吃,這些都青澀著,足以果脯,沒有像之前那樣只是草草吃兩口躺著聽石縫裏的細微水滴聲,而是大口吃下,讓肚子有東西,身上有一些力氣,小稚開始從內部尋找薄弱的地方。

它不知道有沒有薄弱的地方,只能一點點去挖掘,理智告訴它,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可它不想豹豹一只動物在努力,它也要從內部出一份力,不管這份力最後能不能起到作用。

最起碼這一刻,彼此都在努力。

雖然有石塊,但更多的是泥土,石塊像個支架一樣框在洞口,一些縫隙被後面流過來的泥土掩蓋。

雨在下午終於停了,沒過多久風吹散烏雲,太陽從雲層中露出半個圓圓的腦袋,金光四射。

外面的雨後春光小稚看不到,它只覺得這些泥土和石塊像鋼筋澆築一般,自己不知挖了多久,好似小老鼠挖城墻根。

也是這一刻小稚深刻的領會了什麽是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不知過去多久,小稚感到疲倦,爪子疼痛難忍,從山洞側面的縫隙透進微薄的空氣,它不知道自己是感覺疲倦,累得昏昏欲睡,還是因為缺氧而昏昏欲睡。

它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山洞的縫隙看不到光了,應該是夜晚,但是夜裏幾點無從得知。

它緩了緩後,繼續用雙爪去刨泥土——

睡醒了刨泥土,餓了吃縫隙裏長出來的那點苔蘚,那個縫隙很小,是一個細長的縫,因為下雨的緣故,開始長苔蘚,不論是洞穴裏的竹子還是竹葉它已經吃光了。

如果苔蘚吃不飽,小稚會去吃自己睡覺時鋪上去的幹草,稍微有些力氣後就繼續刨土。

機械的,麻木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雙爪滲出血水,但它沒有停下。

因為它知道豹豹也在繼續。

其實如果沒有縫隙裏滲進來的水長出了苔蘚,小稚可能在第四天第五天便已經魂歸天外,好在生活總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奇跡。

它靠著苔蘚硬生生挺了八天,這八天,它爪子都被磨破了,到後面好像也不知道疼了,就是習慣性的去挖那些泥土。

第九天,應該是第九天,它看一眼縫隙,發現有光芒,然後在墻壁上用爪子尖在墻壁上劃上第九根線條,代表第九天。

在洞裏的它已經日夜顛倒,困了才睡,餓了才吃,吃喝拉撒都在洞穴裏,按理說味道肯定很窒息,但它已經聞不出來區別,更多的是刨土時泥土的氣息,它會用這些泥土去掩蓋住自己的上廁所的那個地方。

它停下動作,吃一些幹草和苔蘚,靠在石壁上睡一會,睡著睡著,忽然感覺到什麽東西掉落下來。

骨碌骨碌的聲音,小石子一顆兩顆的滾下來,順著小稚刨出來的小土堆,一束光芒從外面照進來。

那光柱照在小稚的臉上,因為外面有東西貼在那個光柱上,一會兒有亮光,一會又消失。

接著便是豹豹略帶疲倦虛弱的嗚咽聲。

“嗷嗷——”混合著低吼。

這是豹子哥的聲音!

小稚渾身一震,睜開眼去往那個方向,但在黑暗裏太久,它只覺得好刺眼,不敢睜眼,又連忙閉上,但也急急的回應。

“哇哇喵嗚——”

聽到小稚的聲音,外面的豹子哥像是歡呼般,聲音高昂地吼叫。

熟悉的回音在山谷中響起,一圈圈,一陣陣。

隨後它快速離開了。等到小稚勉強適應才發現,那是個很小很小的洞,連豹子哥的爪子都伸不進來,小稚的胳膊勉強能伸出去一些,就這麽一點點的小洞。

可小稚並沒有嫌棄,這麽小一個洞,雖然出不去,可吃的東西卻能進來!

這個小洞一次可以塞兩個野果,細竹也能塞進來!

只要有吃的,它就能活下去!

小稚貪婪地讓嘴巴湊近那個洞口去呼吸外面的氣息,那種新鮮的空氣湧入鼻腔,口舌,像美酒入喉,要眩暈一般,它還真的有些醉氧,暈暈乎乎的。

它怎麽都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了一線生機。

不過現在這個情況自己好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孫悟空好像是可以露出腦袋,而它只能伸出爪子。

雖然泥土可以扒開,沈重堅硬的石頭依然紋絲不動,這些縫隙就是石頭之間的縫隙。

小稚告訴自己沒關系,最起碼比封在黑暗裏等死要好。

最起碼它還可以繼續接受豹豹的投餵,這下是真的圈養了。

啥事幹不了,只等著給送吃的。

豹子哥跑那麽快離開,小稚猜想,它一定是去弄吃的了。

豹子哥快速在林中穿梭,跳到樹上,咬下一串野果又快速掉頭回到那個地方,然後它發現這一串野果塞不進去,只能一兩個一兩個塞。

它很生氣,也很癲狂,焦躁的在下面走來走去,發洩片刻後認命般的咬下兩顆野果放在那個小洞口,然後爪子小心翼翼地推進去。

推進去後要和小稚說句話,聽到它的聲音後繼續推野果。

等把這一串野果都推進去後,豹子哥又忙前忙後的去咬竹子,細竹從中間被扯歪身體,它咬下頂部,一連咬下三根細竹,叼在嘴裏往回跑。

因為細竹它只能橫著叼在嘴裏,期間它跑得太快,沒有註意樹木之間的距離,細竹的一頭撞在樹幹上,從中間斷裂,紮破了它的嘴角,它沒有在意,重新固定好,繼續飛奔,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正充斥在它的全身,從毛發到每一根神經。

它當然精神充沛,因為它也覺得那是生機。

過去那麽久,它一直堅持,一直堅持,弟弟的聲音就是它堅持下去的動力。

沒有聲音,它自己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

野果好塞進去,但想要把細竹塞進去對於金錢豹來說卻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它沒有靈活的手指可以輕松塞進洞口,只能用嘴巴將頭部咬過去,哼唧哼唧卻怎麽都推不進去。

好在小稚的爪子很靈活,它輕松伸出去,在洞口將細竹拽進來。

喵嗚一聲跟豹豹哥哥說謝謝,喵嗚就是謝謝。

豹子哥的腦袋貼著洞口,聽裏面傳來弟弟吃東西的聲音,咧著嘴,開心的像是自己逮到了個大家夥似的。

小稚看不到外面的豹子哥在這九天裏渾身臟兮兮的,健碩敏捷的身軀像是被虐待一般,甚至能看到它的肋骨形狀。

它好瘦!

爪子上有幹掉的泥土還有紅色氤氳在上面,眼窩深陷,連尾巴似乎都沒有從前的粗。

可這對豹豹來說都無關緊要,因為它現在開心的咧著嘴,腦袋貼著那個洞,在聽裏面的動靜。

弟弟的咀嚼聲像是最神奇的聲音。

後來山洞裏的小稚聽到了打呼的聲音。

它好困。

知道弟弟還活著後,豹豹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它沒有失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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