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靈根如果有形有質，那麽沈修宜一定會看到他奇妙無比的表情變化，簡直和川劇換臉一樣精彩。

“我活了六千年，第一次見居然能有功法在靈泉上銘刻與之相對應的印記。”

它驚嘆萬分。

沈修宜好奇地問：“我在上一個修真世界時，靈泉壁上就有印記了，可是不知道別人有沒有，你這樣說的意思是你們的修真世界沒有。”

雷靈根道：“沒有。你這麽笨應該無法主動刻印，應該是某次無意中運行功法並在外界結印時，你又剛好突破境界，印記自然而然地隨著靈識刻在這上面。”

沈修宜雖然十分不滿這個上仙居然這樣貶她，可是事實也確實如它所料。靈泉誕生之日起，的確沒有印記，後果某一天她打敗了那個要毀滅一座大山的武修……

嗯，就那麽樣，在她撿回小命找了個隱蔽的山洞修覆身體後，一次靜修中才偶然發現了靈泉的變化。

雷靈根又道：“第三層架構已經蓄勢待發，可是你還沒把第二層刻上印記，恐怕修為不穩，遇上強敵很容易走火入魔。”

強敵？

沈修宜想了想，周飛霞絕對是一個強敵，那些殺手定也不弱。

“你有沒有良策？”一來虛心請教，二來也可以探探它口風，她也不是非逐不可，但是雙全之法太難求了。

雷靈根道：“有。你可以利用我鐫刻印記。”

這是要合作的節奏了？沈修宜非常謹慎，“等我想好怎麽處置你再說。”

雷靈根無奈地道：“我說了，我只求長生，奪舍是他們之願，我也未曾動此妄念。不過對於那個沈萬靈，我真是想除之而後快。”

沈修宜很容易相信人，一旦別人一再強調本心，通常她就信了。可是她吃過大虧後，心思已經不再那麽單純，凡事以保全自己為先。

“你原先是男是女？”沈修宜心想楚洛一時三刻不會功成，與雷靈根扯起家常。

雷靈根道：“因為資質問題，每十個飛升成仙的生命當中，最多有兩位女性。我是男人，不過性別一事只界限於人類形態，你不必擔憂。”

沈修宜卻如臨大敵，“那怎麽行，不能讓一個男人住在我靈境！”

雷靈根一語頓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後才怏怏道：“如你介意，他日你想我修煉肉身時，將我煉成女人，我也不怪你。”

“呃，其實也沒關系。”沈修宜不過是憶起楚洛偶爾過界的動作，反應才會那麽大。她想如果她想通了這個道理後，可能她的境界又會提高了。

“難道你們的世界沒有神仙眷侶？”她好奇心又膨漲了。

氣氛忽然變得很怪異，安靜而憂傷，有一股淡淡的痛感在流竄。

沈修宜的洛神心法已經運行了五個周天，徹底用地坤之氣鞏固了所有防禦結構。

雷靈根還沒有動靜。

沈修宜從來不懂如何在靜止狀態將修為提升，也不會強人所難挖別人心裏的瘡疤，準備收工玩耍的時候，雷靈根說話了。

“我在飛升後，遇見一個大羅金仙，與她結了秦晉之好。那年我五千歲，在我達到上仙境界時，她卻沒了。”

沈修宜覺得，如果能看到它，它的眼睛一定泛紅。她安靜地聆聽著，它說就聽，不說也不問。

“達到我們這種級別後，渡劫失敗會煙消雲散，那應該是她九千歲逆劫，在渡劫前我明確告訴她我想幫她，甚至願意付出我五千年功力。”雷靈根頓了頓，“只是她沒答應，吻了我後就失蹤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肌、膚之親，我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心裏空洞洞，瘋狂地尋找她，最好不過找到她留下的一枚戒指。”

“戒指上刻著你與她的名字。”沈修宜無縫銜接。

雷靈根愕然，“你怎麽知道。”

套路都是這樣的，沈修宜為了裝必當然不會自露陣腳，沈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雷靈根無語。

沈修宜想了想，暗裏吩咐小樹要註意防備，別吃了虧後，對雷靈根道：“關於你的去留，我還是要問過殿下，我先走。”

沈修宜沒給雷靈根商量的餘地，直接離開靈境，張開眼眸時，覺得全身輕盈。如果說以前走路要用一分力，現在估計只需十分之一分力。

她支著下巴註視著楚洛，他一無動靜，從表面也窺不出一絲情緒，大概還在練功，沒要打擾他，自己跳下床榻往外面去了。

這個世界實在奇幻，無論是遇到的人，或是經歷的事，全都在她認知之外，再一次印證宇宙無窮，生命無極。

腳下綠草茵茵，一無縫隙。太蒼之前發動的五起九落歸一應該就是一個儀式，不然怎麽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將近四萬年的生命，不是睡覺就是為別人服務，還甘之如飴，居然有這種生物。

要是她，才不幹呢。所以她不能活四萬年？

那有幾個人願意這樣活幾萬年？

沈修宜又十分佩服太蒼，佩服之餘生出一種濃厚的愛惜之情。她在竹林走了一圈，突然想起星輝石，能不能偷空去取呢？那個驚墊應該走了吧。

用九張機起咒，不知道是不是來自遙遠的地球，和她一脈同源。

好想吃東西，如果可以去找到醉仙樓的廚師吃了一頓就好了。

話說柔月上哪了？

沈修宜疑問太多，腦子突然像塞了塊石頭一樣轉不動，只好利用水靈力清心，又踱回院子，盤腿坐在茶幾旁的小竹椅上。

茶幾上一杯一水都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太蒼入地儀式只是場夢。她心裏突然一熱，醮了茶水在幾上畫下太蒼的樣子，想等楚洛好了就到城裏去找人做一個這樣的布偶，放在床榻上也是賞心悅目。

趁著還有空閑，烹壺茶喝吧，如果有冰糖就好了，喝點甜的。

她想著，目光突然定在竹林那邊，會不會有蜂蜜呢？蝴蝶見過的，鮮花也有的，那麽蜜蜂呢？

沈修宜想到這裏，就像打了雞血，滅了爐火往沖竹林沖去，果然身輕如燕，幾乎離地飛奔一躍十米了。

路過小溪時，卻被清清溪中倒映吸引，腳步停滯時差點摔入溪中，幸好現在身體輕了，反應更快，穩穩立在溪邊。

天吶，這是我？有點認不出來。

沈修宜心裏直呼驚奇，臉上五官簡直巧奪天工，簡直就像宗師級巧匠窮萬世心血打磨而成，而又不著痕跡。

其實臉是一樣的臉，只不過比之前更精細了，就像無限優化後的版本，那眼睫毛的濃密度、黑亮度、從眼角到眼尾的長度都像經過精心計算，卻渾然天成。

沈修宜沖溪面微微一笑，有一種自己都醉了的感覺。

“在看什麽？”

身後突然傳來楚洛的聲音，沈修宜嚇了一跳，差點摔倒，還是他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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