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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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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的布頭針線。一旁李霽勸:“阿枂, 說好不動怒的。”說著不好意思地看眼菡羞,自個又慫脖。

自昨天被送回來,晚歸的李霽挨了小臉冰寒的陸菡枂一頓質問, 今日班也沒去上, 就在家等菡羞來赴死。

能交代的大多都交代了,不能交代的含糊其辭。

菡羞心知這事不可避免, 來的一早院裏就準備好了布匹糕點給她提,聞衍璋識趣地沒有現身。

這一痛罵,還真是罵到心坎上了。菡羞難為情, 雖心裏也有點別扭, 但還是請他:

“姐夫先出去吧, 我好好同我姐姐說話。”

李霽求之不得, 忙帶上門。坐在床裏頭的陸菡枂冷哼一聲,擡手抹淚:

“反正絕對不行。他若真的愛護你怎會遲遲不讓我們一家團聚?他就拿你當牛馬,你還樂呵地上去讓他套韁繩!你哪怕拿出以前半分攀權附貴的心思也不至於變成今日的模樣。爹娘要是看見了不知道有多心痛!”

“你同你農舍裏養的那些豬有什麽區別?他不就是把你圈在身邊, 生怕你跑了沒人陪他!”

陸菡枂恨鐵不成鋼, 一時口快拿那些被圈養的豬舉例非本意。這些日子下來鄉間的粗鄙浸淫在身上不少, 大家閨秀的氣度逐漸遁形。此時那面貌,稱得上兇悍。

菡羞的本意是想減緩聞衍璋的惡鬼形象。初衷曲折, 她沒辦法把因由真說出來。但陸菡枂這一通犀利又刺耳的話不加掩飾傾巢而出。

——雙手揪著衣擺,菡羞挺得直直的脊背豁然彎了。

她不舒服, 後自嘲地笑笑, 揪緊衣服。

某種意義上, 也許她和原身的姐姐養出了默契。這話難聽, 卻是她昨天困惑過的議題。

聞衍璋沒有征得她的同意, 只讓她開了頭,隨後就結了尾。中間一大段空白。

哪怕他承諾任由她做自己想做的, 但還是暗中插手。他這樣更像對待一只寵物,而不是獨立的人。

…本以為涅槃重生後的聞衍璋與之前有不少改變,可他的舉動在幾度細品之後,還是不對勁的。

可能,這就是病嬌的本質?

她沒能徹底把精神病潛移默化成正常人。

陸菡枂撫胸:“你別發呆,你說啊,你信不信他再得勢一定會踹你下去!”

她幾乎手舞足蹈比劃聞衍璋那日的神情,“多可怕?在位多久就害地我們險些家破人亡?若是沒有林嘉昱我們早死了!”

菡羞雙手倏地放下去,陸菡枂又道:“他從前可是強占公主的!這你也要得下?”

“我——”

又是戚雲月。

菡羞心裏發堵,兩彎柳葉眉悶悶耷拉了下來。

“那是…往事了。也沒有真成功。”她從前沒怎麽嫉妒過這樁事,畢竟是劇情設定。

況且聞衍璋在那之後更是一次都沒有提過戚雲月,仿佛不認識似的。再有好感度系統綁縛,這又騙不了人。

可惜自己以外的不會懂這道理,菡羞十分笨拙的回答在陸菡枂眼裏明明白白就是沒理還要強辯護,兩手攢力,恨不得上去抽執迷不悟的妹妹兩個大耳刮子!

“我們家不攀龍附鳳!你上趕著給人做見不得光的妾,你作踐你自己!”

“…”菡羞面如死灰,眼見陸菡枂激動得臉色漲紅,只好服軟:

“好,我回去問。你別氣,我不是傻子,我會為自己考量。若哪天察覺出來不對我一定立馬跑路!”

陸菡枂猶自瞪她,菡羞於是撅嘴,試探性地上去想撒個嬌。陸菡枂又是冷哼,門口傳來一道溫厚女聲:

“大姑娘,你就放過二姑娘吧。她年紀小,人也單純,贏不過那心眼多的是常事。”

菡羞一頓,陸菡枂已微笑,迅速換上一張得體的面具:

“婉娘?你不是帶著麒兒在山上采藥麽?怎地這樣快?”

女聲輕輕答:“麒兒半路鬧肚子,我只好帶他先回來。沒想打攪了你們,我當真對你們不起。”

灰布衫,半包了個頭。纖細的手尚貼在門板上,半探出麥色的臉頰。一雙略有精明的溫婉眸子。

何四?

只一眼,菡羞抓陸菡枂的動作就停滯。這會大有昨天陸菡枂見了鬼的體驗感。

陸菡枂忙道:“小兒就是愛竄肚子,哪裏好怪你。”

何四笑笑,雖早有準備,見到臉上依舊算得上白凈透亮的菡羞震驚地朝她望來時,神色還是一黯。拘謹地將半踏入門的腳收回。對她淺笑:

“好久不見,陸二姑娘。”

說著,微往後站了站,更遮住自己。然即使如此,菡羞也看清了裙擺下的草鞋。

她瞬即看向陸菡枂。陸菡枂莊重地請何四進門,“做什麽這麽生分。快進來。”順手又自背後悄悄推一把菡羞:

“我們這一家還要謝婉娘你幫扶。尤其是順兒,煩得緊,也就你耐心帶他。”

菡羞會意這提點,拉著衣裳站起,對何四笑:

“何四姑娘,是好久沒見了。多謝你照看我姐姐一家。”

說完過去,搭上一扇門,瑩潤的唇瓣彎著,請面有雜陳的何四進來。

何四看著熹微晨光裏的姑娘,一眼過去,額角還有一片細小泛黃的絨毛。

…不曾開臉,竟還是個姑娘家。

她緩緩揚唇,點頭。一並帶上門。

晌午不到,菡羞又拜會過了李家二老,李老夫人沈靜,顯然昨日已有預料。李老大人待她有些疏離,不過卻禮數周全,體己話都由老夫人開口。問過陸父陸母,菡羞勉強算是歇口氣。

順兒剛好可以走路了,雖然跌跌撞撞,但很是契而不舍。不過他早不記得有這個姨娘在。見母親和婉姨常說話的房裏出來一個長得很是不同的女子,小手塞在嘴裏頭,葡萄眼滋溜,忽地往後重重摔一個屁股蹲。

方開門,菡羞就看見個紮著熟悉沖天辮的漂亮娃娃哼哧倒地,手疾眼快去扶他:“順兒?”

陸菡枂嗔她:

“難為你還記得你侄子。只怕你被男妖怪迷了魂,連你侄子都想不起。”

菡羞臉一綠,後頭何四忙幫著開脫:

“大姑娘,這般不好。”

陸菡枂暫且忍下陰陽怪氣的念頭:“罷了罷了,隨她去。我去端粥,午飯就在這吃。”

菡羞默默玩順兒脖子上的空心小銀豬,不敢吭聲,只怕又惹毛了陸菡枂。何四本要去幫忙,不過見菡羞頗有些落寞的模樣,伸手過去摸一摸順兒。因是熟悉的人,順兒就笑了。何四抱他去找自家兒子,隨後在樹底下與菡羞四目相對。

“二姑娘還怪我嗎。”

菡羞反應過來她是在說當時設計自己的事,斂眸。

“那件事,怪。不過後來你幫我出逃,兩相抵消,不怪了。”

何四訝然:“你知道是我交代過的?”

“…他那麽看管我,區區一點棗粉就成功,委實太過簡單了點。”

事實上,後來攀兒和她商討過這事。左思右想,左右聯系。最有動機盼望她走的自然只有何四了。

走路走到沂州已經很湊巧了。她微有警惕。

何四知道聞斐然是聞衍璋殺的嗎?

上午敘舊,何四把一路來的歷程都拖出。大約是為了打消她的疑慮。畢竟她曾和聞衍璋有仇,也幼年就相識。算知道他的秉性。

而聞斐然的死沒有被刻意提起,何四猜測說是□□中失聯。

這是沒什麽漏洞的的答案。他們夫妻倆情感本也不怎麽樣。

還有一則,“…那個,雲瑞是叛主嗎?聽聞他被抓進牢裏。”

她沒說完,卻足以讓何四明了。

何四笑笑:“我知道他做了巡使時,還真是不敢相信。”

菡羞便識趣止住話題:“抱歉。往後你需要什麽盡管和我說,過去的都過去了,大家都要往前看。”

她暗忖拿點什麽給何四好,不妨何四另起話頭:

“你與那位…超乎我的預料。我曾經也以為少年夫妻,總該有點情分的。可他眼中終究利益更多,我…也是。我的父族全歿,他家亦然。我無依無靠,他卻早早去投胎,留我和這個孩子在人間掙紮。”

何四臉有落寞,目光緩緩透過菡羞,空洞地遙望遠處綠意。

“不瞞你說,前幾日城門祈福我在下頭看見了你。他挺拔頎長,你苗條勻稱,即便隔得很遠也笑得很漂亮。”

狐臉姑娘怔怔豎耳,何四長嘆:

“菡羞,我那時好羨慕你。我從不知道,我會這樣羨慕你。”

菡羞悄然瞄一眼何四,抿唇。

“我也不知道,我居然有讓人羨慕的時候。”

自傲不凡的何四,萬般嫌棄聞衍璋,看不上她的何四。

兜兜轉轉,大變了樣。

“我曾恬不知恥地幻想,若我當時嫁了那個人,是死,還是和你一般,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何四看著菡羞微顫的眼睛,鼓足勇氣,深深呼吸:

“你看,我已經這樣不要臉,連這些話都敢同你講。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有點不甘心。可我沒有那麽壞,我從小爭搶慣了。我怕比不過別人,吃不上好的,用不上好的。”

“我從小就愛讀書,我讀過許多書。我以為世上的女子大多不如我,我能把持住內宅,我能鬥三妻四妾。我也想做昭陽公主一般的女子,我慕權。

可我怎麽什麽都沒有了呢。”

“…時代如此,莫要累心。”

何四需要一個發洩苦悶的時機。興許也是為她竟然敢說出這些,菡羞對她的戒備驟然瓦解個七八。

何四搖頭:“我想,是否是我要的太多了,所以反而什麽都抓不住。而你嘴上說著攀權附貴,卻遠沒有付出實際,而是捧著一顆心圍著他轉。”

這倒讓菡羞不明所以。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不。”

她隔了會定定瞧何四:“自古的帝王有幾個不是野心勃勃的。

有運氣之子,有努力者。不過我認為能當上皇帝便已經運氣加身了。你覺得你想要的太多是在你失意的前提下。可能你要的本來就不多呢?

家庭美滿,權財在手,一世一雙人。世人所求的不就是這些嗎?尤其是女子。

只不過底線的高低不同,多數人達不到,或者必須取舍。正因這些東西的存在,人才會流通。人有欲望,沒錯。

我會圍著他,只不過是因為他身上有我的欲望所在。人失意時便愛自省,其實這是沒有道理的。若成功了,誰還會去想這個?至多憶苦思甜,當個調味。”

何四面露深色,菡羞理所當然道:

“成功者會想法設法壓制妄圖成功的人,是以不成者才是大多數。可是昭陽公主和大多數人並不完全一致。她求權之舉下存著濟世之心。她似乎更想為民。她想整頓世風,更改舊俗。她像萬千赤子,但又比赤子更超前。她被詬病牝雞司晨,她不是現今百姓心中的明君,只是個無奈選擇。”

緊接著,她又對何四笑,說出一句叫她震驚的話:

“聞衍璋和普羅大眾又更不相同了。他偏激,瘋狂,他想以一人之力摧毀當今塵世,但又留一手,讓百姓得以喘息。

他是為民愛民嗎?我一直覺得——”

菡羞笑得很歡:

“不是。他是個疾世憤俗心智扭曲,得不到所妄而耿耿於懷的稚童。”

不僅如此,還是個大傻逼。

從未想到陸菡羞嘴中能吐露這些,何四背脊發涼:

“你這樣說他便不怕?”

菡羞坦然:“為什麽要怕?這不是有目共睹的嗎?”

何四滯了。她頓了會,莫名有些不舒心:

“你這樣誇讚昭陽公主。可她算是你的敵對,又是那人的世仇。

陸菡羞,你就如此心寬麽?”

“她不是我的敵對。”

菡羞的笑淡了下來,認真的不容反駁:

“她從不是我的敵對。她根本就看不上聞衍璋,這能算什麽敵對?未免太一廂情願。

至於世仇,那是他的事了。我和他在一起,可也沒有規定和他在一起就要事無巨細地同仇敵愾啊。”

說句不負責的,她刷完一百好感度就要跑路。幫著聞衍璋對付戚雲月?

真不至於。

何況聞衍璋,她不經意勾唇。

他絕不可能要求她做這破事。

何四無言以對。好會,疑惑道:

“你當真喜愛他麽?”

菡羞尬,心知何四的觀念裏一時半會難以消化這些,也不強求:

“喜歡的吧。每個人的喜歡或許都不一樣呢。”

何四沈默。

日頭曬,也到時候去迂回一下,明日再戰。菡羞有點累,跑去和順兒麒兒打了招呼,回頭又道:

“謝謝你幫我姐姐。她也是個很執拗的人。”

何四不語,菡羞本想翻點錢給她,剛把手伸進袖子又頓住。對何四道:

“農舍重新開張,還得麻煩你們來幫我忙。聽說你做事可好了,以後都要仰仗你呢。”

何四這才微微一笑:“好。”

菡羞便要走人,驀地,何四在身後叫住她:

“菡羞。”

菡羞回首,那少婦的面色被樹蔭擋著,不十分真切。嗓音卻格外柔緩:

“我會幫你勸服大姑娘的。”

“那,多謝。”

少女楞了下爽朗一笑,轉頭踏上靠近的馬車。

待走遠了。何四兩手才絞緊,指甲嵌進肉裏,刺幾顆血滴。

太守府。燒了傳來的信箋,聞衍璋半撐著頭,嗤了又嗤。幽靜的書房裏獨這聲音徘徊。

新調來的影衛不敢看他,回憶著一筆一劃記下的那些話,只敢感慨這位夫人實乃吃了熊心豹子膽,竟將自家夫婿貶低地一無是處。

一雙眼不敢亂瞟,生怕步那些前人後塵,被磨成一灘肉泥。

好在自始至終這位並未勃然大怒,還允他毫發無損地出門繼續任務。

唔,看來很是縱容夫人呢。

正巧,門一動。影衛縮頭。

菡羞跨過門檻順手擦把汗。心裏記掛著事,四處亂逛。

照著陸菡枂的話問不大切實。但到底如何打破僵局…愁死了。

雖然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但既然替代了原身,好說歹說不能撂太多爛攤子。

走著走著,一擡頭,她恍惚。

陡發現這裏正好能看見一扇窗,窗裏一個身形寬長樂許多的俊美男子正伏案揮筆。他比玉還白,半露的手腕精致不失男人的厚實。

山嵐色的襕衫寬敞,玉絳也未扣。最簡樸的文人樣式。他坐在那,沈靜地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但又瓢了幾片落葉。有了活氣。

書寫時微蹙著眉尖,下顎的線條比平常見到的更利落繃直。她正好看清他那顆鮮艷的紅痣。

濃墨重彩,恰到好處。偶人生魂,盲龍點睛。

…居然走到聞衍璋書房了。

她洩氣。想回去,那人卻已經起身,朝她冷眼看來。

見是菡羞,少年眉梢軟了戾氣。

“如何。”他問。

菡羞一瞬忘了和聞衍璋商討何四的存在,低頭看腳尖:“…要不緩緩,我姐姐太怕你了。”

聞衍璋早知如此。卻未打擊她。反問:

“緩到什麽時候?你我七老八十?”

甫一話落,他兩片唇瓣緊緊抿一塊。陡然困窘。

菡羞微微吃驚 :

“你還想那麽遠去了?”

聞衍璋默,盯著那張圓嘴的姑娘一息,忽地關窗。

菡羞:…

還是從正門繞進去了。

磨磨蹭蹭走到他邊上,菡羞眼珠子轉轉,拐彎抹角地問樂他喜不喜歡自己。

故作高深繼續寫公文的聞衍璋斜眼:

“嗯?”這筆懸著,卻沒寫下去。

菡羞瞧著岸上鋪滿的紙,筆架上十幾只寫地叉了毛的筆。一時悶了下。才註意到他略有點發紅的眼周。

顯然是事務加身,甚疲憊。

屋裏只有蠟燭與墨汁的交雜味,聞衍璋身上那股子混雜的檀香不知何時消散在記憶裏。

菡羞後知後覺,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聞到了。

時間過得比感慨的還要快。

但她這會不容忍他裝傻。她也好奇,故意找茬提起戚雲月:

“你對她那麽尊重,一點脾氣也沒有。對我動不動就黑臉,你就是沒那麽喜歡我唄。不管我怎麽樣你都不會承認的,那還是我自作多情。”

聞衍璋一窒,臉上冷肅道:

“胡扯什麽,我對她——”

許久不提這個名字,聞衍璋一時卡住。心底暗暗悶火。拋開陸菡枂這蠢的不談,那何四到底是挑撥成功。

菡羞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沈了,被他耍的團團轉的往事歷歷在目。一想便忍不住瞪他兩眼,順溜重覆當年這貨對自己說過的話:

“知道了,我自取其辱。我肯定是不可以和公主比的,我心裏也明白我不管哪裏都不如她。

和我綁一塊這麽久委屈你了,現下你的大業重塑在即,我也沒有用了。我們遲早一拍兩散。”

話裏的每一個字都陰陽怪氣。存心挑起那些往事找不痛快。

聞衍璋眸子游了游,明知故問:

“你要散到哪裏去?”

本要提起林嘉昱,卻克制住。然心裏憋悶,喉頭竟無可奈何地發哽,少年喉頭上下滑動好幾回,審視別臉生悶氣的菡羞半晌,面無表情:

“我的大業?”

“不然還能是我的?”

“…”

“若是你的呢。”

菡羞咕嚕嚕的眼珠子倏地定住。

聞衍璋放了筆,忽地冷笑:

“你以為,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

菡羞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少年忍無可忍似的,耳根微熱,白她一眼:

“過幾日我親自去拜訪你姐姐。你父母也在來的路上,農舍若要開發什麽新東西都是你說了算。先前高熱,豬易染疫病,且易過人。”

最後一句,像是解釋,又像是退讓。

他起身,“我對戚雲月無男女之意,更無任何幹系。你若不信,我破例再重述一遍。”

少年的眼恍若實質穿透血肉,直擊靈臺,字字回聲。

“我與她,國仇家恨,情意從未有之。”

菡羞:啊???

他卻再沒給她解釋,匆匆轉身就去操辦自己的活。

似,刻意回避。

菡羞腦袋有點癢。

這算聞衍璋親身辟謠嗎。

嗯,就是。

但,菡羞怒!他沒有正面回答關於自己的問題!

冷笑,菡羞咕噥句“我就知道”,一溜煙回去打水洗澡。

步伐輕巧,恰勾住看似走遠卻又止住步伐的少年。

無閑人處。他靠墻而立,面無表情方暗忖那最招他記的一句。

她所欲。聞衍璋濃密的睫羽覆沒厭色,凝一片嘲哳。

…是歸家。

他終究不過是達成目的的器具。

問雨抄著家夥來報告,見聞衍璋駐足沈思,壓嗓:

“主子,那些個烏合之眾抵不住了。樓毅又調了兵。咱們要開始計劃不?”

少年展眉:“若能招降他最好。不能,殺了。王庸當排布好了罷。”

問雨點頭。

那少年沈著冷靜,卻又格外意氣勃發:

“善。”

大雍鳳臨一年,九月中,沂州內外受敵。一時成為兩方視力割據點。大將軍樓毅頻頻苦於南疆地勢毒蟲,再難跟進。

與此同時,無名小吏陸延璋接替太守之位,經營民生,改造農具。其妻陸荷更樂善好施,百姓自發供一女觀音諢稱。

林嘉昱辭官,李霽帶著妻兒老小退居邊界,沂州富庶依舊。藥膳豬名聲大噪,一時風頭無兩。大儒顧平襄破例招收女弟子,引軒然大波,天下儒生自為其辯經。

朝堂之上,二聖把控更嚴,清掃異議。

山頭,新鑄的府宅裏。順兒坐在樹底下玩草螞蚱,時不時把螞蚱往邊上只會阿巴的麒兒口中塞。

玩了半晌,陸菡枂匆匆趕來要打罵。

順兒眼尖,忙跑路,撞上一大腿。立即嚷嚷:

“小姨夫!”

那長腿便彎腰,拎他起來:

“順兒又頑皮了?”

陸菡枂腳程一頓,看清那家夥當即嚇地一哆嗦。壯著膽子道:

“你,大人請將我兒子放下。”

一面又瞪瞇眼笑的順兒。

怎地認識了他,還叫起姨夫來了?

這廝可從沒來過家中。陸菡羞問出來的就是這個?

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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