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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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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朗聲如所料響起, 門外隱有少女的怒斥。聞衍璋瞬即散了那點子酒意,著人請擡老太監進右殿。有意吊菡羞一會,方才出聲, 命侍衛放人。

菡羞怒在心頭, 推攘好一會,終於見裏頭的人大發慈悲喊停, 喘一口氣,註視宮門洩開一人寬的縫。

燭光立即灑上她面容,腳上沾染的白雪剎那染作黃澄澄的金子, 熠熠生輝。

她抿唇, 突然冷靜了下來。

“打攪了陛下。”

聞衍璋的嗓音像是被四面八方的風雪裹來一般, 攔住菡羞不讓她躲避:

“你來做什麽。”

菡羞啞然, 陡然發現為林嘉昱來的這一趟很無用。

橫豎聞衍璋是不會改變心意的犟種,她來,不過是送上笑料。

菡羞於是笑笑:“沒什麽。夜裏冷, 我先回去了。”便轉身, 不料兩把劍橫在她面前。先前不讓進, 此時不讓出。

她盯著銀光閃閃的劍,皺眉。

他們齊聲:“請娘娘進。”

“…”菡羞閉閉眼, 不適應這聲娘娘,赴死般跨進宮門。

風雪被攔在外, 這宣齊宮裏, 靜幽而溫暖。菡羞嘆口氣, 四下望一圈, 見不到人在哪。提提膽子, 她往寢殿裏走。

撥開垂地的錦緞,又見巨大的琉璃屏風。一鼓作氣穿過, 她一頓。

龍床下了簾子,圍得嚴嚴實實。只有兩雙男靴昭示人躺在裏頭。

她驀地站定,不想再往前走。

總覺得有些貓膩。

菡羞輕聲一喚:“陛下?”

無聲。

她於是就這麽幹巴站著一會,也不張口了。誰想帳子裏慢慢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心攤開,似在招她。

鬼使神差的,菡羞邁一步。

那手好似長了眼,嘩的蛇一樣竄出來逮住她,將人帶著摔進床中。菡羞忙要抽身,卻被抱進纖薄的胸膛。

她伸手抵著,卻摸到一手粗糲的布。聞衍璋環緊菡羞的腰,呢喃般:

“不許鬧。”

她略停手,下一刻卻被他拐進衾被裏。翻滾中菡羞看清了手上的地方,一片帶紅的紗布。

他只穿了件薄衫,白皙的肌膚裸了大半。

“…”她默然。極不自在的側眼,聞衍璋閉著眸子,滿面沈寂。破天荒再度張口:

“你來問林嘉昱。”

菡羞不做聲,算是默認。他等了些時候,漆黑的眸子異樣平靜無風。

“明日臘八,若有事,過了今夜再問。”

不見強硬,不見算計。層層疊疊的發游走在他身上臉上,莫名有一股神秘隱晦的脆弱。

菡羞回避他的註視,向左翻身。一陣窸窣,背後忽然有了依靠。她悄然擰眉,聞衍璋貼了上來,伸了手。

“你!”身上衣物忽然被扯下,只留松垮的裏衣。聞衍璋蜷縮著抱緊繃直的身子,將額頭貼上菡羞的背,溫熱的吐息透過薄薄的衣衫拂進肌膚,惹她一顫。

他嗓音很硬,也很淺:

“睡了。”

雖說睡,這雙眼卻不閉,望著這道纖細的背出神。

“臘八祭神,按例那狗賊會攜後妃乘花車出游。不若挑這時候殺了他?”

冀州據點,李破風聲寒不矣。滿心滿眼俱是徹骨殺意。

此地燈火通明,房屋矮小。座上一男一女正是戚雲月與裴止風。周遭圍一圈心腹,花白胡子的薛懷寶居與次座,手中不斷寫著什麽。

李破風此話一出,眾人都將目光投向兩位。從前都是裴止風發話,這些日子卻以戚雲月為主。待她放下茶盞交給霜花,絕艷的面容上沈穩冷靜。

“還不是時候。”

李破風一錘大腿,狠埋下頭不語。裴止風輕嘆她一聲:

“破風。知你心憂幼弟。然他自行做了選擇,這不怪你。”

李破風肩膀一垮,冷聲:“殿下,裴公,屬下出去兜會風。”

戚雲月首肯,待她略佝僂的背影散了,餘下滿屋子人都不約而同搖頭。

其中一個山羊胡武將道:

“中郎將多年心結,是人都難釋懷。大不了下回咱打進京城給她那弟弟留個全屍…那赤血劍問雨殺了我們這麽多將士,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他活著。”

眾人都背手,沒一個說句好話。大約心裏頭都記恨那殘辣的小子。機會已給,不肯回頭便怪不得大家。

帝王權術,位高者,都這般現實無情。

裴止風看著沙盤上幾百處標綠的據點,淡道:

“如今塞北有樓毅嚴加把手,我等安置北方的據點重新拓寬,他聞衍璋的將領不少已暗中投誠。世家懼怕他殘虐,一得聯系便倒戈站隊。朝野上有聞斐然接頭,他把控不住。”

邊上帶刀壯漢馬三刀粗聲粗氣:

“可那安王與聞狗之關系,據說近日急劇向上啊。宮裏那意思,是那小子怕了,求助聞斐然,怕是盼兩人一同守住天下。”

戚雲月面色不變,眉宇間添三分不容分說的篤定:

“諸位已言,聞斐然慣會觀摩情勢。如今的上京雖明面上不露,私底下卻蒙薛相計策,多有流言蜚語。既是墻頭草,自然往風大處倒。”

這話一出,大夥紛紛點一點頭。

戚雲月頗有深意看一眼常年掛笑的裴止風,淡道:

“若非皇子奪嫡,父皇病重,世家不爭。怎有那些殘兵敗將切中命門的時機。裴公算無遺漏,只這一次始料未及。幸得及時補救,我們藏兵於民,一切不缺。至多臘月,定能殺了他奪回皇城。屆時諸位皆為我大雍上賓,不必流亡綠林。”

現下在的,都是裴止風一一降服來的山匪逃犯之流。昔日的將領除了樓家全叫聞衍璋殺個幹凈,從頭培養又耗時。

裴止風心思深重,幹脆以毒攻毒,一樣招來一堆亡命之徒許以重諾賣命。這些人年歲不小,經驗也多,且至少有個百人的寨子,不乏領頭指揮的本事。散是滿天泥聚是一團火。更有裴止風這種重生開掛流的天縱奇才指導布陣,倒比將軍們還像將軍。

戚雲月這一番話十分誠意給了五分,不過也足夠。滿場唯一心頭不滿的大約也就裴止風一人。

這話可不是暗指他被手下一個奴才反刺一刀,丟了臉面。

裴止風也不惱,無奈一笑:

“是臣忽略小人,臣該罰。”

將士紛紛笑起來。唯薛懷寶放了紙筆,面色頗覆雜的偷看一眼相處微妙的兩人,心下一嘆。將寫好的紙遞上:

“殿下,裴公,請看。如今我們以招門客之法招募將士,成功招入麾下一萬餘名。他聞衍璋秋獵時以身做餌,調出大營圍追堵截時我詳細清算了,手上能用的壯兵不過也就三萬餘。必輸無疑。”

不過他面有不解:“多地據點都有來報,聞衍璋曾幾次派人試探。卻不再攻打。像是他自行放棄,任我等為之。再有他竟派出那新科狀元林嘉昱前往沂州賑災。他分明自己都顧接不暇,卻有心賑那邊陲沂州的災害…”

薛懷寶面色凝重,一時不懂他動機。

寥寥幾面,那少年分明極有野心,苦苦壓抑多年,不該是頹廢之流。

這些事,裴止風心中早有數。倒是戚雲月納罕:

“那狗賊頗有心機,許還藏一手。不可輕視。”

馬三刀冷嗤:“再有心思也敵不過裴公。手底下的兵再不屈也過不了我這鐵錘。屆時我第一個率人上去擒他,定把他腦漿砸裂!”

“…三刀兄稍安勿躁。”裴止風忍俊不禁似的:

“明日臘八,正是探虛實的好時機。這奪臣妻一事前些日子也大大傳遍了,有些式微。那暴君身邊如今只有這妖妃,可用之人都被我等解決,正好,還請薛相從前的學生一臂之力,多多加把火。說來天下僧人亦恨他不矣,也是一招好棋。”

戚雲月勾唇,薛懷寶見狀自然稱是。餘下人紛紛壯志滿懷舉起酒盞,“喝個盡興!”

酒過三巡,上位二人先行告退。薛懷寶去看,一瞬似乎瞧見那裴公的手頗撩撥的揉上了公主的。趕忙揉揉眼,臉揪成鹹菜。

“臘八到,正月來喔——!”

爆竹劈啪,百姓俱都笑呵呵的鬧起來。除卻佛寺都被關了去不得廟會,旁的也沒有什麽。

菡羞還未醒就被扯起來換了一身衣裳,聞衍璋早穿一身絳紅龍袍,身披黑色大氅,金冠綰發,芝蘭玉樹。

菡羞被披上簇新的白狐裘,描眉畫鬢,頭戴紅寶石,頸配瓔珞,耳墜金鐺。

她稀裏糊塗,不知這夜裏來一趟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游神花車就在宣齊宮外,菡羞被強行扶上去握著一只蓮花在手,聞衍璋擁一支白紛紛的雪柳,瞥她一眼,隨後道:

“起駕。”

問雨頭上簪一朵花,笑呵呵的揚鞭,一行人轟轟烈烈出宮門,繞京城布撒紅豆薏米。

菡羞看著底下那一群群滿面紅光擠著討豆子的百姓,這才明白這是臘八節游街布施的習俗。

帝後同車,左手擁花,右手落米豆。百姓將搶來的米糧拿回家煮臘八粥,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不缺吃食。

原著最後的結局裏,戚雲月與裴止風便是這樣游街的。

她撒著手中糧食,不禁疑惑。

這麽重要的位置聞衍璋居然會讓她來坐,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妙哉。

菡羞笑笑,也許是該高興的。

可整個過程,兩人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待得將米豆撒完了,百姓還不曾走,繼續圍著車,不少人口中喊著她娘娘。

她一陣不自在的惡寒,莫名不想被人看到容顏。老老實實端端正正坐著,目不斜視。

花車繞回宮內,菡羞踩著臺階下車要走,聞衍璋一把抓住她胳膊,對問雨道:

“找兩個人去城頭頂替。”

隨後他不知從哪取兩個帷帽,自側門抓拉著菡羞入了鬧市。

熙熙攘攘,竟也無人留意他們。菡羞莫名其妙,聽他道:

“可聞百姓所言。”

她一頓,仔細立起耳朵,面色突然微妙:

“臘八喜慶,君王…”

聞衍璋接上,語氣清寒無波:

“暴君昏庸,妖妃狐媚。”

菡羞一默。

這熱熱鬧鬧的好節日裏頭,百姓們歡笑連連,卻不止笑節日,更同一時唾罵當朝掌權者和他搶來的老婆。

而,聞衍璋也會在意這個?他帶她來,就是為了聽閑話?

她淡淡的,仿佛沒聽見挎著籃子的大姑娘小媳婦邊挑幹貨邊罵她。

拐進一處巷子,聞衍璋抓菡羞手腕的力道一點不歇。即便這個地方也能聽見幾個青年談笑:

“林侍郎實乃能臣。可惜當了個綠頭王八,媳婦沒了還得給那昏君做活。這沂州的雪災雖兇猛,不過他若是去了定有法子緩和。如此亂世,他這樣的人便同天神下凡一般。”

“是了,江南學子有幾個不知曉林侍郎的。昏君唯一做的好事許也就是提拔了林侍郎,呵,偏看上他那個淫/賤媳婦。我還當這昏君能開辟盛世呢,沒想才幾月就原形畢露。倒不如他那堂兄安王,聽說從前為官時就嚴謹明正,做了閑散王爺後雖無實權,卻依舊不忘給百姓平冤。”

“哪個都比狗皇帝好!聽聞北方有動靜,我瞧著離二度變天也不遠咯。”

“罷了罷了,都小點聲。”

菡羞心說這小聲,還真是不小。

依舊說的激情澎湃。不過現在民間的輿論她大致也了解了。

和原劇情是不差的。

過年那會…戚雲月回重登皇城。通過她藏在太阿宮裏的密道潛入。

聞衍璋,曝屍城門。

她擡臉去看聞衍璋,他的臉隱匿在帷帽下,看不清神色。等到幾個青年走了,聞衍璋取下帷帽,順帶摘了她的。

巷子裏蔓出的枯枝掉幾塊雪,打在聞衍璋肩頭。菡羞靜靜和他對視:

“你讓我聽這些是為什麽。”

聞衍璋一張臉半埋進黑毛領,細細端詳菡羞許久,聽她這話,驀地瞇眼:

“你不覺驚訝,是因為知曉我的結局?”

原來還在意這個啊。菡羞點頭:

“嗯。”

“…”他那張俊美漂亮的臉忽然顯出一抹奇怪的神情,叫菡羞背脊有些毛。誰料聞衍璋莫名轉了話頭:

“你不僅了解我的結局,還了解他們的。”

菡羞點頭又搖頭:“只知道幾個人。旁的不知道。”

兩人都意外坦然,平淡。仿佛菡羞被抓回來後,他們的關系已經恢覆到平常人相處的程度。可實際上,他們都在各自忍耐。

聞衍璋看著這張妖媚的臉,隔了會再問:

“你怎麽確定我必死無疑?那和你一樣自稱為我而來的人不曾篤定。”

菡羞不奇怪,一定是那個面都沒來得及看見就死了的修正者所言。

她不說,“或許是為了保命。”

聞衍璋一瞬不語。菡羞抿抿嘴巴,眼睜得大大:

“裴止風和戚雲月…發力了,是麽。”

聞衍璋感受到了壓力,再不甘也要頂不住了。所以才會再度來問她這個問題。

很可惜,這是已經寫好的結局。

他還是沒說話,眉眼上卻浮了一片烏雲。菡羞笑笑,“輪到我問你了。林嘉昱是你逼走的,你威脅了他什麽?我的家人呢?我的侍女呢?”

聞衍璋掀起眼皮,菡羞一臉正色,斷不容糊弄。

他忽地從生惡意,笑的溫存:

“我拿他全家的命逼他。至於你那些家人和婢女,早在回京時就通通發配去邊疆。”

菡羞登時繃了臉,本生怒,卻在看見聞衍璋眼底難察的興味後一嗤:

“行,活著就夠了。”

遠離京城反而是上上策。

不曾看見菡羞沖動怒罵,聞衍璋眼底的興味淡下去,換上索然。

就是這般,該討喜的時候不討喜。

…是以,他才總是有意掩去她的存在。

他驟然失去說話的興致,菡羞陪他幹站在雪地裏。

多年後,“史書會記載這無名王朝裏出了位淤泥不染的能臣。”

做反例的,恰有個昏聵無能的暴君。

菡羞眨眨眼,意外他又開口了:“你說,林嘉昱啊?”

他今天話可真多。不過,許是察覺要變天而有所感吧。

看原著時,她其實對這個人沒有什麽很大的印象。輔佐戚雲月頗有盛名的是另幾人。或許林嘉昱也只是曇花一現。

不過菡羞沒告訴聞衍璋。

她嗯一聲,“也許吧。後世的事誰知道呢。”

聞衍璋一頓,“…你不了解林嘉昱?”

菡羞一貫誠實:“不。”

那望著遠處鬧市的少年帝王霍的松緩了眉宇,不動聲色凝視游神的少女。

白狐裘,紅襖裙。紅白交映,正是她最適合的顏色。

他眸子簇生寒光,腦中一陣陣鼓動。

心頭壓抑的渴這時又攛掇著他行動。目光不住的探向她的束領,他忽然遺憾。

為何昨夜沒把她吃了呢。

如此末路,聞氏王朝生死似乎根本無所謂。菡羞思索完自己那點幾乎沒有的後路回神,被聞衍璋熾烈陰鷙的目光嚇了一跳。不禁皺臉。遲疑幾秒又問出剛才想到的問題

“林嘉昱是你親自點的。讓他去賑災,你其實…是很認可他的,是嗎?”她目光清明又覆雜。

菡羞發覺自己的腦子確實越來越好用了。

如果聞衍璋純粹的昏庸看不得旁人受到愛戴,大可不必讓林嘉昱幹這個。

所以,“你故意把功績讓給別人,自己攬下所有罵名。聞衍璋,從前不知道你這麽大方。”

她眼莫名心裏發沈。

說著不服,可他或許早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路。

想通這一茬,菡羞剛禁不住發怔,聞衍璋卻變了臉色,盯了她半晌,忽地嗤笑:

“你這自以為是的毛病怎麽都改不掉。”

她撇嘴,正想回嗆,沒想聞衍璋眸色一轉,道:

“我去取一樣東西,你在這等我。”

菡羞懵裏懵懂:“…噢。”

少年蹙眉,戴上帷帽離開巷子。菡羞就巴巴站了會,心想他有什麽好拿的。驀地,被人叫一聲:

“陸二。”

菡羞一楞,順著聲音看去,剎那間竟站不穩。

“公…主?”

巷子裏頭一身大紅衣衫的,不是已經逃走的戚雲月是誰?

她還是那麽皇天貴胄金枝玉葉。只要站在那就讓人下意識想跪下。菡羞手忙腳亂給她行了個禮。

戚雲月漫步而來,上下審視她一番:

“你沈穩了些。”

菡羞抿唇,低頭:“謝公主誇讚。”

旁的就不知說什麽是好了。潛意識,菡羞感覺戚雲月不是來殺她的。

果然,戚雲月不怒自威:“你在他身邊這些日子可還舒心?”

這話問的。菡羞不知說什麽好,“臣女不懂什麽叫舒心。”

“那便是不喜他了。”戚雲月卻先給出答案。菡羞訕訕。

戚雲月也不再寒暄,單刀直入:

“聽聞你如今住在我的太阿宮。”

菡羞心裏一跳,百般想解釋,最後破罐破摔:

“臣女…臣女,請公主責罰。”

“無妨。”孰想戚雲月一笑,直白道:

“如此倒方便。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她咬唇。

果然是這個來意。

菡羞沈默了。可沒有她的幫助,他們照樣會成功。她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戚雲月睨她:“你是舍不得了?”

“…非也。臣女…只是不知如何作答。”菡羞無奈。

“國家大義甚的本宮懶得游說。也不計較你親眷。本宮不愛為難女子,你既然猶豫,想必另有決斷。

罷了,待你回宮,本宮自有法子聯系你。你還有時間選。”

戚雲月淡然大氣,身影匿在風雪裏:

“他若喜愛你,便不會故意放你在此引本宮來,你且思量思量,他對你可有真意。”

她走的無聲無息,菡羞卻只是扶額。

被當誘餌了。

聞衍璋啊聞衍璋,你可真是壞。

不想等了,菡羞轉頭嘆口氣就想自個逛逛。“唔!”眼前卻一下黑了,撞上一堵冒著清淺香氣的墻。

她眼裏飆淚,慌忙捂住鼻子要咕噥兩句,那墻突然長了手,狠狠把她押進懷中。

“陸菡羞。”

聞衍璋?

極低沈壓抑的嗓音不住撩她的耳廓,字字猙獰,仿佛惶恐往外爬的鬼,他卻還是笑著的:

“你沒走。”

不曾食言。不曾背棄。

菡羞想說話,可嗚嗚咽咽的說不出來,只好扭一扭。可他卻抱的更緊,下巴壓過狐毛低著她肩頸,弄得她有些疼。他好像在痛苦的克制什麽不往外冒。

聞衍璋展眉一嘆:

“你若是逃了,我一定——”

菡羞皺眉,一定?

他輕輕悠悠的順著她耳廓呵一口氣,毫無預兆放松了懷抱。

他捧著珍寶一般菡羞泛紅的臉,將額頭貼上她的,笑若清波:

“吃了你。”

就像幼時吞吃母親的骨灰那般融為一體。

故意叫她等的這半個時辰裏,他心如抓撓。破天荒有幾分不安。

若陸菡羞真的和戚雲月跑了,如何?

他思索了許多,最後篤定,只能…撕下她的肉,拆了她的骨。

菡羞驚愕的忘了呼吸,呢喃:

“你是真變態啊…”

這個吃,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是男女之間的吃。

她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心態已經變成這樣了?

臂彎突然被擡起,只是一個呼吸,胸前強擠進一顆頭,她被壓在墻壁上,衣領猛地蹦開,獠牙閃閃,剝出白嫩嫩的脖頸狠狠咬了下去。

“啊——!”菡羞疼的忍不住尖叫,見他狼一樣啃咬自己,慌忙捶他肩:

“放開!”

出乎意料,聞衍璋很快松口。菡羞慌忙抹濕濡的脖子,沒見血,松一口氣。怒推一把聞衍璋:

“你有病就去治!”

“治不好。”他罕見的回了這話,將頭死死埋在菡羞的肩頸那塊。低低嗤笑。

“陸菡羞。”

菡羞不想回他。

聞衍璋自顧自:“陸菡羞。”

“…”推不動,她幹脆梗著脖子望天。

“陸菡羞。”

“做什麽!”菡羞心煩氣躁。

他得了回應,卻突然沈默,半晌只憋出一個字:

“你…”

“我什麽?”

…他又該死的冷了臉:“沒什麽。”

菡羞橫眼,被他逮住手,那張臉突然在面前放大,眼尾的紅痣點進她心窩裏。

唇瓣…濕了。

口中被不屬於她的舌躥進,她恍惚感覺到了顫抖。瞳孔地震。

聞衍璋,親了她?!

壓根不敢置信,可她看清他瘋狂的眼,布滿征伐的侵略與興奮,勢在必得。

聞衍璋抱著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這樣絕望,不甘,慍怒。

連日暗處的戰敗,問雨稟報時無可奈何的面容。

都如此喚人清醒。

而陸菡羞…

難以啟齒的痛苦焚燒著聞衍璋的心臟,他郁火澎湃,恨她為何拿喬,恨她逼他糜爛。

為何,她卻依舊能睜著清明的眼閱覽人間?裝出一副無謂的坦率。

他從岸上跳回苦海,他毀滅入道的船。

半死不活,他在烈獄裏苦熬。

菡羞的身前一重,有蛇一樣的東西嘶嘶襲來噬咬她的皮肉。腿軟,呼吸艱難,她滿面的紅暈,哆嗦著抖著想溜走。

天上突然大雪紛飛,白花花的蒙了她迷亂的眸子。

紅燭,羅帳。很多難以啟齒的…

還有以前好奇時偷偷看的小電影,唯美純愛掛,也好像有這個類似情節。那兩張臉,一瞬似乎替換成她與聞衍璋。

嘴巴裏有了血腥氣,他好像是在好奇的探索,可稍稍一學會了挑弄,立即露出獠牙與兇殘的本性。

大腦宕機。

“呃……!”菡羞順著墻控制不住的往下滑,渾身的熱氣險些融了寒風。她忍不住的流淚,他狠毒的吻太變態,終是不甘示弱的回手,狠狠擡腿一頂——

系統音突然響起:

【滴。好感度系統重新運轉,目前好感度: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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