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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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煩地問。
“我覺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他說。
“我好得很，用不著你在這瞎操心，該幹嘛幹嘛去，煩不煩？”我隨口斥道，想了想，又像是解釋一般道，“對了……那個樂叔叔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幾年前因為意外，和妻子一起去世了。打那以後，他的兒子樂平就一直住在我家，三年前，也……也走了。就是這樣，你別害怕，他們都是在錦城離世的，不是在這裏。”
“知道了，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去睡吧。”他簡單回了一句，拿著毛巾去了浴室。
睡前，我將那十三張菜譜放進了床頭的抽屜裏，心裏想著得尋個機會，看能不能從我爸那兒探聽到一點什麽。
夜裏，我隱約聽到一絲哭聲，微弱而壓抑。我豎著耳朵聽了好久，也分辨不出那哭聲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傳來，一迷糊，掉頭睡了過去。
第四十六話 無法忘卻的記憶
異靈私房菜46-第四十六話無法忘卻的記憶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在錦城，我就像是一只永遠睡不飽的貓，恨不得從早到晚時時賴在床上；然而，回到了墨染鎮，一切都完全調了個兒。
天剛剛放亮，身邊的胡沁薇一臉安然尚在酣夢中，我卻醒了過來。本想再瞇一會兒，無奈毫無困意，幹脆翻身下床，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走出屋門。
晨光熹微，院子裏那棵石榴樹在薄而碎的陽光裏燦若雲霞，撲撲簌簌落了一地花瓣。我爸蹲在水龍頭邊，濡濕的衣角沾在身旁的大石頭上，手裏端著兩個半大鋼盆，也不知在清洗什麽。
許是聽見背後的腳步聲，他回過身來，見到是我，立刻哈哈一笑，爽朗地道：“喲，丫頭，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
我故作可憐地嘆了口氣，皺巴著一張臉道：“唉，你哪裏知道你女兒過的是什麽日子？我每天起得比大公雞早，睡得比耗子遲，時間一長，養成了習慣，這輩子，註定了是勞碌命，我苦哇！哎，我媽呢？”
我爸朝屋子裏努努嘴：“你知道她身子不太好，讓她多睡會兒。”
“唔……”我摸著下巴，暗自思索。
這倒是個好機會啊！那十三張菜譜的事，蘇彥棋雖然曾給我大略講過，但對於爺爺為什麽會突然結束了飯館，轉而經營私房菜，我始終一無所知。那時候我爸年齡雖小，但卻時常在店裏出入，對於這件事，就算不是特別了解，總應該有所耳聞。趁現在大家還在睡覺，套一套他的話，保不齊還真能得到一星半點線索呢！
“那個……爸爸，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主意打定，我立刻朝他走了過去，可視線卻很快被他手中的鋼盆所吸引，“你這是在洗什麽啊？”
“哦，這個啊……你不是好久沒回家了嗎？我就想著，弄點以前家裏常吃的東西給你嘗嘗。”他把手裏的盆朝我這邊送了送。
“是……是什麽？”我緊盯著盆中剔透晶瑩的糯米和紅豆，倒退了一步。
我爸驚訝地一咧嘴，道：“你這丫頭怎麽了，記性比我這老人家還壞？你忘了嗎，從前有一段日子，我們天天都拿這紅豆飯團當早飯吶！紅豆和糯米我昨晚就給泡上了，過會兒拿豬油一拌，上蒸籠蒸二十來分鐘，好吃得很！就是不知道你那兩個朋友能不能吃得慣。”一邊說，一邊看向我的臉。
我腦子裏“轟”地一聲。
從前啊，樂平那家夥對紅豆飯團的喜愛，到了偏執的地步，我們家把這東西當做早飯，也是因為他。我爸媽是無可無不可，至於我，我喜歡他，自然什麽都願意順著他。可如今，他已經走了這麽久，我爸是怎麽想起來的？
我勉強抑住心神，轉身快速地說道：“他們倆不挑嘴的吃什麽都行。爸爸，那我先回屋去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他在我背後嚷。
“突然不想問了，改天吧。”我說完拔腿要走，我爸卻趕了上來。
“既然這樣，爸爸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他的臉色暗了下來，拉著我在院子裏的石桌邊坐下，沈聲道，“小喜，為什麽你不願意去看看你樂叔叔他們？”
我心亂如麻，勉強沖他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就是覺得現在又不是清明或七月半，沒必要特為跑一趟……”
“丫頭，你真當你爸老糊塗了，啥都看不出來？”我爸打斷了我的話，眼神看起來十分沈郁，“論理，女兒大了，這話不該是我這個當爹的來問。可我看你這樣，實在是……小喜，你和樂平那孩子……當年是在一塊兒吧？”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趟回家，居然需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和樂平在一起四年，因為吃不準父母的心理，一直偷偷摸摸。我爸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大男人，是在何時發現，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咬了咬牙，發出一串幹笑：“哈……哈哈，爸爸，你說到哪兒去了？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丫頭，你是我女兒，咱倆的心是連著的，你可別想唬我。”他緩緩搖了搖頭，“你那點小心思，我有什麽看不出來？自打樂平來了我們家，你那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除了他，誰的話都不聽。他更是事無巨細，什麽都替你打理得妥妥當當，簡直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溺愛。樂平出殯時你就沒去，你們兩個孩子感情那麽好，你如果不是不敢面對，怎麽可能不去送他？更何況，這三年裏你可一次都沒去看過他啊！我知道，你是放不下，你覺得，只要不去拜祭他，心裏就還能有個念想；一旦見著他的墳，那一切就坐實了，再沒有盼頭，對不對？”
我鼻子開始發酸了，語無倫次道：“你瞎說什麽呢……”
“小喜，爸讀書少，不懂什麽大道理，可是，我也不是一點觀察力也沒有。不瞞你說，當初看你們兩個天天膩在一起，我心裏挺高興的，樂平大你七歲，能讓著你，也能照顧你，你們要是成了，我能放心。呵呵，天不遂人願哪……你這丫頭，平日裏大大咧咧，自打出了事之後，你明明比誰都難過，卻一直在我和你媽面前強撐著，還不言不語一個人扛下了私房菜館，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聽爸爸一句勸，都過去三年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忘？如果真能說忘就忘，人為什麽還要擁有回憶？
偽裝實在是一件太辛苦的事，在疼愛我的父親面前，我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劈裏啪啦掉了下來：“我不是沒試過，真的，特別難……我活了二十三歲，就喜歡過這麽一個人，他又那麽好，你讓我怎麽忘？私房菜館裏事兒多，我最高興的，就是家裏來一大堆人，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的，我忙得手腳停不下來，才不會胡思亂想。要不然，他就老在我腦子裏穿來穿去的，趕都趕不走，煩死人了！我最希望的就是，哪天一覺醒過來就失憶了，什麽也記不起來，可是……就是不行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噢。”我爸眼睛也濕了，顧不上抹眼淚，倒忙不疊趕來替我擦臉，“過去了，都過去了。小喜，你記住，不管心裏有什麽不痛快，都可以跟爸爸說。你媽身體差，跟她說多了，怕她擔心。但你爸我壯實著呢，什麽都承受得住。我就你一個女兒，你說我不替你操心，還能替誰操心呢？爸爸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你老這麽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我看了心疼。行了，瞧你哭的這一身汗，趕緊進屋洗個澡，一會兒你的朋友起床，要是看見你這副模樣，非嚇著他們不可。吃完了飯，你就跟他們出去轉轉，別老瞎想，聽見沒？”
我點點頭，大喘了兩口氣，抽泣著站起身，一扭頭，看見蘇彥棋站在側對院子的窗戶邊，正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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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後，我領著蘇彥棋和胡沁薇一起上了街。
墨染鎮古樸恬然的氛圍仿佛很對胡沁薇的胃口，這丫頭平常一副清冷的模樣，對一切都渾不在意，來到了這裏，竟興致大發，什麽都覺得有趣。一路上，她一直東瞧瞧西看看，不一會兒，就跑到了我和蘇彥棋前頭。
我放慢腳步，見胡沁薇正伏在一株百日草前不住嗅聞，便擡頭看了蘇彥棋一眼，小聲道：“那個……”
“什麽？雙喜你大聲一點，我聽不清楚。”蘇彥棋皺了皺眉頭。
“我是說……今天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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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他說。
“我好得很，用不著你在這瞎操心，該幹嘛幹嘛去，煩不煩？”我隨口斥道，想了想，又像是解釋一般道，“對了……那個樂叔叔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幾年前因為意外，和妻子一起去世了。打那以後，他的兒子樂平就一直住在我家，三年前，也……也走了。就是這樣，你別害怕，他們都是在錦城離世的，不是在這裏。”
“知道了，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去睡吧。”他簡單回了一句，拿著毛巾去了浴室。
睡前，我將那十三張菜譜放進了床頭的抽屜裏，心裏想著得尋個機會，看能不能從我爸那兒探聽到一點什麽。
夜裏，我隱約聽到一絲哭聲，微弱而壓抑。我豎著耳朵聽了好久，也分辨不出那哭聲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傳來，一迷糊，掉頭睡了過去。
第四十六話 無法忘卻的記憶
異靈私房菜46-第四十六話無法忘卻的記憶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在錦城，我就像是一只永遠睡不飽的貓，恨不得從早到晚時時賴在床上；然而，回到了墨染鎮，一切都完全調了個兒。
天剛剛放亮，身邊的胡沁薇一臉安然尚在酣夢中，我卻醒了過來。本想再瞇一會兒，無奈毫無困意，幹脆翻身下床，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走出屋門。
晨光熹微，院子裏那棵石榴樹在薄而碎的陽光裏燦若雲霞，撲撲簌簌落了一地花瓣。我爸蹲在水龍頭邊，濡濕的衣角沾在身旁的大石頭上，手裏端著兩個半大鋼盆，也不知在清洗什麽。
許是聽見背後的腳步聲，他回過身來，見到是我，立刻哈哈一笑，爽朗地道：“喲，丫頭，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
我故作可憐地嘆了口氣，皺巴著一張臉道：“唉，你哪裏知道你女兒過的是什麽日子？我每天起得比大公雞早，睡得比耗子遲，時間一長，養成了習慣，這輩子，註定了是勞碌命，我苦哇！哎，我媽呢？”
我爸朝屋子裏努努嘴：“你知道她身子不太好，讓她多睡會兒。”
“唔……”我摸著下巴，暗自思索。
這倒是個好機會啊！那十三張菜譜的事，蘇彥棋雖然曾給我大略講過，但對於爺爺為什麽會突然結束了飯館，轉而經營私房菜，我始終一無所知。那時候我爸年齡雖小，但卻時常在店裏出入，對於這件事，就算不是特別了解，總應該有所耳聞。趁現在大家還在睡覺，套一套他的話，保不齊還真能得到一星半點線索呢！
“那個……爸爸，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主意打定，我立刻朝他走了過去，可視線卻很快被他手中的鋼盆所吸引，“你這是在洗什麽啊？”
“哦，這個啊……你不是好久沒回家了嗎？我就想著，弄點以前家裏常吃的東西給你嘗嘗。”他把手裏的盆朝我這邊送了送。
“是……是什麽？”我緊盯著盆中剔透晶瑩的糯米和紅豆，倒退了一步。
我爸驚訝地一咧嘴，道：“你這丫頭怎麽了，記性比我這老人家還壞？你忘了嗎，從前有一段日子，我們天天都拿這紅豆飯團當早飯吶！紅豆和糯米我昨晚就給泡上了，過會兒拿豬油一拌，上蒸籠蒸二十來分鐘，好吃得很！就是不知道你那兩個朋友能不能吃得慣。”一邊說，一邊看向我的臉。
我腦子裏“轟”地一聲。
從前啊，樂平那家夥對紅豆飯團的喜愛，到了偏執的地步，我們家把這東西當做早飯，也是因為他。我爸媽是無可無不可，至於我，我喜歡他，自然什麽都願意順著他。可如今，他已經走了這麽久，我爸是怎麽想起來的？
我勉強抑住心神，轉身快速地說道：“他們倆不挑嘴的吃什麽都行。爸爸，那我先回屋去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他在我背後嚷。
“突然不想問了，改天吧。”我說完拔腿要走，我爸卻趕了上來。
“既然這樣，爸爸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他的臉色暗了下來，拉著我在院子裏的石桌邊坐下，沈聲道，“小喜，為什麽你不願意去看看你樂叔叔他們？”
我心亂如麻，勉強沖他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就是覺得現在又不是清明或七月半，沒必要特為跑一趟……”
“丫頭，你真當你爸老糊塗了，啥都看不出來？”我爸打斷了我的話，眼神看起來十分沈郁，“論理，女兒大了，這話不該是我這個當爹的來問。可我看你這樣，實在是……小喜，你和樂平那孩子……當年是在一塊兒吧？”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趟回家，居然需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和樂平在一起四年，因為吃不準父母的心理，一直偷偷摸摸。我爸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大男人，是在何時發現，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咬了咬牙，發出一串幹笑：“哈……哈哈，爸爸，你說到哪兒去了？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丫頭，你是我女兒，咱倆的心是連著的，你可別想唬我。”他緩緩搖了搖頭，“你那點小心思，我有什麽看不出來？自打樂平來了我們家，你那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除了他，誰的話都不聽。他更是事無巨細，什麽都替你打理得妥妥當當，簡直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溺愛。樂平出殯時你就沒去，你們兩個孩子感情那麽好，你如果不是不敢面對，怎麽可能不去送他？更何況，這三年裏你可一次都沒去看過他啊！我知道，你是放不下，你覺得，只要不去拜祭他，心裏就還能有個念想；一旦見著他的墳，那一切就坐實了，再沒有盼頭，對不對？”
我鼻子開始發酸了，語無倫次道：“你瞎說什麽呢……”
“小喜，爸讀書少，不懂什麽大道理，可是，我也不是一點觀察力也沒有。不瞞你說，當初看你們兩個天天膩在一起，我心裏挺高興的，樂平大你七歲，能讓著你，也能照顧你，你們要是成了，我能放心。呵呵，天不遂人願哪……你這丫頭，平日裏大大咧咧，自打出了事之後，你明明比誰都難過，卻一直在我和你媽面前強撐著，還不言不語一個人扛下了私房菜館，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聽爸爸一句勸，都過去三年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忘？如果真能說忘就忘，人為什麽還要擁有回憶？
偽裝實在是一件太辛苦的事，在疼愛我的父親面前，我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劈裏啪啦掉了下來：“我不是沒試過，真的，特別難……我活了二十三歲，就喜歡過這麽一個人，他又那麽好，你讓我怎麽忘？私房菜館裏事兒多，我最高興的，就是家裏來一大堆人，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的，我忙得手腳停不下來，才不會胡思亂想。要不然，他就老在我腦子裏穿來穿去的，趕都趕不走，煩死人了！我最希望的就是，哪天一覺醒過來就失憶了，什麽也記不起來，可是……就是不行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噢。”我爸眼睛也濕了，顧不上抹眼淚，倒忙不疊趕來替我擦臉，“過去了，都過去了。小喜，你記住，不管心裏有什麽不痛快，都可以跟爸爸說。你媽身體差，跟她說多了，怕她擔心。但你爸我壯實著呢，什麽都承受得住。我就你一個女兒，你說我不替你操心，還能替誰操心呢？爸爸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你老這麽在我面前強顏歡笑，我看了心疼。行了，瞧你哭的這一身汗，趕緊進屋洗個澡，一會兒你的朋友起床，要是看見你這副模樣，非嚇著他們不可。吃完了飯，你就跟他們出去轉轉，別老瞎想，聽見沒？”
我點點頭，大喘了兩口氣，抽泣著站起身，一扭頭，看見蘇彥棋站在側對院子的窗戶邊，正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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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後，我領著蘇彥棋和胡沁薇一起上了街。
墨染鎮古樸恬然的氛圍仿佛很對胡沁薇的胃口，這丫頭平常一副清冷的模樣，對一切都渾不在意，來到了這裏，竟興致大發，什麽都覺得有趣。一路上，她一直東瞧瞧西看看，不一會兒，就跑到了我和蘇彥棋前頭。
我放慢腳步，見胡沁薇正伏在一株百日草前不住嗅聞，便擡頭看了蘇彥棋一眼，小聲道：“那個……”
“什麽？雙喜你大聲一點，我聽不清楚。”蘇彥棋皺了皺眉頭。
“我是說……今天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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