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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 4(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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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 4

曾經幾時我一直夢想著身披戰袍,指揮千軍萬馬,為國殺敵,但當那一天真的實現了,我卻發現我的夢想是那麽的淺薄幼稚,為國殺敵自然是好,但傷亡卻不可避免,每日看著身邊的下屬士兵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明明前日他還在我面前生龍活虎的但今日卻永遠不會再醒來,不斷的經歷著死亡和告別,我開始厭倦戰爭和殺虐,我向往之前的那種和平,如果可以避免戰爭,我願放棄我的生命。

可是戰爭還在繼續,我只能繼續看著一條又一條的鮮活生命在我眼前逝去,我無可奈何,我無能為力,還好陛下的一道密旨解決這一切,我知道聰明如她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我看到過年時負責放煙花的技師帶了一車又一車的炸藥,我從父親口中聽到她的計策,她讓匈蒙大軍一夜之間全軍覆沒,她讓一顆小小的銅球要了匈蒙皇後的性命。

這場戰爭結束了,我們勝利了,但她好像並不是特別開心,雖然她微笑著迎接我們大軍凱旋而歸但是我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一抹蒼涼。

比起她率領著百官在城外百裏相迎,我更喜歡看她一人站在皇宮宮門內迎我,就如我們成親那日,她站在宮內,我站在宮外,她只迎我一人,我也只等她一人。可這次她迎接遠遠地不止我一個人,但我知道她只對我一個人笑的眼眉彎彎。

她賜了父親一座大宅和無數金銀財寶,她把父親母親尊為長輩,她對哥哥嫂嫂、弟弟弟媳客客氣氣禮節周到,可鎮北侯的大宅裏,我更想念我的翊坤宮,我想快點回到那裏,那裏雖然冷清,但我卻可以和她單獨相處,我想問問她這兩年過的好不好?

在外征戰的兩年裏經常會收到她的信,信中她總會寫上很多有趣的事情,讓我捧著那薄薄的幾張紙笑上許久,但事實上平日裏應該不光只是那些有趣的事,不然她的眸子裏怎麽會出現蒼涼。

翊坤宮裏裏外外被打掃的幹幹凈凈,宮人們立在殿外等著我,大紅色的燈籠、大紅色的窗花處處都透著年的味道。卸下盔甲,洗去一身風塵,換上飄逸的長衫,品著宮中特有的竹葉青,等著她的到來。

一直等到被她細細的鼾聲吵醒,不知何時,她來了,看我在躺椅上睡著了,她便也伏在我身邊跟著睡著了。她睡著的模樣依舊和她還未長大時一樣,鼻翼一扇一扇的,嘴巴還是半張的,好像隨時都會有口水流出來。不忍心打擾她的睡眠,只是輕輕的將她抱起送到床上,她的清瘦了很多,記憶中的她好像比綿羊重很多但現在抱起來輕的和只羊似地。不知是不是她知道我把她比作羊不高興了還是我的動作太大驚擾到了她,她醒來了,依舊習慣性的用她的腦袋往我懷裏拱了拱,我輕聲說“繼續睡吧”,她揉了揉眼睛,搖搖頭“睡醒了,咱們說說話吧,很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剛醒來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軟糯糯甜絲絲的,聽的我的心也跟著泛著軟和甜。

就這樣,在醜時的翊坤宮,我和她在軟軟的床榻上裹著同一張錦被,臉對著臉,說著話。我們靠的很近,鼻尖幾乎可以碰到鼻尖,她的呼吸會不時的劃過我的胡渣,午夜夢回時總出現在我夢中的她離如此的近了但不知為何我卻沒了夢中的那些欲望,我只想好好和她說說話,問問她過的好不好?

我問她過的好不好?她重重的點點頭,笑的眼眉彎彎,我也跟著她一起笑,只要她說好,我便信她。

我又問她想不想得天下?她輕輕搖頭,手指撫上我的發梢,原本的笑意在她雙眸中慢慢的淡去,那原本不該屬於她的蒼涼又開始出現在她的眼中。

我說我願意為她沖鋒陷陣,我們擁有最強大的武器,我們便可以無限擴張自己的疆域,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我,只是低下頭把耳朵伏在我的左胸上,靜靜聆聽著我的心跳,好像有什麽沁透了我的衣衫,好像也有什麽侵透我的心窩。

我捧起她的臉,用食指笨拙的拂去她的淚水,我問她怎麽了?我說錯了什麽嗎?她不說話只是搖搖頭,然後便緊緊摟住我的脖子,緊的讓我有些不能呼吸,過了許久,我以為她又伏在我肩頭睡著了,可她軟糯糯的聲音卻傳入了我的耳膜,她說:她害怕戰爭,因為她不願意看到死亡,無論大盛的將士還是兇蒙的將士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生命消逝掉,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父母親人,他們親人會因為他們的逝去而傷心流淚,這些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但她不得不去殺虐,因為不去殺人,便要等著被人殺。

她問我,我懂她嗎?懂她心裏的恐懼和慌亂嗎?我怎麽可能不懂她呢?我只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我怎麽能忘記那一條條在我身邊逝去鮮活生命,當戰爭在焦灼狀態的時候我為求恢覆和平而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不是嗎?我只是暫時忘記了,忘記了……

懷中的她在微微的發抖,我們把彼此都摟的更緊一些,好像要把彼此鑲進對方的身體裏,我應是最懂戰爭可怕的那個,也應是最懂她的那個人,但…我反而是忘記戰爭可怕最快的那個。

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良久才想起問她多要點軍費,她急忙正色的問道:軍費緊張?我也正色的回道:回陛下,目前還不算緊張,但是本著陛下的旨意,但我得給多花點銀子我的兵都娶上媳婦,這樣大家都老婆孩子熱炕頭了誰還想著上戰場。

聽我說完她終於破涕為笑,捶著我胸膛大聲訓我:你怎麽可以這樣養兵,小心朕降你的職!不知道好戰必亡,忘戰必危嗎?我回她:臣內不知,臣內只是覺得不能光自己抱著媳婦獨樂,臣也得臣的那些兄弟們臣一樣都抱上媳婦。我笑著抓住她的小拳頭,把她拉的更近,額頭抵上她的額頭,我輕聲的說:對不起,她不明白為什麽我要道歉,我說因為在她害怕恐慌、不知所措的時候我沒在她身邊陪著她。她笑著說沒關系,已經過去了。我說我懂她的恐慌,因為在戰場上經歷的死亡讓我絕望,曾經我情願用生命去換取以前和平,而戰爭勝利了我卻淡忘了。她說每次看到戰事匯報的時候總是特別的緊張,她不敢去看那些傷亡的名單,因為她怕有我的名字,我用鼻尖摩挲著她的鼻尖,我告訴她,她會擔心我,我是多麽的幸福。她說看到我平安歸來很開心,我用胡渣哈她的癢,我告訴她,看到她我一樣的開心;她說她很想念我,我的舌尖刮過她的唇角,我告訴她,我的夢裏都是她。她問我她在我的夢裏都在做什麽,我的舌尖滑入她的唇間,我告訴她,她在夢裏總像我現在這麽做。她笑,長長的睫毛在我眼瞼下一顫一顫的撩動著我的心弦。

旖旎婀娜時光在天色微亮的時候被六六的聲音打斷,她要去準備上朝了,她嘟著嘴巴用小腦袋在我懷裏拱了又拱,長長的發絲亂成一團,我哄她幫她理好長發穿好龍袍,送她到殿外,我說我等你一起用午膳,她笑著點頭,然後迎著微微的晨光慢慢地走遠。

我喜歡這樣看她走遠的背影,雖然此刻我女氣的好像送丈夫出門的妻子,但我還是喜歡。

用過早膳,我帶上從北疆帶來的禮物去了長樂宮,那禮物我第一眼瞧見就知道它非軒轅莫屬,它是一只雪狼,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那天連日的暴雪終於停了,我到疆外附近巡邏,在雪地上發現了它,它小小的窩在皚皚白雪之中,幾乎和白雪融為一體,只有那對黑如曜石般的眸子在白雪之中耀眼奪目。它應該是才出生沒多久,它的母親和兄弟姐妹都在這場大雪中凍死了,只有它還活著,它望著我的樣子高傲而卓然,全然沒有一點恐懼之意。我將它抱起,它便讓我抱,我餵它吃食,它便吃,乖巧溫順,卻和我不親。手下的士兵說我養了個小白眼狼,我說它只是還沒遇見真正的主人,當它遇見了自己主人,它便會臣服於他,而它的主人非軒轅離莫屬。而且平日軒轅殿下一個人在後宮裏,有個它陪伴也會平添幾分樂趣。

但到了長樂宮,裏面的景象讓我大吃一驚,軒轅殿下正在餵一個小娃娃吃飯,要不是那小娃娃臉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我還真的以為她一定是軒轅殿下的女兒。軒轅一勺一勺餵她吃飯的模樣,親生父親也不一定能做到。

我把白滾滾的小東西送上去的時候,那長著酒窩的小娃娃便抱著不撒手了,那小東西也樂在其中,用它的小舌頭不停的舔著小娃娃紅透透臉蛋,惹得小娃娃咯咯的笑個不停,真沒想到這個小白眼狼居然認了這小娃娃做了主人,也許這便是緣分吧。可愛的小娃娃連狼與狗都分不清,一直抱著白滾滾的小東西叫狗狗,也惹得我和軒轅也跟著笑個不停。

中午時分,陛下聽說我在長樂宮,便也趕了過來,我們三個大人被著小娃娃和她的小白狼耍的團團轉,雖然被耍但是我們卻樂在其中,孩子無邪的笑聲感染了我們每一個人,也許這宮真的需要一個新的小生命了。

午膳後,陛下去忙國事,軒轅殿下要去準備國宴的事宜,而我樂得清閑便回翊坤宮,宮人說我不在的時候,麗妃娘娘剛剛過來請安,還送了一副字畫。麗妃?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身旁的宮人提醒道:“是陛下今年夏天才收的妃子,匈蒙國的小皇子赫連羽陌,就住在隔壁的永和宮。” 可那永和宮不是蘇驚蟄住的地方嗎?陛下把永和宮賜給旁人,這是不打算讓驚蟄再回宮了嗎?驚蟄和陛下總是對著幹,陛下有幾個妃子,他就納了多少妾,只要他認為自己有理,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他也不管不顧一定要在和陛下爭論到底,即使我沒在京城,這些也都流傳到我的耳朵裏。全大盛都認為,陛下最寵愛的妃子便是蘇大人,陛下讓他出仕,讓他納妾,讓他生子,凡事都順著他讓著他。但事實上和大家看到並不一樣,其實驚蟄才是最寵愛陛下的那個妃子,在陛下的後宮裏軒轅很多時候總是有些嚴厲,而我又遠在北疆,很多時候驚蟄反而是最體貼陛下的那個,而且經過西川的歷練,現在的他隱去自己的鋒芒變得沈著穩重,雖然他只是安靜的站在陛□後的百官之中,但從他看陛下的眼神中我還是能看出那份最初的執著。

除夕夜的時候陛下把宮裏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大家一起吃了頓團圓飯,按照老規矩還是我剁肉餡,軒轅包餃子,陛下煮餃子,只是今年拉風箱的人從驚蟄變成了羽陌,陛下指著拉風箱的小子向我們介紹:“這是羽陌君,匈蒙的小皇子。”指著軒轅說:“這是我的皇後”,指著我說:“這是我的白馬王子”,然後指著驚蟄說:“我是蘇大人的正妻”。陛下的話讓驚蟄大翻白眼,我和軒轅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在這樣歡樂的氣氛下我們一起包餃子吃餃子過了一個愉快的除夕之夜,但第二天大年初一的國宴卻沒有除夕那晚那麽簡單快樂。

初一從一大早就開始忙,陛下起的比平時上朝還要早,因為大年初一要祭天,可陛下卻一直賴在床上不願意起,軒轅陛下一直派人來催,我只好用棉被把她一裹,抱在懷裏就往長樂宮的靜心殿跑,祭天之前要凈身焚香,而靜心殿裏的那眼溫泉便是凈身的最好之地。到了靜心殿,軒轅殿下早就候在那裏等著,他從我手裏接過陛下的時候,陛下還是睡眼朦朧的。等凈身焚香穿戴好祭天的禮服之後,陛下才算清醒過來,前一晚陛下真的累壞,你們別想歪噢,我是無辜,我說的累是指除夕夜晚上給大家煮餃子忙到半夜累的,不是那個什麽什麽。(我們沒想歪噢,是青玄君你欲求不滿噢,難道你回來這幾天,都是只能看的著,卻吃不著咩?)

祭天,拜年,然後便是宴會,今年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宴請百官,所以特別隆重。陛下問我是坐在百官席還是坐在後宮席,我還沒回答,旁邊的蘇驚蟄先搭話道:“我們都穿著妃子的禮服當然是坐在後宮席裏”。我挺喜歡身上這身衣服,銀色的雲紋錦繡精美又不失大氣,軒轅和我們衣服幾乎一模一樣就是他的銀色錦緞搭配是金線雲紋,而陛下的則是明黃色錦緞配上金色雲紋,發式也全是簡單的發髻配上和禮服相似的發冠,陛下說這是她專門設計的皇家專用禮服,五個人相似的禮服和發式,讓我們看起更像一家人。

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但小曲折發生在宴會中間的餘興節目上,一般宴會除了吃酒之外都會安排一些歌舞、雜耍、口技之類的助興節目,先帝在的時候,男賓女賓是分開的,男賓隨皇帝在前殿飲醉作樂,皇後則帶著女賓在後殿看戲聽曲。此次,陛下是女帝,所以稍作改動,男賓女賓一起先在前殿參加國宴,宴後大家再一起去後殿看戲聽曲。國宴中間會穿插一些助興節目,原本這一切都很順利的進行著,可忽然坐在我身邊的一道身影下到了前殿中央,左邊的蘇驚蟄嘀咕道:“他要搞什麽幺蛾子?”

不知這匈蒙的小皇子是不是被那個混蛋兄長給刺激瘋了,他居然毛遂自薦要在宴會上唱上一曲兒,他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而且他唱的那是個什麽詞!

‘鴻雁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鴻雁向南方 飛過蘆葦蕩天蒼茫 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鴻雁 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 琴聲顫草原上春意暖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幹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雖然他唱的是匈蒙語但不代表大家都聽不懂,聽懂的人絕對會有拿這詞兒說事,果然兵部的曹大人還沒等他唱完,就呵斥道:“匈蒙逆臣,你在我大盛國宴之上唱想念家鄉的歌是何意?陛下,請將此妖人速速拿下!”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群起而攻之,更甚者汙言穢語不堪入耳,站在大殿最中心的他低著頭,我能看到他握緊的拳頭在微微發抖,他是那麽的弱小和無助,他只是單純嗎?真的只是單純想唱自己拿手的歌給大家助興嗎?只是如此而已吧!如果真的如此,那我們是不是該寬容點?

我望向陛下,陛下的雙眸居然布滿蒼涼,那滿是蒼涼的眼眸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這種感覺太不好,陛下不該擁有這麽悲涼的情緒,幸好,那只是一閃而過,陛下很快恢覆了正常,她沒多說什麽,只是在一片混亂中靜靜的鼓掌,並賞賜了羽陌君一把價值連城的古琴。她說他說話,平息眾臣不滿的情緒,她握緊他的手,安撫著他受傷的心。那晚,她親自把送他回永和宮,她對他這麽的好,好的讓我忍不住要去嫉妒。

大年初二,按照民俗,此日回娘家,陛下賞賜了很多禮物讓我回家去瞧瞧,可我剛到家,卻聽說陛□體不適,我急忙又趕回宮,在宮門口還遇見同樣一臉焦急的驚蟄,馬不停蹄的直奔乾清宮。

她白一張臉躺在床上,軒轅在一旁緊握著她的手,六六一直責怪自己,她小產了,沒人知道她什麽時候有了身孕,也沒人知道她有身孕多久了,只是剛才忽然之間的大出血才發現原來她腹中不知不覺的有了小生命,可惜那小生命卻又這樣悄悄的消失了。

屋裏靜悄悄的,軒轅的臉色幾乎和大出血的她一樣蒼白,那消失的孩子應該是他的。

原本應該是我們安慰她的,但她微笑著反過來安慰著我們,她說還年輕,她說是她不小心,她說六六不要自責,她說軒轅對不起,她還說了些什麽,我記不得了,我只記六六哭著捂住她的雙眼,六六不準她流眼淚,因為雖然是小產但也算小月子,哭了會傷眼睛,她很聽話沒掉眼淚,只是淡淡的微笑。

因為小產我回北疆的時候,她沒能來送我,我去乾清宮和她辭行,她拉著我的手,讓我再多呆幾天,我說我可以一直呆在她身邊,她說那不行,北疆沒了我,她不放心。我讓她好好保重身體,她說好,我說如果不想要子嗣便坦白告訴軒轅,她吃驚的看我,我笑著刮著她的鼻子,我說我懂她,她笑著用鼻尖和我碰鼻尖。

雖然我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但我是最懂她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小劇場裏就說過我最喜歡的人物其實是戲份很少的王青玄,我認為作為一個女子可以托付終生的男人這四個男人裏也就只有王青玄這樣的男人才是最合格最完美的,所以這次也讓我最喜歡的青玄君也來客觀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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