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存這張圖其實是因為……”江晚還想解釋幾句，結果門外已經傳來了二隊幾人的腳步和說話聲。

她再攥著袖口訥訥兩秒，二隊的教練東子走了進來。

江晚瞬間噤聲。

一整個大寫的緊張, 氣都不敢出地僵在旁邊。

不過東子沒找她, 也幸好沒找她, 不然絕對會發現江晚表情不對。

對方興致勃勃就走到程星燃前面, 道：“Fire哥，我剛才想到了一個巨好的方法, 或許可以針對TP家的新選手, 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嗯。”在江晚灼灼的目光裏，程星燃把她的手機反扣著放在桌面, “什麽方法？”

“這樣的, 你看這一波, 他有一個特別明顯的思路……”東子站在一邊, 調整平板電腦上的畫面，語速非常快地跟程星燃講解。

後者微垂著頭，目光落向屏幕中的對局回放。

東子的想法很多，說到激動的時候簡直眉飛色舞, 程星燃偶爾給出簡短的回應。

兩人的註意力都放在討論戰術上。

似乎沒誰註意到桌上那部手機。

不過它被程星燃放在自己正前方, 不太好拿。

江晚盯著她的手機。

一秒。

兩秒。

第三秒，她抿起唇, 趁著兩人都在講話, 非常小幅度地從程星燃胳膊下面探出小手。

緩慢避開東子的視線，妄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那還保有罪證的手機給撈出來。

伸到桌子邊緣。

就在觸及手機的前一刻——程星燃胳膊動了動。

江晚嚇得一縮。

但沒能縮回來, 程星燃將她的罪惡之爪攥住。

江晚本能就要往外躲。

抽了一下，沒抽出來。

被更用力地牢牢握在了掌心裏。

江晚：“……”

她緊張得要死，生怕被發現, 又不敢大幅度動作，害怕給人看出端倪。

江晚的手很小，她嘗試發揮這個優勢，從程星燃掌心裏溜出去。

“！”她眼睛倏地睜圓。

臉頰再度飛快竄紅。

程星燃……用指腹在她手心的軟.肉上摩.挲著畫了個小圈圈。

癢得江晚當場就差點發出聲音。

她不敢動了。

面前的東子還在口若懸河。

程星燃也時不時點頭，或回答幾句，面上淡然鎮定，仿佛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教學一樣。

而在東子看不見的另一邊，他們的狙神正和新任指揮牽著小手。

“哎，真是太好了，有你這樣一點撥，我思路開闊了好多！”東子感激不盡，“謝謝Fire哥。”

程星燃擡了一下唇角：“不客氣。”

跟著AOG二隊隊員們，直播間鏡頭切回到休息室。

畫面才出來一秒，彈幕就刷了滿屏。

【燃神啊啊啊啊啊！】

【mianmian，果然是mianmian！】

【？】

【這兩個人在做什麽？】

【臥槽，這是啥姿勢？？是在牽手嗎？不會吧？？？我沒看錯吧？】

【mianmian的臉好紅啊。】

【什麽牽手，就半個胳膊伸在前面，其他的全被沙發擋住了，你能看見牽手？透視眼？】

【我學畫畫的，的確看上去就像牽手呢。】

眼看著彈幕討論的東西越來越瘋狂，兩位主持人控制不住場面，只能緊急切換成了其他隊伍的訓練室畫面。

【導播別切走啊啊！！】

【草！我沒來得及截圖！】

輝哥的消息又如山崩一樣蜂湧進程星燃和江晚的手機裏，但可惜誰也沒理他。

終於，在江晚即將因為大腦過熱原地蒸發的前一刻，程星燃總算松開手。

幾乎是同一時間，壯壯他們就沖了回來：“晚姐晚姐，繼續跟我們講戰術吧！”

“講吧。”程星燃起身讓開位置。

臨走前還不忘按滅她心裏的小念頭，把手機給帶上了。

“畫得挺好，借我看看？”他輕聲問。

“……”江晚蜷縮著被捏到發燙的五指，另一只手扒拉了兩下耳邊的發絲，竭力假裝鎮定道，“嗯……你看吧。”

然後避開程星燃帶著笑意的視線，臉熱地對壯壯他們道：“你們坐過來，我只講一遍，好好聽喔。”

“好！”

有了江晚的賽前指導，AOG二隊輕松拿下了這次比賽，晉級成功。

江晚也如願以償，在她的指揮資質上添加了一筆新的成績。

這回嘗到了甜頭，江晚更是卯足了力氣，想把她的資歷填得更好看一些。

後續一個星期，她都在加班加點，從AOG各個隊伍找出可以填充她資質的比賽。

再小的線上賽都沒放過。

可她畢竟還要參加一隊的訓練和覆盤。

時間不夠她就強行擠出來，把自己一個人幾乎拆成幾份用。

高強度工作了一周後，輝哥看不下去了。

晚餐後，他找到江晚：“小晚啊，像這樣每天熬到早晨睡覺，一天只睡幾個小時，時間長了肯定是不行的！”

結束了晚訓，正準備上樓的程星燃朝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

“……也沒有天天這樣。”江晚小聲，“就只是這段時間忙一點。”

“黑眼圈都熬出來了，還沒有天天這樣？”輝哥嚴肅，“身體是最重要的，你得保持最佳的精神狀態，才能帶著一隊拿更好的成績，其他那些資質都是次要的。”

江晚抿抿唇。

“勤奮可以，也要適度嘛，你說的什麽指揮獎也好，聯盟最佳指揮也罷，多參加兩年比賽，你早晚能有，哪需要急於一時呢？”他拍拍小姑娘，“今天開始可不準再這麽熬了，聽見了嗎？”

“喔。”江晚薅了一把耳朵尖，“好吧。”

嘴上答應得好，實際卻根本沒往心裏去。

這段談話結束後，江晚回到房間裏，繼續打開她的盒子APP，架好平板電腦，播放對局回放。

淩晨兩點。

江晚整理完了幾場比賽，沖了個澡，盤腿坐到房間裏的電腦前，打開游戲，準備實驗一下剛才總結出來的打法。

電腦才顯示出畫面，桌上的手機忽然“嗡”一聲。

江晚拿起來。

一條新信息彈出。

【燃：睡了麽？】

江晚手一抖。

手機掉到桌上，發出“嘭”地一聲輕響。

她看看兩個小時前給對方發的晚安。

江晚的手指在鍵盤上反覆挪移。

最終還是回覆【睡了，忘記開靜音了，怎麽了嗎？】

附帶一個打哈欠賣萌表情包。

半秒後，屏幕又震動。

【燃：開門。】

房間裏一陣響動。

幾分鐘後，程星燃面前的房門開了一條小縫。

江晚披散著頭發，擺出一副剛剛醒來的模樣，揉揉眼睛：“怎，怎麽了……”

程星燃身上也是睡衣，垂眸看了她片刻，道：“沒事，就想跟你說說話。”

“喔。”江晚心裏的那點被抓包的害怕登時跑了個幹幹凈凈，“說，說什麽……”

程星燃頓了半刻，問：“讓進房間麽？”

“啊。”江晚眨眨眼。

兩秒後，手非常誠實地打開了門。

把程星燃放進房裏，她才後知後覺開始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擺。

倏地，江晚眼睛瞟到自己的平板。

開門前偽造睡覺現場太過匆忙，忘記關了。

屏幕裏還是對局回放的畫面。

江晚側身企圖擋住程星燃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啊。”

程星燃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回覆謝寒周的那句【你家小晚真勤奮，都兩點了還登游戲】，然後將它放回睡衣口袋。

“睡不著。”他道。

“啊……”江晚擡頭，“為什麽睡不著？”

程星燃耷拉著眼皮看她，淡淡道：“可能因為……女朋友每天十二點發晚安，淩晨游戲還在線？”

江晚：“……”

江晚開始抓她的碎發：“我也沒有每天，就是這段時間。”

“我今天把城市杯的比賽整理好了，下周還能再拿兩個獎，我也算過了，到季後賽開始之前，我差不多能多拿十一個比賽資歷。”她掰著指頭數，聲音越說越小，“而且我以前打游戲也會熬夜，沒什麽的……”

“江晚。”程星燃聽她說完，好笑又好氣，“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江晚揪衣擺的手停下：“嗯？”

程星燃輕輕擡了擡眉梢，靜靜註視她：“你覺得當初為什麽招你進隊？”

江晚怔怔。

“招你進來，讓你擔任指揮，是因為你有這個能力，隊伍需要你這樣的指揮。”程星燃上前三步，把她桌上的平板拿起來，“不是叫你一天睡四個小時，來賣命的。”

江晚：“……”

江晚低頭：“我知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程星燃自覺語氣有點重了。

他手指動了動，正要再說點什麽。

江晚突然用力咬了一下下唇。

擡起頭，眼角微紅：“可是我就想快點跟男朋友比肩，不可以嗎？”

程星燃頓住。

江晚抿著嘴：“隊裏所有人都和你一起參加過幾次世界比賽，每回上臺解說都能有很多話介紹他們，我不想到了我就只有一句AOG前陪練師。”

“那些粉絲帶節奏什麽的……我都無所謂，我不是說我在乎別人的看法。”她繼續道，“我只是不想每個人都可以被稱得上是你多年默契的隊友，就我好像……好像和你哪裏都扯不上關系。”

“萬一以後你爸媽問起我，我什麽都答不出來怎麽辦……”

“免免。”程星燃喊她。

江晚一滯。

她擡眸，發現程星燃在笑。

“……”江晚攥住手指。

想了想自己說的話，她悶著聲音：“我……是我太急了……”

“沒。”程星燃啞然，“我的，我沒和你講清楚。”

江晚還埋著腦袋。

身邊的人安靜了一會兒，輕聲說：“我喜歡你的事，我父母幾年前就知道了。”

江晚怔忪。

“沒辦法，早戀得太明顯，根本藏不住。”程星燃語氣很自然，“不過沒兩個月就成年了，也不太算早戀？”

江晚的腦子還是懵懵的。

“那，那然後呢……”她下意識問。

程星燃笑道：“然後他們嚴令禁止我去找你，不準我耽誤別人小姑娘。”

那時候他剛和家裏攤牌要打電競，關系正緊張。

“不過我還是去找了，只是沒找到。”他說。

江晚聽完，晃了好一陣神。

她訥訥：“不然我可能可以跟你從第一賽季開始打比賽？”

程星燃這次是真的低頭笑。

笑完又揉她的耳朵，嗓音在耳畔顯得有點沈：“那我可能舍不得。”

最開始電競行業那種環境，讓江晚陪他睡集體宿舍，程星燃不可能做到。

如果當初不是孤身一人，讓他放棄穩妥的大學，去拼一個前路未知的事業……

程星燃或許也不會走上這條路，他舍不得讓江晚等他。

“不用你舍得。”仿佛能聽見他的心聲，江晚小聲嘟囔，“我肯定跟你一起。”

程星燃楞住。

半晌，心裏軟成一片。

房間裏靜了好半天。

“資歷的事不需要這麽急。”他碰江晚的手指尖，“男朋友還沒那麽快退役，等得起。”

“……”江晚好久才“喔”了一小聲。

她原地站了站，轉身想去關平板電腦，還沒動作，被程星燃攬過脖.頸。

俯下.身。

清新的薄荷香靠了過來。

彼此交換了一個比前幾次都要繾.綣的親吻。

程星燃身形比江晚高很多，每次接吻，即使他彎腰，江晚也還是要仰起腦袋。

以往都被抱到更高的地方讓她坐著。

但這回……

江晚回過神來，程星燃已經坐在了她床.邊。

下一瞬，視線調轉。

交換了位置。

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被.褥。

屬於程星燃身上的氣息肆.意張揚地蔓延在她的每一絲嗅覺中。

腰上的睡衣松開時，江晚心跳禁不住漏了一拍。

指.腹帶起一片滾.燙。

“等……等等。”她抓住程星燃的胳膊。

對方松開她，半闔著眼簾，淺栗色的眸光此刻很暗，深.處掩藏的情緒讓人心驚：“嗯？”

“窗，窗戶。”江晚抖著嗓子，只蹦出來幾個零星的字。

於是程星燃起身。

“哢噠”兩道響，門窗前後落鎖的動靜傳來。

江晚躺在床上，聽著腳步走回，朝她靠近。

一把捂住臉，心跳和呼吸全都紊.亂得不成樣子。

程星燃重新彎身靠近，五指揉.進她的長發。

江晚閉上眼和他接吻。

照顧到她的情緒，程星燃把房內的大燈關了，只留下電腦桌前一盞小臺燈。

昏暗的暖光在墻邊映出親.昵的人影。

一開始，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後來只能依憑著本能緊緊攀在對方大.臂。

江晚的耳.垂上有一顆很不明顯的紅色小痣，掩藏在碎發裏。

頸.側和腳.踝也有。

後兩處都被程星燃摩.挲出了一整片深.色。

……

最受不住的剎那，江晚小貓似的蜷起身體，把臉埋進了程星燃的肩膀。

清淡的松柏香比任何時候都濃.郁。

良久，等她緩過來，整個世界才慢慢重回江晚的五感。

耳邊有程星燃起身放開她的響動。

江晚側頭，和自己在他肩上留下的罪證對上目光。

清晰完整。

“……”江晚拉過壓在底下的被子，就地把自己卷成了一團。

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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