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跟做賊似的, 跟在程星燃身後，兩人偷偷從後門溜到了車庫。

這次他沒開那輛打眼的紅色超跑，上了另一輛低調的暗藍色跑車。

江晚坐在副駕駛上, 等程星燃熱車。

全程心臟亂跳, 她盯著電梯間的方向, 生怕某個人發現他們不見, 跑下來逮人。

直到程星燃調整手機導航的動靜把江晚的註意力吸引過去。

她一眼掃到微.博圖標，抿了抿唇：“要是網上有人在你評論區亂講話, 你就告訴我。”

程星燃手上停下。

他挑了挑眉：“告訴你？”

“我幫你罵……”江晚卡了一瞬, 換了個委婉的措辭，“我幫你懟回去。”

見程星燃沒講話, 她補充道：“這件事本來就是沖著我來的, 不該把你卷進來, 那些人講的話都不好聽……”

江晚說到這裏才忽然察覺在這種時候講這件事是不是有點毀氣氛。

她捏了捏手指：“我……”

“你以為我是為什麽發微.博？”程星燃擡眼看她, 好笑地問。

江晚一楞。

見狀，程星燃無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道：“沒你想的那麽覆雜，一個營銷號, 我不出面, 幾個小時以後趙姐帶著的管理團隊也會把這件事擺平。”

“只是我不想等這幾個小時，用了更快捷一點的方法而已。”他把話說完, 揉了一把江晚的頭發, “不用擔心。”

江晚緩慢眨了一下眼：“喔。”

車身引擎發動。

江晚看著窗戶上倒退的景色，摸了摸剛被撫過的發頂。

江晚其實也沒太擔心。

只是她從小就是個獨立的性子, 父母忙工作，各地奔波出差，幾個月見不到面都是常事。

小的時候是她自己照顧自己, 長大了還得帶個江意潮。

天長日久，她就習慣了一個人把什麽都處理好。

玩游戲的時候也是。

說她是戰術型選手，倒不如說是這麽多年獨自摸索出來的洞察力，不靠隊友，不靠任何人，自己把所有好的壞的情況都考慮到，最後再自己解決。

但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或許是自從遇見程星燃以來，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少。

每件事都會被程星燃處理得很好，大大小小，已經發生的事，或者那些甚至只是在她心裏短暫劃過的某個念頭，全都會被他完美地擺在她面前。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上癮。

江晚咬了一下下唇，側過頭去看身邊男人的側顏。

感覺到她的視線，程星燃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停了半秒，拉開車前的收納，遞過來兩樣東西。

“免得輝哥又說我帶壞你，給你買了一套。”他把手機調到某個街道，“你試試，要是戴不習慣就算了。”

江晚低頭，是帽子和口罩，新的，粉加白配色，圖案很可愛。

跟程星燃的那一套是同一家牌子。

“沒有。”江晚接過來就把口罩的包裝拆掉，“我喜歡戴。”

程星燃笑著“嗯”一聲：“先去吃飯，想吃什麽？電影院附近有泰餐、火鍋、烤肉，日料也有。”

“想……”江晚視線一轉，指向屏幕上的某處，“想去這裏吃。”

程星燃看清她指著的地名，有些意外：“這裏？”

江晚點點頭：“嗯。”

她點的不是別處，正是程星燃和她一起上過一個學期的臨海市三中。

“我記得這裏不是有一條小吃街嗎？現在沒了麽？”江晚問。

程星燃看著街道名。

兩秒後，他調轉方向盤：“有，那就去這裏。”

三中附近的小吃街在整個臨海市都很有名，一路順著吃下去都能管飽。

為了方便，程星燃跟門衛打了招呼，把車停在了學校裏。

走到第一家賣炸雞的店面，江晚聞著香味，狠狠地餓了。

不過她回頭一看，旁邊的炒年糕也想吃。

“我去買年糕，你在這排隊？”隔壁家沒什麽人，程星燃說。

江晚點頭：“好。”

前面都是放學來吃飯的學生，她跟在後面等了幾分鐘就到了。

點單的時候，江晚拉下口罩：“要這兩個，打包。”

“好的！”店主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染著一頭栗色卷毛。

擡頭看清點單的人長相，他一楞。

在一眾沒張開的青春期小孩裏，江晚亭亭玉立，黑長發，膚白眸亮。

東西做好後，和別的學生不一樣，江晚的兩個小紙袋是店主親自遞過來的。

“小心燙哦。”他套了兩層袋子，又抓了一把手套。

江晚拿手機掃碼付款：“謝謝。”

“美女要不要辦個我們的會員？”店主小哥沒急著把東西給她，問，“會員價打折的。”

江晚遲疑了兩秒：“會員要怎麽加？”

“加我微信就行，我給你登記一個會員號……”

小哥話還沒說完，手上的袋子被另一只修長的手拎了過去。

程星燃利落地付錢，把年糕也給江晚：“她不辦，不常來。”

店主小哥呆楞楞。

視線停在高大的男人攬在江晚肩上的手，再看看這對俊男靚女。

他心裏恍然大悟：“哦……好，好的。”

在旁邊圍觀的好兄弟湊近：“怎麽了？不加嗎？”

“有男朋友了。”店主小哥道。

“有男朋友也不至於好友都不給加了吧，你什麽時候這麽容易放棄了。”

“靠，你是沒看見那男的有多帥……簡直逆天。”他壓低嗓子，“怪不得咱店裏突然多這麽多學生妹妹，我特麽感覺我在他面前氣都不敢出，直接一整個大寫的自卑了。”

“？”同事調侃，“這世界上還有比你帥的人？你不是說世界上只有兩種男人——Fire和你麽。”

小哥：“去去去，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嗎？再說了，這男的跟Fire也……”

他說到一半，腦中靈光一現，猛地從櫃臺跑出去張望。

“哎，你幹啥？”同事嚇了一跳。

然而街道上熙熙攘攘，早沒了剛才那一對情侶的影子。

……

電影票是臨時買的，開場在晚上十點，吃完飯，還有不少時間。

三中的校門開著，江晚跟程星燃手牽手，一起散步到了校園操場裏。

走到教學樓附近，熟悉的場景立即讓某些記憶湧入江晚腦海。

她忽然問：“我當時是不是在這間教室？”

跟父母一起奔波過太多城市，江晚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只能記個大概。

“嗯。”程星燃側頭，在走廊的花藤架下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靠窗的座位，第八組第六個。”

江晚眼睛微微睜圓。

她舔舔唇：“你，你記這麽清楚……”

“後來我到班上打聽過你。”程星燃收回視線，看著她道，“但那時候……”

他低聲笑了笑：“我在老師眼裏不怎麽受待見。”

跟家裏鬧翻，退了保送名額，算得上是狠狠在學校裏出了名。

父母和老師們聯合起來給他施壓，自然也不可能再讓他問出什麽消息。

江晚望著他：“那，那然後呢？”

“然後你們班長說你已經轉學了。”他道，“就在我找你的前一天。”

“我以為你沒這麽快搬走，去那家網吧等過幾次。”程星燃嗓音輕緩，“等不到了才知道你早就不住那裏了。”

是多年前的舊事，他講得很隨意。江晚聽完，久久都沒講話。

“在想什麽？”程星燃問。

她腳步一錯，小聲說：“在想……”

腦海裏思緒很多，可江晚說不出來。

“要是我那會兒沒有天天悶在教室裏就好了。”

就能早點知道隔壁班的人。

程星燃聽了一笑。

江晚：“笑，笑什麽？”

“沒事。”他輕咳一聲，“突然想到……如果那時候認識了，可能真把你帶壞了。”

“……”江晚想了想她當年的網癮程度。

要是知道厲害的小哥哥是校友，估計得天天跟在程星燃身後，一起逃課去網吧。

想到那個場景，她沒忍住揉了一把臉，小聲嘀咕：“我不怕被你帶壞。”

程星燃頓住。

半晌，他啞然失笑。

牽著的手更緊了點，兩人走到一棵樹下，程星燃的手機上突然冒出輝哥的奪命連環call。

他早預料到，按下掛斷，順帶編輯了微信消息回覆過去。

忽然，有吃完晚餐的學生三五成群經過。

江晚本能地帶著程星燃躲到了樹後面。

是一群女生，其中一人還抱著手機，聽聲音……像某一場PUBG聯賽的錄像。

“這是誰啊？”有人戳到屏幕上問。

“Fire，PUBG的職業選手，連著代表我們國家拿過三年的世冠賽冠軍，超級厲害。”

“哇，他也太帥了吧！我還以為是男模。”

“對吧？不然你以為我幹嘛讓你看。”

“我當你真喜歡玩游戲呢。”

“屁，她就喜歡看這個帥哥，不過我也喜歡。”

“真好看，他肯定有女朋友吧？”

“沒有。”

“啊？”

“別說女朋友了，他好像這麽多年連一點緋聞都沒有過，沒聽說他追過誰。”

“他還用追人？長成這樣，肯定是別人追他啊，光我知道的都有好幾個女明星是他的粉絲。不過貌似都沒戲。”女生道，“可能是見過的人太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讓他動心了吧，哈哈。”

“靠，真假？”

幾個女生逐漸走遠，嘻嘻哈哈的打鬧聲慢慢低至微不可聞。

但她們交談的內容被江晚聽得清清楚楚，還在她耳邊反覆環繞。

程星燃聽見那幾個人的討論了嗎……

這麽近，連她都聽見了，他肯定也聽到了吧。

江晚擡手摸了一把根本不需要她整理的頭發。

睫毛反覆抖了抖，還是沒忍住擡眼去瞅面前的人。

“假的。”程星燃道。

江晚怔怔：“啊……”

程星燃垂下眼睫，手指很輕地碰了一下江晚的指尖。

他道：“是因為一直喜歡你。”

江晚一瞬間大腦空白。

好半天，思緒才伴著剛才聽見的那些話一起緩慢回歸。

他好像這麽多年連一點緋聞都沒有過，沒聽說他追過誰。

可能是見過的人太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讓他動心了吧。

假的。

是因為一直喜歡你。

夜晚的風吹動樹梢，莎莎地搖曳。

江晚保持著仰頭的姿勢。

血脈奔湧的動靜融入風聲裏。

“我……”江晚被他牽了一下的指尖都在發麻，迷糊著大腦胡言亂語，“電影……是不是得過去了……”

程星燃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嗯，差不多。”

從回廊走出來，江晚仍然埋著頭，左手和程星燃牽著，慢慢地跟在他身側。

學校圍墻外側的街道上接連經過幾對也出來散步的情侶。

江晚很不經意地瞥見他們擁抱親.昵的姿態。

走到車邊，程星燃松手：“在這等一會兒，我熱車。”

話沒說完，衣擺被攥住。

他回頭。

晚自習的上課鈴正好打響。

一墻之隔，學生紛紛往教學樓裏跑。

江晚捏著他的衣服。

腦海中反反覆覆還是程星燃說的那句話，心跳比紛雜的腳步聲還快。

“我……”她飛速擡手順了一下發梢，耷拉著睫毛，視線亂飄，“可是……別人喜歡好像都不是這樣的。”

程星燃一頓：“什麽？”

“……”江晚腦袋埋得更低，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就……只牽手，抱一個都沒有過……”

話音落下，江晚被自己嚇了一跳。

她在亂講什麽……

江晚匆忙捂了一下嘴：“我，我亂說的，我們快去影院吧……啊——”

短促的低呼聲掩沒在風裏。

江晚腰間一緊，腳下倏地騰空。

被程星燃托著抱起來，放到了車前蓋上。

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理的跑車表面光滑，幾乎坐不住。

程星燃有力的胳膊攬在她腰際。

即便如此，江晚還是攀上他的肩，害怕自己滑下去。

程星燃俯身，幾乎只在離她唇畔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住，垂著的眸光裏是她沒見過的情緒。

江晚的一對貓兒眼睜得很大，什麽念頭全都一掃而空。

唇落下來時，她近乎慌亂地闔上眼。

自習鈴聲停下。

教學樓亮起燈，空蕩蕩的校園操場上只剩半點餘暉，晚風靜謐地在空氣裏回旋。

和他抱起江晚的力度相反，程星燃的吻很溫柔。

呼吸亂成一片。

江晚眼睫飛顫，抓在他肩上衣服的手幾乎扣進布料裏。

程星燃的右手探.進她的長發，緩慢又安撫地揉.捏。

江晚迅速放.軟.身.體，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紅著臉笨拙地回.應。

被她這樣輕淺的吻法親得有點癢，程星燃稍稍停頓，很輕地笑了一下。

隨後，掌在她腦後的力道加重了些，更深地回吻。

鼻息交.融。

圍墻外的行人和商鋪還傳來熱鬧的煙火人聲，他們在的角落只有彼此的心跳。

覆在腦後頸間的掌心很燙，接吻的間隙，屬於程星燃身上的松柏香肆意地鉆入江晚每一絲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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