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和程星燃一同進場, 舞會還沒完全開始，後者被REF的管理團隊找去商量跳舞的順序。

直播間的彈幕裏還在狂刷問號，但江晚本人毫不知情。

她自己在座位上找了個地方坐下, 看看四周沒誰註意到, 程星燃也在不遠處跟人交談, 江晚把手探向衣領。

低頭, 艱難地瞅了一眼剛才被指腹觸碰過的那一小片皮膚。

很正常的白皙膚色，什麽也沒發生, 跟她一路走過來感覺到的火燒火燎截然不同。

“怎麽了, 是衣服不合適嗎？”REF的翻譯問。

“不，不是。”江晚見到他身後跟著的攝影師, 趕緊把衣領拉好坐直, “沒事, 就是剛才沒穿好。”

他們話音剛落, 準備開場舞的人已經紛紛起身。

為了活躍氣氛，REF請來了不少人，除了自身隊員之外，還有一些本地的歌手, 都在大廳中間站好。

【臥槽, 感覺一眼望過去全是帥哥美女。】

【舞臺妝的效果吧，不過這個活動真的好好玩啊！我沒想到PUBG裏的衣服現實穿出來也會好看耶。】

【前面的醒醒, 只是這些人身材好, 穿什麽都好看。】

【確實，那套兔子裝整個就像給mianmian小姐姐量身定做的, 太可愛了。】

【攝影師多拍一拍Fire啊！不想看其他人！！】

【等等，這麽說，那mianmian和Fire豈不是也要跳舞？】

【跳這種熱舞？】

【我靠, 感覺很難跳的樣子，但我好期待啊啊啊啊】

彈幕在狂歡，除了粉絲，還有其他職業選手。

江晚打開手機，開著小號摸進直播間，就見到一個碩大的禮物特效。

【AOG-Sharp送出幽靈巨艦】

【AOG-Sharp（剛才忘改名重新來）送出了幽靈巨艦x2】

【AOG-Sharp（隊長什麽時候跳舞？）送出了幽靈巨艦x3】

【Z6-Han（同問）送出了海神三叉戟x6】

【AOG-Ming（小心燃哥回來暗鯊你）送出了豪華海盜船x10】

彈幕頓時上刷滿一片哈哈哈哈。

仿佛覺得這些還不夠，等職業選手刷完禮物，又有一個海浪TV滿級VIP用戶刷屏。

【跪求mianmian和Fire跳雙人舞送出了海盜船（七夕限定版）x99】

【臥槽6666】

【這得是多少錢？】

【@REF電子競技俱樂部，這不得安排一下？】

【普通同事跳雙人舞普通同事跳雙人舞普通同事跳雙人舞！】

海盜船是海浪TV價值最高的禮物，七夕限定版更是錢都買不到只能靠抽獎抽的。

這個禮物自帶滿屏浮誇特效和愛心雨，直播間一瞬間變得像婚禮現場。

江晚手忙腳亂地把直播間給退了。

熱場舞已經開始，大廳裏的音樂聲很大，趁著還沒到他們，江晚緊急搜索跳舞教學視頻。

雖然程星燃說跳的時候會教她，但她看著這些人整齊劃一的動作，還是有點心虛。

江晚搜索【雙人舞】

下面彈出一條【雙人舞剪輯】視頻。

以為是教學視頻，她點進去。

一個碩大的特寫彈出來。

是兩人個交.握的手。

十指相扣，緩慢向彼此的指縫裏穿入，握緊。

原本這個動作沒什麽，但剪輯刻意給了慢鏡，頓時就讓整個氣氛都旖.旎起來。

江晚一楞。

緊接著畫面切遠。

確實是在跳雙人舞。

只是……這也太近了。

一男一女的臉就差沒額頭相抵貼在一起。

“準備好了麽？”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男聲。

江晚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按滅屏幕，撥下靜音鍵，挺身坐直，幾個動作一氣呵成。

“準，準備什麽？”江晚心虛地問。

程星燃掃了一眼她往衣兜裏揣的手機，眉梢一擡：“他們跳完就到我們。”

江晚的臉自發開始熱：“我們……我們也跳這個嗎？”

“不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程星燃說，“第二場是華爾茲，很簡單的一首曲子。”

“對對，很簡單的。”REF的管理點頭。

程星燃剛才就是在找他們交涉這個問題，江晚不會跳舞，當然要照顧到。

江晚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顯然松得太早了。

等第二場的音樂響起來，她跟在程星燃身後，看到其他人的姿勢，當場呆住。

全都和那個視頻裏一模一樣。

【真的一起跳舞！！！】

【啊啊啊啊啊這兩套衣服的適配度也太高了吧！】

【我差點尖叫到我媽進來打我。】

【mianmian快站近一點啊，怎麽那麽遠！】

【靠，mianmian好像不太會跳的樣子？】

【沒關系，隨便扭一扭也可以，攝影師能不能把鏡頭拉近啊啊啊，根本看不到，太多人了！】

REF確實已經很照顧人了，這幾乎是華爾茲裏面最簡單的一支舞，但江晚仍然不知所措。

不過她不知所措的重點不在舞，而在面前的人。

江晚學著其他人那樣和程星燃面對面站好，竭盡全力讓自己不要去回想視頻裏的內容.

等到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江晚還是沒能抑制住，整個腦仁都麻了一下。

幾乎是片刻，她縮住手掌，硬生生凹出一點點空間，只虛虛地碰了碰，沒敢跟程星燃掌心相貼。

另一只手也不敢往男人身上放，指甲尖尖搭在他肩上。

音樂很舒緩，一對對舞者姿態都優美飄逸，隨著旋律變換舞步，旋轉。

愉悅的氣氛在場上流動。

唯獨江晚例外。

她整個人就差沒僵成一塊木頭。

江晚餘光能看見其他人跳得有多好，只有她在踉踉蹌蹌跟上程星燃的腳步。

第二次不小心碰到對方的腳，她聽見男人笑了一聲。

盡管她已經很努力，四肢還是不聽使喚，江晚壓根沒膽子去和他對視：“我是不是跳得不太對……”

問完，程星燃“嗯”了一聲。

江晚一頓，接著僵住。

也是。

這麽多人看，還有直播，她跳得不好，程星燃就是跟她一起在所有人面前出糗……

果然她不該高估自己，肢體不協調做什麽還答應跳舞。

江晚耷拉下睫毛，抿住唇。

但程星燃又道：“距離不對。”

江晚楞楞地擡頭。

“太遠了，不好跳，靠近一點。”男人把話說完。

“……喔。”江晚慌忙挪開視線，向前兩步，心跳更亂。

程星燃嗓音很輕，說出來的話近在耳邊，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他帶著笑意偏頭看了一眼二人擡起的胳膊：“握我的右手，不是捏我手指。”

江晚：“……”

沒想到小心思被逮捕，她飛速瞟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從假裝靠在程星燃手上變成了假裝靠在他的小拇指上。

江晚抖著小心臟，攤平掌心貼上去。

“左手扶住我的肩。”程星燃繼續道。

然後輕輕掌在她腰際。

兩人距離貼近，前所未有的近。

手心裏燙得駭人，可江晚已經沒什麽功夫再去關註。

音樂進入一段新的節拍，繼續低著腦袋實在是太不禮貌，她豁出去地仰頭。

撞進程星燃一直垂下的眼瞳。

江晚見到了自己的倒影。

和從前任何一次跳舞都不同。

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他的目光很平和，眸光也淺淡，卻專註。

程星燃將她帶入與他一同的專註裏。本來難如天塹的舞步流水般自然地引向她的動作。

樂曲到了最高.潮，江晚逐漸忘記周邊的一切。

她放松身體，跟著眼前的人在音樂裏旋轉。舞曲到最後，她甚至被程星燃舉起來轉了個圈。

“啊……”江晚小小地驚呼一聲。

跟所有女舞者同時落回地面，江晚連忙松開抓在程星燃衣服上的手。

心跳比音樂的鼓點還快。

“怎麽了？”見她一直望著自己，程星燃問，“嚇到了？”

最後那個托舉對新手來說是有點過了。

“沒，沒有。”出乎意料，江晚抿起唇，也跟著笑，然後下意識說，“感覺好神奇。”

“嗯？”

“就……”像有點害羞，江晚抓了一把頭上的兔耳朵帽子，“好像真的是跟別人跳舞不行。”

程星燃端起香檳酒杯的手頓住。

江晚嗡聲：“但是……跟你就可以。”

女生捏著半只粉嫩的兔耳朵，小表情和說出來的話一樣膩人，臉頰還有未消退的紅暈，睫毛抖了抖。

從他的角度，還能看見她在妝扮下瀲灩的眼角。

程星燃捏著酒杯的五指收攏。

“咦，兔子小姐，你好可愛，請問可以合個影嗎？”旁邊有同樣跳完舞的女舞者說著不流利的中文向她發出邀請。

江晚“啊”一聲：“可以。”

她被那幾個人簇擁在一起合照。

程星燃在原地站了好久，低頭把杯子裏的冰香檳一口喝完，轉身朝陽臺離開。

寒冬臘月，又是陰天，巴黎的氣溫不高，大多數人都在大廳裏。

陽臺上只有另外一個法國男人在抽煙。

見到程星燃走出來，他很意外，往旁邊給他讓出位置。

在陽臺吹了幾分鐘冷風，程星燃拿起手機。

【陳鋒：搞得我也想跳舞了，這舞會真的好好玩啊。】

【鐘明：那是因為燃哥和小晚跳得好，你去就是耍猴。】

【陳鋒：去你的！】

【陳鋒：不過有一說一確實，游戲打久了，我都忘了燃哥會跳舞，小晚也好厲害啊，這麽快就能跟上舞步，還我估計舞伴都要被氣死。】

【宴淮清：確實。】

看群裏的聊天消息一條一條彈出來，又收到幾個來自謝寒周發的問號。

【Han：？】

【Han：兄弟？】

【Han：直播間彈幕已經沒法看了，全在刷你倆，不過如果你告訴我最新八卦，我可以勉為其難幫你辟謠。】

旁邊的法國人抽完一支煙，見身邊的男人還站著，禮貌地問：“裏面的舞蹈不好玩嗎？”

程星燃沒接話。

過了片刻，他收起手機，問：“還有煙麽？”

“啊，有。”那人忙遞上一支，想幫他點，但程星燃拒絕了。

對方也沒在意，煙抽完就被舞伴拉進了舞廳。

程星燃捏著那支煙，熟悉的味道飄進嗅覺。

他手上正有動作，陽臺的門又開了。

循聲回頭，是江晚。

後者推門出來，拿著一個餐盤，另一只手還有銀勺子：“他們切了蛋糕……”

“Aimbot的？”程星燃立刻把煙收進褲子口袋。

這個小動作還是被江晚看見。

但她沒見到那只煙，只看到程星燃的手揣進口袋裏。

想起剛才跳舞還把她托起來，江晚盯著他的手腕，心下一緊，“你……是手疼了嗎？”

程星燃看著江晚的貓兒眼。

本來想說不是，話到嘴邊，莫名轉了回去：“嗯。有點。”

江晚眼底浮現緊張：“啊……”

也不知道心裏作什麽想法，程星燃註視她：“可能拿不動餐具了。”

江晚怔怔。

又低頭去看手裏的小蛋糕。

她好久沒動，說話的人自己先笑了一下：“沒事，逗你的……”

一勺子蛋糕遞到他面前。

程星燃怔住。

江晚舉著勺子，手比他還抖，但仍舊堅持著，紅著臉：“那我，我餵你吃。”

過於羞赧，她胡言亂語：“這個我剛剛吃過了，味道很不錯。”

“而且……是跟我跳舞才把你的手累到的，我得負責。”

程星燃停了好一會，撇開眼，最後還是失笑。

攝影師裏有AOG專門派來的人，發現舞會重要的兩個主角不見了，彈幕也都在嗷嗷叫，他到處找。

終於在陽臺發現二人的蹤跡。

攝影師一推門，就看見這一幕。

兔子裝的女生微微踮著腳，臉蛋通紅，舉起一勺蛋糕。

面前穿了西裝的男人略低下頭，咬住。

攝影師：“？”

彈幕一起：？？？

看到來人，程星燃把蛋糕咽下，抽出手端起盤子和餐具，動作麻利地一把將攝像機擋住扭開。

半點都看不出來像是手被累到的樣子。

江晚呆住。

攝影師慌忙：“那那那個……我是來找江晚小姐，剛才拍照沒拍到她……”

一邊說一邊又奇怪，不對，我他媽心虛個der啊？

程星燃回頭看江晚。

幾秒後，他把西服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身形差距明顯，程星燃的外套對江晚來說過於寬大，女生身上的小兔子裝被擋住大半。

攝影師：“啊這，可是……”

江晚沒理攝影師，仰起臉，喃喃：“你的手……

程星燃輕松自如地拿著盤子和勺子，擡了一下唇角：“開個玩笑，跳一場舞而已，還沒那麽脆弱。”

江晚：“……”

江晚登時鬧了個大紅臉：“喔。”

半秒後，程星燃想了想：“謝謝蛋糕，很甜。”

西裝上還有程星燃的體溫，江晚的後腦勺又開始麻：“……不，不客氣。”

程星燃“嗯”一聲，推門離開：“去拍吧，暖氣效果不好，外套穿著，別著涼。”

陽臺外只留下小臉通紅的江晚和一頭霧水的攝影師。

以及被推到對著外面風景只能聽聲音看不見畫面快要抓狂的直播間眾網友。

？？

暖氣效果不好？

攝影師撓頭。

要不是他差點被熱出汗，他就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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