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錢商還是無法痛下決心懺悔，錢商已經不知道拿自己怎麽辦才好，若說宋祁被他逼成了行屍走肉，那他又能瀟灑幾分？

地球繞著太陽轉，錢商就繞著宋祁轉，盡管別人看來他是瘋子，他是個無藥可救的壞蛋，可那些和他有什麽關系，唯一和他有關的僅僅是宋祁罷了。

反覆的強迫自己睡覺，可是錢商還是傻傻的睜眼看著燈，只要閉上眼，他腦海裏就是宋祁側著臉的樣子，錢商喜歡看他安靜的模樣，對著他發一天呆，錢商也不會覺得無聊，他的輪廓早已烙印在錢商心裏。

時鐘行走時發出震顫的聲音，錢商看向門外，除了時鐘的腳步，一切都太安靜了，安靜到有一瞬間錢商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猛的從床上起身，打開門，他橫沖直撞的出去，客廳裏已經沒有宋祁的身影，天色已晚，霓虹初上，卻只留下人走樓空的景象，屋子裏，一物一飾，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可又有什麽變的不同。

雖然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會離開，可是這一刻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錢商的絕望，他彎下腰慢慢的蹲下了身體，胃裏在翻滾，錢商知道這是老毛病犯了，可這不會要命，但宋祁離開也許會要他的命。

錢商躺在地上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胃裏有灼燒的痛苦，心裏卻像是快要窒息。

錢商從來不會自詡為自己是個好人，從前、現在、將來，他永遠都不會是個善良的人，只是面對宋祁的時候，他渴望給他最美好的東西，比如，對他青澀的回應，見到他時滿心的歡喜，圍著他轉時一心一意的付出，這是錢商所能給他的全部，雖然他不稀罕。

很多次面對宋祁的沈默，錢商以為自己會殺了他，可是無數次的忍耐和妥協後，他們竟然還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錢商明白，宋祁總是退步的那個。

可這一次，他怎麽就不能再退一步。

也許是錢商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耐心。

有些傷害永遠抹不去，彼此間的，總有許多難堪和傷心的回憶，可為什麽他就是不能死心，錢商自己也不懂。

他捂著胃，手腳冰冷的躺在地上，如果老天爺要懲罰他喪盡天良，大可以讓他就這樣痛死過去，反正沒了宋祁，一切又還有什麽意義，這個屋子，他的生活，他所有未來的期許裏都是有宋祁相伴的，如果註定了他永遠得不到，那他為什麽還要茍延殘喘的活著。

====

宋祁躺在沙發上聽著歌，錢商從他身後抱著他問道［我們會不會有將來？］

宋祁回頭看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我只是怕。］錢商把頭靠在宋祁的背上，輕聲道［我怕我們會有一個先走。］

宋祁沈默的看著他。

錢商窩到宋祁懷裏，自顧自的說道［我原來有個期望，和喜歡的人一起徒步旅行，後來認識了你，慢慢的，我發現我已經不再期望那種生活，我只希望你陪我就好，真的，宋祁，我離不開你，離開你，我就會死。］

宋祁聞言臉上很平靜，眼睛裏卻很覆雜。

錢商淺笑著看他，［你好像真的很怕很怕我？我哪裏可怕？］

宋祁平靜的側過臉看窗外，錢商心裏明了，他有什麽都不會說，反正總是他一個人說著話，雖然抱著他在懷裏，常常卻像是對著空氣，錢商閉上眼睛靠在宋祁的胸膛上，［這是我們彼此選擇的生活，即使這是地獄，我們也要一起走到結局。］

目光交錯的一剎那，錢商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宋祁道［到底哪個才是你？］

錢商道［你眼中看到的都是我。］

［小商是會哭的，小商也是善良的，他會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在酒吧裏等著我出現，他也會笑著投到我懷裏，可你不會。］宋祁沈聲道［你不會哭，你根本就是喪心病狂，你把我當你的物品占有，錢商！你這是偏執，不是愛。］

［難道我們又要提及過去？善良？天真？耐操？又好騙對不對？宋祁，我真的努力的把自己偽裝成那副賤兮兮的樣子去討好你，可是結果是什麽！我要被你逼瘋了！］錢商沈著臉，冷靜的看他，［我不是你過去的那些情人，被你甩了對著哭哭啼啼的求覆合，我也不是你用錢買的男妓，我是錢商，任何人手上我栽一次，就會讓他加倍償還，你還不夠了解我。也許，我比你想的還要瘋狂。］

宋祁倒吸一口氣掙紮著想起來，錢商按著不讓他逃走，他們彼此都像是困獸，逃不出對方的牢籠，誰也不明白到底是誰把誰困死在身邊。

錢商低頭堵住了他的嘴，情切又渴望的與他結合，愛一個人到底是甜蜜的還是苦澀的，滿足的還是永遠貪婪著不知感恩，錢商咬著宋祁的耳朵，輕聲在他耳邊道［你總是覺得你做了我的玩具，可是……又是誰讓我失去理智，變成現在這樣，我的喜怒哀樂全都被你決定，宋祁，你以沈默來折磨我，我又能拿什麽來折磨你，你痛一分，我比你還要痛心……輸的人，是我。］

宋祁的目光從錢商掌心裏透過來，分明是藏著恐懼和驚悚的噩夢。

錢商閉上眼，放開他的身體，麻木一般從他身上起身。

====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

［宋祁，你在哪裏，出來聚聚，有老同學。］

［不必了，最近忙，你們先玩著。］宋祁把電話掛斷，他推開窗戶看著外面，對面的房子都是窗簾緊閉，宋祁站在陽臺上，目光沈靜的看著對面，錢商對他說過，曾經他住在他對面的房子裏監視過他，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宋祁想起來幾年前和錢商在酒吧裏見面的情景，黯然的轉身回到客廳。

宋祁拿起手邊的遙控，打開電視看節目，沒一會，他就趴在靠墊上沈沈的睡著了，恍恍惚惚，他覺得有個人在靠近他，有什麽在心裏不踏實起來。

宋祁睜開眼，屋子裏空蕩蕩的，沒有別人。

下意識的，宋祁喊了聲，［錢商。］

然後，屋子裏是死一般的沈靜，除了電視裏的黑白電影，宋祁被自己剛才喊出口的這個名字嚇到，他閉上眼睛，極力的忍耐著自己的情緒，如果能夠逃離錢商的世界，宋祁願意付出一切，只求他不再糾纏。

當錢商開口讓他離開時，宋祁很詫異，如何能不詫異，那個瘋子，怎麽會懂得收斂和放手，他不是不到死，堅決不會讓他解脫嗎？這麽一個喪心病狂，什麽事都能夠做出來的人，卻幡然醒悟，對他說放手，一切轉變的太快，宋祁措手不及，這幾年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逃生意志，他永遠想著他要離開錢商，他恨錢商，他不能和錢商這樣過完一輩子，這樣是沒有一輩子的，這叫生不如死。

可他沒問過自己，離開錢商以後他要怎麽辦？

宋祁抱著腿坐在沙發上，屋子裏的鐘嘀嗒嘀嗒的走，宋祁突然想起來錢商房裏的那個鐘，鬧鐘響起來時，錢商總是拿著一個枕頭砸過去，然後繼續躲在他懷裏睡覺，宋祁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掌心，時間真的是可怕而又摧殘人心的東西，它把一切碾碎了又讓它恢覆，讓人的記憶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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