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鹹福宮那裏已經去好幾位太醫, 孩子卻一直高燒不退。

她與皇後昨晚已去瞧了，但今日還是得去再看看大格格病情如何。

所以昭妃是打算看望戈雅後，再去看看大格格。

戈雅聞言一頓, 她隱約記得大格格好像也是早夭的命，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

當天夜裏, 戈雅正要睡下, 連翹從外頭匆匆忙忙進來稟告，說大格格歿了。

戈雅聞言心頭一緊。

夜裏戈雅睡得不安穩, 夢裏全都是原身記憶裏烏那希夭折了畫面。

大冬天的, 床上的戈雅卻是滿頭大汗, 嘴上一直呢喃著：“不要，不要。”

忽地戈雅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半夏睡眼朦朧地掀開床簾問道：“小主, 你怎麽了？”

半夏的聲音，讓戈雅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是在做夢, 她眼睛四周觀望, 慌張得到處尋找道：“烏那希呢？”

半夏寬慰道：“小主，二格格在西暖閣睡覺呢。”

戈雅聞言心下一松，連忙下床穿鞋到西暖閣。

烏那希似乎是感覺到自己母親的不安，此時竟是醒著的。

孩子平時就很乖，只要你將她放在她覺得特別安全的地方，醒來也不哭不鬧的，特別乖巧。

烏那希見是戈雅，便對戈雅甜甜一笑, 笑得人心都化了。

戈雅心有餘悸地將孩子從搖床上抱起來, 將孩子抱到懷裏方覺得心安許多。

雖然孩子她只懷最後一段時間, 但實打實是她經歷撕裂之苦生下來, 再親手一點點帶大的, 對她的感情一點也不比原身少，甚至還要更深。

戈雅在心裏安慰自己，她還有異能，烏那希夭折的悲劇定不會再上演。

這一夜裏，戈雅將孩子放在自己床上睡的，因為只有孩子在身邊，她才安心些。

第二天是戈雅告假結束的日子，她一踏進坤寧宮殿內，發現除了張庶妃以外，全部人都到場了。

一連下了幾天雪，今日卻是晴天，有一位幼童人生永遠停留在冬季的雪天裏。

這是後宮第一位夭折的孩子，故而坤寧宮的氛圍略顯沈重，就連李庶妃與王佳庶妃也沒有再鬥嘴。

大家聽完皇後的訓話，便散會了。

康熙的心情異常沈重，給大格格去了個寓意安康的小名，便下葬了。

康熙一連幾日都沒有進後宮，就連今年的頒金節簡單舉辦一下便過去了。

.....

這天恰好是天氣晴朗，戈雅與馬佳庶妃請安過後，馬佳庶妃便提議要不要去聽聽戲。

戈雅一開始有點疑惑，現在又沒有宴會，哪裏有戲聽？

馬佳庶妃便開始給戈雅科普。

原來上頭的人怕嬪妃們的後宮生活太無聊，紫禁城都設有暢音閣與扮戲樓供嬪妃們與太妃們娛樂。

戈雅一聽便感情興趣了，上次她聽皇後提起過這兩個地方，她還以為是管理樂妓的地方，沒想到嬪妃們平日也能去聽。

兩人一拍即合，相約用午膳後前去扮戲樓聽戲。

但暢音閣與扮戲樓在紫禁城西面的保泰門附近，戈雅她們的宮殿是屬於紫禁城中部偏東，距離有點遠。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馬佳庶妃坐轎攆還好，戈雅走得腿都酸了。

兩人到了以後剛踏入扮戲樓門口，便聽到咿呀呀唱戲聲，往座椅那仔細一瞧，居然是那拉庶妃已經在裏面點戲聽著了。

戈雅與馬佳庶妃面面相覷，今日扮戲樓是吹哪門風了，惹得那麽多嬪妃來看戲。

有嬪妃在場，自然是得打招呼的。

那拉庶妃見到戈雅兩人，起身含笑見禮。

雖然兩人有過過節，但那拉庶妃已經道歉過了，這後宮中嬪妃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平日見了也是會問好的。

故而戈雅寒暄道：“那拉庶妃，那麽巧你也來聽戲啊？”

那拉庶妃眉梢一挑道：“是啊，沒想到董妹妹與馬佳姐姐今日也起聽戲的興致，也是有緣分了。”

能不巧嗎？她出門口聽到她們商議來聽戲，便早一步來到侯著她們了。

馬佳庶妃笑嘻嘻道：“那正好有個伴一起了。”說著便招呼戈雅坐下。

兩人一坐下便宮人給兩個上了茶，遞上點戲的本子。

馬佳庶妃習慣讓宮人直接介紹，將本子遞給戈雅，讓她自己看看想看是什麽。

馬佳庶妃又問宮人：“那拉庶妃點了哪些戲？”

宮人回道：“那拉庶妃點了竇娥冤、鍘美案、漢宮秋、趙氏孤兒。”

馬佳庶妃皺眉嘀咕道：“怎麽都點這樣的戲？”

戈雅她也沒聽過戲，不解問：“這些戲有什麽問題嗎？”

馬佳庶妃郁悶得解釋道：“這些戲劇人物結局並不好。”

戈雅聞言頓時明白了，原來是be。

馬佳庶妃又嘀咕道：“要是平日倒還好，我現在正懷著孕呢，怎能聽這種戲？”

半晌，馬佳庶妃問戈雅：“想好要點哪一出戲了嗎？”

戈雅看了下目錄，也不知道哪出好看，便道：“我平日不怎麽看戲，不知道看什麽，你看得多，你來點吧。”

馬佳庶妃最終點了鳳還巢與八仙過海，都是她平日裏最愛看的兩出戲。

戈雅從本子看了劇情介紹，第一部小甜文，第二部是打怪爽文。

可聽完那拉庶妃點的四出戲，輪到馬佳庶妃點的，天色早就暗了。

馬佳庶妃便和那拉庶妃商議道：“那拉妹妹，再下下一部戲，能不能先排鳳還巢？”

馬佳庶妃還是很有分寸的，沒有讓那拉庶妃立馬換掉下一個節目。

那拉庶妃含笑道：“馬佳姐姐，不好意思，這幾部戲今日我特別想聽，不知馬佳姐姐可否等一等呢？”

戈雅感覺到那拉庶妃話語中的不懷好意，她隱約覺得那拉庶妃一連點了四出戲，似乎是故意堵著她們不讓她們看戲。

馬佳庶妃還是不死心道：“那下下下部行不行？我晚膳前還得趕回去看大阿哥，我們就看這一出戲。”

那拉庶妃直接不聲，也不知道是專心聽戲沒聽到，還是怎麽著。

馬佳庶妃正要再說一遍，便被戈雅攔下來，搖頭道：“我們走吧。”

馬佳庶妃疑惑問：“為何？”

戈雅道：“那拉庶妃應該是聽到了。”

幾人座位離得又不遠，馬佳庶妃說話那麽大聲，沒理由聽不見。

馬佳庶妃聞言氣急，聽到了為何不讓一下？她一個人就要占完一下午的戲臺子啊？

如果走了，她們大老遠來，不是白跑一趟了嗎？

她正要上前跟那拉庶妃理論，戈雅連忙拉著道：“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要是真鬧起來，咱們也沒有理，或許可能她特別喜歡這幾出戲吧，我們去看其他的吧。”

這個月戈雅便覺得那拉庶妃隱約對她跟馬佳庶妃有敵意，特別是對馬佳庶妃，時不時陰陽怪氣地諷刺馬佳庶妃，可馬佳庶妃大馬哈的性子根本聽不出來，但她倒感覺到了。

原先她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看今日這遭，看來她的直覺沒有錯。

可馬佳庶妃似乎也沒有招惹那拉庶妃啊？

而且按理說，自己與那拉庶妃已經結仇，那拉庶妃應該更討厭她才對，怎麽將仇恨轉移到馬佳庶妃身上了？

真是不得其解。

等戈雅兩人身影消失在殿內。

青梅提醒道：“小主，董庶妃與馬佳庶妃已經走了。”

那拉庶妃扯起一抹勝利的笑容，點了點道：“去拿戲本子來。”

青梅立馬會意將本子遞給那拉庶妃。

那拉庶妃點了幾出結局皆大歡喜的戲道：“讓他們換成這幾出戲。”

...

兩個出了門口，馬佳庶妃便郁悶道：“除了這個便沒有什麽可看的了。”

戈雅奇道：“旁邊不是還有一個暢音閣了嗎？聽聽樂聲舒緩心情也不錯。”

馬佳庶妃訕訕一笑，道：“我都讓人打聽了，今日太妃們去暢音閣賞樂去了，裏頭都是長輩，我可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戈雅同意點了點頭，沒準老人家們點的曲目也排滿了。

最終戈雅與馬佳庶妃去了暢音閣後頭的尋沿書屋。

書屋自然是放書的地方了。

殿內設有好幾處座椅，可以供人坐著讀書，戈雅與馬佳庶妃坐在一處軟塌上，一人捧著一本書看。

馬佳庶妃不耐煩地翻著手中的三字經，道：“這裏頭好多字我都不認識。”

戈雅手捧著一本游記，擡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的本意是讓她給孩子做胎教，沒想到馬佳庶妃居然是大字不識幾個，難怪方才她不看點戲本，直接讓宮人介紹。

可她記得馬佳庶妃的兒子三阿哥似乎是一個文癡吧？

怎麽馬佳庶妃卻是一點也不認識字。

戈雅拿著游記坐到馬佳庶妃身邊，道：“我這本游記還挺有意思的，我來讀給你聽吧。”

馬佳庶妃聞言放下書中的三字經。

戈雅的聲音娓娓動聽，聽她說故事好像身臨其境一般，游記作者所寫的內容、畫面，仿佛從眼前浮現。

馬佳庶妃聽著倒也覺得挺有趣的。

戈雅與馬佳庶妃在尋沿書屋待了一個小時左右便回去了。

這趟看戲之游，馬佳庶妃意興闌珊地回去，戈雅卻是滿載而歸，因為她拿了好多有趣的游記與畫本子回去。

這都是她在書屋裏頭找得明代的話本子。

明代畫本子內容之精彩，劇情跌宕之起伏，那叫一個套路多多，後世還有人說過現代小說的套路很多都是明代作者玩剩的呢。

而且能放在紫禁城的閱是樓，成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起碼不是什麽禁書，所以她完全不用擔心，便全部拿回去慢慢看。

戈雅將書拿回去了，吃完晚膳便開始拿著話本子啃了。

在看到一段內容，戈雅眼神雙眼放光，直接給她驚呆了。

這是在開車嗎？嗯，不確定，她再看看。

正在戈雅全神貫註仔細品味古人文學如何含蓄開車的時候。

耳邊忽然傳來了康熙低沈的聲音。

“雅兒，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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