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佳庶妃用完早膳, 皇後便讓人上茶。

皇後與王佳庶妃相對而坐，室內香爐中的幽香冉冉升起。

王佳庶妃時不時找話題與皇後閑聊，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

皇後端起茶來飲了一口, 放下茶杯道：“是不是怨本宮責罰於你？不護著你？”

如果仔細一瞧，便能發現皇後和煦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冷然。

皇後忽然發問, 嚇得王佳庶妃連忙放下茶杯, 屈膝跪下道：“嬪妾不敢，倒是嬪妾第一日侍寢便給您惹麻煩了。”

聽著王佳庶妃回覆, 皇後臉上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皇後敲點著護甲道：“本宮知道今日之事, 嚴格來說你並無過錯。”

王佳庶妃擡頭不解問：“那您為何要責罰嬪妾抄寫宮規？”

雖然皇後只罰了她五遍宮規, 這才入宮第二天就被罰了，還是在侍寢的第一天, 那她不是要被後宮眾人笑死了。

皇後挑眉道：“可你比昭妃晚到，不敬昭妃亦是事實。”

王佳庶妃面露不服, 昭妃算什麽東西, 如今父親已倒臺，家世還不如自己。

如今也就鈕祜祿的姓氏支撐著她。

她王佳氏原本為完顏氏族，乃大金前身金朝皇族，她鈕鈷祿氏再尊貴能比她尊貴去？

皇後瞧王佳庶妃這神情，冷哼一聲：“你可是不服？”

王佳庶妃嘴硬道：“嬪妾沒有。”

皇後冷冷道：“昭妃是妃，你只是一個庶妃，皇上最是註重禮儀尊卑，今日皇上雖準你遲些時辰請安, 但不是讓你僭越昭妃, 這要是被有心之人傳到皇上耳中, 在皇上那, 你一個恃寵生嬌印象逃不掉了。”

王佳庶妃面色變得煞白, 忙求助道：“皇後娘娘，那嬪妾該怎麽辦？”

她的確是想借著皇上的旨意挑釁昭妃，可她不想自己的宏圖大志尚未展開，便在皇上心裏落下個壞印象。

皇後沈思片刻道：“待會本宮會想辦法讓皇上到你宮中用膳，你要不露痕跡讓皇上發現你被罰抄寫宮規，再將今日之事告知皇上，說你新入宮不懂規矩，不知道昭妃之尊比皇上的旨意還尊貴，明白了嗎？”

王佳庶妃似乎明白了皇後的意圖，問道：“皇後娘娘，這有用嗎？”

皇後端起茶盞，刮了刮茶面：“這就要看你口齒是否伶俐了，若成功皇上定會憐惜你幾分，而且還會將.....”昭妃一軍。

皇後言下之意，王佳庶妃楞半晌，方才會意，她笑著點頭道：“嬪妾明白。”

皇後飲一口茶後，放下茶杯：“本宮今日還教你一個道理，只要你得到一絲皇上的憐惜，規矩又算得了什麽？”

董庶妃就是利用了皇上的幾分憐惜，都能將內務府與禦膳房這兩個重要的部門鬧得天翻地覆。

這宮中的守規矩的嬪妃還少嗎？有哪個庶妃能讓皇上做到這個地步？

王佳庶妃聞言低頭若有所思。

兩人又密聊了一會，皇後剩下的讓王佳庶妃回去慢慢想吧，便讓王佳庶妃跪安退下了。

等王佳庶妃的身影消失在殿內。

她問福嬤嬤：“她吃東西的時候可有遲疑？”

如果有一絲猶豫，便證明王佳庶妃對她有防備之心。

福嬤嬤笑道：“沒有，王佳庶妃倒是用得挺香的。”

能看得出，王佳庶妃這人雖然有野心，但心機並不深沈，不過要是心機深沈，便不會第一日侍寢便去挑釁高位嬪妃之事了。

皇後嗯了一聲：“那便好。”

那飯菜裏頭，每一道菜都加有一些東西，組合吃了，一次便可避孕半個月，服用一年以上，便難以有孕。

單拎一道菜出來太醫也查不出有何問題，除非醫術精通的醫者在現場樣樣查過，方能才明白這其中的藥理。

這法子額娘人給她找來對付昭妃的，之前昭妃對她毫無戒備之心，早就被自己用這個方法壞了身子。

想王佳庶妃這等有野心之人，自己斷不會讓她懷孕，否則哪天便會成為刺向自己的那把利劍。

...

在皇後的運籌下，康熙果真去陪了王佳庶妃用了午膳。

果真康熙不僅後賞了她，當晚就讓康熙翻了她的牌子。

這下子她再也不用擔心，後宮會因為嘲笑她第一天就被罰抄寫宮規了。

皇上的態度就證明一切。

李庶妃這邊聽說皇上又翻了王佳庶妃的牌子。

氣得暴跳如雷，景陽宮，宮中又換了一套茶具，幾個瓶子。

直到康熙再次進後宮，翻她的牌子才漸漸消停。

接下來日子康熙忙於朝政，逐漸減少進後宮次數。

這個月，皇後與戈雅侍寢記錄為三次，其他比較得寵嬪妃都為次數都為二。

某種意義上，康熙也算是雨露均沾了。

皇後與王佳庶妃所期盼的並沒有發生。

皇上還是照常待昭妃，並沒有冷待昭妃的意思。

這下輪到坤寧宮主子生氣了。

皇後氣得依靠在軟榻上扶額，恨恨道：“王佳氏那個沒用的東西，謀算這點東西都謀算不成。”

秀兒不解問道：“可皇上那晚不是翻了王佳庶妃的綠頭牌了嗎？”

要是皇上發現王佳庶妃故意告狀，怎麽皇上不僅不罰，還翻牌子？

皇後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秀兒。

皇後是算準了，就算被皇上發現是王佳庶妃故意而為，皇上定不會怪罪王佳庶妃，才讓王佳庶妃告狀的。

宴會當日她觀皇上的反應，便知道王佳庶妃是他讓王佳善華送入宮的。

而王佳家族找上她，只是拿她當做跳板了。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她安排，王佳庶妃也必然會進宮。

原先董庶妃進宮她未曾發覺到皇上的意圖，如今皇上將李庶妃與馬佳庶妃接連接進宮。

她作為皇上身邊的枕邊人，便明白皇上這是看中三家的勢力，才將她們接進宮來。

就如當初她與昭妃那般。

雖然皇後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如此，但因重用這三家，這三位庶妃只要不是大錯，像告狀求取做主，這點小心思，皇上一般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會順著你。

至於王佳庶妃會在皇上心中落下個什麽印象，關她什麽事，她只要用的趁手便行了。

這時福嬤嬤給皇後上了一杯菊花茶，希望皇後降降火氣。

皇後見福嬤嬤來了，眼神脆弱問：“嬤嬤，皇上就如此信任昭妃嗎？”

皇上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更加信任昭妃，就連有人其他嬪妃告狀，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相信昭妃。

那她算什麽？寵愛給了董庶妃，信任給了昭妃，她這個皇後究竟在皇上心中處在什麽位置。

福嬤嬤思忖片刻，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或許是當初昭妃身邊有太多皇上安排的眼線，皇上才以至於如此信任昭妃。”

能在那麽多眼線下，四年堅持表裏如一，一直兢兢業業，公允地處理宮中事物。

如果不是她忠於赫舍裏氏，她佩服昭妃娘娘。

皇後聞言一楞，她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當年皇上為了擊破鰲拜與遏必隆的結盟，將昭妃接進宮，卻害怕她會與遏必隆與鰲拜裏應外合，又安排了諸多眼線監視昭妃的一舉一動。

這事她是知道的，因為有些眼線還是皇上經過她的手安插進去的。

當初皇後還覺得昭妃真可憐，自己枕邊人安排了那麽多人監視她。

如今看來，昭妃卻意外的獲得了皇上的信任，還是難以摧毀的那種信任。

想到這裏，皇後不由地自己心臟抽疼。

難怪她多次陷害昭妃，都不成功。

這些事裏頭固然也有昭妃自保的原因，難說沒有皇上肯信她的原由在裏頭。

福嬤嬤見狀不禁勸道：“主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咱們可以徐徐圖之。”

福嬤嬤知道昭妃一直是主子的心病，事已至此，她只能這麽勸主子了。

皇後捂著胸口無奈點了點頭。

人生漫漫，來日方長，鈕祜祿塔娜，咱們走著瞧。

......

過重陽節，便進入了十月份。

這天戈雅從睡夢中醒來，便聽到半夏在外頭說下雪了，她立馬就從床上起來。

雖然故宮建築夏天很熱，但冬天聚暖效果卻極好，屋子有充足的碳火供暖，弄得室內暖烘烘地一點都不覺得冷。

戈雅打開窗戶一股冷風襲進屋內，順著領子空隙襲進衣服內，反而讓戈雅感覺到一陣舒服。

看到窗外的雪景，戈雅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北京的初雪下的不是很大，天空雖不斷落下雪花，但沒到白雪皚皚的地步，宮中的樹叢，黃橙橙地屋瓦只蓋上了薄薄了一層雪。

戈雅從小在南方長大，也只在回老家時見過一兩回雪，所以對雪特別稀罕。

想著她便讓白芷拿一件披風，披著披風連外衣都沒穿，小跑到門邊打開門。

一陣陣更加凜冽的寒風，一下子吹了進來。

半夏見自家小主那麽興奮，不由地囑咐道：“小主，小心路滑。”

“放心吧，我不出門，只在屋檐下賞雪。”

回應半夏的是戈雅模糊的說話聲，以及門口晃動著的厚重門簾。

戈雅站在走廊邊上將手伸出去，初冬的雪就如柳絮一般隨風，飄到了手心中，一絲冰冰涼涼從手心散開。

戈雅忍不住用雙手去捧，等了許久才接到一點點雪，她猶嫌不過癮，便想往院子走去，剛邁出幾步，便聽到半夏叫道：“小主，您該更衣，前去給皇後請安了。”

戈雅的上前的步伐止住了，她差點忘記了，自己還得前去坤寧宮開會打卡呢。

嬪妃照樣還是苦命的上班族啊。

戈雅今日內穿了一件只在袖口處繡花紋的素色襯衣，外搭一件兔毛鑲花葡萄色棉緞對襟坎肩。

既好看，又保暖。

從遠處看人，就像白雪中的一支孤梅，乃雪景中的唯一亮點。

戈雅更好衣服，又去檢查了一下烏那希那邊的情況，確認無誤後，就攜白芷出門。

兩人剛出門便迎面撞到，也要出門的馬佳庶妃。

戈雅驚愕道：“這雪天路滑的，你怎麽還去請安啊？”

馬佳庶妃現在的肚子已經快八個月了，雖然有轎攆，可道路濕滑，發生意外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了。

馬佳庶妃捧著手爐，無奈道：“沒辦法，皇後不發話，只能照常前去坤寧宮。”

有轎攆接送，如若不去，就算皇後責罰下來，眾人也只會說是你恃寵生嬌，皇後並無半分過錯。

“況且並無月份大了，並免了請安的先例，只有快臨盆時，才不用去給皇後請安。”

戈雅聞言一楞，她忘記了，她肚子八月之所以不用去請安是因為自己要保胎。

馬佳庶妃忽然驚道：“你怎麽就穿這一身出門了？不冷嗎？”

她今日不僅裏頭穿了棉襖，特地披上了兔毛大氅，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起來。

戈雅看了看馬佳庶妃穿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訕訕道：“我這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她是異能者本身就比普通人耐寒耐熱，可也總不能說出來吧。

馬佳庶妃不理解搖了搖頭，她發現戈雅，有時候給人的感覺是沈穩聰慧，有時候性子又像個孩子一般。

兩人結伴同行，進到坤寧宮殿內發現張庶妃又沒有來請安。

馬佳庶妃見狀嘆了一口氣道：“入了冬後，大格格的身子愈發不好了。”

作者有話說：

將昭妃拉下神壇已成為皇後心中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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