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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接下來,該做什麽?”鐘情很配合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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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遙發懵,碰上這麽好說話的茶茶,她自己反倒不知所措了。半晌,她訥訥說:“陪我去買件漂亮的裙子。”

兩人踏進一家叫做“羽衣坊”的成衣鋪。

桑遙打量了一周,指著墻上的紅裙道:“這件拿下來我看看。”

“姑娘好眼光,這件衣服的布料用的是霞影紗,上身後猶如彩雲般輕盈飄逸。”身後垂著對彩羽的老板娘,笑盈盈地將衣裙往桑遙身上比,“你再聞聞,是不是還透著股奇香?不瞞你說,染料裏加了種百年才開一次的花搗出來的汁,香氣經久不散,不用再另配香囊,姑娘喜歡的話,先試試。”

如老板娘所說,桑遙身段窈窕,穿這件紅裙,是錦上添花。她牽著裙擺,走到鐘情跟前,當著他的面轉了一圈,登時香風陣陣,裙擺如花。

“怎麽樣?”桑遙問。

少女肌膚雪白透亮,紅色將她的五官襯的明艷勝霞。那是種與葉菱歌截然不同的張揚熾烈。若說葉菱歌是倔強綻放的清冷芙蓉,那麽,桑遙就是灼灼生長的玫瑰花。

沒等到鐘情的回應,桑遙並不失望,他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不可否認,美麗,是這具身體的本錢。

桑遙道:“多少錢?”

“姑娘與它有緣,打個九折,抹完零,這個價。”老板娘伸出三根手指,“三萬兩。”

“這麽貴?”桑遙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件衣服是鋪子裏的鎮店之寶,三萬兩,不貴了。”

桑遙摸遍儲物囊,摸到一堆微生玨為她準備的符紙和法器,湊半天,只湊出二百兩銀子。

微生世家不提倡奢靡的作風,每個人領到的月例都是固定的,主角團除妖時收取的費用,參考的是對方的財力。這幾個月來,他們專挑偏僻的地方走,路過的都是荒蕪的村鎮,幾乎是慈善除妖,分文不取。

路上的花銷都是實打實的,原身多年月例攢下的小金庫,早已所剩無幾。

桑遙目光打轉,停在鐘情的身上,陷入沈思。

問茶茶借些小錢還行,三萬兩借到手,算上利息,桑遙可不想還沒成功攻略男二,就先給自己找了個債主。況且,葉氏不是什麽富貴人家,身為葉氏一門的關門弟子,茶茶未必有這個錢。

桑遙打消借錢的念頭,窘迫地說:“我帶的錢不夠,先不買了。”

鐘情指尖繞著腰帶上的玉扣打轉,聞言,動作停下。

少年衣著低調,全身上下看起來平平無奇,老板娘見多識廣,一眼看出那青玉鬼頭的玉扣價值不菲。既然少年給夠提示,老板娘順口道:“公子腰間的玉扣少說也能值三萬兩銀子,若是拿來抵押,這件裙子姑娘可先拿回去,回頭派人將錢送來就行。”

“那不行!我跟他非親非故的,哪能用他的東西抵押。”桑遙斷然拒絕,偷瞟鐘情腰帶上的玉扣。

玉扣雕了個兇神惡煞的鬼頭,呈靛青色,紋理清晰,質地厚重,桑遙只覺茶茶審美異於常人,不曾料到這麽值錢。

這廝還是個土財主?

原書只提過鐘情在方寸山跟葉氏習武時,偶爾會下山接懸賞令,幫人除妖驅邪,攢些銀錢用作平日的花銷。

這是給自己攢出了座金山啊。

桑遙忽然覺得茶茶金光閃閃,有些晃自己的眼睛。

“不好意思啊,我看您二位郎才女貌,以為您二位是一對,冒犯之處,還請二位海涵。”老板娘是個慣會做生意的,桑遙所配衣飾並非出自普通家庭,一看就是大金主,她笑著說,“姑娘實在喜愛,這件丹霞羽衣我給您留著,您留個名姓,羽衣坊有分店,回頭您再碰著了,提一句,立刻給您調過去。”

桑遙道:“謝謝老板娘了。”

沒買到喜歡的衣裙,說到底,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桑遙拿手指絞著衣角,沒想到做了微生世家的三小姐,還得感受一把窮是種什麽體驗。

再對比一下坐擁金山的茶茶,桑遙更郁悶了。

有好事的,把千燈閣每年選出的美人,繪成畫像出售。桑遙秉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回客棧前買了一沓畫像,對著油燈細細研究半宿。

一幅幅美人像看過去,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忽的,桑遙的眼睛亮了起來,秉燭敲響隔壁的屋門。

門板從裏邊被人朝兩邊拉開,少年頎長的身影裹著團昏黃的燈暈,烏黑的發垂落肩頭,發尾猶帶著濕氣,身上只披了件單薄的衣衫,隱約可見薄衫下骨骼的走向。

屋裏頭水汽氤氳,草木香氣濃郁。

桑遙楞了下,反應過來:“你在沐浴?”

十裏霜天被一個法陣禁錮著,所有人進入這裏,都會暫時失去法力。鐘情現在與普通人無異,出了汗,自然要洗澡。

鐘情慵懶地垂下眼睫:“有事?”

“我發現了這個。”桑遙不等他邀請,擠進去,呼吸著屋子裏飄蕩的草木香。還別提,植物系的妖怪,身上的氣息怪好聞的。

鐘情邁著懶懶的步調,雙手抱懷,跟在她身後。

小姑娘跟小狗似的,鼻尖悄然聳動著,嗅著屋子裏的氣味。

鐘情打開窗戶,散掉滿屋子的水汽。

桑遙回過身,眼底盛著燭光,鋪開畫卷,指著畫中的美人道:“你瞧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她們都有一個共通之處。”

“千日佛蘭。”沒等桑遙說完,鐘情直截了當點出。

“誒?”桑遙詫異,“你發現了?”

“買畫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桑遙氣:“你怎麽不早說?”

“三小姐自詡聰明伶俐,我以為,三小姐早看出來了。”少年最喜歡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偏他此刻聲線沙啞,竟有種莫名的性感。

桑遙覺得自己的耳朵被調戲了。

畫像裏的美人,或是發間簪花,或是腰間垂綴,或是衣裙繡上去的花樣,都與千日佛蘭脫不開幹系。千日佛蘭綻放時,花香濃烈似酒,一開就是千日,因此得名。這位千燈閣的閣主,看上的不是她們的美貌,而是她們身上的千日佛蘭。

“大抵那位閣主,與千日佛蘭有什麽淵源。”桑遙沮喪,“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大家肯定都看出來了。”

害她大半夜的,白高興一場。

“有了,我們可以出奇制勝。”沮喪不過一息的功夫,她的眼睛裏重新騰起亮光,“我有個法子,肯定行。”

千日佛蘭生長於幽谷,綻放於清晨的第一縷日光間,能釀出極香甜的蜜,備受蜂族的青睞。這種花傲骨錚錚,只長在野外,若移植庭院,一朝一夕的光陰,就會連根枯死。

無法飼養的特性,使得它稀少而珍貴,幾乎每片盛放著千日佛蘭的幽谷,都有蜂族看守。

蜂族數量眾多,不好招惹,鮮少有人敢去打千日佛蘭的主意,再加上千燈閣的這番操作,千日佛蘭一下子賣出了天價。

桑遙堅決不做冤大頭,她選擇自己去野外采花。

這種花只食雨露陽光,就能放肆生長,堪稱大自然的饋贈,蜂族不曾撒種,更不曾照料,憑什麽把它們占為己有。

桑遙的慷慨陳詞,說服了鐘情陪她去采花。

好吧,其實是茶茶生性好鬥,聽說有架打,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獵妖師大多身懷絕技,他們武藝高強,沒有法力,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鐘情這樣的,自幼經受各種磨煉,自己就是最強的武器,對付蜂群綽綽有餘。

桑遙披上大鬥篷,取出面紗和手套,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鐘情以眼神詢問。

“我想過了,畢竟它們蜂多勢眾,萬一打不過,有備無患。”桑遙從儲物囊裏取出披風,給鐘情系上,“你也披上,好過被蟄。”

“不必多此一舉。”鐘情輕嗤,推開她的手,撐開雨過天青傘,走入了花海。

桑遙蹲在石頭上,目光所及,鐘情手中的傘旋轉出重影,兇狠暴戾的蜂族,密密麻麻潮湧般將他包裹,卻無一只能近他的身。

好厲害的身法,幹凈利落,漂亮得像幅畫。桑遙目不轉睛,忍不住讚嘆。要不是前兩日他做作地砍自己一刀,這會兒蜂族早就繳械投降了。

妖族的血脈壓制是絕對的,鐘情畢竟是妖皇一脈,蜂族不消片刻就敗下陣來,首領帶頭跑,其他紛紛效仿,棄了這片千日佛蘭。

鐘情享受碾壓他人的快感,不代表他喜歡追擊窮寇,蜂族認輸,他就沒興趣了。

少年冷眼擦拭著傘面上的汙跡。

桑遙飛奔到他跟前。

“你說的法子,就是用這些千日佛蘭來染裙子?”

“這是我從丹霞羽衣那裏得來的靈感,他們可以用香料染布,為什麽我不可以提取千日佛蘭的香氣用來染布。”桑遙蹲下,提著小竹籃,像只勤勞的小蜜蜂,歡快采摘著花朵,“到時候我穿上千日佛蘭染出的衣裙,跑到十裏霜天最高的地方跳一支舞,肯定能把掌燈者引出來,再換你上,他不給燈,你就明搶,反正當強盜這種事你最在行,不是嗎?”

“你會跳舞?”鐘情沒理會她拐著彎兒罵他是強盜這件事,他的腦海中浮起桑遙站在河畔做的那套廣播體操,奇奇怪怪的動作,半點沒有舞蹈的輕盈柔美。

“重點不是我會跳舞,是我站得夠高。”桑遙將一朵千日佛蘭湊到鼻尖,輕嗅了口,香得連打了三個噴嚏。

“這花真香。”桑遙搖搖晃晃站起來,視野裏,天地驟然顛倒,鐘情的影子晃來晃去,“頭暈暈的,怎麽回事?”

“鐘情,你別晃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桑遙剛把手搭上鐘情的肩膀,整個人朝著他栽倒。

柔軟的觸感,像是天上漂浮著的雲朵,撞了鐘情滿懷。

鐘情的手扶住她的腰。懷中的少女霞飛雙頰,神色迷蒙。

千日佛蘭香濃勝酒,這姑娘是被熏得醉過去了。

鐘情面無表情地提起桑遙,擡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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