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肯定答案的林奎生很是欣慰，步伐輕快離開了這裏，說是要去找老陸聊聊天，臨走前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時瑞留下。

只不過時瑞心裏全是眼前這個女孩子，也不在乎有沒有被老師忽略就是了。

在這一點上，這二人倒可以稱得上是心有靈犀。

他走上前去，將手中的餅幹遞給了虞芷。

小姑娘接過來，她的吃相其實很是好看，舉手投足之間難掩優雅的氣質，但在時瑞眼裏又多了些可愛，總覺得像是小倉鼠一般，讓人忍不住捏捏臉蛋。

二人並未對方才的話題展開過多的討論，或許是因為這事兒還未完全確定下來，現在說有些過於遲了，又或許，他們彼此之間已經有了足夠的默契程度，即便不說也知道對方是如何考慮的。

吃下最後一塊餅幹，虞芷接過男人遞來的紙巾，滿意地擦了擦嘴角。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便聽到時瑞隨口問了一句：“方才老師和你說了什麽嗎？”

實在不是他多嘴，只是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在外面卻總喜歡說他的糗事，類似於年輕時拍哭戲哭出了個鼻涕泡這種，害怕自己在小姑娘面前的形象被破壞，他這才假裝不在意問了一下。

虞芷將剛要邁出的右腳收了回來，整個人細微地向右邊挪了一挪，是剛好擋住自己大作的位置，甚至還將腳向後踢了一踢，想要周邊的土將它徹底掩埋。

“沒事啊。”她摸了摸鼻子，一點兒也不心虛答道。

看他還想多問，虞芷立馬拽住了他的胳膊，將人往院子裏拉，邊用力邊指責：“不是說帶我去鎮子上？還磨蹭什麽呢？”

時瑞只好收回了向那邊張望的目光，也失去了與自己的畫像面對面的機會。

……

與虞芷想象中不太一樣，小鎮子很是熱鬧，到處都是擺攤的爺爺奶奶，要麽就是跑來跑去玩著捉迷藏等各種游戲的小孩子。

年輕人的身影倒是很少見，正是因為這樣，即便他們二人什麽防偷拍的措施都不做，恐怕也不會被人認出來。

這裏到處都顯露出一種淳樸的味道，讓人的心情會不由自主輕松下來，像是卸掉所有枷鎖一般。

時瑞伸出胳膊淺淺護著到處張望的女孩子，以防她被來往的行人撞到。

誰知就因為他這一個舉動，虞芷還真就放心下來，連腳下的路都不看了，目光完全被街邊的商販吸引了過去。

時瑞都快氣笑了，食指點了點她的眉心，操心問道：“我不在的時候你也不看路？”

莫名被打斷，小姑娘瞪了他一眼。

自己是傻的不成，沒人護著又怎會這般肆無忌憚。

時瑞奇跡般看懂了她目光中的含義，被對方如此依賴的感覺很是不錯，男人揚起了唇角，繼續充當保鏢的工作。

淳樸的民風、古色古香的建築，還有熟悉的人，虞芷突然找回了一些從前與師兄逛集市的感覺，於是便戳了戳時瑞的胳膊，待男人看過來後，問：“你喜歡吃糖葫蘆嗎？”

無論是多麽簡單的問題，但只要是眼前的人問出來的，時瑞都會認真思考再給出答案。

這次也一樣，他足足想了十餘秒，才搖搖頭道：“不喜歡，太甜。”

誰知小姑娘聽到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笑盈盈的，眼角都微微上翹了起來。

時瑞好奇心被勾起，問她：“這是想到什麽了？與我有關？”

虞芷點了點頭，語氣輕快和他說：“從前，你經常帶我去逛集市。”

聽到這個開頭，時瑞便心領神會故事的主人公是誰了。

那是將近百年前的他，以及那時的虞芷。

二人慢慢走在小街上，女孩子的聲音緩緩響起，漸漸將這缺失的、過往的記憶為他補足。

小時候師傅總說，你們到臺上是去表演人的，若是不了解人，那又怎能表演的上來。

所以小虞芷總是喜歡逛一些燈會或是集市這樣熱鬧的地方，只為去觀察形形色色的人，觀察他們的肢體、語言，甚至是感情。

她那時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性子，具體便體現在，若是有人寵著自己，那麽她便會肆無忌憚地提出下一個更加進一步的要求，直至自己完全占據了那人的一切。

很顯然，這個被小孩兒乖巧的外表所蒙蔽，而一步一步深陷其中並樂在其中的人，自然就是餘睿。

所以每逢這個時候，她的身邊都有一個身形比自己高大許多的人緊緊拉住自己的手，護著她不被人流擠到分毫。

記得有一天，往日到了集會上只用眼睛看的小姑娘不知怎麽想的，盯著各種形形色色的吃的，莫名起了嘗一嘗的想法。

她平日是不會吃這些的，因為師傅總說，若是吃的胖了，可就穿不下戲服了，對那時候的小姑娘來說，這句話的意義不可謂之不重要。

但正是因為從未嘗試過，如今一旦開了這個頭，就隱隱有些停不下來之勢。

不出半個時辰，來時還兩手空空的兩個人懷中抱著各種各樣的食物，其中大半都是甜的，光是糖葫蘆就有上三四種。

抱著滿滿的戰利品回到屋子，虞芷倒有些犯了愁。

畢竟當時的她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又哪能吃得了這些，何況那個時候又沒有冰箱這類東西，許多糕點放上一夜說不定就要壞了。

也許因為母親從小的教導，即便衣食無憂，但她對食物這件事看得還是很重，從未做出過任何浪費的行為，此時難免因為自己的莽撞產生了一些後悔之心。

餘睿只不過出門洗了個手，哪想到回屋便看到方才還樂呵呵的小姑娘此時卻露出了苦惱的面容。

他上前揉了揉對方的頭發，耐心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待聽清楚緣由之後，男人忍不住無奈搖搖頭，並做出了一個讓一個時辰之後的自己無比後悔的決定。

他說：“你吃不完的，師兄幫你吃。”

小虞芷立馬樂了，一邊誇著師兄真好，一邊拆開一個又一個袋子。

其實這些對當時尚在青春期需要長身體的餘睿來說算不得什麽，男孩子食量本就會大上許多。

可偏偏，虞芷買的大半都是甜食，而他又不是個過於嗜糖的人。

於是到了最後，他只能在師妹殷切的註視之下，一口水一口糖葫蘆的完成了自己的諾言。

故事講完，虞芷的眼神亮晶晶的。

現在的她與以往很是不同，她再也不會陷入回憶之中脫不開身，而是將它們都當作故事書一般，一頁又一頁敘述給對方。

誰知身旁的男人卻好似楞住了一般，甚至停下了腳步。

虞芷不明所以回過頭，見那人眼中飽含激動看著自己。

時瑞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但顯然這並不是現在的他能控制得住的事情。

“芷芷，我好像，想起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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