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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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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 待白日那一絲兒秋燥暑氣散盡後,入夜了,周圍躥起來的風便有些涼嗖嗖的, 書閣支起明亮的燭火,火光通透。

小鮫從案桌擡眸, 一雙漂亮的藍色眸子微微渙散,手臂因為練字的原因酸乏得擡不起來。

他悄悄看了會兒宗長的方向,人還是與白日時維持著一模一樣的姿勢。

鮫看著自己這一桌紙張上依然歪扭稚嫩的溥淵二字,寫上半日也不見得有明顯的進步。

溥淵放下書籍, 從書頁中擡眸望著鮫。

“若累了就回去休息。”

往常這個時候鮫已經在堂屋或者跑去火房吃上怪老頭給他準備的吃食, 今日倒是安分。

小鮫慢慢騰騰地挪起身子:“阿淵不過去麽。”

溥淵:“還有些事。”

小鮫走到書閣門外,再一次回頭,出聲叫喚:“阿淵。”

溥淵只是安靜地註視他, 平靜無波的黑眸中閃著小鮫看不明白的幾許思緒。

直到小鮫走遠, 溥淵才放下手上的書卷,放任集中了一天的精神微微松緩,將心思一點一點的轉到鮫人身上。

溥淵看見案桌上堆放著十餘張淩亂的宣紙, 每一張紙上的字跡歪扭如蛇, 有些則被墨水暈開了一圈圈的黑漬,可見鮫人練字的進度實在緩慢, 還沒有絲毫的進步。

劉松子輕手輕腳的走進書閣, 見那案桌上堆滿塗鴉一般的宣紙,上前就要收拾, 卻聽宗長出聲:“不用整理。”

劉松子垂著腦袋:“那仆在門外守著。”

小仆退到書閣門外,餘光只見宗長朝案桌的方向走, 坐在那一疊亂擺亂扔的宣紙前。

溥淵拿起一張宣紙, 紙上被鮫人抓住皺痕, 想是墨水沾重了,頭兩筆暈出的痕跡尤其深,透過紙背,在光滑整潔的案桌上都暈出點點的水墨。

他將宣紙展開,三兩個動作簡單的撫平了,再次拿起一張已經被揉成半個團的紙,寫的依舊只有溥淵二字。

宗長把一張一張寫過亂扔的宣紙依次展開鋪平,最後疊成一卷,從抽屜中取出一跟絹絲,把整疊卷起來的紙綁好,轉身放進身後其中一個烏木的架層當中。

劉松子揉揉眼睛,猜不透宗長將小鮫寫過的紙卷起來收拾好作甚。

畢竟那些字實在不敢恭維,原來李管事所教的那些字,小鮫寫完後都拿去當廢紙放進柴房裏拿去起火了。

若宗長全部都想收起來,他上哪兒找去?

秋風挲挲,劉松子將食盒端走,眼看這形勢,宗長只怕又要熬上一宿。

直至後半夜,書閣裏的燭火才依次熄滅。小仆跟在宗長身後呵欠連天,溥淵回到臥房門外,回頭看著仆:“無需守夜。”

說完推門入內,劉松子搖搖迷糊的腦袋,側過臉貼在門窗上所糊的一層紙前,聽不到裏面的動靜,才顛顛倒倒的回了自己的房休息。

藍色的身影伏在床榻之間,宛若一條靜候獵物的長蛇。

鮫尾盤在被褥上不時地一卷一蹭,尾尖打著輕輕的顫抖,鮫雖然閉著眼睛,不過沒有完全入睡,他的狀態趨於假寐,呼吸之間吐著一顆小巧的鮫珠,銜在唇中百般無聊的吞來咽去。

就在宗長剛進門的一瞬,小鮫掀開眼睫,銀藍的鮫尾已經先他一步的彎曲延展,直到把靠近床榻的宗長纏住,一點一點的絞緊。

小鮫兩條藕白一般的手臂攀在宗長寬闊的肩上,下巴墊著搖了搖,沒有多大的精神,鮫尾卻纏著人不放。

今夜不需要宗長抱著鮫睡覺,因為此刻的他就像被鮫妖拖回巢穴中捆縛起來的獵物,周身珠光縈繞,瑩白的光點把整個床榻照得比盤絲洞穴還要夢幻迷離。

鮫人紡出的鮫綃更是直接把床口封住,小鮫貼緊宗長的脖頸蹭了蹭,鮫尾分泌的水液把對方腿腳掃的濕滑不已。

“阿淵睡覺。”

溥淵垂下眼,眸光與小鮫赤誠而原始/的目光碰撞,鮫的眼神立刻黏了上來,像一張網纏著勾著,貼近的距離頗有幾分耳鬢廝磨的滋味。

已經習慣了與鮫抵足而眠,濃甜的氣息一點一點侵入喉腔,肺腑,溥淵微張著唇呼吸,忽然碰到了異樣的涼軟觸感。

他睜眼,深長的眼眸晃過短暫輕微的迷惑。

鮫正有樣學樣,用唇去碰宗長的,就如畫卷裏的那般,被他含在嘴裏的那顆鮫珠濕/漉/漉的渡進了宗長口中。

小鮫伸出舌尖,在宗長口內以軟滑的舌尖追逐那顆珠子,細細地舔過宗長每一處唇齒。

溥淵眸色沈靜,註視鮫物在他唇中嬉戲舔舐,柔軟的舌清涼中帶著一股濕潤的微香,軟甜的舌尖如同一條誘惑人的蛇,濡/濕滑潤的朝他的口腔鉆入,仿佛要鉆進喉管,滑進他的腹中。

又軟又涼的鮫貼在身上,溥淵的額頭與發髻卻都是汗。

火熱的氣息從喉中悶出,他壓抑克制,身軀繃得很緊,盡管腿腳已經被鮫纏得有些發麻,筋脈仍止不住突突的劇烈跳動。

有一張欲/望的手推著溥淵,他眸色很深的看著鮫,輕合上唇。

只是稍微含了一下在他口腔嬉戲的柔軟舌尖,滾在發髻的汗珠更重了。

鮫只知道親,只知道蹭。

鮫尾上端一圈細鱗翕動開合,沒有任何規律可言,盤著宗長的身軀,尾鱗分泌的濕漬直把宗長的掌心弄得一片水光滑亮。

夜深,鮫綃纏繞的床榻中布滿了水光濕淋的水漬,有彼此滾淌而流的汗,還有些許不知名的,帶著石楠的苦澀腥香。

宗長的氣息被打亂了卻依然在克制平覆,小鮫伸手往他脖頸一抹,熱了又冷下的汗黏漬漬的糊著手。

哐當一個聲響,窗戶吹開。夜色中送進幹燥秋爽的清風,溥淵被這陣風一吹,深陷的黑眸緩慢地恢覆了清明與心智。

小鮫膩在宗長頸側:“阿淵,睡覺啊。”

無人去打理一床淩亂濕稠的被褥,躺在滿床靡亂得不行的環境裏,炙熱的呼吸交襯著。

藍色的鮫物玩累了倒是要休息,而溥淵微微合起漬稠的掌心,閉了閉眼。

一夜無眠。

天還沒亮,劉松子正打著呵欠準備去端盆熱水送進宗長那屋,他停在天井朝四周張望,疑惑地端著盆,如往日一般準備伺候宗長洗漱。

豈料宗長屋內已放了水,水居然是涼的。秋日蒙蒙的早晨冷得手臂發麻,這種時候潑上一盆冷水可是能將人澆出毛病的。

劉松子瞧著他們宗長一身幹爽,換下的衣物不知道叫誰送了出去,所以宗長用冷水洗漱過了?!

“宗長,”劉松子磕磕巴巴地道,“天冷了,您莫要貪涼……”

溥淵行至門外:“備輛馬車,去醉鄉閣。”

一頓,又道:“等他醒了再去收拾屋子。”

劉松子此時尚不明白要收拾什麽,等小鮫醒了之後,他看著那一床仿佛被什麽東西漬過的被褥,抖著手紅了耳地整理,絲毫不敢擡頭打量小鮫。

鮫盤起雙腿坐在床尾:“阿淵去了哪裏?”

仆一板一眼的開口:“宗長今日一早就去醉鄉閣哩。”

醉鄉閣白日不開張,溥淵帶了人進去,已經睡下的姑娘們昏昏沈沈的扭著身子出來,看到宗長眼睛紛紛一亮,有的則垂下臉避開。

老鴇笑容堆擠著臉:“宗長今日怎麽來得那麽早,還未到閣內興頭的時辰呢。”

溥淵讓人將老鴇帶到無人的房中,他從袖中取出一封私信信件,內容所指全是醉鄉閣與外邦商隊近半個月的買賣來往記錄,信裏加蓋了油蠟紅章,這是醉鄉閣獨有的章紋。

老鴇用香帕捂著唇:“這……”

溥淵:“醉鄉閣私下所做生意,你與穆長老的關系,交代吧。”

老鴇僵笑著臉打算死不認賬,只要她絕口不提,死賴這些信件是假的,就算有證人也暫時拿她沒轍。

老鴇:“宗長說的話是何意,老妾不明白……”

“宗長上次一別,可還記得那夜的溫香柔軟,您一早就跑一趟委實勞累,老妾給您熏些香讓您休息片刻,待您好好睡會兒,醒了可就沒那麽……”迷糊了。

老鴇還未點燃那些蠱魅控制人心的香爐,門外候著的武衛敲了敲:“宗長,鮫、鮫公子在外頭。”

溥淵見老鴇已點燃這些控制人心的藥爐,味道比上次所聞厚重不止幾倍。

老鴇捂緊口鼻,看著長眉微怔的宗長,脂粉香濃的眉梢勾起意味深長的笑來。

溥淵攏起眉,吩咐外頭的武衛進來把這些香爐帶出去。濃度過高的香使得他心口急跳數次,這老鴇恐怕嘗盡了神仙粉由內到外控制一個人的好處,居然不顧何等情況就點燃香爐。

小鮫進來時帶著一陣風,他狐疑地嗅了嗅房內滯留的香,上次孟臨之告訴他這種香能蠱惑人心後,鮫就聽話的將它列為不該靠近的。

老鴇被單獨控制在一間房中,溥淵沈思,找尋讓老鴇自願開口的辦法。在將穆長老連根拔起時,老鴇這個重要的人證不能缺少。

鮫跟在宗長身邊坐了一個時辰,屁/股都坐麻了。

他蹲下,下巴墊在宗長膝蓋:“阿淵在想什麽。”

也就是溥淵在想事,否則在外一般不會隨著鮫這般肆意胡來。

“想辦法讓老鴇開口。”

鮫望著人:“是因為神仙粉?”

溥淵:“嗯。”

小鮫聽孟臨之說過這件事情其中牽連的利害關系,他轉了轉藍色的眼眸:“鮫有辦法。”

溥淵看著他,小鮫輕輕哼幾聲歌謠,溥淵倒是一時忘了眼前的鮫妖最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小鮫興沖沖地跑進關押老鴇的屋子,跟進來的宗長微微一頓,眉頭還未皺起,鮫便勾著老鴇,眸中藍色深而詭異,眉眼流淌出波蕩的情/色。

鮫穩穩坐在老鴇腿上吟著悠遠綿長的鮫人歌。

宗長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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