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上課和不寫作業的時候, 北原家就是幾個孩子最喜歡的地方。院子寬敞得可以撒歡地跑，甚至還在草地上專門給他們布置了一片小一點的足球場，游戲室裏能玩到很多都還沒有上市的新游戲, 櫻子和京子會給他們準備各種好吃的小點心, 阪田光等人興致來的時候還會帶著男孩子們進行一些對抗性比較強的游戲。

但是灰原哀素來對這種小孩子的游戲不感興趣, 也不想像他們一樣弄得滿身大汗。往常她一般都是待在阿笠博士家裏, 而今天, 當其他人去玩的時候, 她獨自一個人來到了書房裏。

北原蒼介正在看書, 就見推門而入的小女孩背著手站在門口，有些緊張、也有些局促地說：“那個……我可以在這裏看書嗎？”

女孩的模樣, 好像一只害怕被拒絕的貓，第一次試探性地伸出了爪子。

北原蒼介有些驚訝，但並沒有把這種驚訝表現出來, 他點點頭說：“可以呀！你隨意就好。”

女孩走到書架前，隨手挑了一本醫學書。抱著那個大部頭，她看了看周圍, 然後挑了一個離北原蒼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來，翻開。

米原櫻子進來，給兩人換了一壺熱茶，各自倒了一杯，又悄悄地出去了。

茶香裊裊。

灰原哀剛開始的時候還想過，如果北原蒼介問她——“你怎麽不去跟柯南他們一起玩”、“你跟黑衣組織是什麽關系”、“前些天在公交車上你為什麽那麽恐懼”之類的問題, 她應該怎麽回答。但過了好久，北原蒼介什麽也沒問過。

灰原哀偷眼看了看那個仿佛已經沈浸在書中的青年, 原本緊張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身體不知不覺就靠在椅背上, 漸漸地真的把書讀了進去。

很安靜。

很閑適。

門外有微風吹著樹葉嘩啦啦地響著，但房間裏靜謐而安詳。

這樣就很好。

不需要任何言語，也遠離了所有塵囂，心中就浮蕩著淡淡的歡喜和安心，不憂懼，不恐慌，不悲傷。

…………………………

玩了好一會兒後，幾個孩子滿頭大汗地回到房間，就看到沒有參與游戲的灰原哀安靜地坐在北原蒼介旁邊，兩人各自拿著一本書，好像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感覺好像小哀突然之間就跟北原哥哥的關系特別好了一樣。”步美帶著幾分疑惑小聲說。

“嗯？有嗎？”

元太是一點也沒發現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他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杯水，長出了一口氣，胖胖的臉因為游戲而顯得紅撲撲的。

“餵，別忘了我們今天還有一件事的。”光彥咳了一聲，率先走進書房，另外兩個孩子也端正了表情跟上，柯南胳膊下面夾著足球，走在最後面。

“元太。”北原蒼介合上書，擡起眼睛看向男孩。

“啊，是！”元太忙道。

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留下的心理陰影，北原蒼介如果不笑的時候，他就下意識地不敢搗蛋或者耍賴，嚴肅正經的模樣像個小士兵。

北原蒼介道：“以後記住，運動過後不要立刻大量喝水，應該休息一會兒後，再少量多次地慢慢喝，不然會肚子疼。”

元太抓抓腦袋，說：“哦……我知道了。”

他沖著旁邊的光彥使了個眼色，示意：快說呀！

“咳咳。”光彥先假咳了一聲，然後走過去坐下來說：“那個……北原哥哥，你知道嗎？我們今天去拜訪了一個叫加納照也的大哥哥。他特別喜歡狗，自己家裏養著兩條，叫亞瑟和道爾，都非常可愛。然後他喜歡的人也養了一條叫克裏斯汀的狗呢！是不是特別有意思啊？哈哈哈……”

光彥尬笑，步美和元太遲了兩秒鐘，也跟著哈哈哈地幹笑。

灰原哀放下書，無奈地看著他們——明明一點也不好笑……

三人本來就勉強的笑聲在北原蒼介平靜的註視下很快就消失，幾人相互對視一眼，光彥再度鼓起勇氣，試探性地問道：“北原哥哥，你覺得狗怎麽樣？”

小孩子那些自我感覺千回百轉的心思在成年人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北原蒼介隱約猜到他們想要說什麽，輕輕一笑，然後道：“狗的嗅覺能力是人類的幾百萬倍甚至千萬倍，聽覺感應力是人類的16倍，距離是人類的400倍，視野開闊，夜晚的視力是人類的五倍左右，各種能力都很突出。”

“哦……”

三人楞楞地道。

他們本來以為會聽到“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或者“養狗很麻煩”之類的話，沒想到會聽到一大串數字。三人現在雖然覺得這種動物真的很厲害，但也很茫然——這該怎麽接下去？

三人面面相覷。

柯南搖搖頭，開口說：“北原哥哥，他們其實是想問你，有沒有想過要養寵物——比如一只可愛的小狗。”

“寵物嗎？”北原蒼介看幾人眼中的期待幾乎要化為實質，想了想說：“也未嘗不可。”

“哇啊——太棒了！”

幾個孩子頓時歡呼起來，隨後又懇求道：

“北原哥哥，要養的話，養個小狗好不好？”

“像亞瑟和道爾那樣的……”

“小狗最可愛了……”

“亞瑟還讓灰原桑笑了呢！”

“哦？”北原蒼介饒有興致地問道：“那個亞瑟是一只什麽狗？”

灰原哀抿了抿嘴唇，低下頭，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明顯的高興來。

“嗯……”孩子們一時間有點說不上來。

“亞瑟是柴犬，道爾是蝴蝶犬。”柯南道。

“柴犬啊……”

北原蒼介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看過的介紹。柴犬是一種原產於日本的獵犬，據說智商不是特別高，但其中也有比較聰明的個體，忠誠機敏，個性獨立，不怎麽需要人的照顧。

“行吧，只要不是泰迪，哪種都行。待會兒讓阪田帶你們去犬舍，挑一只你們喜歡的小狗。”

“真的嗎？可以隨便我們挑嗎？”孩子們驚喜地問道。

“嗯，可以。”北原蒼介肯定地說。

他是真的完全無所謂。北原蒼介對貓或者狗沒有特別喜歡或者特別討厭，但他可以理解孩子們的興奮和喜歡。

記得前世他自己年少的時候，也曾渴望過擁有一只自己的寵物，但父母因為一些現實的原因而不能允許。後來等他長大了，能夠自己做主的時候，曾經讓父母拒絕他的現實就變成了他自己的現實，於是他還是沒有養過。

但以他現在的條件，那些類似於要定時打疫苗、要天天遛狗、要經常洗澡、掉毛、禍害家具、有寄生蟲、可能會咬人之類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養一兩只甚至幾十只寵物都不會給他帶來多餘的麻煩，也不會讓他生活的質量降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當一個替別人圓夢的人呢？

……………………

得到北原蒼介的允許，孩子們幾乎一刻都等不了，他們很快收拾好自己，前呼後擁地推著阪田光出門了。

乾真司得到消息，下午來匯報工作的時候順便還帶來了一個頗為精致的狗窩，連食盆、水碗、驅蟲藥、牽引繩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但是等到傍晚的時候，孩子們帶回來的卻不是一只軟萌可愛、打理幹凈的柴犬，而是一只體型頗大、瘦骨嶙峋的黑狗。

“德牧？”

迎著北原蒼介眼中的疑問，跟著一起去的阪田光解釋說：“不是純種的，大概因為血統被人遺棄了。孩子們在路上看到收容所的人在抓這只狗，覺得它很可憐，所以就……”

北原蒼介點點頭，懂了。

日本人十分在乎狗的血統和品種，非純種的寵物被棄養的概率很高。而被遺棄的流浪狗卻很少在街頭看見，因為絕大多數流浪狗會被帶到收容所，一周之內如果沒有人領養的話，流浪狗就會被處以安樂死。在這小小的島國，據說每年被這樣處死的流浪狗有十幾萬之多。

北原蒼介走過去半蹲下來，黑狗立刻警惕地低著頭後退，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充滿威脅的聲音，一雙眼睛從下面望著他，看上去兇悍而充滿敵意。

“好啦，別怕！別怕……北原哥哥不會傷害你的……”柯南連忙抱住黑狗安慰。

那只狗像是對他很信任的樣子。盡管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卻在柯南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下來，也不再抗拒北原蒼介的靠近。其他幾個孩子都羨慕地看著柯南，想靠近又不太敢，畢竟黑狗的個頭幾乎都要跟他們一樣了，對孩子們來說還是充滿威懾力的。

北原蒼介看了一眼小偵探。

對了，在劇情中這小子對動物的親和力似乎就很高，剛剛變小的那天還騎著一只據說不會和別人親近的名為“巨無霸”的狗跟綁架犯戰鬥過。

在這方面，基德似乎也是一樣。

北原蒼介看著黑狗的眼睛，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背。

黑狗也盯著他的眼睛，慢慢放低身體，伸出舌頭舔了舔鼻子。

“去寵物醫院看過了？”北原蒼介摸著黑狗還算順滑的皮毛，問道。

流浪狗沒這麽幹凈，黑狗的樣子，顯然是剛剛洗過澡。

“對。”阪田光說：“醫生檢查過了，它有些營養不良，腸胃不太好，不過沒有什麽傳染病或者皮膚病，也沒有外傷。在醫院打過防疫針，也做了驅蟲。洗澡的時候不是很抗拒，以前應該被人飼養過很長一段時間。”

黑狗似乎慢慢意識到這裏誰才是說話算數的那個人，它仰頭看著北原蒼介，同樣黑漆漆的眼睛流露出無法言語的渴望，然後搖了搖尾巴。

即便在有意討好的時候，那張臉看上去也十分兇惡，半夜看見能嚇哭小孩的那種。

北原蒼介揉了下它的腦袋站起來，對臉上帶著忐忑的孩子們說：“那就把它留下吧。不過這種大狗可以看家護院，但是很難討孩子們的喜歡。所以我的許諾依然有效，你們現在還是可以去犬舍挑一只喜歡的小狗，我們可以兩只一起養。”

“太好啦！”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

同情歸同情，但是大黑狗這種體型、這種長相，就連成年人都會感到畏懼。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陪伴著長大，小孩子面對它感覺到的更多是生命都好像受到了威脅，很難有那種面對玩伴的心情。

柯南和灰原哀看著北原蒼介，心中感嘆：這個人……還是那麽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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