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章 大獲全勝凱旋歸 (1)

關燈
裕郡王花擎宇得到這個消息後,氣得都快吐血了,對周沐霖道:“你看看,這叫我怎麽收場?”

周沐霖泡好一杯茶,緩緩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花擎宇坐回椅子上撫住額頭,只希望這次真能賭贏。他雖不想承認,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周沐霖,確實不是那麽會打仗。這一次,大氏算是傾全國之力而動了,參戰的幾乎都是黃金家族,領兵之人更是長期同白王周旋的悍將赫連托。若是白王不回來,他真不知道能否頂得住這次大氏的攻勢。

另一端,葉芙蓉已是帶著人趕到了礪山附近,可是越靠近礪山,越是難以往裏滲,外圍幾乎都被大氏的敵兵占領。葉芙蓉當機立斷,下令分組搜索,白天潛伏,晚上行動。韓昭平同夙陽,帶著幾人和她在一起,葉芙蓉就著一點星光,參詳著地圖。礪山山形覆雜,多溶洞,就算是當地人也不敢打包票不迷路。葉芙蓉一直為白王安危牽心,但是又心存一念,他必定能夠借地勢之利保全性命。

但如此一來,也為她的搜尋增加了不少麻煩。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也不敢隨意生火,只能靠啃一些冷幹糧。南疆的天氣越來越冷,到了晚上便愈發是難熬,加之隨著時間流逝,白王的生存亦越來越渺茫,葉芙蓉雖然臉色如常,但是嘴上起了一圈火泡。

眼見著進山這麽多天,幹糧也快吃完了,韓昭平不由勸她,“頭,再往裏面走,弟兄們回去的補給就不夠了。”

葉芙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未下令撤退。這件事情她心裏也很明白,可就這麽出去?她著實不甘心,然而瑤光軍是她手裏最後一點身家了,全賠在這裏也不可能,她想了想,正準備說話時,前方卻是閃出來一隊敵軍,眾人立即潛伏,韓昭平眼神示意葉芙蓉,要不要幹掉他們?葉芙蓉搖搖頭,人數上他們並不占優,而且看那一隊人是要出山了,沒有必要同他們沖突,不如攢著點體力。

敵軍並沒有太謹慎,一面走,一面閑聊著,有個小兵問道:“隊長,聽說將軍已經把那個王爺給逮住了?”

“可不!”那隊長朗聲大笑。

葉芙蓉猛地抓緊手中的圖,瞪大眼睛,專心致志聽著下面人的話,生怕漏掉一句。

“真的嗎?”小兵立即敬仰地確認道到。

“當然是真的,不過可惜只帶回來了屍首,將軍說了,要把首級掛在城墻呢。”

那隊長還在沾沾自喜,搖著手裏的一樣東西,“說起來,還是我發現的呢,要不是我看到這玩意兒落在地上,暴露了那王爺的行蹤,還找不著他呢。”

在他手中搖來晃去的,不就是那枚從她那兒拿走的玉佩嗎!

葉芙蓉眼底發紅,但怒極反靜,她不能讓這支小隊走出去!挽箭搭弓,不等眨眼工夫,三箭齊發,每一箭都直接爆頭。敵軍被這偷襲搞懵了,眼睜睜地看著好幾名同伴被射殺,血霧飛濺之時,才紛紛回神。雖然他們被偷襲了,可大氏不愧是彪悍民族,立即開始了反撲,當他們發現葉芙蓉不過幾人時,更是直接殺了過來,兩邊直接短刃相接,廝殺了起來。

瑤光軍這邊被葉芙蓉教導過貼身搏殺,自然刀刀斃命,沒有花架子,但饒是如此,這一場短兵相接也勝得十分兇險。葉芙蓉顧不上其他,親自擒住那隊長,“說!是在哪兒找到這玉佩的?”

那隊長冷哼一聲並不做答,她殺性已起,直接拿刀比起敵軍眼睛,“不說就廢你一雙眼睛!”

豈料那隊長十分硬氣,頭一梗吼道:“你要殺便殺吧!”

葉芙蓉眸色一冷,唇旁翹出一絲冷笑,將刀滑至他腹下三寸,“殺?不,我會讓你半輩子甭想當男人。”冰涼的匕首在他的下腹游來移去,隊長冷汗直冒,就在葉芙蓉準備手起刀落之時,他繃不住喊道:“在小河峰附近!我們後來找到那王爺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泡在河水裏面,都已經被泡爛了!哈哈……”

葉芙蓉手起刀落,其餘敵軍全殲,除卻滿地血腥,現場一片冷寂。

白王真的已經死了嗎?如果是真的,他們應該怎麽辦?每個人心裏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韓昭平小聲道:“頭,這下子我們……”

“你他媽相信花擎蒼他死了嗎!”

葉芙蓉破口罵道,她雖是女孩子,在部隊久了,也有了一股子蠻性,“把這兒給清幹凈,我們去小河峰!”

“是!”眾人答道。

但就在此時,卻是有幾支冷箭驟然飛來,一隊敵軍從山後繞了出來,看人數,是他們的兩倍以上,短兵相接之時,什麽辦法也想不了,只得硬拼出了一條血路,這一仗打得極其兇險,他們幾個人差點全給賠了進去。眾人邊戰邊退,總算是借著地勢將餘下的追兵甩掉了,但是也因此,她、韓昭平以及夙陽同其他人失散了。

望著漫山遍野的敵軍,葉芙蓉瞳孔收縮,縱是瑤光軍再擅長打伏擊突襲,也難保不會吃虧。希望其他人能各自就地潛伏,尋了機會回到營地去。看著又一隊敵軍離去,三人這才重新冒出頭來,韓昭平似乎是問自己,“怎麽這兒還這麽多人?”

夙陽搖搖頭,“這有些奇怪。”

他們一路艱難地跋涉,還有半日就可到小河峰,看到了這麽多人,葉芙蓉卻反而安心,意有所指道:“肯定不是找我們的。”她還沒有托大到能讓赫連托不顧軍情派如此多人來捉,而縱觀整個南疆,也只有白王有這分量了。赫連托同白王周旋經年,分外熟悉他,必定是看出來那屍首有什麽不對。那麽,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了,現在白王又如何了呢?既然他沒事,又為何不回軍營。

葉芙蓉的心真是半懸半放,但即使只有這麽一線希望,也足夠他們打起精神,可剛起身不久,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他們一回頭,才發現這次也是倒黴,剛過去的小隊有一個人脫隊如廁,正好撞上了他們。整個敵軍隊伍得信,立即反撲過來,一陣箭雨壓得他們擡不了頭,特別是其中一名弓箭手,幾次險險射中三人。

沒想到對方也配備了狙擊手,葉芙蓉深吸口氣,將弦月背回身後,裝好弩弓,在箭雨空隙驟然出箭,對方應聲而倒,豈料旁邊又有一支冷箭射來,直中她的右肩,激痛之下,弩弓險些失手。

“頭!”夙陽與韓昭平異口同聲道,葉芙蓉按住肩膀,慶幸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要害。她咬緊牙,直接用匕首削斷箭矢,敵軍將領趁機騎著馬揮劍而來。

夙陽見狀並未躲開,擡平肩膀,一箭將那人射下馬來,馬匹帶著主人的屍體直直沖了過來,韓昭平眼疾手快,抓住馬後一把將葉芙蓉推上去,“頭,你先走,我同夙陽拖住他們,在小河峰再碰!”爾後也不等她答話,一鞭將馬抽得飛奔而去。

鮮血自肩頭不斷湧出,葉芙蓉按住傷口,身後箭矢從耳旁擦過帶出幾道血痕。她俯低身子騎著馬匹呈S形飛奔,身後的追兵也鍥而不舍,仍舊緊緊咬在她身後,此處樹林茂盛,眼見策略奏效,她漸漸在林中隱去蹤影之時,只聽有人下令,敵軍的箭矢卻是朝她跨下馬匹射去,其中一箭正中馬身,馬匹吃疼之下發出嘶鳴,前蹄揚起,葉芙蓉本就肩頭受傷,當即被馬從空中甩了下去。

幸好地面落葉豐厚,葉芙蓉在地上順勢滾了幾圈,撞上一棵樹才停下,而她身下,幾乎是呈60度角的大斜坡。身後已有追兵的身影,她回眸看了眼陡峭斜坡,咬咬牙,從包裏取出一塊牛皮墊子放在身下,整個人側俯在墊子上,幾乎用不著多少力道,便像坐上了滑板一般,朝著谷底滑去!身後追兵的聲音漸漸被風的呼嘯聲取代,速度越來越快,沿途的樹枝雖然纖細,但是這速度下,每一次無異於鞭子一般抽在她身上。

雖然借機甩開了追兵,但滑行速度也像上了虎背,快到讓葉芙蓉無法掌握,她幾次想要停下來,可手根本無法抓住任何固定物,葉芙蓉深吸口氣,取出繩子套在弩弓之上,她勉強在高速之下調轉身子,瞄準目標!箭矢應聲釘進樹中,驟然停止的力度令她拉住繩子的左手猛地一抻,整個人被拋成了半弧,半個身子摔下去的時候險險地卡在斷崖邊上……

這高度,要是有滑翔傘她就能飛下去了!

葉芙蓉勉強靠著一只手蹭了上去,左手掌已經被麻繩磨得血肉模糊,她也顧不上身旁幾十米的斷崖,直接躺在落葉上喘起氣來。這一套完整“馬沙雞”下來,她都快被拆了重裝了!

可就在她閉眼的瞬間,整個身體驟然緊繃,綁在大腿的匕首出鞘,朝著來人襲去。

對方吃了一驚,兵刃在空中交錯出脆響,葉芙蓉手持匕首,揉身靠近,虛晃一招後右腿絆住對方右腿,身子扭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線,避開對方長劍後,匕首順勢比住他的喉嚨。但是腰間卻也是一涼,對方另一只短刃也頂在了她的腰間。這兒是脾臟的位置。

來人不過是少年,但有一張冷漠至極的臉孔,葉芙蓉冷冷地盯著他,尋找著他周身的破綻。只是可惜,他年紀不大,實力卻不容小覷,就在葉芙蓉想要不要拼死一搏時,少年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葉芙蓉?”

葉芙蓉一怔,他認識她?

她雖然沒有回話,可反應落在少年眼中,他已是明白,劍花一閃,寶劍已然歸鞘,“跟我來。”也不等她回話,少年轉頭便走,葉芙蓉不明所以地跟上,過了沒多久,只見他撥開藤蔓樹叢,露出一個極其隱蔽的洞穴來。葉芙蓉的心仿佛堵在了嗓子眼裏,她站在洞口,沒有動上一動,一種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預感,讓她禁不住微微發顫。

“管彤。”那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葉芙蓉屏住呼吸,緩緩走了進去,只見白王靠坐在山洞上,穿著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她時那般,幽深得仿佛古井,雙眸細細地在她身上劃過,仿佛每一眼都是珍貴的。

可再看到她身上淒慘的模樣,他平靜的表象驟然出現裂痕,白王臉色沈鷙,“這是怎麽回事?”他說話向來不怒自威,現下更是動了真怒,氣息壓得人動彈不得,“我讓謝羽放你走,怎麽搞成這樣!”

葉芙蓉卻是笑開,沒有答話。

她突然覺得累極了,比在野外蹲了三天,負重急行五十公裏,全隊對打訓練比賽,以及兇險跋涉之後還要累,因為那個可以讓她休息的位置,就在前方,離她不過只有十幾步的距離。

白王朝她伸出手,葉芙蓉像被他蠱惑一般,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後被他緊緊地攬入懷中。他是那麽地用力,仿佛想將她的腰都折斷了一般,溫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過來,帶著讓人幾欲流淚的沖動。

葉芙蓉狠狠地用手捶在他肩上,咬牙切齒道:“總算找到你了。”

白王抓住她的手,眸色在她的傷口上又冷冽了許多,她在王府的時候,連水都沒有從井裏打過,結果現在卻是落得一身傷。狹小的空間,讓血腥味更加濃重,她的臉色很白,在昏暗的光線中,幾乎是沒有一線血色。

肩膀上的傷口更是血肉模糊,因為一路翻滾,原本還留在外面的一截箭身也被完全頂了進去。兩次創傷後,傷口也比想象中的麻煩。白王取了一塊布給葉芙蓉咬住,他們不敢隨意生火,只有將剩下的一瓶酒淋在傷口。

葉芙蓉從喉嚨深處忍住聲音,白王看了她一眼,開始動手,他的目光就像他手中的刀那樣銳利、平穩,散發著懾人的光芒。當劃開皮肉之後,他閉閉眼睛,心一狠,將箭頭從裏面拔了出來!

沾滿鮮血的兇器掉落在地上,葉芙蓉吐出口中的布,滿額冷汗地軟倒在白王肩頭,小聲道:“他媽的,這筆賬我一定要算。”

“我幫你。”白王用手指擦去她額角的汗,溫和地開口,卻堅定地像立下了誓言。

他的手指漸漸下滑,光潔的皮膚上還有汗水,帶著莫名的吸引力,讓他無法松開手。葉芙蓉卻還是有些呆呆地看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暧昧的氣氛。

白王不由挑起嘴角,覆了過去。

葉芙蓉是徹底地呆了,但是驚人的熱度自唇間彌漫開來,如同狂風一般席卷了整個思維,她根本無法再思考,整個人都好像隨波逐流的船,無力自控。他的唇沒有往日看起來的溫潤,帶著如同暴風一般的狂虐,吞沒著她所有的氣息,占有她所有的思維,想將她融入他的體內。

望著她因為吻而嫣紅的唇、緋紅的臉頰、濃長的眼睫顫動著,像帶著露珠的雛菊一般,白王捧住她的臉龐,兩人額頭相抵。她大概真的不知道,在她進來的那一刻,他的確是在感謝神靈,他以為,真的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葉芙蓉滿臉通紅,這可是她的初吻……不管是哪一輩子。

兩人氣息漸平,葉芙蓉不好意思地從白王手裏掙出來,白王暗暗一笑,替她包紮了傷口。他雖然養尊處優,但是畢竟常上戰場,倒也是做得像模像樣。

葉芙蓉面色通紅,待他溫柔地將她的衣服拉上時,她深吸口氣,這談情說愛也搞完了,該說正事了!她真的有那麽一瞬間,相信他已經死了!

面對她的質疑,白王無奈地洩氣,緩緩答道:“那倒是沒有,只是這次運氣不是很好。”

葉芙蓉這才知道,其實白王之所以會來礪山,確實也是因為賀延連漠。

大氏王膝下七子,最有資格繼承大統的並非賀延連漠,而是長子,是以賀延連漠的立場其實一向比較暧昧,並非一味想同元狩朝作戰。賀延連漠戰敗之後,曾經修書一封送至白王,但此舉卻走漏風聲,大氏國主賀延氏禦駕親征,這才有了礪山之圍。

在戰亂突圍之際,白王原本是能順利突圍的,可就在最後關頭,跨下白馬卻發了瘋,將他從背上甩了下來,右腿又正好撞在了巖石上面,動彈不得。親兵拼死護衛白王突出重圍,沿著山脈避開追兵潛逃,但他畢竟行動不便,身後又有重兵,是以逃到這附近身旁已經沒有剩餘多少人。最後一名親衛將他藏在這裏之後,換上他的衣服,一來引開追兵,二來看能不能有救援,只是可惜最後還是功敗垂成。那枚玉佩大概也是夾帶在衣服裏,才被那隊長將其錯認成白王。

白王雖然話語寥寥,但這幾天必定也是險象環生。他平日裏素來講究,現下卻是身形憔悴,連臉頰都凹了下去。葉芙蓉打起精神去看他的腿,爾後又撿回來兩根樹枝,重新替他固定好。那名少年仍舊十分冷漠,面無表情地守在洞口。

現在白王已經能勉強站起來,但還是無法走路。葉芙蓉扶著他,看了看方向,“我們什麽時候去小河峰?”

白王嘴角換起一個笑來,“你怎麽想到要去那兒。”

葉芙蓉朝他翻了個白眼,“王爺,你也太明知故問了。要是你不相信我,我估計現在根本連你的面也看不到。”

大氏常年同元狩朝作戰,若是軍防圖完全是假的,他們必定會發現,所以她交給陳月容那一份呢,拓的“原稿”就是經過她修改過的,關鍵就在於小河峰不遠的一處。她將那裏的駐軍偷換成了廢棄的軍防,這一點並不起眼,但若是大氏真的完全相信那軍防圖,必定不會將那處放在眼中,而他們過了那裏,只需要調動那裏的守軍,便能采取合圍,屆時便能前後阻擊大氏的軍隊。

白王對於南疆之勢精通於心,從大氏的動向就看出來了,必定是不知道那一處的守軍。所以他才想要去小河峰那裏,但這件事情不可能會瞞太久,若是大氏的斥候發現了,這步棋便會功虧一簣。

他並不相信葉芙蓉真的會背叛,但是他也的確沒有給她足夠的信任。

葉芙蓉話一出口就覺得後悔了,望著白王愧疚的眼神,她也沒有勝利的得意,其實他那些話又何嘗有錯呢。她清清喉嚨,朝那少年努努下巴問道:“那孩子又是誰?”

“他叫許如溯,是國師的嫡傳弟子,我曾經同國師有過機緣,是以這次他派了許如溯過來幫我一把。”白王淡淡道。若不是許如溯,他這個不良於行的人恐怕早就死了好幾次了。

葉芙蓉眼睛一亮,神秘門派!果然真的有像武俠小說裏面的那種世外高人嗎!她知道那少年厲害,但沒有想到會是武林高手!若不是現在身體不好,她真想要同許如溯切磋切磋,看看傳說中的“功夫”到底是有多厲害!

白王一看她那興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好笑地拉住葉芙蓉,在她唇上輕輕一咬,“給我乖一點好嗎。”

葉芙蓉頓時頭腦當了一下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兩秒之後才幡然醒悟,擦,美男計啊!

“花擎蒼,你又開作弊器了!”葉芙蓉氣道。

白王沒有聽懂“作弊器”是什麽,卻是撲哧一笑,“聽你叫我名字,倒是挺順耳的。”他俯在她耳旁,小聲道:“以後就這麽叫吧。”

葉芙蓉只覺得這原本秋高氣爽的天氣,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熱了。

此時許如溯卻是跑了過來,沈聲道:“外面有人追來了,我們趕緊走。”沒有想到追兵會這麽快,只聽許如溯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黑馬竟然從林後奔來。

許如溯讓白王先行上馬,然後又將葉芙蓉推了上去。

葉芙蓉忙道:“你呢?”

“我沒想到會多一個人,馬也坐不了三個。”

聽著身後追兵越來越近,許如溯還是那副冷冷的模樣,“你們先走吧,我拖他們一會,沒有你們兩人礙手礙腳,我自保不成問題。”說罷,徑直抽了馬匹,爾後一個人回身面對著追兵。他身量尚未撥開,一襲黑衣烈烈,卻有著一夫當關的氣勢。

只是憑許如溯一個人,還是無法盡數拖住千軍萬馬,追兵兵分兩路,一路騎兵繼續追擊著白王與葉芙蓉兩人。兩人快馬加鞭,在河谷上與敵軍開始了追逐。葉芙蓉咬緊牙,不顧肩頭傷痛,挽弓搭箭,每一箭必不會落空,每一箭都伴隨著敵軍慘叫墜馬。

即便如此,追兵仍舊不計其數,而且剩餘的箭矢並不多了!

與駐軍地的距離仍舊顯得那麽遙不可及。

白王不停地策馬飛馳,因為馱著兩人,馬匹不負重荷,任憑如何抽打,也無法跑得更快。漸漸的,身後呼喝殺戮之聲愈近,他們仿佛是一個小點,拖著一大群蝗蟲在幾乎幹涸的河道上奔馳。

葉芙蓉再度回身,瞄準其中一名領兵,開弓!

又是一聲慘叫,但旋即淹沒在了萬馬奔騰的蹄聲中。葉芙蓉的手緊緊摁住肩頭,手臂幾乎疼到麻木了,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射完了最後一支箭!弦月仿佛知道情況緊急,散發出了陣陣寒意。

她輕撫著弦月,白王此時卻是釋然,反倒笑道:“看來這一次,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王爺,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指了指河谷的盡頭,那裏巍然矗立著一道堤壩,上面守著身著瑤光軍特有迷彩衣的將士!他們看到兩人過來情勢,訓練有素地排好陣形,一聲令下,箭雨齊發,將最前面一排的追兵壓住,第一輪射空,第二輪緊跟上,將敵軍牢牢壓制在離大壩幾十丈的距離。

此時兩人已經靠近到了壩下,上面甩下了一段梯繩,葉芙蓉扶著白王一同下馬,踩在梯繩上拉了拉,梯繩立即往上收起,而這時,兇悍的敵軍已經追至壩下,眾馬嘶騰,氣勢洶洶。

葉芙蓉喝道:“走!”

眾人立即從早已架設好的滑道離開了大壩,而這一切速度快到讓敵軍無法反應過來。

蘇威問葉芙蓉,“頭?”

葉芙蓉眼色發寒,點點頭。

隨著一聲巨響,大壩轟然垮塌,洶湧的河水挾萬鈞之勢席卷而來,這一切來得太快,敵軍甚至連催動馬匹的時間也沒有,狂怒的河水仿佛死神一般,將所有追兵吞噬入腹。馬匹、人,在河水中翻滾嘶喊掙紮,但最後,這一支騎兵消失無蹤。

“這次他們損失慘重了,這一支是大氏最精良的騎兵。”蘇威在戰場時間久,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一支堪稱是大氏騎兵中的核心,他們交手多次,也吃了不少虧。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而且這也代表了一個好消息,能派這支部隊出來的一定是大氏王本人,那麽就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已經進入了合圍。

白王眼眸一亮,下令道:“現在馬上出發,去小河峰!”葉芙蓉也準備上馬,但是剛踩上馬蹬,腰上就是一緊,她整個人直接懸空被扛了下來。

“花擎蒼!”葉芙蓉臉都漲紅了,在她的兵面前這樣,她以後還要不要帶他們了!

周圍整裝的瑤光軍趕緊都垂下頭,迅速地避開她的視線,裝作在忙自己的事情。葉芙蓉臉頰緋紅,睜大眼睛瞪著白王,雙手抵在他胸前,刻意裝作不在意被他摟在懷中這件事情,“還不放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王搖頭,“此行兇險,你肩上的傷亦需要休養,安排幾個人帶上我的信物,將你送回去休養。”

葉芙蓉卻反問道:“花擎蒼,那你的腿呢?你不會真想瘸了吧?”

“這都什麽時候了,輸了這場仗,要腿又有什麽用!”白王悍然道。

他元狩朝亦是馬上奪的天下,那種血性與兇悍之氣,哪怕是經過了這麽多年,也沒有從骨肉中消磨。

葉芙蓉忍不住笑開,“那還多話什麽,在我的字典裏,沒有‘退縮’這兩個字。”見到白王微微蹙眉,還想說些什麽,她眉眼一柔,臉上又不由得染上一抹紅暈,小聲對他道:“帶著我一起去。”她不想將相同的事情重新再經歷一次。

白王嘆口氣,將韁繩交還到她手中,從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就算他親手將她送走,她也會重新再跟回來。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在身旁安心一些。他怎麽忘記了,他所喜歡的葉芙蓉就是一個如此有主見又堅韌的女人,從不輕易為其他人而改變。

“我們走吧。”白王一聲令下,所有的人整裝齊發,朝著小河峰而去。

大氏損失最為精良騎兵的事情瞞不了多久,戰機稍縱即逝。葉芙蓉朝蘇威做了個手勢,將早已準備好的信鴿放飛天際。裕郡王花擎宇得到消息之後,大喜,一反之前蟄伏之態姿,指揮大軍與大氏正面開戰,將由大氏王指揮的主力軍牢牢牽制在了主戰場,並且步步誘敵深入。

而此時,早先接到命令,化整為零的小河峰駐軍,已經在白王的指揮下悄然集結完畢,尾隨在大氏部隊之後。

戰場之上,狼煙滾滾,以騎兵為主的大氏軍隊悍然挺進,一切依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只要大氏的主力軍再往裏走,進入撫城,那麽整個合圍之勢便能完成,對於敵軍的圍剿指日可待。

按理來說,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白王理應放下心,但他依然沒有放松,面色冷峻,不住地用望遠鏡看著硝煙之中的戰場。

“怎麽了?”葉芙蓉問道。她最為擅長的是指揮機動性高、行動隱蔽的小型部隊,主要針對城市內與周邊,包括巷戰類的小型戰鬥,但是超過師團級以上的大型戰役,她並不是很熟悉。

白王蹙眉答道:“有些太過於順利了。”

他與大氏對峙了這麽久,自然明白現在的大氏王並非有勇無謀的匹夫,就算是他現在有軍備圖,自以為摸清了元狩朝的底,但也不應出現像現在這樣,往裏一意孤行的狀態,左右翼甚至都還沒有配合上。

難道是有什麽東西讓大氏王有恃無恐?

白王還在沈思,戰場上,謝羽指揮下的第一輪沖鋒就已經開始了,戰鼓擂動,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士兵如同兩股洪流從各自的陣營中湧出,一開始陣壘分明,身著不同顏色衣服的將士頃刻之間混雜起來,最後交匯成了血一般的艷紅。鼻間是戰場特有味道,廝殺與搏鬥,血腥與汗水,每個人都感覺到了直擊心臟的震撼。

“那是什麽?”跟在葉芙蓉身後的蘇威奇怪地問道。

葉芙蓉應聲看過去,幾架被油布包裹著的東西被敵軍推了出來,隨著斬斷繩索,油布滑落,一個幾乎有三人高,木質結構的東西映入眼簾。

“投石機?”

蘇威奇道:“現在並非是攻城戰,現在就將這東西亮出來有些奇怪啊。”

白王凝神關註著戰場,微瞇起眼睛,仿佛想到些什麽。蘇威身旁的崔紹也沒摸著頭腦,“的確是有些奇怪,投石機平日需要不少人力或者畜力來拉動,瞄準也不夠,常常投偏了,只要我們的騎兵一沖過去就能搗壞了,怎麽會這個時候推出來?咦,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這次大氏在裏面加了那個弩弓所用的東西。”白王將望遠鏡取下來,冷聲道。

那個,就是指的覆合弓的設計。就這麽一點小小的改變,意味著什麽?正用著最先進弩弓的蘇威他們都明白過來,意味著全新的投石機大幅減少了操作的人員和空間,投擲準確率也大為提升,這對於元狩朝的士兵而言,無異於是個噩耗。

蘇威一急,向白王稟道:“王爺,能通知他們撤嗎?”

白王並未答應,但是葉芙蓉卻是搖搖頭,“哪怕現在謝羽知道,他也不能撤。”

“為什麽?!”

“如果只是簡單地執行誘敵之計,謝羽暫時退了還沒有問題,屆時前後夾擊便能大攻全勝,但是現在戰況不明,就算兩面夾擊也不見得能取勝,所以一旦他退了,就等於是將整個南疆主動撕了一道口子出來,等著大氏的尖刀刺過來。”

葉芙蓉此時又望了白王一眼,“而且王爺還在世的消息並未暴露,如果此戰敗落,那麽未來大氏氣勢如虹,很有可能一舉直入腹地。”

也就是說,謝羽現在的處境很糟糕。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她的心中,葉芙蓉將心裏的煩躁強壓了下去,崔紹似乎還有話要問,但是白王卻是一擡手止住崔紹,“仔細看看,他們這一次,並非是準備投擲石塊。”

葉芙蓉仔細看著大氏後方的一舉一動,好幾名衣衫襤褸的人,小心翼翼擡出來幾個箱子,擡的時候,周圍的人也閃得遠遠的。當那幾人將箱子打開,取出來類似於陶罐一般的小東西時,葉芙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不安以最恐怖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讓他們趕快撤!別……”別管其他的了,葉芙蓉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驚天的轟隆巨響,掩住了她剩下的話,有那麽一瞬間,所有人都驚住了,濃濃的煙霧籠罩著戰場,橙色的火光仿佛像穿越了時空,看起來就像二十世紀的戰場。

被爆炸直接籠住的士兵已成齏粉,而在爆炸範圍內的,幾乎沒有完整的人,烈焰在士兵身上熊熊燃燒,聲嘶力竭地慘叫遠遠傳來,白王濃黑的眼眸倒映著火光,泛出一種可怖的暗紅。

“這是什麽?”有人忍不住問道。

“炸藥。”葉芙蓉幹澀地開口,冰涼的目光看著接二連三投擲開的火光,如同燃燒起煉獄的火焰。

這一次,在經歷了慘烈的交鋒之後,元狩朝慘敗。謝羽最後令人全線撤入至撫城,堅守城門休整軍士,大氏在奪得了此次全勝之後,得意洋洋地在離撫城五十裏地駐營,夜色之中,火把林立的大氏軍營像一只虎視眈眈的兇獸,對著獵物張大血腥之口,隨時準備將其吞噬入腹。

無論是誰,註定這一夜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葉芙蓉領著所有人暫時撤離,就地隱藏在森林之中。

一路上,將士們都一反常態的沈默,就連紮營之時也顯得氣氛沈郁,各自收拾著東西。

白王也沒有進帳休息。滿天星光之中,他幕天席地坐在石上,腳下一塊松軟的泥地,被他用樹枝意味不明地畫著。葉芙蓉拿了幾塊幹糧給他,白王雖然接了,拿在手裏又忘記了一般,仍舊對著地面發楞。

只聽“啪”的一聲,白王手中的樹枝應聲而斷。

白王挑挑眉,將半截斷枝拋遠,葉芙蓉知道他現在心煩,大氏的部署,比往日並沒有突破,甚至可以說,被大氏王所忌憚,諸多掣肘的賀延連漠所調配的右翼配合一直都不到位,可大氏仍舊敢如此猖狂,單刀直入,所倚賴的就是那炸藥。炸藥也的確不負其望,在一開始就顯露出了其震懾的威力。

葉芙蓉靠著他坐了下來,默不作聲地將水袋遞了過去,耳旁突然聽到一聲輕嘆,“如果我說,我現在後悔當初沒誅川西雷家九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心狠手辣?”她側頭看著白王,白王仍舊垂眸,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所說的一般。

從那投石機上新技術的改進,葉芙蓉就知道這和川西雷家脫不了幹系。

“你和雷家有什麽淵源?”葉芙蓉記得,在最早說到雷家時,周沐霖的態度十分暧昧,並沒有多說。

白王沈默了一會,還是點點頭,“雷老爺子侍奉了老先帝爺一輩子,雖然很早便得了皇家禦制的招牌,但他一生兢兢業業,頗得老先帝爺倚重,他逝後,便由大兒子雷念繼承了雷家。”

“雷念?”

“雷念這個人,同他父親完全不同,雖然確實聰慧手巧,尤其擅制機括,精巧絕倫,其他人別說是仿制,就算是拆開都很困難,但他為人貪婪,好賭好色,故而為眾人詬病。”

白王極少有說這麽多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出著神,虛虛地瞄著一點,葉芙蓉沒有打岔,只是靜靜聽著他繼續道:“其實雷念會出事是遲早的,憑他那賭性……但是他耗盡家財之後卻將心思放到了不該放的位置。老先帝爺念舊情,優容他常在宮中行走,可從他手底透出去的消息,讓南疆這邊死了多少弟兄?折子在我案頭堆了一摞,冤死的兄弟魂魄難安……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凜冬的時候,我上稟老先帝爺按叛國罪處,誅他九族……但是……”

人年紀越大,越容易念著舊情,雷老爺子在老先帝爺身旁侍奉了四十多年,那份感情又何同於普通臣下?雖然雷家家業大,但是真正主家這一系,只有雷念一個。對於一個執拗的老人而言,鐵心要保老臣最後一絲血脈,任何反對他的人都能引起帝王滔天的怒意。

必須有人要為死去的將士討一個公道。白王跪在老先帝爺面前,最後,是落下了一個斬立決,雷念伏誅,餘下族人四散逃離,偌大一個雷家自此敗落,分崩離析。他也同老先帝爺漸漸疏遠。

葉芙蓉嘆了口氣,哪知道其中還有如此曲折呢,白王又定定地看著她,嘴角微抿,似是在煩惱著什麽,葉芙蓉丟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白王緩緩道:“你已經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吧……”

說起這茬來,葉芙蓉才想起來,她還沒有追究花擎蒼隱瞞事實之過呢!那個時候在牢裏提起時,兩人爭論的重點不在這兒,可現在單拎出來發作事情又過了,葉芙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家夥,太會打時間差了。

“太知道了,連有婚約的事情都從謝羽那兒知道了。”葉芙蓉閑閑道。

白王頓時被噎住了,要是葉芙蓉想讓人不舒坦,一張嘴就能辦到。

“說吧,怎麽突然提出這個?難道我家與雷家有什麽關系嗎?”

葉芙蓉的身世撲朔迷離,她也特別想搞明白葉家的事情,特別是那件意外,“難道你是在懷疑,葉家那場滅門意外是雷家人幹的?”

白王點頭,想來當時他堅持稟公辦理的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