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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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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和一手搭著椅子把手,兩條長腿交疊,姿勢慵懶至極。

倒也不是什麽威脅人的話,但出自他之口,殺傷力不可小覷。

話音落下,起先那些個對宣佳楹有想法的人紛紛對視一眼,眸中神色均變了變。

顧頌聲放下茶杯,不動聲色觀察在場的幾人,見他們吃癟,他愉悅接口道:“說得好!這提議不錯,那我就照辦了。”

兩人一唱一和,面上掛著笑,於他倆而言這段對話再普通不過。

而在座的誰不知道這倆兄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一個比一個不能惹。哪怕這群人心裏再有什麽歪心思,也只能就此打消念頭,一並咽回肚子裏去。

到這裏,大家沒了再坐下去的心情,陸續起身借口告辭。

等人都走了,程景和與顧頌聲相視一笑,一道悠悠轉去了宣佳楹所在的影棚。這時童聆已拍攝完畢,助理收拾好工具,一行人準備趕往機場。

景頌娛樂的兩位大股東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在這兒碰上他們,童聆覺得是件稀罕事:“喲,兩位老板今個是來微服私訪呢?”

聽她這語氣,與二位甚是熟稔。

說起來童聆的來頭也不小。這回能來救場,是應了顧頌聲邀請,那時候他沒少被她揶揄。

“專程來看你的。”顧頌聲答曰。

童聆聞言,視線在他倆身上打轉,似在找什麽東西,“專程來看我的?那請問給我的慰問品在哪呢?”

尋了一圈無果,童聆唇微張作驚訝狀:“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來探班兩手空空的吧?”

“去去去,”兩人在口舌上交戰兩個回合,最後顧頌聲不與她貧嘴,趕緊揮揮手讓她走人:“回家找你老公要去。”

童聆如此無法無天的與兩位老板插科打諢,部分是因為她的丈夫與他們是好友。當年她在風頭正盛時高調官宣結婚,有這等勇氣與魄力的藝人,在圈中少之又少。

送走影後,兩位老板頗有閑情逸致的跟著導演看監視器。

宣佳楹的拍攝剛開始不久,周圍沒有設置場景,就一臺鼓風機、一輛車和一塊綠布。

拍攝前導演只和她說了一句話你坐副駕駛,迎著風,怎麽高興怎麽來。

很考驗她自由發揮的想象力。

導演把位置讓給了程景和,他沒客氣,隨性坐下,視線落在顯示屏上。

畫面裏的女孩很享受鏡頭帶給她的精神世界,短發與風融合在一起,一雙棕色瞳孔飽含冷感,拒人於千裏之外。而她又是矛盾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自由,身體裏住著一具浪漫與孤獨並存的靈魂。

宣佳楹的鏡頭感極好,上鏡也夠漂亮,美中有常人無法擁有的高級感,甚至無需做太多動作就能牢牢抓住在場人的眼球。

像靜待人采擷的梔子。

程景和思緒飄遠,想起了自家庭院裏的那棵梔子樹,每逢陽春三月過後,總會開出潔白無瑕的花,賦予滿庭芳香。偶爾親戚家的孩子來玩耍采摘走一兩株,也無傷大雅。

那時的程景和只當他們小孩子心性,甚至嗤之以鼻,他深知如此無聊的舉動是萬萬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的。

而今想來,又有何不可?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那些人的話不假,顧頌聲何止是撿到了寶。

這場拍攝用時不久,導演喊大家收工的時候兩位老板已經離開,其他人都還有事要忙,對於宣佳楹來說,她大概是在場最無所事事的人。

確認沒什麽問題後,她與他們道別,兀自離開。

這地方位置偏僻,過來容易,想出去難。宣佳楹在路口等了十分鐘都沒有打車軟件接單,經過的車輛更是寥寥無幾。

今天真是失策了,她息屏哀嘆一聲,腳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碎石子,沿路邊慢慢往前走。

宣佳楹此刻脫掉了假發套,本屬於她的一頭長發散在背後,靈動飄逸。以至於看到她正臉前,程景和差點有一瞬間沒有認出她來。

黑色的邁巴赫經過她,在前方徐徐停下。宣佳楹腳下遲疑一秒,最後還是選擇目不斜視的繞過它。

哪怕心有希冀,也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認為這輛車是為她而停。

傍晚的光影從樹葉縫隙中穿插而下,落在車身如同灑了金光閃閃的舞臺亮片。副駕駛車窗降下,露出顧頌聲的臉:“這兒打不到車,我們送你一程。”

原來他們還沒走。

宣佳楹下意識往駕駛座的男人望去,他擱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尖夾了根未點燃的煙,剛放到嘴邊銜住,頓一秒,歪頭向她看過來。

這地的確不好打車,不然他們也不會碰到她。

有人捎她一段也好,宣佳楹快速做出抉擇道謝上車。

顧頌聲就喜歡她這點爽快,利落。若是換作別人,說不定還要扭扭捏捏假意推辭一番才好。

程景和啟動車子,礙於有女士在場,那根煙最終還是被他塞回了煙盒裏。

這一路他們絲毫不在意車裏多出一人,宣佳楹坐在後座聽他們聊當今股市行情,聊金融,聊房地產,雜七雜八,各類的專業術詞層出不窮。

她卻一點沒覺得乏味。

也許是因為駕駛座的男人。

他的嗓音著實好聽,萬裏挑一般。再枯燥的字眼落到他嘴裏,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

其實應該用“性感”更合適,宣佳楹歪著頭,輕輕揉了揉耳朵。

以前的她總不明白羌梨聽廣播劇時尖叫形容的“耳朵懷孕”是何等意思,如今切身體驗,似乎也品嘗出了那麽點味道。

當車子駛離高架,兩個男人才恍然記起後座還有個小姑娘。

“小姑娘到哪,學校?”程景和透過後視鏡,視線落到後座。

到此,他們連對方叫什麽都還不知道。宣佳楹坐直身體往外看一眼,他們已經抵達市區,周圍高樓錯落,往來車輛不斷。

這兒離學校有點距離,不過打車是方便了,她說:“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默了,又緊跟了聲謝謝。他們與她順不順路且另說,能把她帶到這裏,她已然萬分感激。

電子屏幕上的時間一秒秒變化,從17:59跳到18:00,兩旁路燈齊刷刷亮起。

還未到真正的夏天,偌大的深藍幕布裏月亮和星星都冒出了頭,天色呈半明半昧狀態,有點類似於梵高的星空的色調。

哪有送人送一半路的,顧頌聲秉持著“送佛送到西”的活菩薩理念,怎麽著也要把人安全送回學校。

程景和不置可否,晚上沒有日光照射,他開了點車窗,五月的晚風似綢緞,拂在臉上舒適愜意。他在腦中思索了下,“新灣校區?”

他大概誤會她是傳媒學院的學生了,宣佳楹搖頭,“是春江校區。”

“本部啊。”程景和下意識接了句,打趣顧頌聲:“顧老師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好苗子啊。”

“我這叫慧眼獨具。”顧頌聲滿臉自豪,“我是勵志要把咱們景頌的獨門絕活發揚光大的。”所謂獨門絕活,就是看人一看一個準,各個是精品。

這點程景和是佩服他的,就連他,有時候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本來他們打算把人送到學校就好,誰知行駛到一半碰到了大學時期在國外經常一塊插科打諢的狐朋狗友。

紅燈間隙,騷包的紅色法拉利與沈穩的黑色邁巴赫並排,在一眾視覺疲勞的BMW奔馳奧迪中殺出重圍,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法拉利主人詢問程景和何時歸的國,怎麽連場接風宴都沒通知他們。

也就前天的事。程景和怪頭疼的,說剛回國消停幾天,什麽接風不接風宴,壓根沒想辦。

偏偏這群狐朋狗友儀式感滿滿,聽完後怎麽著也要給他辦一場。

是群難纏的角色啊。

“那後面這姑娘”都到這時候了程景和也沒忘後座的宣佳楹。

“就讓她跟咱一道吧。”顧頌聲擅自做好決定。其實她說把她放下自己打車也可以,然而這群人一點沒給她插嘴的機會。

狐朋狗友喲謔一聲問道:“這小細娘誰?”此時的車窗就降了一半,露出她半張臉,哪怕半遮半掩也能看出是個水靈的人兒。

其他人一聽有姑娘,都嘰嘰喳喳探頭想一探究竟。

這問題今天可不止一次被問,程景和發現她還挺打眼。

下午在陽臺的那番對話突然盤旋進腦海。他驀地笑起來,那些人說她是寶貝,而他道她是祖宗。

她是誰這個問題,不過是別人隨口問問,答案無人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聚會。

“哥,地方我來定啊。”看得出法拉利車主與程景和甚熟,一口一個哥的叫,怪親切。

“行,都聽你。”

綠燈一跳,如同賽場發令槍響,兩輛車駕駛默契,將後頭車輛甩出一大截。

因為是給程景和接風,這接風宴必須得有排場,一行人改變路線,浩浩蕩蕩的朝著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駛去。

而宣佳楹卻控制不住的,一遍遍回憶他剛才的那個笑容。

他笑時正巧擡了下眼,不知有意無意,視線通過後視鏡與她撞了個正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是彎著的,嘴角是勾起的,笑裏面沒有絲毫輕浮之意。

興許是男人的那雙眼著實勾人,笑與不笑都含情。

宣佳楹面朝窗外,神色頗為凝重。

她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此時“跳船”顯然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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