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對我來說才算是解脫……”她只是自嘲地一笑，隨即說道。

“不說說你的故事嗎？”當了捉鬼師這麽久，每超度一個邪祟之前，就算是不聽他們說故事，也都會聽幾句臨終遺言什麽的。

“有什麽好說的，你們不都當我是一個固執的變態嗎？”她只覺得很累，也不說是無可奈何吧，也許是糾纏了太久，一個不冷不熱的傀儡也不是她想要的。

最讓她心累的，是最後下意識地向最為依賴的母親尋求幫助沒有得到任何的答覆，她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她最應該珍惜的東西其實早就得到了，卻也被她生生地丟棄了。

“我覺得每一個人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有她的原因的，也許你只是一念之差。”董小萱覺得其實什麽都好，只要她不是愛自己的母親成狂，然後做出那樣的事情就已經算好了。

畢竟，她和奉副局長也不是親生父女。

“不是一念之差，是我始終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不過現在我知道了，所以至少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遺憾了！”

“那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董小萱緊接著問道，都幾天了，副局長夫妻倆還不來找她，看來真的是準備不管這件事情了。

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真的說不在乎了就不在乎了麽？

“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或許輕生不該是我的選擇，或許有些事情我不應該高估，或許……我就是太任性了，才會有這樣的下場。”她說完這些，就不想再說話了，只是用眼神看著董小萱，只希望她盡快幫自己超度。

“臨去前，你還有什麽話要留下嗎？”就好像劊子手在臨刑前對死刑犯說的一樣，這一次面對如此安靜的女孩子，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替我告訴我媽媽一聲，我對不起她，還有謝謝她這麽多年以來的疼愛。”只是平靜地說了這話，隨即閉了閉眼，似乎是在強忍自己的眼淚。

“那奉副局長呢？”不是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而是這個女孩子不顧人倫都要在一起的人，為什麽臨到頭來根本就不提。

“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經把他給忘了……”她說完這話，就再也不想說話了，靜默著等著董小萱的動作。

本來董小萱還想說什麽，最後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開始給她超度。

無論她是不是有什麽故事，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估計都要無從得知了。不過，以她的猜測，應該是這個奉副局長在她心目中英雄的人設加上溫暖的個性，才會讓她如此癡迷吧！

超度到一半的時候，董小萱的手機響了，不過因為她不想分心在超度之前就已經放在了桌子上面，所以黃成卓一看到上面來電顯示的名字立刻就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額”，隨即看了看董小萱，知道這是在超度關鍵的時候，也就沒有說什麽。

想了想，他還是接起了電話，只是聲音極小還幹脆走到了角落裏面去了。

沒有想到，奉副局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只不過他接起電話的時候，對方是一個女音，一猜就是那位奉副局長夫人。

“您好，我師父現在在忙，請問有什麽事情嗎？”他接電話的語氣還是十分客套的，畢竟這算是他們的一個客戶，只是沒收錢的那種而已。

“我只是想問，我女兒她……”電話那頭欲言又止，只怕這幾天內心也都是不好受的。

只隱約聽到一句帶著嘆息的話：“還是我來說吧！”

那邊很快就換了個人說話，這人除了奉副局長，也不會有別人了。

“成卓啊，我女兒她是不是已經被董天師給超度了？”奉副局長劈頭蓋臉的就是這麽一句話，估計這會兒回過味來，有些後悔了吧。

“我師父正在超度她……請問你們是有什麽事情需要詢問的嗎？”他立刻瞥了董小萱那邊一眼，不由得再次壓低了聲音。

“我們現在正在趕過來……我想問，我女兒她，有沒有說什麽？”

“這個……”黃成卓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那邊正在超度的場景，如果強行停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可是現在要他說出剛剛朵朵說出的遺言。

萬一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正在開車，突然情緒激動影響了開車怎麽辦？

“你快說啊！”那邊一著急，立刻問道。

“她倒是有說一句話，還是等你們過來了，讓我師父親自告訴你們吧！”本來有些無措，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不管怎麽樣，不能讓他們在來的路上就有這樣的悲痛感。

說起來，雖然這個家庭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奇葩，但是到最後還是讓人忍不住地同情。

然而，他這邊電話都還沒有掛，董小萱就已經超度完了。嘆了口氣又走到他的面前，說道：“其實我本來可以用阿烈的特殊技能知道她愛上養父的原因，但是這一次我想還是尊重一下她比較好。”

畢竟這件事情也無關乎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找回丟失的那一塊破石頭。

其實剛剛她也聽到黃成卓打電話的內容了，估計就是朵朵也知道了，所以在離開的那個剎那是欣慰地笑著的，那也就夠了。在死之前還能夠聽到最在乎的人的關心，那種感覺應該很微妙，對於朵朵來說更多的應該是溫暖和釋懷。

黃成卓看著她的手機，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師父，我想問你，在這些鬼被超度之後會去哪裏？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玉笙可能並沒有立刻投胎，那她會不會被隨意安排投胎。或者說投胎到一個我們都沒有想到的肚子裏去？”

雖然跟阿提那說過這件事情，但他心裏還是十分的不安，如果阿提那肚子裏的孩子是玉笙，那麽估計也就董小萱可能會有辦法了。

“當然，緣分就是如此的奇妙！”董小萱攤手一笑，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無可奈何。包括她的感情，當然這無關投胎的問題，畢竟命運也不是完全靠著她自己改變的。

“那奉副局長和他夫人這邊……”這還是黃成卓第一次在這方面不知道怎麽辦，要說一如既往地冷血算了吧，還真的難做到了。

可能還是因為朵朵那執著的愛像極了玉笙吧……

“等他們來了實話實說，然後再勞煩誰在他們回家的時候看著點兒，免得出什麽事。”仔細想想，好像如果只派家裏的某一只鬼好像都不太靠譜。讓黃成卓親自送他們回去吧，好像又有點兒太刻意了。

“師父，你跟我想的一樣誒！”

“所以說，你是我親徒弟啊！就是只能想得一樣而已了，你要是能繼承我一半的衣缽，我都不用這麽累！”她翻了個白眼，他還有本事馬後炮！怎麽沒本事捉鬼呢？

“師父，你再這樣的話，會永遠失去本寶寶的！”黃成卓用假得不能再假的哭腔說完這話之後，頭就扭到一邊去了。

“給我正經點兒，待會兒朵朵的父母來，我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雖然知道他可能想稍微改變一下氣氛，她還是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了這話。

“好！”他點了點頭，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沈重了起來。

最後，奉副局長及夫人是帶著那一句朵朵的遺言失落地離開的。董小萱本來想安慰安慰他們的，一想到人在難過的時候人家說什麽話都沒有什麽作用，就忍住了。

看來這也註定會成為他們夫妻的一大遺憾了，不過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們發一個郵件，只是這封郵件她是定時發送的。通常語言的安慰可能根本不能安撫人的心靈，但是等他們稍微冷靜冷靜，再看到這文字，應該會好點。

在文中，她說了朵朵最後的眷戀，也說了她的沒有遺憾。最後，還說了，相信被超度之後的朵朵會變得很好。

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麽感性，也許是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十分能體會這天下的父母心。那邊隔了大概三天才回信，只是由衷地發了一句謝言，看到回信的時候董小萱還是比較欣慰的。

而在這三天中，阿提那他們籌劃的事情也沒有落下，只是過程何其的痛苦，不止他們幾個深刻地感受到了，就是董小萱和黃成卓這兩個在一旁護法的人也感受到了。

黃成卓是從那直接驟降的溫度之中感覺到的，畢竟那幾個人痛苦的呢喃他基本上是聽不見的。董小萱倒是正式地聽見了他們的話，皮五痛苦地叫著“霖兒”的名字，和四表情痛苦青筋暴起卻始終不肯說出一個字。阿三只喊了一聲他妻子的名字，隨即猙獰著表情再也不吭聲，但是他額上的青筋也十分的搶戲。

阿提那始終皺著眉頭，緊閉著嘴不願意吐出一個字，如果他們現在都還能流汗的話，估計全都滿頭大汗了。她看著有些心疼，只是下意識地看了看阿提那的腹部，又看了看和四的神色。

她還挺不想一語成讖的，如果和四的媳婦兒真的跟她猜想的那樣，給他戴了綠帽子，那可真的有夠崩潰的。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一個人一旦偏激，就可能會黑化。而一只鬼一旦偏激，身上的怨氣會越來越重，萬一入了魔道，那可就危險了。

想想，估計這也是阿提那之前不肯用這個方法的原因吧！

感受到他們身上聚集的怨氣越來越重，都快要沖破屋頂了，董小萱立刻用法陣壓了壓，免得在這一棟樓裏面引起什麽不必要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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