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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改名換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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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沈叔去到東廂房,路上還在想著二哥的事兒,私心是想要沈叔給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二哥別受牢獄之災,但念頭一出來,我自己就否了,天方夜譚麽,二哥的確是做了錯事,需要受到懲罰,我怎麽能將個人情感意願強加到他人頭上,找罵不是。

去到我先前泡花瓣的那個屋,桶沒在,屋內只放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沈叔帶我進去就讓我坐在椅子上等,他擡腳又出去,沒多會兒許姨就進來了,拿了一件她夏天穿的碎花半袖衫讓我換上,我情緒低落,也沒多問,懵懂的換好,屋裏有燒的火墻,熱氣出來,不會感覺到冷,換完衣服,許姨一句話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我一個人在屋裏坐了好一會兒,手機不停的進著短信,都是爸爸發的。

點開全是鼓勵我的話,看著看著,那些方方正正字就像有了生命,幻化成一只溫厚的手,從從屏幕中伸出,逐漸撫平我一顆焦灼的心。

許姨在我身邊來回進出,我低頭看著短信也沒在意。

等擡起頭,我才發現桌子上已經放好了卷紙白酒和朱砂。

另外還有一塊別著長針的白布,清水符紙以及半碗紅色的液體。

什麽東西?

紅酒嗎。

我端起碗聞了聞,有血腥味……

是血?

“沈叔,這是什麽血?”看到沈叔進來,我直接問道。

沈叔似乎出去收拾了一番,長袍都是嶄新,關好房門坐到我旁邊的椅子上,“你不是要見小羽毛麽,端著的就是,打個招呼吧。”

“小羽……”

我看著半碗血,“您給它殺了放血啦!”

“梁栩栩,不要用殺這個字眼,我是度化了它。”

沈叔斜了我一眼,“今晚我找你,就是要讓它長久的陪伴你,保護你,不過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強求,你隨時可以走。”

“不是,您說的我沒懂……”

我放下碗,真不敢細想這小羽毛是怎麽被放血的,不落忍,“沈叔,您不會是讓我喝了這碗血吧,鴿子血……能辟邪?”

沈叔微微挑眉,示意我仔細看桌面上的東西,“你也看了幾本書,應該明白我要做什麽吧。”

我有些莫名,腦中飛速的過濾數據,鴿子血,白酒朱砂,白布銀針,符紙……

紋刺?

“沈叔,您要紋刺?”

我看向他,“不是,您要用這些給我紋刺?!”

沈叔滿意的點頭,“算你聰明。”

“我為什麽要紋身啊。”

我腦子一嗡嗡,:“沈叔,我爸不讓家人紋身的,那時候我二哥紋完回家,他被我爸拎著棍子追了三條街,全須全尾那都是二哥跑的快,我這要紋完,回臨海廢了就……”

“梁栩栩,你這孩子是真不能誇。”

沈叔搖頭,“此紋刺的特點你忘了?隱,你拿放大鏡都看不出來!”

“那也是紋了啊。”

我苦著臉,看向手指長的銀針,“多、多嚇人啊。”

打個預防針胳膊還疼呢。

這個……

“沒辦法。”

沈叔面無表情,“梁栩栩,你變成陰人之後,是不是感覺到右臂的力氣明顯不受控了?明明你只用了三成力,但是拳頭打出去,造成的效果卻是先前的數倍?”

我懵懵的點頭。

這倒是。

不說先前一拳給劉老五家的外墻面磚頭砸碎了,我還一巴掌將純良的炕桌拍報廢了。

但這些,並不算無中生有!

打磚頭是因為我默相借了沈叔的氣,炕桌是年頭長木頭酥了呀。

“純良那桌子是兩種木料制成,桌面是紅曲柳木,桌腳是黃花梨。”

沈叔直接回我,“出了名的硬木料,純良才用了幾年,就被你一巴掌輕飄飄的拍碎了,你跟我說木頭酥了,你就不怕紅曲柳和黃花梨氣吐血?梁栩栩,我敢放言在這,若是你依舊從旁處找原因,不認為自己力道大,那過不了多久,我這就會有人上門哭嚎告狀被你打的腿斷胳膊折了。”

看我驚訝,沈叔加了一句,“我可不是你親爹,不會掏腰包幫你賠錢,真把人打壞了,你自己想辦法去解決。”

“沈叔,我真……”

我動了動右臂,“手勁兒不受控了?”

一點兒沒感覺啊!

沈叔點頭,“你成為陰人後,體內陰氣亂竄,又被鬼祟之物侵擾,橫生了邪氣,外加我借氣給你,我這輩子滅了多少鬼,氣就有多烈,幾種氣體相撞,你身體消化不了,使用出去,這力道就會不受控制,難以自如運用,我須用鴿子血鎮壓,以防你出門惹出禍事。”

說話間,沈叔展開了一張畫紙,“這是我給你畫的圖案,如果你同意,我就把它刺到你右臂上,日後只有在你受傷、盛怒、酒後、大悲之際,圖案才會顯露,花紋一出,你右臂神力會立即恢覆,力度亦可受你自己掌控。”

“哇,好漂亮啊。”

我呆呆的看著沈叔展開的畫紙,紙很窄,長方形的一條,但不影響觀賞。

畫的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朵在上,枝葉在下,花瓣自然舒展,靈動飄逸,雍容女喬艷。

枝蔓金鉤鐵線,大氣而又傲然,跟我夢到的牡丹花一樣的好看啊!

“沈叔,您這是屬於什麽畫?”

不太像國畫。

“工筆畫。”

沈叔回我,“我小時候學過兩年,本來我打算,讓你自己畫一張,也算是有意義,但你畫的那個東西……即便刺完看不出來,我也下不去手,太兒戲。”

我臉一紅。

想起我畫的那朵圈圈小花花……

這玩意就不能對比,一看這正兒八經的畫兒,我那圈圈套圈圈,的確跟鬧著玩似的!

“沈叔,這麽說您早就做好打算了,養小羽毛就是為了紋這個用的?”

那晚我和純良看偶像劇有了矛盾,拍碎桌子,第二天和許姨出門趕集,倒黴了一上午,心情特失落的回來,種完花就看到了小羽毛!

“沒錯。”

“那為什麽要等一個月才刺?”

我問道,“有什麽講究嗎?”

書上沒寫呀。

就算是要走七數,四十九天。

也沒到啊。

小動物這個東西,越養越有感情了嘛。

“我要觀察小羽毛有沒有病。”

沈叔無語的看我,“找人來抽了點血送去化驗,一但你因為這個得了什麽流感,豈不是問題更大?”

“……”

先生還講究這個?

果然是中西結合啊。

“事情說清楚了,你做個決定吧。”

沈叔沒耐心的,“快一點,我歲數大了,不能熬夜。”

我盯著桌面上的東西咬了咬牙,“紋!”

心裏很清楚,到了這步也沒拒絕的空間了。

我這人的確挺容易搓火的,出門要是跟誰吵起來,手勁兒一個控制不住,真給人整出殘疾怎麽辦?沒後悔藥吃啊。

刺吧。

家人看不出來就沒事。

“凈身!”

沈叔幹脆的站起,手指點蘸著清水對著我輕彈,同時誦念凈身神咒,點燃符紙後一揚,紙灰飄飄蕩蕩的落回水裏,沈叔中指在符水裏一攪,凈指一般,最後後用白布擦幹咬破指腹,對著裝鴿子血白碗又擠出三滴血,到這步他還不忘跟我說,“你放心,我跟小羽毛一同做的血液檢查,沒有傳染類疾病。”

我沒空說話,就見沈叔動作飛快,衣袂飄飄,剛柔並濟。

滴完血沈叔就將朱砂和白酒各取一些混合在碗中,拿起畫紙,沈叔用水在紙張後面殷濕,挽起我的老太太碎花半袖,從我手背開始,將牡丹畫整個印到我整條手臂!

喔謔!

我驚訝不已。

就說這畫紙為啥窄長,合著是根據我手臂尺寸來的!

牡丹根部枝葉從我手背開始,枝蔓一路盤旋到大臂外側。

他將紙張揭下來的剎那——

油墨還在我皮膚上,牡丹嬌艷欲滴,活脫脫就是一個花臂。

絲毫不亂!

葉片大小有序,花朵雍容華貴。

我這種門外漢都看著驚嘆!

沈叔重新坐回椅子上,銀針在碗內點蘸,從我手背開始,快速的針刺。

痛感密集的傳出,好在他刺的很快,開始時我還能忍住,為了轉移註意力,我順帶講了紅英姐大爺家的事兒,“就是……紅英姐想問您後天有沒有空,讓她大爺在頭七那天露一面……”

“沒空。”

沈叔幹脆的回我,瞄到我額頭疼出的汗,手上速度越發的快,“這種小事都來找我,我要是幫忙做了,日後這鎮遠山誰家丟了牲畜豈不是都來求我出去尋了?”

我不住的抽氣,不知為啥,越往上刺越疼!

尤其到枝葉暈染的地方,沈叔就刺的很密集,那滋味兒,好像光腳踩烙鐵,每一下都疼的滋滋兒的,直激靈,就差冒煙了!

“沈叔,紅英姐也知道您忙,可她大爺這……哎呀,她也是沒辦法了,沈叔,您看您能不能……哎呀呀呀……”

我牙齒都打出了鼓點,

要暈了!

“我分身乏術。”

沈叔面無表情,“這種事我絕對不能開先河,你日後會認識的人多了,都因為認識你就來找我,認識純良也來找我,那我能忙過來嗎,規矩就是規矩,我在你這破了回,不就跟你拉鉤了,得,哪是拉鉤,我是掉溝裏了,請回家一尊神,還得給你保命,給你紋刺,我真是嫌自己命長!”

“沈叔,你晚飯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還說,我是好孩子,你慶幸認識我……”

我嘶嘶的回,汗水從額頭淌下,流到眼睛裏,蟄的我睜不開,“不能我犯了一回錯誤、您、您就呲噠我……公報私仇……“

沈叔又說了什麽,我疼的渾身直晃,完全聽不清了!

耳邊都出幻音兒了,把你的心我的心掰成塊,戳出眼,穿成串兒,再撒點胡椒面,拿去烤,羊肉串兒~

“餵,梁栩栩!清醒!!”

沈叔喊了兩嗓子,見我沒啥反應,不禁提腔,“我問你,你想去做這件事嗎?幫你那個紅英姐把她的大爺請回家!”

“什麽!?”

我一個搖晃坐直,雙目炯炯,:“我願意!!!”

死而覆生了!!

睫毛上沾滿了汗珠,眼睛看出去,都是水蒙蒙的,但不妨礙我激動,“沈叔,我能行嗎?!”

沈叔手上不停,微挑著眉頭,“哎呦,不疼了?”

“毛毛雨啦!!”

我心突突的,一路火花帶閃電啊!

“沈叔,可是我還沒有慧根啊!沒慧根就沒的通靈能力!我怎麽和亡靈溝通啊!難不成,您要咬破自己手指,去紅英姐大爺的墳塋地前頭晃蕩,爭取和紅英姐大爺打個照面,商量他回家一趟?!!”

能成嗎?

只要沈叔點頭,我就去晃蕩!

可以!

“呵呵呵呵~”

沈叔忽然笑起來,肩頭一顫一顫,似被我戳到笑穴,手上的動作仍舊飛快,“梁栩栩,你這腦子是跟一般人不一樣,總是多轉兩道彎,還經常彎到不相幹的地方,書上沒告訴你嗎,亡靈已經上路,去到下面了,你到墳地晃蕩只遇到孤魂野鬼,人家找你是叫亡靈歸家,你要是把外鬼弄到人家裏面,那不是添亂嗎!”

“所以您……”

逗我是吧!

沈叔絕對故意的!

我腦袋一耷拉。

又疼了!

要不是胳膊在他手裏,我都想拔腿就跑!

簡直不像是把牡丹花紋在身上,而是種在我皮肉裏!

把我的心你的心掰成塊,戳出眼,穿成串兒……

“梁栩栩!精神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試試,我可以借你慧根!”

沈叔看向我,“正好看看你能不能將事情做的漂亮,借此機會,你也可以看看自己適不適合做先生。”

“真的!!”

我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配個樂就是石猴出世了!!

jiu~jiu~jiu!

情緒真是跟著沈叔走,讓他拿捏的,心臟不強大點都受不住!

“激動歸激動,你不要亂動!”

沈叔拽著我坐回去,“如果我收你為徒,你的本事將是我畢生心血,一點點慧根,我當然借的出,坐穩了!如果我刺的不滿意,可是要毀掉重新刺的!”

“別!”

真怕。

我不敢動,伸著胳膊給他,“特別完美,真的沈叔,我覺得你沒做先生都可以做畫家,畫的……呀!!”

“到花瓣了,關鍵地方,穩住!!”

沈叔加重語氣,手上的銀針加快,碗裏的血已然見底,我疼的面容扭曲,穿的半袖都被汗給沁透了!

他刺的是我大臂外側,按理說那地兒不能多疼!

可給我的感覺他是拿著一朵帶刺的花硬生生的撥開了我的皮膚,種植到了肉裏,那朵花在我的右臂裏生根發芽,花枝簌簌而長,枝葉即將穿透手臂,花藤纏繞,含芳吐翠,我嘩嘩的流著汗,就在感覺花朵要從腦門溢出時,我忍無可忍的拽回手臂,身體一起,掌心用力的拍向桌子,“我太疼啦!!”

啪的一聲響起,我掌心熱辣發麻,震的我趕忙擡手又吹了吹掌心,回過神才發現,誒~我手疼了,這桌子沒事兒!

紋絲未動。

“可以了。”

沈叔長長的籲出口氣,眼神透出疲憊,“大功告成了。”

“完事了?”

我後知後覺的動了動右臂,真的不疼了,低頭看去,整條手臂都滲出了血點,鮮紅一片。

角度看不清全貌,我對著鏡子側身照了照,裏面的小姑娘束著丸子頭,面容蒼白,身形清瘦,大汗淋漓,身上的那件老太太碎花半袖都濕淋淋的,而露出的右臂,在血點映襯中卻顯得極其鮮艷。

從手背開始,一朵上盤的血色牡丹似乎有了生命,蒼勁的枝幹,大氣的花葉……

“不對啊沈叔,這花和你畫的不一樣啊!”

我打量了會兒就發現異常,看向沈叔,“你畫的牡丹是盛開的,印的也是盛開的,怎麽刺完成花骨朵了?”

血珠中的花朵微合狀,多了羞羞答答的女橋艷感,少了華貴端莊大氣相。

沈叔是不是半道刺壞了?

拿我練手呢吧。

這屬於事故不?

我是不是得追究下沈叔的責任。

“這朵牡丹花就是你。“

沈叔面不改色,“你還沒作為,花自然開不了,日後等你有能耐了,牡丹就盛放了。”

意思是……

紋繡自己能變?

我不敢相信,“刺好的還能開?”

“別人刺的不能,我的當然可以。”

沈叔拿過白布,對著我的手臂一擦,我哎了一聲,如同橡皮擦過畫紙,漂亮的一幅作品瞬間就從我手臂上消失了。

還挺舍不得。

沒欣賞夠呢!

對著鏡子又照了照,沒了血點,手背和右臂就剩些紅印,完全看不出刺的牡丹了。

“沈叔,您說我要受傷、盛怒、大悲,這牡丹才能顯現,受傷我懂,盛怒指的是多怒?”

我屬於激不得那夥的,一般沾火就著,不得時不時就盛怒了啊。

“不清楚。”

沈叔撇了我一眼,“要不我現在給你一嘴巴子,看你能不能盛怒?”

“不用,開玩笑嘛。”

我訕笑幾聲,一打岔兒,心情間接拯救了點。

不那麽郁悶了。

“記得不要喝酒。”

沈叔收拾著東西交代,“你發怒亦或者大悲都沒事,起碼你頭腦是清醒的,喝醉問題就大了,闖下什麽禍,自己都沒譜。”

“我不喝酒。”

我擺擺手,穿上棉襖外套,“我爸說小孩兒不能喝酒,會變傻。”

“指的是你以後,成年人喝酒一樣不好。”

沈叔收好東西走到院裏,人看著有些疲憊,“行了,沒事你就回去休息吧。”

“等一下。”

我緊了緊衣領,站到沈叔身前,“沈叔,我還有事兒要問您。”

“慧根?”

沈叔看著我,“等我休息一晚,明日再授你通陰運用之法,你不是後天才要去縣裏……”

“不是這個!”

我呼出一口寒氣,“沈叔,我想問問,怎麽才能讓我對家人的妨害降到最低,我知道,我不能離家近,要跟家人拉開距離,可是我在這裏,家裏還是亂糟糟的,每個人都沒落好,所以,有沒有一種辦法,能讓他們一點都不受到我的黴氣幹擾?”

衰神附體真的很討厭,沈叔借了命格給我,就好像把我領到了他的房子裏做客,我有了個帶燈的容身之所,可依然不是我的,我在沈叔的房子裏就是客人,如同大胡子所說,是假命格!

我真正的房本已經被人盜去,過戶成他人的了,世間沒了我的房,但還有我這個人,我的出處還在老梁家,所以爸爸要燒替身減輕妨害,但這種方法,在我逐步學習後已經懂得,治標不治本。

黴運這個東西很討厭,好比出門就被瘋狗咬了口,你又不能咬回去,揉一揉傷口,要是出血了,就花錢打個狂犬疫苗,沒出血,就祈禱下次別遇到這條狗。

我現在是走哪都被狗瞄著,它還認識我的味兒,跟我有關系的,它都咬,我打不走狗,能做的,就是希望家裏人別再被咬了。

“你心裏應該清楚啊。”

沈叔平著語氣看我,“只要你改名換姓,你們家受到的牽連就會大大減小,聊勝於無。”

“僅僅只是改名換姓嗎?”我說道,“那我願意改!”

“是這樣。”

沈叔呼出口氣,“我在電話裏跟你父親提過,我說你想拜我為師,你父親不讚成,但是他看你一直為此努力,他心軟了,給我打來電話說同意你學道,因為他不想看他的女兒不開心,在他心裏,他的女兒,是天底下任何東西一學就通的天才,做個先生而已,他女兒想踏道,憑什麽踏不了?”

我說不出話,眼又酸了。

爸爸從來沒跟我說過這話,我不愛給他去電話,就是煩他潑我冷水。

沒想到,他已經同意了,還會跟沈叔聊這個……

“你父親對你的愛,的確是一汪碧海,父愛如山。”

沈叔看著我,“但是呢,你家裏人都犯一個毛病,剃頭挑子一頭熱,好似你這種天才兒童都屈尊點頭了,我要還不收,那是我沈萬通不識擡舉,我沒眼光,我真的解釋的口水都要幹了,如果老天爺不賞你飯吃,我收你就是讓你出去送死,梁栩栩,你明白吧。”

我點頭,心酸又窩心。

要不是離開家,走出了舒適圈,我也以為,我是特別無敵的梁栩栩。

謝謝家裏人。

我愛他們。

“所以呢,我在不確定能不能收你為徒的時候,就跟你父親提過,可以以另一種身份名收留你,反正我名下也沒真正的血脈,你可以像純良一樣,戶口遷到我這,改我的姓氏,考慮到你輩分比較大,我不能收你做孫女,就做個養女,不用你養我老,在我閉眼時,為我披麻戴孝就行,但你父親沒同意,我也就沒必要告訴你了。”

我半張著嘴,“沈叔,您要收我做養女?”

“是啊。”

沈叔頷首,“你父親不同意,我想你也是……”

“我同意的!!”

我忙道,“沈叔,我願意做你養女!”

冷不丁一聽是很難接受,可這又不是真正的切斷血緣!

想想沈叔對我的付出,甭說是做他養女了,就是讓我順帶做了許姨養女,甚至嫁給純良,啊,呸呸呸,這個真反彈啊,反彈,總之我是願意的!

既然我人已經在鎮遠山了,要學道,正好還可以減輕家人妨害,一舉兩得啊。

沈叔驚訝,”你願意?”

“嗯!”

我重重的點頭,右臂都跟著灼熱了,“沈叔,您指的養女不是一刀切斷我和家人的聯系吧,意思是,我只不過是多了個父親,對不?”

沈叔嗯了聲,“當然,我這人很變通,養女就是我名義上的女兒,換我門庭,隨我姓氏而已。”

看!

這多好!

我立馬表命心意,“沈叔,我願意給您養老送終!”

沈叔腮幫子一顫,“這話……聽著不大舒服。”

啊?

我醞釀了一下,“我將來肯定給您好好發送……”

“打住!”

沈叔掌心沖我,“你心裏明白就行,別提醒我,我嫌晦氣,換姓這事兒看著不大,可理論上,你就不是梁家的孩子了,你父母有些不好接受,他們不答應,我也不會強求。”

“我去勸!”

我說著,”沈叔,那假如我做了您養女,再做你徒弟,這倆事兒不沖突吧。”

“更名正言順。”

‘啪!’

我拍了下手,妥了!

“那沈叔,如果我沒做成您徒弟,只是養女,我還能得到您……”

“你要得到什麽。”

沈叔警惕性十足,“還想要我家產啊。”

“不是!”

扯哪去了。

“我指的是道法,做您的女兒還能得到您一身本事麽?”

曲線救國也行啊!

“道不輕傳,法不賤賣。”

沈叔看向院外,神情悲愴了幾分,“如果我收不到理想的徒弟,那我的這身本事就會隨著黃土一同掩埋,世間無我這人,也無我這術法了。”

我無端跟著難過,“沈叔,我會是您徒弟的,最優秀的徒弟,如果您沒等收我就被掩埋了,我也會想法子給您刨出來,將您的術法發揚光大。”

“梁栩栩,我突然想到,你那紋繡可以再添兩個花葉。”

“啊?”

我脖子一縮,“別別別麻煩您了,早點休息吧。”

沈叔哼了聲回到正房,見我站在原地,“你還杵著做什麽,目送我啊,滾回去休息!”

我小心翼翼,“沈叔,我一直好奇,您有多少遺產?”

“那叫家產!!”

“您有多少家產?”

“沒你份兒!”

砰!!

門框子好懸震下來!

我隨著房門一顫。

不禁發出笑音。

沈叔啊,真好。

我梁栩栩的貴人運名不虛傳!

轉過臉,右臂微微發燙,耳朵突然靈敏起來,對著院門外微微瞇眼,隱隱的,居然聽到‘嗵嗵’!的打鼓聲響,眼神掃過院墻內角,八抹顏色各異的光四處分散,接連虛晃!

這是……

我抽了口氣,握緊雙拳,罩門!

我居然看到了沈叔在院裏布下的奇門遁甲!

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驚門、死門。

“八門若遇開休生,諸事逢之總稱情,傷宜捕獵終須獲,杜好逃亡及隱形,景上投書並破陣,驚能擒訟有聲名。”

口中無聲呢喃,光影虛晃,鑼鼓聲響——

我瞪大眼,有人在山下正在試探破陣!

試圖放鬼魅進來!

我牙齒緊咬,顧不得開心會看到這些,心底有答案告訴我,這是紋身給我提高的靈悟,鴿子血裏面夾雜了沈叔的血,自然有法力!

正房裏的沈叔已經關燈休息。

我不可能沖出院門,那就是送死了。

默默的做了個深呼吸,我讓自己忽略鼓聲,擡腳回到西廂房。

許姨已經在她的房間睡熟了,意外的倒是純良,他大概是想要等我,但沒抵住困意,趴在我這屋的炕邊睡著了,睡得還挺死,我扒拉兩下他都沒醒,嘴裏還直嘀咕別動他。

按我以前,不,紋刺前,右胳膊很輕松就給他拽起來,然後給他提溜回屋子!

現在是沒那技能了,單靠右手根本拽不動他,純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睡得跟死豬似的,特別沈,我只能給他推到炕裏面,找出一床被子給他蓋上,這情形也別用褥子了,湊合睡吧,只當睡硬板床,對腰椎好。

洗完臉我還對著鏡子擼起半袖看了看,睡一宿覺,可能紅印就沒了。

誰能想到,沈叔隨便一個紋身就能壓制住我的力氣,要是我爸媽早知道能用這招,在我出生時就刺好,能省多少心?二哥眼眶子也不至於遭殃啊!

嘶——

不對!

懂事後我力氣就能控制了,沒最近這麽誇張。

眼底的神色一暗,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成了陰人!

“栩栩姐姐?”

小杜鵑在紅布下抖動著花枝,“你快拿下我的紅布,你好像放光了,我看到了很綺麗的光!”

光?

我拿下紅布,小杜鵑的花瓣因為激動都掉了兩朵,“栩栩姐姐,是牡丹的光亮!我聽到了聲音,等等,好多仙子姐姐在朝我笑,她們說,她們說……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驚城,姐姐!她們叫你娘娘!你很快就要有慧根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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