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關燈
小
中
大
修給他們準備了經典的四道式意餐，葉臻事先備註了無奶酪餐食，所以修請廚師對菜品做了簡單的調整，上了鵝肝醬配土司作為前菜。
與兩人又聊了幾句，他把時間留給葉臻和程杉，自己去忙了。
主食是孟買咖喱海魴魚片、煎牛排與紫芥菜。程杉小聲對葉臻說：“賣相是真好，但手藝比不上薄伽丘。”
葉臻笑道：“你是地道的中國胃，改良版的料理更適合你，吃不慣正統西餐很正常。”
程杉點頭：“我確實更喜歡咱們自己煮的火鍋。”
葉臻：“這邊提供自助式餐飲，我們也可以自取食材烹飪。或者，帶上帳篷去河邊露營燒烤。”
最後一道甜點是提拉米蘇。
馬斯卡彭芝士與咖啡酒香混合，在口腔的包裹下變得滑、膩、香、甜，程杉吃得很歡，對葉臻說：“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提拉米蘇。”
葉臻把自己的那一份推給程杉：“錫耶納是提拉米蘇的故鄉。”
程杉說：“我知道！你還記得那時候我給你做過提拉米蘇嗎？”
葉臻微頓：“不記得了。”
程杉有點失望，嘆口氣道：“初中那陣子不是流行少女雜志嘛，我記得我看過裏面的短篇文章，說是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中的意思是‘帶我走’，所以我就去叮當貓家找了小邵姐姐學做提拉米蘇啊。”
她現在說起少女時代做過的傻事，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是追憶的興奮，她說：“我學了好久啊，可是最後你也沒有吃。”
葉臻下意識道：“為什麽？”
他真的不記得了啊？
程杉看了葉臻幾眼，說：“你說你不愛吃甜食，所以給你同桌了。”
她突然勘破秘密似的說：“現在回想起來，你那會兒可能真的挺討厭我的。”
女人的話題說到這裏，便自然而然過渡到了下面的問題：“程見溪，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葉臻頭皮微微發麻，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內蜷起。
他聲音發幹，不由地端起杯子多喝了兩口酒：“怎麽突然這麽問。”
程杉笑瞇瞇道：“你說說啊，我想聽。”
葉臻：“我忘了。”
程杉壓根不信：“你騙人，你記性最好了。從來都是這樣，我不管有什麽東西沒有帶，你都會記得提醒我。”
雖然程見溪不善言辭，但所有程杉的問題他都會耐心回答，所有的紀念日他也都牢牢記著，也會提前準備禮物給她。
所以程杉始終堅信，程見溪只是看起來寡淡，實際上最關心的就是她。
葉臻的表情僵硬：“沒什麽好說的。”
程杉打量他的神色，發覺他確實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心頭微涼，低聲問：“你怎麽能這麽說？”
她看起來失望極了，葉臻微微垂目，不想看程杉此刻的神情。
他語氣生硬：“都是過去的事了，總是回憶過去，沒有意義。”
“回憶是我們的，怎麽會沒有意義！”程杉激動道，“程見溪，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葉臻騰地站起身，語氣急促：“可我現在就是這樣！”
程杉沒料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一時間被他的模樣嚇著了，她嘴巴微張，臉漲得發紅，憋了很久才喃喃道：“你變了。”
葉臻無法反駁她的這句話。
他想起喬恩曾經說過，程杉在發現他和程見溪的不同之後，如果她執意不肯相信程見溪已死，或許會更傾向於經歷一場失戀。
葉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直接滾出來：“那你要跟我分手麽。”
程杉有片刻的恍惚，等回過神來，聲音不由發顫：“你說什麽？”
原本不過是一個溫情的插曲，程杉不知道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從程見溪口中聽見分手這兩個字。
盡管他說的是一個疑問句，可是分手這最刺耳的詞卻率先紮進她心裏。這兩個字從男人口中說出來，其殺傷程度是會隨著時間呈幾何級數遞增的。
程杉期待他能有所解釋，或者說，有所挽回。
可是葉臻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有說。他覺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和程杉有關的事情，他總是做得毫無章法。
“我們需要冷靜冷靜。”最後，葉臻低語道，“這樣下去，只會變得更糟。”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了座位。沒有看到程杉落寞下去的目光。
葉臻心煩意亂，大步走出餐廳，又想到什麽，折回去找了服務生。
“別讓那個日本男人靠近那個坐在窗邊的姑娘。”
服務生看著男人氣勢洶洶的架勢，謹慎地點了點頭。
葉臻這才離開。
……
時近黃昏，葉臻從外頭跑回農莊的時候，渾身都已經濕透。他遠遠看見修坐在前廳，本不想去打擾，誰知道後者根本是在等他。
一見到葉臻，修立刻沖他揚揚手臂，大聲道：“葉，來這裏！”
葉臻小跑過去。
葉臻：“什麽事？”
修呆看著葉臻水裏撈出來的模樣，說：“你去游泳了？”
葉臻：“沒。去跑了幾圈。”
修咀嚼了一下他的這句話，有點不確定地問：“繞哪裏？跑了幾圈？”
葉臻找前臺侍者要了杯水，說：“旁邊那座山，山腳有一圈綠道。四五圈吧，不確定。”
修：“那也得有三四十公裏……怪不得一下午不見人，原來是去跑馬拉松了。”
葉臻喝完一杯水：“你找我？”
修這才想起自己有正事要找他，神色嚴肅起來：“把女孩子一個人丟在餐廳哭泣，你可真不像個紳士。”
葉臻的動作一頓，重覆修的話：“她在餐廳哭？”
修說：“嗯，前後大概三個多小時。直到馬克搞不定了，找我過去。”
葉臻的眉頭緊緊皺起，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修繼續道：“早就聽聞東方有一句古話，叫做‘女人是水做的’，我今天終於相信了！照她那麽個哭法，居然沒有脫水休克，真是個奇跡。”
葉臻：“她現在在哪裏。”
修：“我勸她回房間了。葉，發生了什麽？”
葉臻低聲說：“一言難盡。我以為她很生氣，想跟我分手，我沒想到她會這麽難過。”
修：“葉！你在想什麽？女人越傷心，就越生氣。她們真的想分手，只會對你不理不睬！”
葉臻詫異地看著修。
“讓上帝保佑這個可憐的男孩吧。”修嘆了口氣，說，“他初涉情愛，表現得糟糕透頂。願他能夠早一點領悟到，這世上最神秘難測的，就是女人心。”
葉臻：“……”
修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作詩道：“愛情就是這樣折磨人。她讓女人流淚，讓男人流血又流汗。”
葉臻虛心問修：“如果我讓她傷心了，應該怎麽挽回？”
修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該把跑馬拉松的精力留在床上，現在你累成這個樣子，一切都晚了。”
葉臻：“……”
修凝神靜氣，神秘道：“朋友，那我只能傳授你其它方法了。”
……
十幾分鐘後，葉臻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步行回到房間。
他沒有鑰匙和房卡，只能站在門外敲門。
“小杉。”
屋裏沒有回應。但葉臻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
修告訴他，男人想哄女人，就不能要臉。
他堅持不懈地敲門。
過了一會兒，樓下有了動靜。
二樓的門被打開，葉臻看見一個臉熟的女人從下頭向上張望。她看見葉臻，似乎很欣喜，沖房內極快地說了一句日語。
是白天在餐廳碰到的那對男女。他們居然住在樓下。
女人對葉臻露出燦爛笑容，並且招了招手，用蹩腳的英語打了聲招呼才縮回屋內。
葉臻面不改色，持之以恒地敲門。
又過了幾分鐘，他終於聽到裏面傳來的腳步聲。
葉臻：“小杉！”
裏頭沈默了片刻，葉臻聽見程杉沙啞的聲音：“你想分手，還回來幹嘛。”
葉臻從來沒說過想分手，也根本不想分手。但修一再向他強調，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
他立刻說：“我下午一直在反省。我們談談。”
葉臻很快聽見程杉在裏面吸鼻子的聲音。
程杉：“我不想談。”
葉臻打了個噴嚏。
裏面遲疑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葉臻帶著鼻音：“外面太冷了，我有一點感冒。”
門被打開了，程杉眼睛腫得像被蜜蜂蟄了，只瞇縫著一條。雖然她表情冷漠，可是葉臻被她的模樣逗樂了。
還好玫瑰花擋住了葉臻的嘴巴。
程杉：“你不要以為一束花就能哄好我。”
葉臻立刻把花丟進房內的地上。
程杉皺眉，彎腰去撿：“暴殄天物。我的意思是一束花不夠。你這個人是不是死腦筋。”
葉臻著實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覺得修的那些辦法都用不上了，這姑娘可愛得讓人沒有任何理由去套路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與兩人又聊了幾句，他把時間留給葉臻和程杉，自己去忙了。
主食是孟買咖喱海魴魚片、煎牛排與紫芥菜。程杉小聲對葉臻說：“賣相是真好，但手藝比不上薄伽丘。”
葉臻笑道：“你是地道的中國胃，改良版的料理更適合你，吃不慣正統西餐很正常。”
程杉點頭：“我確實更喜歡咱們自己煮的火鍋。”
葉臻：“這邊提供自助式餐飲，我們也可以自取食材烹飪。或者，帶上帳篷去河邊露營燒烤。”
最後一道甜點是提拉米蘇。
馬斯卡彭芝士與咖啡酒香混合，在口腔的包裹下變得滑、膩、香、甜，程杉吃得很歡，對葉臻說：“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提拉米蘇。”
葉臻把自己的那一份推給程杉：“錫耶納是提拉米蘇的故鄉。”
程杉說：“我知道！你還記得那時候我給你做過提拉米蘇嗎？”
葉臻微頓：“不記得了。”
程杉有點失望，嘆口氣道：“初中那陣子不是流行少女雜志嘛，我記得我看過裏面的短篇文章，說是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中的意思是‘帶我走’，所以我就去叮當貓家找了小邵姐姐學做提拉米蘇啊。”
她現在說起少女時代做過的傻事，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是追憶的興奮，她說：“我學了好久啊，可是最後你也沒有吃。”
葉臻下意識道：“為什麽？”
他真的不記得了啊？
程杉看了葉臻幾眼，說：“你說你不愛吃甜食，所以給你同桌了。”
她突然勘破秘密似的說：“現在回想起來，你那會兒可能真的挺討厭我的。”
女人的話題說到這裏，便自然而然過渡到了下面的問題：“程見溪，那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葉臻頭皮微微發麻，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內蜷起。
他聲音發幹，不由地端起杯子多喝了兩口酒：“怎麽突然這麽問。”
程杉笑瞇瞇道：“你說說啊，我想聽。”
葉臻：“我忘了。”
程杉壓根不信：“你騙人，你記性最好了。從來都是這樣，我不管有什麽東西沒有帶，你都會記得提醒我。”
雖然程見溪不善言辭，但所有程杉的問題他都會耐心回答，所有的紀念日他也都牢牢記著，也會提前準備禮物給她。
所以程杉始終堅信，程見溪只是看起來寡淡，實際上最關心的就是她。
葉臻的表情僵硬：“沒什麽好說的。”
程杉打量他的神色，發覺他確實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心頭微涼，低聲問：“你怎麽能這麽說？”
她看起來失望極了，葉臻微微垂目，不想看程杉此刻的神情。
他語氣生硬：“都是過去的事了，總是回憶過去，沒有意義。”
“回憶是我們的，怎麽會沒有意義！”程杉激動道，“程見溪，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葉臻騰地站起身，語氣急促：“可我現在就是這樣！”
程杉沒料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一時間被他的模樣嚇著了，她嘴巴微張，臉漲得發紅，憋了很久才喃喃道：“你變了。”
葉臻無法反駁她的這句話。
他想起喬恩曾經說過，程杉在發現他和程見溪的不同之後，如果她執意不肯相信程見溪已死，或許會更傾向於經歷一場失戀。
葉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直接滾出來：“那你要跟我分手麽。”
程杉有片刻的恍惚，等回過神來，聲音不由發顫：“你說什麽？”
原本不過是一個溫情的插曲，程杉不知道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從程見溪口中聽見分手這兩個字。
盡管他說的是一個疑問句，可是分手這最刺耳的詞卻率先紮進她心裏。這兩個字從男人口中說出來，其殺傷程度是會隨著時間呈幾何級數遞增的。
程杉期待他能有所解釋，或者說，有所挽回。
可是葉臻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有說。他覺得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和程杉有關的事情，他總是做得毫無章法。
“我們需要冷靜冷靜。”最後，葉臻低語道，“這樣下去，只會變得更糟。”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了座位。沒有看到程杉落寞下去的目光。
葉臻心煩意亂，大步走出餐廳，又想到什麽，折回去找了服務生。
“別讓那個日本男人靠近那個坐在窗邊的姑娘。”
服務生看著男人氣勢洶洶的架勢，謹慎地點了點頭。
葉臻這才離開。
……
時近黃昏，葉臻從外頭跑回農莊的時候，渾身都已經濕透。他遠遠看見修坐在前廳，本不想去打擾，誰知道後者根本是在等他。
一見到葉臻，修立刻沖他揚揚手臂，大聲道：“葉，來這裏！”
葉臻小跑過去。
葉臻：“什麽事？”
修呆看著葉臻水裏撈出來的模樣，說：“你去游泳了？”
葉臻：“沒。去跑了幾圈。”
修咀嚼了一下他的這句話，有點不確定地問：“繞哪裏？跑了幾圈？”
葉臻找前臺侍者要了杯水，說：“旁邊那座山，山腳有一圈綠道。四五圈吧，不確定。”
修：“那也得有三四十公裏……怪不得一下午不見人，原來是去跑馬拉松了。”
葉臻喝完一杯水：“你找我？”
修這才想起自己有正事要找他，神色嚴肅起來：“把女孩子一個人丟在餐廳哭泣，你可真不像個紳士。”
葉臻的動作一頓，重覆修的話：“她在餐廳哭？”
修說：“嗯，前後大概三個多小時。直到馬克搞不定了，找我過去。”
葉臻的眉頭緊緊皺起，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修繼續道：“早就聽聞東方有一句古話，叫做‘女人是水做的’，我今天終於相信了！照她那麽個哭法，居然沒有脫水休克，真是個奇跡。”
葉臻：“她現在在哪裏。”
修：“我勸她回房間了。葉，發生了什麽？”
葉臻低聲說：“一言難盡。我以為她很生氣，想跟我分手，我沒想到她會這麽難過。”
修：“葉！你在想什麽？女人越傷心，就越生氣。她們真的想分手，只會對你不理不睬！”
葉臻詫異地看著修。
“讓上帝保佑這個可憐的男孩吧。”修嘆了口氣，說，“他初涉情愛，表現得糟糕透頂。願他能夠早一點領悟到，這世上最神秘難測的，就是女人心。”
葉臻：“……”
修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作詩道：“愛情就是這樣折磨人。她讓女人流淚，讓男人流血又流汗。”
葉臻虛心問修：“如果我讓她傷心了，應該怎麽挽回？”
修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該把跑馬拉松的精力留在床上，現在你累成這個樣子，一切都晚了。”
葉臻：“……”
修凝神靜氣，神秘道：“朋友，那我只能傳授你其它方法了。”
……
十幾分鐘後，葉臻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步行回到房間。
他沒有鑰匙和房卡，只能站在門外敲門。
“小杉。”
屋裏沒有回應。但葉臻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
修告訴他，男人想哄女人，就不能要臉。
他堅持不懈地敲門。
過了一會兒，樓下有了動靜。
二樓的門被打開，葉臻看見一個臉熟的女人從下頭向上張望。她看見葉臻，似乎很欣喜，沖房內極快地說了一句日語。
是白天在餐廳碰到的那對男女。他們居然住在樓下。
女人對葉臻露出燦爛笑容，並且招了招手，用蹩腳的英語打了聲招呼才縮回屋內。
葉臻面不改色，持之以恒地敲門。
又過了幾分鐘，他終於聽到裏面傳來的腳步聲。
葉臻：“小杉！”
裏頭沈默了片刻，葉臻聽見程杉沙啞的聲音：“你想分手，還回來幹嘛。”
葉臻從來沒說過想分手，也根本不想分手。但修一再向他強調，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
他立刻說：“我下午一直在反省。我們談談。”
葉臻很快聽見程杉在裏面吸鼻子的聲音。
程杉：“我不想談。”
葉臻打了個噴嚏。
裏面遲疑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葉臻帶著鼻音：“外面太冷了，我有一點感冒。”
門被打開了，程杉眼睛腫得像被蜜蜂蟄了，只瞇縫著一條。雖然她表情冷漠，可是葉臻被她的模樣逗樂了。
還好玫瑰花擋住了葉臻的嘴巴。
程杉：“你不要以為一束花就能哄好我。”
葉臻立刻把花丟進房內的地上。
程杉皺眉，彎腰去撿：“暴殄天物。我的意思是一束花不夠。你這個人是不是死腦筋。”
葉臻著實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覺得修的那些辦法都用不上了，這姑娘可愛得讓人沒有任何理由去套路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