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幾次，趙季霄說要分家，就跟爹娘說一下，也沒鬧大的動靜，其他人雖然一個屋檐下，但趙家地基大，趙家父母的屋子在最後面，動靜小點也能掩蓋。

因此趙家老大等幾房並不知道趙季霄要分家。

此時陡然提出來，飯都不著急吃了，一個個全都提起了心。

趙家父母兩人更是生氣，還帶著一絲隱隱的慌張。

為此不怎麽愛說話的趙父都發了大火，想壓下逆子的話。

只是他低估了趙季霄的膽子，這人此時還不忘多夾一塊肉塞嘴裏，吭哧吭哧吃著，一邊淡定道：“爹娘，你們冷靜點，分家不是遲早的事嗎？這一大家子，你不覺得吵得慌？”

“你懂什麽？這一大家才是福氣！”趙母氣急敗壞：“難道你要學滿倉家的，就兄妹兩人，一家子湊不到一桌，孤零零的，有什麽事都每個依靠，還跑過來找你幫忙，多可憐啊？”

趙季霄想了一下，然後一臉認真：“我覺得挺好的。”

這樣沒了外人，他就能想牽媳婦手就牽了。

多好啊！

趙母：“……”

趙家幾個兄弟面面相覷，不知處於什麽目的，都沒有吭聲，倒是老大媳婦小聲道：“用不著分家吧？小六，你媳婦年紀不大，你也差不多，你們倆沒咱娘看著，可怎麽過日子啊？再說要是懷孕生孩子怎麽辦？”

趙季霄詫異：“難道分家了，爹娘就不能幫忙了？”

老大媳婦一更，弱弱道：“真分家了，爹娘肯定跟著大房，到那時就不太好幫吧？”

趙母瞪了眼大兒媳婦，這說的什麽屁話？不過想著鬧騰的兒子，還是沒吭聲。

然而趙季霄反問：“那就是說以後爹娘跟著大哥，就全顧著大哥的？那咱們兄弟幾個給的孝敬方不方便呢？”

“那、那不一樣！”老大媳婦哪裏舍得吃這個虧？

趙季霄嗤笑。

老大趕緊呵斥：“胡說什麽？就是分家了，咱娘也是咱娘，咋就不能幫忙？”

老大媳婦頓時漲紅了臉，低著頭不吭聲。

趙母看著，心下沈了沈：“行了，吃飯吧。”

趙季霄吃完最後一口飯：“我去睡覺了，都別吵我。”

他率先離桌。

趙家其他人沈默的也繼續吃起來。

這頓飯，後半截氣氛很不好，早早吃完的小孩子出去玩，沒受影響，大人就不是了，一個都笑不出來，表情凝重的各自回房。

大房回去就開始著急：“你說這叫什麽事？這要是分家了，咱們能養得活幾個孩子嗎？”

老三家的蠢，不知道這個家到底誰賺錢多，她其實是知道的，就看小六每次回來帶回來的東西就知道，他手裏錢不少。

一時間她也開始後悔，光想著小六娶個城裏知青，還有個老岳父幫襯，沒想到這個杜知青威力這麽強，居然能勸說男人分家？

趙老大黑著臉，不做聲，於情他不希望分家，於理他覺得分家也是應該的，這一大家子，確實占了小六不少便宜。

二房則淡定許多：“你覺得娘會分家嗎？”

“應該會吧。”趙老二思索：“小六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既然這樣，咱們就做好準備好。”老二媳婦嘆息一聲。

三房滿心歡喜：“這下好了，老娘也能翻身做主了！哈哈哈……”

趙老三一臉不高興：“好什麽好？分家有什麽好的？”

老三媳婦撇嘴，不說話了。

對他當然不好了，畢竟這家裏大部分都是他的血脈親人，但不是她的啊！

不過沒事，能分家就行，反正自家男人沒那個本事改變家裏的決定，就看兩老了。

趙老四在鎮上做工，老四媳婦一個人住在家裏，房間裏也只有她自己，和她女兒，她抱著女兒，開心的笑了。

雖然沒敢說話，但是她很開心要分家了。

之前說是要孝敬公婆，在明明已經能分房的情況下，大嫂二嫂、三嫂都拐彎抹角不讓她跟著丈夫去廠子裏，以至於她只有一個月見兩次自家男人。

現在分家了，公婆都得跟著老大家的，他們單獨分出去，那自然可以去找她男人了。

老五這邊，夫妻倆一開始都挺懵逼的，但等回到自己小家，兩人又開始歡喜：“媳婦，你說分家了，咱們是不是能自己管錢啊？”

作為年輕小夫妻，兩人手頭都沒積蓄，家裏幫忙娶媳婦，彩禮嫁妝自然都是兩老處理，又沒有工作，在地裏幹工分，以家庭為單位，錢自然都在父母手上。

他們倆真的是，兩個人掏空了口袋，湊不到一塊錢！

那幾毛錢還是他們磨著爹娘想要買點日用品省下來的。

老五媳婦也高興了：“那好啊！以後咱們努努力，總不會過得差的，是吧？”

“對！”兩人美滋滋抱在一起，暢想著未來。

趙家父母兩人貓著腰，輕手輕腳從幾個兒子房門口路過，將一切都聽在耳裏，神色也越發覆雜，等回了自己房間，兩人對視一眼，滿心的愁苦：“他爹，真要分家啊？”

趙父吸了吸手裏的煙桿，神色也格外凝重，不是別的，而是這次突然暴露分家一事，他發現其他幾個兒子，似乎也不是完全不想分家。

兒媳婦就更是……

趙父忍不住回想：“他娘，你說當初咱們倆那時候想不想分家？”

趙母神色一滯，回想了片刻，那時婆婆折騰人，公公獨斷，幾個妯裏也不好相處，還有大小姑子，有一陣，他們幾房鬧得很僵，趙父拿到會計這個職位時，更是一個屋檐下都不肯說話。

總覺得對方占了便宜，用那警惕的眼神盯著對方。

直到公婆陸續過世，喪禮之後他們迅速分家，這幾年關系才重新緩和了。

趙母心頭一涼，不得不承認，分家或許是個好的選擇。

委屈小六這麽多年，這孩子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不過是顧忌著小時候幾個哥哥對他的照顧，所以才不說。

可一想到一分家，他們跟著老大，幾個孩子陸陸續續有了自己的宅基地搬出去住，孫兒也不都在身邊，一大家子會冷落下來，她那心，就酸得不行。

作為一個一心撲在兒女身上的母親，她對此更加不舍。

而且趙母自問自己不是一個苛責的婆婆，一家子，有什麽事都是幾房輪流來，她也一直能做就做，還幫忙帶孩子，比她自己的婆婆可好得很？

這樣的家庭，不至於落得跟之前那般吧？

趙母想來想去，到底不甘心。

趙父忽然道：“他娘，要不你先松口，讓小六帶杜知青回來，從她那邊入手，要是杜知青能松口，按照小六現在這樣子，肯定不敢反對，要是她也不願意，那算了，分家吧。”

趙母頓時大喜，困境像是一下子解決了，激動得她直接站起來轉了好幾圈，最後一巴掌拍在自家男人肩上：“他爹，你到底是會計，還是有點用嘛！”

被拍得一顫的趙會計：“……”

他這會計給家裏帶來那麽多收入，就這點用？

等趙季霄一覺睡醒，就發現爹娘居然松口了！

這可是稀奇事。

趙季霄可得抓緊時間

，不能讓他爹娘反悔，於是趕緊去上工的地方找他媳婦，結果……

人呢？！

他那麽大的媳婦呢？！

趙季霄慌了一下神，就見之前跟杜言菱一組的胖嬸笑哈哈道：“你對象在知青點呢，杜知青可厲害了，會做農藥，還會做農藥噴灑裝置，咱們自己這邊弄完，已經在弄賣給隔壁大隊的農藥了，可不用苦哈哈的上工了！”

趙季霄：“！  ”

好家夥！

媳婦居然會做農藥？！

趙季霄趕緊道謝，屁顛顛的往知青點去。

一邊跑一邊樂。

媳婦可真有本事啊！

中途遇見幹活的趙滿倉，他想起臨走前的托付，一腳踹過去：“便宜你小子了！”

趙滿倉捂著屁股嘿嘿直躲，笑嘻嘻道：“哥，我是沒幫上什麽忙，不過嫂子被欺負了，我可都打聽清楚了，你要聽不？”

趙季霄笑容一下消失，沈著臉：“怎麽回事？”

趙滿倉迅速將之前兩天發生的事跟他說了，見他哥臉都黑了，冷颼颼的，他害怕的告饒：“哥，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錯了，應該陪嫂子一起去的，你打我吧……”

“輕點啊……”

趙滿倉齜牙咧嘴，他哥打人可疼了，那可都是跟鎮上那些混混練出來的，也不知道下午的工能不能做完。

正想著，半點拳頭沒落下來。

趙滿倉小心翼翼睜開眼睛，就見趙季霄陰沈沈咬牙道：“今晚別睡了，等著我叫你！”

趙滿倉迅速站直身體：“沒問題哥！要麻袋不？”

“要！”

趙季霄惡狠狠說完，才氣呼呼離開，去找自家媳婦了。

今晚他就去套趙家那幾個兄弟麻袋，狠狠地打一頓！

不過這個消息，在杜言菱聽見後，直接一巴掌打過去：“不準去！”

趙季霄被打蒙了，肩膀都撘聳下來，委屈道：“憑啥？！”

杜言菱無語：“做這種事的又不是其他人，是趙小月，你還能套她麻袋揍她？”

趙季霄尷尬的別開臉，嘟囔道：“那就揍她兩個哥哥，讓他們知道錯。”

見他這般，跟受了委屈的狗狗似的，忍不住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腦袋，短短的頭發挺紮手的，她柔聲道：“可是趙小月並不在乎兩個哥哥啊，針對人要針對弱點，她在乎的除了陸書言，就是她自己了，真在乎其他人，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現在村長一家在大隊裏都不好過，他們家難道自己不知道？”

趙小月要是在乎兩個哥哥，杜言菱之前就找到空揍了。

可惜並不是。

這人性子本就驕縱任性，又帶著幾分天真的殘忍，從沒將其他人放在心上，揍完她最多害怕兩天，也不是害怕別的，只是害怕自己被揍，不會有什麽深的教訓。

說起來，杜言菱還是挺同情這兩個哥哥的，攤上這麽一個妹妹，在後來哪怕她成功嫁給陸書言，兩人在村子裏時，她頻頻讓爹娘貼補，可等高考開放，陸書言考出去了，她作為家屬跟著過去，就再沒回來，甚至不願意提起這裏。

只因為鄉下的親人讓本就在陸家各種碰壁的趙小月感覺丟人，拿不出手。

至於村長夫妻，也因為過度貼補女兒，跟兩個兒子生份了，眼巴巴等著女兒回來孝敬他們，結果毛都沒等到，晚年淒苦。

而且年紀也大了，不抗揍。

因此她想對付的，從來都是趙小月一人。

杜言菱笑瞇瞇道：“你不好打個女孩，那就讓我來，說起來你做這事是不是挺熟練的？我也正愁找不到機會，不如你把趙小月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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