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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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灣島位於Q市東南部的黃海之中，距市區約35海裏。
島上常住人口約2000餘人，有7個自然村和一個旅游度假區。
島上植被繁多，全島的綠地覆蓋率超過40%。
海島原住村民本以打漁和水產養殖為主，旅游業興起的那幾年，島中心被投資商開發建造了第一家酒店——龍灣度假酒店。
部分村民看到商機，在酒店周邊開起了各類美食店鋪、工藝品小店、特色客棧。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的旅游度假區。
21世紀以來，龍灣島慢慢為人們所熟知，成為Q市人最喜愛的周邊游目的地之一。
2013年前後，隨著數家高端酒店相繼入駐，龍灣島也逐漸成為華北地區頗有名氣的休閑度假勝地。
M·O這次組織的策劃部團建，時長為兩天一夜，預訂的是島上臨海的私人別墅酒店。
酒店不大，勝在臨山傍海。
開放式的設計使得酒店摒棄了傳統意義上的圍墻、護欄，而選擇了灌木和其它本土植被作為酒店外圍的隔離帶。
阡陌縱橫的鵝卵石與貝殼小路連接了僅有的六套客房——彼此獨立的六棟別墅。此外，餐廳、健身房、酒吧等等酒店必備的設施設備一應俱全，且彼此之間通達度極高。
三棟可住4-6人的海景別墅、兩棟可住2-4人的園景別墅和一棟可住2-4人的海景泳池別墅，共能接待近三十位客人入住。
負責本次團建各項大小事務的是蘇威和他的助理韓飛。他們早在出發前就把策劃部包括他倆在內共計二十人的住宿名單安排好了。
本著尊重愛護女性的原則，蘇威、韓飛和其它六位策劃部男員工讓女孩子們先挑走了兩棟海景別墅。
另外的兩棟園景別墅和一棟海景別墅，他們以史上最公平公正的競技比賽——石頭剪刀布決出勝負，進行了友好劃分。
最後剩下的那棟全酒店視野最好海景泳池別墅誰都沒動過心思——那必然是留給葉總、葉主編和南榮總監他們的。
可是程老師……蘇威對著名單表最後那個名字犯了難。
除了程杉以外的十二個女孩子剛好兩兩一間房，均衡分配在了兩棟海景別墅裏，她也插不進去。而且她肯定不能和男同事同住，那就只能安排和葉主編她們同住。
蘇威有點忐忑，為此特地去請示葉慕，試探她的意思。
“你想什麽呢？小杉當然和我們住。”
葉慕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又忍不住提點道。
“蘇威你平時蠻聰明的，怎麽在這種事上還沒個眼色。”
蘇威腦子轉了個彎，心下大驚：難道葉主編喜歡程老師？
他認真地哦了一聲，又說：“我把陳薇和她們組長趙眉安排在了二號別墅，就在你們隔壁。”
葉慕楞了楞，沒理解他說這話什麽意思，但也沒琢磨出什麽不對勁來，只是嗯了一聲：“其他的你安排就好。”
蘇威離開葉慕辦公室的時候，心情覆雜。
他覺得自己終於領會，為什麽這麽多年南榮總監對葉主編窮追不舍也始終沒有將其感動的原因。
其實也不能怪他想歪，蘇威的腦子最近已經被策劃部傳得繪聲繪色的小道消息填滿了。
部裏所有人都知道，葉總對那個看上去傻乎乎的陳薇有意思，所以才會破天荒地參加這次策劃部的部門團建。
蘇威握拳，深吸一口氣，在心裏說，這次一定要在葉總面前好好表現。
******
去龍灣島的那天是周四。
按照蘇威在群裏發的通知，所有人都要在早上八點半抵達平雅碼頭，一起乘船上島。
陳薇做什麽事都喜歡提前，她到的時候，才八點過五分。
天氣晴好，晨起的太陽精力十足，連深秋的風也被馴得溫柔。
碼頭邊密密匝匝的近海漁船連成排，整齊的停靠在岸邊。船身被漆成很深的寶藍色，上了歲數，漆痕斑駁，露出暗黃的木質裏層。
木質結構的船只帶著特有的古樸氣息靜靜停泊，桅桿上高高懸掛著五星紅旗。
或許是時日已久，旗幟的顏色是更深沈的紅，在海風中招展飄揚時，少幾分輕狂，倒多了些沈澱的意味。
陳薇很快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高興地小跑過去，喊道：“學姐，好早呀！”
程杉正端著相機拍漁船和早起的漁夫，冷不丁被陳薇撲進視野裏，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她對陳薇笑笑，說：“今天穿得真好看，拍照嗎？”
“拍！”
陳薇從昨晚就在臥室裏試衣服，今天穿的這套奶白色秋裙是她最滿意的，配合裙子，她還給自己紮了個丸子頭，看上去俏皮可愛。
得到了程杉的誇獎，陳薇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學姐要把我的腿拍長一點哦！”
陳薇精力旺盛，擺出各種難度系數極高的姿勢來。還美其名曰，旅游專業的學生要沒點凹造型的看家本事，要怎麽在朋友圈引領風騷。
程杉半蹲著給她拍照：“說的有道理。看來我不是個合格的旅游管理班學生。”
陸陸續續有了其他人過來，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都在遠遠圍觀程杉給陳薇拍照。
趙眉和宋燕站在一起。宋燕小聲道：“程老師專門給她拍照？這可能是總裁夫人才有的待遇吧……”
趙眉對最近流傳的八卦還是有點不相信，這會子沒接她的茬，餘光倒是看見葉臻朝陳薇她們所在的方向徑直走過去了。
“真的哎，葉總來了！直奔過去啊……”
宋燕極力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在趙眉耳邊感嘆。
“也太帥了吧！比雜志上的好看啊，哇，那個圍巾搭得簡直是太有水準了。小薇薇好幸福哦。”
海風漸起，吹得陳薇裸露在外的小腿直打哆嗦。
“好冷好冷！”她哈著氣跑去程杉身邊又蹦又跳，“早知道我就不穿裙子了。”
程杉忍不住笑，連按快門，將她這生動逗趣的模樣收進相機裏。
“哇！學姐你偷拍我，不行不行，要刪掉的！”
陳薇最近偶像包袱比較重，立刻叫嚷道，一面作勢要去搶她的相機。
程杉向右撤了一步，陳薇一下撲了個空，卻和程杉身後的來人撞了個滿懷。
陳薇鼻子生疼，只覺得那人胸膛寬闊堅硬，隱隱又帶著股好聞的淡香，這香氣……似乎還在哪裏聞過。
陳薇想到了，登時一個激靈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圓：“葉美人……啊，葉總！”
這算是什麽緣分？
她一時大腦當機，臉頰迅速飛紅，連話都不會說了。
滿心滿腦只剩下一句話：今天的葉總，也太好看了吧！
程杉回頭，只看見葉臻一個人，她眼神一頓，卻極力穩住，只是問：“小慕沒和你一起？”
葉臻點頭，目光落在程杉光裸的脖頸上。
他看得微微蹙眉：什麽天了還露著脖子，是不是忘了這裏是妖風作祟的Q市？
一會兒又該嗓子疼。
有其他員工在，程杉知道他不願意打手語，便沒再說什麽話。
自然地看向旁邊滿面發紅的陳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陳薇，是不是被風吹傻了？”
話音剛落，葉臻那邊已經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圍巾遞到了程杉面前。
程杉有些意外，完全誤會了葉臻的意圖，不過很快配合地接過圍巾，給陳薇系上了：“你的臉都凍紅了。”
葉臻：“……”
而這頭的三個人，誰也不知道，那廂自打葉臻出現，視線就沒挪開過一秒鐘的圍觀吃瓜群眾已經眉飛色舞、群情沸騰了。
“實錘了，實錘了！”
宋燕緊緊捂住嘴巴才把激動的尖叫聲壓回去，仿佛剛剛她看到的不是葉臻借程杉的手給陳薇帶圍巾，而是葉臻直接單膝下跪給陳薇戴結婚戒指。
趙眉也終於相信了葉臻和陳薇之間的傳聞，不由地感概：葉總哪哪都好，就是這個眼光……實在是不敢恭維。
葉慕和南榮鄴是最後到的，剛好卡著點趕來。
蘇威點了人數後，帶著大家上船。
船艙分上下兩層，能載兩百多人。八點四十準點發船，預計行駛一個小時才能抵達龍灣島。
這是工作日，也不算旅游旺季，前往龍灣島的游客寥寥，他們二十多人幾乎包下了整艘船。
上了船，年齡差距就立刻顯現。
九零後的年輕人誰也不肯坐在船艙裏，都擠在船頭看海，有的唧唧喳喳，有的對著大海幹嚎。
倒是“上了年紀”的那些，乖乖進了艙內找座位坐定了。
“雖說我是Q市人，但很小就去國外念書了，還真的沒去過龍灣島。”
葉慕拉著程杉去了上層船艙，選了視野最佳的靠窗座位坐下，她挺興奮。
“難得這次能和我哥一起。”
南榮鄴在葉慕對面落座，也很有同感，道：“上回我們幾個一起出去，可能還是我和阿臻高三畢業那會兒。”
他的話勾起葉慕的回憶：“我記得當時是我們仨還有那個誰，對對，還有劉家的那個千金大小姐，劉佳琳！我們一起騎行去的西藏，走川藏線，玩了一個多月。”
說起這個人，葉慕擡胳膊碰了碰身邊的程杉，意味深長道。
“你是不知道，那個劉佳琳黏我哥黏得……嘖嘖嘖。”
哪壺不開提哪壺。
坐在程杉對面的葉臻擡頭幽幽睇了一眼葉慕。
程杉沒說話，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葉慕。
她興致勃勃地繼續講下去：“劉佳琳是她們家獨生女，慣得沒邊。本來我們都不想帶她去的，是他家老爺子非跑去找我爺爺，硬塞給我們，還讓我們好好照顧她。”
南榮鄴說：“我們的行程因為她，足足比原計劃慢了一倍。好多地方最後都沒去，或者直接改成包車了。”
“沒辦法呀，那是個嬌小姐。她連辮子都不會紮，還讓我幫她，呵呵我像是那種能伺候她的人麽。我小時候脾氣比現在差多了，就直接跟她說滾蛋。”葉慕說，“所以她披頭散發地跑去找我哥，讓我哥給她綁馬尾辮。”
程杉笑笑，看向葉臻：“沒看出來你還會紮辮子。”
“哈哈哈你想多了好吧。”
葉慕一邊搖頭一邊笑道。
“我哥哪會那種東西，他那時候脾氣可比我暴，帶著劉佳琳去我們住的客棧院子裏，拿了把剪刀跟她說，二選一，要麽我給你把頭發剪了，要麽趁著還沒進藏現在買機票回家。”
程杉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說：“所以葉臻就把她的頭發剪了？”
“也就是嚇嚇她，想讓她選擇回家的。”
南榮鄴幫葉臻說：“哪知道丫一根筋，說，剪就剪。沒辦法，就把她帶去附近理發店了。”
“剪就剪……”程杉被逗笑了，說：“那姑娘也挺可愛的。”
“現在想想，倒也沒什麽毛病。就是一根筋用錯了對象。”葉慕說，“我哥最不會照顧人，怎麽可能會喜歡這種嬌滴滴的小丫頭。”
她意有所指，笑瞇瞇道：“我哥最喜歡那種獨立、懂事、優秀最好還是攝影師的女生，對吧？”
葉臻沒有表態，看起來並不同意葉慕的話。
程杉的笑慢慢僵在臉上，有點尷尬地想要岔開話題。
也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驚呼。
葉慕一楞，別過頭朝樓下揚聲問：“怎麽回事？”
很快，宋燕跑上樓來，神情焦急地對著上層船艙裏的四人說——
“小薇暈船了，在吐呢！”
“我帶了藥。”
程杉先起身，葉臻也隨她下了船艙。
陳薇沒坐過船，事先也不知道自己會暈船，這時候正表情猙獰地伏在船邊對著海裏吐得天翻地覆。
趙眉半蹲在她身側，順著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撫著，蘇威和其他幾個同事都圍在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
“暈車靈誰帶了？”
“這是暈船，暈車靈有用嗎？我聽老人說，在手腕內側貼姜片蠻管用的？”
“這時候上哪裏弄姜片呀。”
“讓一讓，我有暈船藥。”
程杉走下來，低聲說。
她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取了藥出來，回頭說：“礦泉……”
話沒說完，葉臻就把已經備好的水遞了過去。
程杉楞了下，沖他笑笑，接過去對趙眉說：“扶一下她。”
陳薇的丸子頭紮得松，早被海風吹散了，碎發貼面，拂都拂不開。
泛黃嘔吐物粘在發絲和脖間的圍巾上，散發出濃濃的酸臭。
有酸水沖進氣管裏，她難受得鼻涕眼淚直流，整張臉糊成一團，幾乎無從下手。
趙眉眉頭微皺，有一點遲疑。
程杉看出來她的猶豫，可還沒等她伸手去托扶陳薇，身後已經伸出一條胳膊來，穩穩地將陳薇的手臂握住。
趙眉看見接手的人，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連忙很有眼色地讓到了一邊。
葉臻跨步來到陳薇身邊，先擡手把她脖子上礙事的圍巾解了下來放到身邊。
接著指了指程杉頭發綁著的頭繩，後者立刻看懂了，馬上把頭繩取下來給他。
海風烈烈，程杉一把蓬松柔軟的青絲登時脫了束縛，被風揉散在空中。
葉臻頓了片刻，很快接過她的頭繩，非常熟練地將陳薇的頭發重新束起。
程杉一時看得有些呆怔，葉慕剛剛才說他不會給姑娘紮頭發，這分分鐘上演的轉變實在是……
她沒想到用什麽詞來形容心底突然出現的異樣情緒，因為看見葉臻給她打了個手勢：紙巾。
“有紙巾嗎？濕巾最好。”
程杉馬上回神，專心於眼前的事，回頭找同事拿來了濕巾。
她沒把濕巾給葉臻，而是蹲在陳薇身邊，自己幫她擦去了臉上殘留的汙漬。
陳薇慢慢緩過神來，張開眼看見葉臻，心頭發軟，差點哭出來。
她虛弱地開口：“葉總……我好難受。”
“來，吃藥，吃了藥就好了。”
程杉一手拿藥，一手端水，看著陳薇咽進去，才站起身。
“早就說葉總喜歡陳薇，你們還不信。連房都開過了，怎麽可能不喜歡，葉總才不是那種玩玩就算的人。”
“好吧，我現在信了……”
“別打擾他們了吧，我們先撤？”
程杉無意間聽到身後幾個策劃部的姑娘小聲嘀咕。
她回頭看了一眼，後者立刻閉了嘴。程杉心裏微頓，看著葉臻把陳薇扶起來，還不忘拿了她戴過的那條圍巾在手上。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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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常住人口約2000餘人，有7個自然村和一個旅游度假區。
島上植被繁多，全島的綠地覆蓋率超過40%。
海島原住村民本以打漁和水產養殖為主，旅游業興起的那幾年，島中心被投資商開發建造了第一家酒店——龍灣度假酒店。
部分村民看到商機，在酒店周邊開起了各類美食店鋪、工藝品小店、特色客棧。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的旅游度假區。
21世紀以來，龍灣島慢慢為人們所熟知，成為Q市人最喜愛的周邊游目的地之一。
2013年前後，隨著數家高端酒店相繼入駐，龍灣島也逐漸成為華北地區頗有名氣的休閑度假勝地。
M·O這次組織的策劃部團建，時長為兩天一夜，預訂的是島上臨海的私人別墅酒店。
酒店不大，勝在臨山傍海。
開放式的設計使得酒店摒棄了傳統意義上的圍墻、護欄，而選擇了灌木和其它本土植被作為酒店外圍的隔離帶。
阡陌縱橫的鵝卵石與貝殼小路連接了僅有的六套客房——彼此獨立的六棟別墅。此外，餐廳、健身房、酒吧等等酒店必備的設施設備一應俱全，且彼此之間通達度極高。
三棟可住4-6人的海景別墅、兩棟可住2-4人的園景別墅和一棟可住2-4人的海景泳池別墅，共能接待近三十位客人入住。
負責本次團建各項大小事務的是蘇威和他的助理韓飛。他們早在出發前就把策劃部包括他倆在內共計二十人的住宿名單安排好了。
本著尊重愛護女性的原則，蘇威、韓飛和其它六位策劃部男員工讓女孩子們先挑走了兩棟海景別墅。
另外的兩棟園景別墅和一棟海景別墅，他們以史上最公平公正的競技比賽——石頭剪刀布決出勝負，進行了友好劃分。
最後剩下的那棟全酒店視野最好海景泳池別墅誰都沒動過心思——那必然是留給葉總、葉主編和南榮總監他們的。
可是程老師……蘇威對著名單表最後那個名字犯了難。
除了程杉以外的十二個女孩子剛好兩兩一間房，均衡分配在了兩棟海景別墅裏，她也插不進去。而且她肯定不能和男同事同住，那就只能安排和葉主編她們同住。
蘇威有點忐忑，為此特地去請示葉慕，試探她的意思。
“你想什麽呢？小杉當然和我們住。”
葉慕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又忍不住提點道。
“蘇威你平時蠻聰明的，怎麽在這種事上還沒個眼色。”
蘇威腦子轉了個彎，心下大驚：難道葉主編喜歡程老師？
他認真地哦了一聲，又說：“我把陳薇和她們組長趙眉安排在了二號別墅，就在你們隔壁。”
葉慕楞了楞，沒理解他說這話什麽意思，但也沒琢磨出什麽不對勁來，只是嗯了一聲：“其他的你安排就好。”
蘇威離開葉慕辦公室的時候，心情覆雜。
他覺得自己終於領會，為什麽這麽多年南榮總監對葉主編窮追不舍也始終沒有將其感動的原因。
其實也不能怪他想歪，蘇威的腦子最近已經被策劃部傳得繪聲繪色的小道消息填滿了。
部裏所有人都知道，葉總對那個看上去傻乎乎的陳薇有意思，所以才會破天荒地參加這次策劃部的部門團建。
蘇威握拳，深吸一口氣，在心裏說，這次一定要在葉總面前好好表現。
******
去龍灣島的那天是周四。
按照蘇威在群裏發的通知，所有人都要在早上八點半抵達平雅碼頭，一起乘船上島。
陳薇做什麽事都喜歡提前，她到的時候，才八點過五分。
天氣晴好，晨起的太陽精力十足，連深秋的風也被馴得溫柔。
碼頭邊密密匝匝的近海漁船連成排，整齊的停靠在岸邊。船身被漆成很深的寶藍色，上了歲數，漆痕斑駁，露出暗黃的木質裏層。
木質結構的船只帶著特有的古樸氣息靜靜停泊，桅桿上高高懸掛著五星紅旗。
或許是時日已久，旗幟的顏色是更深沈的紅，在海風中招展飄揚時，少幾分輕狂，倒多了些沈澱的意味。
陳薇很快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高興地小跑過去，喊道：“學姐，好早呀！”
程杉正端著相機拍漁船和早起的漁夫，冷不丁被陳薇撲進視野裏，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她對陳薇笑笑，說：“今天穿得真好看，拍照嗎？”
“拍！”
陳薇從昨晚就在臥室裏試衣服，今天穿的這套奶白色秋裙是她最滿意的，配合裙子，她還給自己紮了個丸子頭，看上去俏皮可愛。
得到了程杉的誇獎，陳薇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學姐要把我的腿拍長一點哦！”
陳薇精力旺盛，擺出各種難度系數極高的姿勢來。還美其名曰，旅游專業的學生要沒點凹造型的看家本事，要怎麽在朋友圈引領風騷。
程杉半蹲著給她拍照：“說的有道理。看來我不是個合格的旅游管理班學生。”
陸陸續續有了其他人過來，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都在遠遠圍觀程杉給陳薇拍照。
趙眉和宋燕站在一起。宋燕小聲道：“程老師專門給她拍照？這可能是總裁夫人才有的待遇吧……”
趙眉對最近流傳的八卦還是有點不相信，這會子沒接她的茬，餘光倒是看見葉臻朝陳薇她們所在的方向徑直走過去了。
“真的哎，葉總來了！直奔過去啊……”
宋燕極力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在趙眉耳邊感嘆。
“也太帥了吧！比雜志上的好看啊，哇，那個圍巾搭得簡直是太有水準了。小薇薇好幸福哦。”
海風漸起，吹得陳薇裸露在外的小腿直打哆嗦。
“好冷好冷！”她哈著氣跑去程杉身邊又蹦又跳，“早知道我就不穿裙子了。”
程杉忍不住笑，連按快門，將她這生動逗趣的模樣收進相機裏。
“哇！學姐你偷拍我，不行不行，要刪掉的！”
陳薇最近偶像包袱比較重，立刻叫嚷道，一面作勢要去搶她的相機。
程杉向右撤了一步，陳薇一下撲了個空，卻和程杉身後的來人撞了個滿懷。
陳薇鼻子生疼，只覺得那人胸膛寬闊堅硬，隱隱又帶著股好聞的淡香，這香氣……似乎還在哪裏聞過。
陳薇想到了，登時一個激靈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圓：“葉美人……啊，葉總！”
這算是什麽緣分？
她一時大腦當機，臉頰迅速飛紅，連話都不會說了。
滿心滿腦只剩下一句話：今天的葉總，也太好看了吧！
程杉回頭，只看見葉臻一個人，她眼神一頓，卻極力穩住，只是問：“小慕沒和你一起？”
葉臻點頭，目光落在程杉光裸的脖頸上。
他看得微微蹙眉：什麽天了還露著脖子，是不是忘了這裏是妖風作祟的Q市？
一會兒又該嗓子疼。
有其他員工在，程杉知道他不願意打手語，便沒再說什麽話。
自然地看向旁邊滿面發紅的陳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陳薇，是不是被風吹傻了？”
話音剛落，葉臻那邊已經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圍巾遞到了程杉面前。
程杉有些意外，完全誤會了葉臻的意圖，不過很快配合地接過圍巾，給陳薇系上了：“你的臉都凍紅了。”
葉臻：“……”
而這頭的三個人，誰也不知道，那廂自打葉臻出現，視線就沒挪開過一秒鐘的圍觀吃瓜群眾已經眉飛色舞、群情沸騰了。
“實錘了，實錘了！”
宋燕緊緊捂住嘴巴才把激動的尖叫聲壓回去，仿佛剛剛她看到的不是葉臻借程杉的手給陳薇帶圍巾，而是葉臻直接單膝下跪給陳薇戴結婚戒指。
趙眉也終於相信了葉臻和陳薇之間的傳聞，不由地感概：葉總哪哪都好，就是這個眼光……實在是不敢恭維。
葉慕和南榮鄴是最後到的，剛好卡著點趕來。
蘇威點了人數後，帶著大家上船。
船艙分上下兩層，能載兩百多人。八點四十準點發船，預計行駛一個小時才能抵達龍灣島。
這是工作日，也不算旅游旺季，前往龍灣島的游客寥寥，他們二十多人幾乎包下了整艘船。
上了船，年齡差距就立刻顯現。
九零後的年輕人誰也不肯坐在船艙裏，都擠在船頭看海，有的唧唧喳喳，有的對著大海幹嚎。
倒是“上了年紀”的那些，乖乖進了艙內找座位坐定了。
“雖說我是Q市人，但很小就去國外念書了，還真的沒去過龍灣島。”
葉慕拉著程杉去了上層船艙，選了視野最佳的靠窗座位坐下，她挺興奮。
“難得這次能和我哥一起。”
南榮鄴在葉慕對面落座，也很有同感，道：“上回我們幾個一起出去，可能還是我和阿臻高三畢業那會兒。”
他的話勾起葉慕的回憶：“我記得當時是我們仨還有那個誰，對對，還有劉家的那個千金大小姐，劉佳琳！我們一起騎行去的西藏，走川藏線，玩了一個多月。”
說起這個人，葉慕擡胳膊碰了碰身邊的程杉，意味深長道。
“你是不知道，那個劉佳琳黏我哥黏得……嘖嘖嘖。”
哪壺不開提哪壺。
坐在程杉對面的葉臻擡頭幽幽睇了一眼葉慕。
程杉沒說話，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葉慕。
她興致勃勃地繼續講下去：“劉佳琳是她們家獨生女，慣得沒邊。本來我們都不想帶她去的，是他家老爺子非跑去找我爺爺，硬塞給我們，還讓我們好好照顧她。”
南榮鄴說：“我們的行程因為她，足足比原計劃慢了一倍。好多地方最後都沒去，或者直接改成包車了。”
“沒辦法呀，那是個嬌小姐。她連辮子都不會紮，還讓我幫她，呵呵我像是那種能伺候她的人麽。我小時候脾氣比現在差多了，就直接跟她說滾蛋。”葉慕說，“所以她披頭散發地跑去找我哥，讓我哥給她綁馬尾辮。”
程杉笑笑，看向葉臻：“沒看出來你還會紮辮子。”
“哈哈哈你想多了好吧。”
葉慕一邊搖頭一邊笑道。
“我哥哪會那種東西，他那時候脾氣可比我暴，帶著劉佳琳去我們住的客棧院子裏，拿了把剪刀跟她說，二選一，要麽我給你把頭發剪了，要麽趁著還沒進藏現在買機票回家。”
程杉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說：“所以葉臻就把她的頭發剪了？”
“也就是嚇嚇她，想讓她選擇回家的。”
南榮鄴幫葉臻說：“哪知道丫一根筋，說，剪就剪。沒辦法，就把她帶去附近理發店了。”
“剪就剪……”程杉被逗笑了，說：“那姑娘也挺可愛的。”
“現在想想，倒也沒什麽毛病。就是一根筋用錯了對象。”葉慕說，“我哥最不會照顧人，怎麽可能會喜歡這種嬌滴滴的小丫頭。”
她意有所指，笑瞇瞇道：“我哥最喜歡那種獨立、懂事、優秀最好還是攝影師的女生，對吧？”
葉臻沒有表態，看起來並不同意葉慕的話。
程杉的笑慢慢僵在臉上，有點尷尬地想要岔開話題。
也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驚呼。
葉慕一楞，別過頭朝樓下揚聲問：“怎麽回事？”
很快，宋燕跑上樓來，神情焦急地對著上層船艙裏的四人說——
“小薇暈船了，在吐呢！”
“我帶了藥。”
程杉先起身，葉臻也隨她下了船艙。
陳薇沒坐過船，事先也不知道自己會暈船，這時候正表情猙獰地伏在船邊對著海裏吐得天翻地覆。
趙眉半蹲在她身側，順著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撫著，蘇威和其他幾個同事都圍在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
“暈車靈誰帶了？”
“這是暈船，暈車靈有用嗎？我聽老人說，在手腕內側貼姜片蠻管用的？”
“這時候上哪裏弄姜片呀。”
“讓一讓，我有暈船藥。”
程杉走下來，低聲說。
她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取了藥出來，回頭說：“礦泉……”
話沒說完，葉臻就把已經備好的水遞了過去。
程杉楞了下，沖他笑笑，接過去對趙眉說：“扶一下她。”
陳薇的丸子頭紮得松，早被海風吹散了，碎發貼面，拂都拂不開。
泛黃嘔吐物粘在發絲和脖間的圍巾上，散發出濃濃的酸臭。
有酸水沖進氣管裏，她難受得鼻涕眼淚直流，整張臉糊成一團，幾乎無從下手。
趙眉眉頭微皺，有一點遲疑。
程杉看出來她的猶豫，可還沒等她伸手去托扶陳薇，身後已經伸出一條胳膊來，穩穩地將陳薇的手臂握住。
趙眉看見接手的人，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連忙很有眼色地讓到了一邊。
葉臻跨步來到陳薇身邊，先擡手把她脖子上礙事的圍巾解了下來放到身邊。
接著指了指程杉頭發綁著的頭繩，後者立刻看懂了，馬上把頭繩取下來給他。
海風烈烈，程杉一把蓬松柔軟的青絲登時脫了束縛，被風揉散在空中。
葉臻頓了片刻，很快接過她的頭繩，非常熟練地將陳薇的頭發重新束起。
程杉一時看得有些呆怔，葉慕剛剛才說他不會給姑娘紮頭發，這分分鐘上演的轉變實在是……
她沒想到用什麽詞來形容心底突然出現的異樣情緒，因為看見葉臻給她打了個手勢：紙巾。
“有紙巾嗎？濕巾最好。”
程杉馬上回神，專心於眼前的事，回頭找同事拿來了濕巾。
她沒把濕巾給葉臻，而是蹲在陳薇身邊，自己幫她擦去了臉上殘留的汙漬。
陳薇慢慢緩過神來，張開眼看見葉臻，心頭發軟，差點哭出來。
她虛弱地開口：“葉總……我好難受。”
“來，吃藥，吃了藥就好了。”
程杉一手拿藥，一手端水，看著陳薇咽進去，才站起身。
“早就說葉總喜歡陳薇，你們還不信。連房都開過了，怎麽可能不喜歡，葉總才不是那種玩玩就算的人。”
“好吧，我現在信了……”
“別打擾他們了吧，我們先撤？”
程杉無意間聽到身後幾個策劃部的姑娘小聲嘀咕。
她回頭看了一眼，後者立刻閉了嘴。程杉心裏微頓，看著葉臻把陳薇扶起來，還不忘拿了她戴過的那條圍巾在手上。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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