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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化灰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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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診出喜脈的那一刻,五爺也要喜極而泣了,當即跟著點頭,想說好好好,福晉你說什麽爺都答應。

可就在聽清楚話的一瞬間,臉色變得無比僵硬。

這婆娘胡說些什麽?

有喜定然是緣分到了,和壯陽藥有什麽關聯?

高興過了頭,竟是禿嚕了嘴,說話也不過過腦子。他一個大男人都清楚,能夠診出喜脈,少說也要有一個月,而他,被逼著吃藥也就兩三天,兩三天就懷上了,妖怪都沒這麽能的!!

五爺又喜又悲,又想兇五福晉一臉,思及幾個月後即將出世的寶貝閨女或寶貝兒子,在心底長長嘆了一聲,認命了。

他幽怨望著五福晉,望到後者終於察覺到不妥,訕訕一笑,露出些許愧疚的神色,這才悲憤作罷。隨即攙著太醫,叫人攙好五福晉,夫妻二人逃也似的往角落走,像是要問養胎的具體細節。

周圍投來的目光,滿是恭賀意味,可漸漸的,隨著時間流逝,摻雜了奇異,震驚與恍悟。

原來五貝勒他……

等看不見五爺的身影,人們不約而同向大貝勒瞧去。

把大貝勒狂喜的神色盡收眼底,大家全明白了。不論是想要子女傍身的命婦福晉,還是渴盼重振雄風的王公大臣,視線齊齊火熱起來,如滾燙的沸水,似要將胤禔淹沒一般!

太子:“……”

他好似預見老大生意滾滾來的明天,沈默半晌,俊朗的面容寫滿兩個大字:離譜。

靜寶的洗三,居然給他推銷成功了,還是在毓慶宮中,孤的地盤裏。想到此處,不禁有些不悅,終是按捺下來,保持住完美無缺的微笑,領著兒子一道送客。

於是洗三在皆大歡喜的氣氛中散場,跟在阿瑪身旁,目睹一切的弘晏很是感動。

五嬸懷孕,為大伯的生意打開局面,真乃一舉兩得。一個抹除歷史遺憾,一個獲得金錢快樂,至於大庭廣眾背了黑鍋的五叔,就當是舍己為人,給未出世的堂弟堂妹積福。

這樣安慰自己,會不會好受一些?

——

京城出現了一道奇景。

向大貝勒購藥之人,從門可羅雀到絡繹不絕,只用了短短一天。其中蘊含的經濟學與廣告學原理,成為一個經典案例,刊登在後世的教輔書上,成為學者津津樂道的話題。

案例的主人公胤禔,萬分感念五弟的傾囊相助,放棄同他爭搶知己之位的念頭,開始一門心思地經營紅火生意。

可隨之而來的,有一個重要煩惱,庫存不夠了!

一時間人群慌亂,還有急需頂配壯陽藥的大主顧揮舞著銀票,卑微請求加錢,大貝勒無奈至極,只好上門求助侄兒,說要不要價高者得。

正同皇上派來的人才交接育發液的弘晏:“……”

這不就是拍賣嗎?

他淡然道:“不必。”

如今產量不高,這沒辦法。也是人力所限,若能點亮科技樹,在大清建立流水線工廠,所有困難都將迎刃而解,而有系統的存在,這一日終會到來。

隨即給大伯普及‘饑餓營銷’的概念,讓他不必提價,頂配的價格已經夠高了,再高,豈不要被高門大戶形成壟斷?

何況試營業之後,生意將會面向京城,面向全國。商戶人家再有錢,卻要向權貴低頭,到時亂相盡顯,有違“先到先得”的規矩,也有違造福百姓的初衷。

大貝勒不懂饑餓營銷,也不懂壟斷的說法,聞言將信將疑,出於對侄兒的信任,對神女的信任,還是照做了。

這下,可真真是一藥難求,壯陽藥的名聲瞬間暴漲。一些沒有參加洗三宴,聽聞老王爺暗中推薦,依舊將信將疑的朝臣也按捺不住了,就連索額圖也偷偷遣人上門,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敲響大貝勒府的小門。

按理說,這等買賣保密性極強,可偏偏好巧不巧,那個小廝,大貝勒眼熟萬分。

誰叫早年索額圖與明珠爭得鬥雞眼的時候,兩大陣營互相潛伏,探聽機密,順便記下對方心腹的臉和名字,譬如這人,明珠便同他上報過。

胤禔:“…………”

回想起歷來朝會,索額圖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棄模樣,胤禔只覺一口惡氣散了個幹凈,恨不能仰天長笑一百聲。不禁由衷感激起了弘晏,感激起了皇上,這就是翻身做主,掌握敵人命脈的感覺嗎?

又有巨額銀兩入賬,加上福晉支持,對於壯陽藥的態度,胤禔從不情不願到心甘情願,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第二日早朝,索額圖瞅瞅面帶喜意、已然多日的五貝勒,又瞅瞅太子身側的大貝勒,略微心虛的同時,極為感慨。

哪知大貝勒意味深長地瞧他一眼,透著“你不行,我都懂”的味道,忍住同太子八卦的念頭,腳步生風,昂頭高傲地走了。

太子擰眉望來,霎時猜了個通透,索額圖老臉一紅,趁著散朝解釋道:“太子爺明鑒,老臣購藥,是為給族中子弟服用……”

太子淡淡聽著,沒有揭穿他。

只在心裏嘆了一聲,心道汗阿瑪贈給孤的,那張‘寶刀未老’的牌匾,合該給索額圖掛上,也當是一種激勵了。

第三日早朝,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低聲談論風靡京城的新事物——育發液。

雖沒有五貝勒這樣的活廣告,也沒有各位親王的傾情推薦,但其幕後老板財大氣粗,不過一夜,店鋪開遍了整個京城。

非但物美價廉,開業打折,且有發絲濃密的模特兒在店展示,說這是她試用一個月的效果。育發液得經神醫鑒定,假一賠十,諸多噱頭堆在一處,哪是純樸的京城百姓能夠招架得住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何況育發液不似壯陽藥那般難以啟齒,廣告語都說了,能讓本就濃密的發絲變得更黑更順滑。

於是在人們的瞠目結舌下,育發液普及得更早,更快,甩下試營業的大貝勒幾條街,朝臣們嘖嘖稱奇。聽聞“假一賠十”的宣傳公告,索額圖摸了摸斑白兩鬢,不可抑制地心動了。

只是……

索額圖略顯擔憂地瞥向太子。太子爺今兒臉色怎的奇怪至此?

——

當日下衙,太子終於逮住沈迷編書無法自拔的弘晏,正欲張口問話,弘晏貼心道:“阿瑪莫急,兒子這就告訴您。育發液的售賣,已由汗瑪法派人接手,至於店鋪裏邊的噱頭,都是兒子的主意,雖說誇大了些,但言之有物,大體卻是差不離的。”

他還送給外祖母,兩位姨姨當做禮物,外祖母愛不釋手,直抱著他心肝肉地喊呢。

太子動了動唇,神色覆雜。

汗阿瑪……怎會接手……

半晌,瞥了一眼弘晏的屁股,問:“可有遭罪?”

弘晏後退一步,無辜地搖搖頭,哪知太子跟著上前一步,瞇著鳳眼,準備刨根問底。眼見情勢不妙,弘晏扯過最近的川陜巨變,勸說道:“諸多事宜還需您來掌控。耗費大好時光與兒子扯皮,八叔卻忙得跟陀螺似的,您如何忍心?”

太子想說孤如何不忍心?

他忍住了。

因著政事實在忙碌,今兒清晨,快馬送來有關反賊的奏報移交朝廷,各部遞來的章程堆了厚厚一疊,他需粗看篩選,繼而遞給汗阿瑪過目,再不加緊,怕要熬個通宵。

元寶說得不無道理,且再饒他一回。

……

隨著快馬入京,反賊總部覆滅的消息,終於從暗處擺到明面上來,鬧得沸沸揚揚,京城皆知。

影響不是普通的朝事可比,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直至衙門張貼皇榜,搜捕逃脫賊子,公布包括散播豬瘟、拐賣幼童在內的幾大罪狀,附有八貝勒親自撰筆的“檄文”,猶如火星濺入油鍋,引來群情激憤,一片唾罵之聲。

要論民心,現今可不是從前了。朝廷也不必藏著掖著,生怕讓反賊得逞,從而引起動亂,激化矛盾,他們作惡多端,人人見而誅之!

如此一來,非但前朝,就連不問政事的後宮都隱約聽見一些風聲。

儲秀宮偏殿,乃是十二阿哥生母,定貴人萬琉哈氏的住處。定貴人樣貌秀美,嫻靜本分,在宮中向來低調,既不爭寵也不與人為難,成日裏繡繡花,抄抄經,也因位分因素,無法與十二阿哥多多親近。

——貼身伺候的宮人卻是知曉,不是不能親近,而是貴人不願親近。

叫她們看來,主子樣貌出色,別說還未貶謫之前的德妃,便與如今風頭正盛的良嬪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人人爭破頭的皇恩,她卻不想爭,母憑子貴的榮耀,她更不想要,十二阿哥濡慕額娘,一有機會便往儲秀宮奔來,主子為何淡淡待之?

宮人們不懂她。

因著定貴人溫和淡雅,對下人極好,從不拘著她們,她們鼓起勇氣,勸也勸過,沒有效用,久而久之便也放棄了。

臨近黃昏,夕陽灑下淡淡的光輝,定貴人抄完經書,難得出來透透氣。

偏殿的抄手游廊,站著一個面目機靈的小太監,以及四五個滿目好奇之色的小宮女。小太監說書似的,眉飛色舞,講起方才探聽來的消息:“八爺說了,那深入賊窩的法子,其中有小爺大半的功勞……”

小宮女捂起嘴,投去崇拜的目光,小聲催促他繼續。

小太監得意起來,聲音稍高了些:“那叫天什麽會的,總壇一股腦地被端,什麽壇主,堂主,全都化成灰嘍!”

定貴人離他不遠,聞言怔在原地,面色忽然變得蒼白。

“哪裏的壇主、堂主?”她死死掐住掌心,開口詢問。

猝不及防之下,小太監大驚失色,連忙跪下請罪,卻見定貴人又問了一遍,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

小太監不甚清楚,通紅著臉如實回答,定貴人仿佛隨口一問,見此也不在意,溫聲讓他們退下了。

空無一人的游廊裏,定貴人閉起眼,身子有些顫。半晌回到寢臥,叫來身邊的大宮女,朝她溫柔地笑:“你去瞧瞧,胤裪下學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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