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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互演三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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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君。”我委婉地說,  “其實我家對面最近搬來了一對夫婦,說起來有點奇怪呢。妻子是白領,丈夫是全職主夫……”

中原中也掀起眼皮,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黑田夫婦喬遷之後,前些天來我家拜訪過一次。

我和黑田美久相處得還不錯,她進門就看到了我放在櫥窗中的《逮捕犯罪警察美少女》手辦,  我們聊得挺投機;而她的丈夫長相很有氣勢,一道舊傷疤橫貫左眼與額頭,眉眼淩厲,令小兒止啼的黑手黨長相。

當黑田龍以一種黑色交易驗貨的姿勢打開箱子,  高深莫測地詢問“要不要來點白色的粉末?”時,這種恐怖感堪稱登峰造極,  我幾乎就要抄起咒具抵上他的喉嚨了——

但金屬皮箱裏赫然是香噴噴的黃油餅幹,  用模具壓成漂亮的姜餅人形狀,  他所說的白色粉末是旁邊分封的糖霜。

我默默把出鞘的咒具賽回外套內。

“我開動了。”我雙手合十。

嘗了一口——超好吃!

那位兇惡長相的阿龍先生,  有著與外表極度不符的優秀廚藝。

我說這件事的適合,  悄悄觀察著中原中也的反應,期待他能夠聽懂我的暗示,  但他的神色只是變得越來越古怪,然後嘟囔了一句什麽‘不死之龍?’。

完全沒明白嘛。

我只好試探性的、以玩笑語氣說:“中也君要不要考慮一下做全職主夫啊?我很能賺錢的。”

說實話,  我也不是真的希望他放棄工作,  只是公安臥底這份職業還是太勉強了,我絕不能接受哪天警視廳突然打電話給我‘請您節哀’,  如果那樣我一定單槍匹馬殺進港口黑手黨,  換一個血債血償的結局。

說起來,  要不要主動去做公安協助人把港口黑手黨端了呢?不對,  橫濱比較特殊,  需要三方勢力互相制約……好麻煩。

“聽起來不錯,這樣就能盯著你吃飯了。”中原中也說,“畢竟你一個人的話,只會啃兩口草對付了吧。”

是這樣沒錯,能用蔬菜沙拉對付的飯我絕對不會認真吃,也就導致了我目前的廚藝水平停留在會煎雞胸肉、牛排,以及用油醋汁把蔬菜拌勻的水平,可憐得很。

我裝了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是的是的,所以做主夫吧?這樣就不用加班了哦。”

中原中也松散了眉眼,對我露出個柔和的笑容來,並不作答,然後調換餐盤,幫我把切得亂七八糟的牛排處理好,重新換了回來。

“吃一半。”他說。

我搖頭:“佛說,只能三口。”

他:“?”

他輕輕敲了下我的額頭:“荒神說,一半。”

我垂下眼皮:“好中二啊,中也君,你現在還會相信荒神這種日本神話特供的神明麽?怎麽樣都是佛祖要靠譜一些吧。”

“嗯。”中原中也揚起個恣意的笑容,對我微微挑眉,“你信麽?”

我十分配合,做出雙手合十的虔誠姿勢:“信的,請荒神賜給我五十億吧。”

中原中也想了想,竟然從皮夾裏掏出幾張信用卡和儲蓄卡,一張張點過,對著我推過來:“可以,但是要吃一半。”

我迅速地將卡揣到兜裏,扯起嘴角笑了下:“愚蠢的荒神啊,你怎麽敢相信人類的,我可貪心了!”

他語氣平淡地感嘆道:“啊,是麽?被騙了啊。”

但在他縱容的微笑中,我不情不願地吃下了一半的牛排。

中原中也在餵我這件事上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與堅持,我慢慢承認,像普通人一樣進食,好像也沒有那麽困難。

饑餓這件事本身是沒有詩意的,長久持續的饑餓中,胃液灼燒著胃壁,真真切切地疼痛著,人退化成動物,與大口進食的本能進行對抗;結果往往是我取得勝利,但伴著無可避免的沮喪和焦慮。

但有中原中也陪著的話,吃到飽就停下,似乎,也不算對過去自己的背叛。

因為他在笑,藍眸灼烈如同夏日的愛琴海。

“中也君……算了。”我吞下最後一口,“還是討厭荒神好了,怎麽會有這種希望別人變胖的可惡神明!”

中原中也眼尾浸了點笑,將手帕遞給我:“嗯,都怪他。”

我又沒脾氣了。

但好心情僅僅持續到晚上,因為我們和港口黑手黨談崩了。

幹部【a】死於不知名的原因,而港/黑方經過排查,鎖定的嫌疑人是受我之托去找【a】交涉的七海建人;對方出示的證據是一段錄像帶,在a死前,確實只有七海去拜訪過。

七海對於突如其來的指責一頭霧水,我當然也不相信他會對一個無仇無恨的普通人下手。

我問:“他跟你有說什麽特別的嗎?”

七海:“沒有,只是炫耀自己的財力,並且表示看不上咒術師罷了。”

盡管我們堅持七海無辜,但港口方一口咬定他就是兇手,要求咒術界交出七海建人。

這件事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鬧大了,並且不太體面。

港口黑手黨並非多麽在意無能幹部的死活,畢竟那是個花錢買職位的草包,但姿態總要擺得好看;而七海是貨真價實的準特級咒術師,將他交出去無疑是打了咒術界的臉,再怎麽看不慣我們的老橘子都不可能點頭同意。

連五條悟都這麽評價:“很難辦呢。”

我漫不經心地點了根煙:“你和森鷗外聊過了嗎?”

“沒有。”他坦蕩地說,“就是因為這樁突如其來的事情,唔,好難聞啊——把煙掐了行不行,這裏還有未成年哦?”

我掃了眼旁邊的虎杖,攆滅煙頭:“看在悠仁的份上。”

虎杖悠仁擡頭對我笑了下,陽光又活力,然而他面部的肌肉線條像是被人為揉捏一番,表情古怪,漸漸轉變為譏諷的笑容。

閃著隱秘金光的鐐銬禁錮著他的雙手,比起半個月前,臉上又添了幾道仿若傷疤的咒文。

沒等我發問,五條悟主動開口道:“十八根。”

我收斂了笑容:“嗯。”

虎杖的狀態推著我不得不加快進度,和港口黑手黨派來談判的高層斡旋,對面的態度也很堅定,一時半會沒能取得進展。

隨著虎杖吞下第十九根手指,他越來越無法壓制住體內的兩面宿儺,憑著人類意志,艱難地與這位千年前的詛咒之王鬥爭。

我於心不忍,做了一個並不理智的決定。

“先闖進地牢,把人劫出來,把宿儺的事情解決了。”我遞給五條悟一份施工圖,“事後再道歉好了。”

五條悟大聲嚷嚷:“到時候道歉的人一定是我吧,好過分,又讓我來收拾爛攤子。”

“是這樣。”我坦誠到無恥,直接承認了,“你意下如何?道歉,還是讓悠仁繼續受折磨?”

他撩起眼罩,蒼藍眼眸盯了我一會兒,然後彎起眼睛,比了個鼓勵的手勢。

“——那就,去大鬧一場吧!”

地牢的施工圖是拜托降谷零幫我弄到的,也在此基礎上敲定了初步方案。

真正執行起來卻沒有預想的那麽容易,黑衣組織不願意接關於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委托,我只好委派給別人,然而那些號稱業內頂尖的地下情報機構紛紛折戟沈沙,能提供的有效信息量很少。

不過,是個好消息——重力使後天會離開橫濱。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深淺,前期的調查工作難以展開,說明港口黑手黨不容小覷,那重力使也肯定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物,避開他當然是最穩妥的選擇。

說起來,後天……

我盯著日歷上做了記號的日期。

是我和中也君戀愛的100天紀念日。

我擔心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絞盡腦汁想著如果中原中也約我見面,要尋個怎麽樣的借口婉拒。

不過還好,中原中也告訴我後天要出差,真是松了口氣——

完全沒有啊!他是不是把我們戀愛的紀念日都忘掉了!中也君你好過分!

我瞪圓了眼睛,一口氣哽在喉嚨口,直直註視著他朝我望過來的藍眼睛。

但不敢主動提起這件,生怕他真的鴿了工作陪我一整天。

“什麽表情啊?”中原中也捏了捏我的臉頰,低聲笑道,“生氣了?”

不,仔細想想,萬一我在港/黑暴露,然後撞見來逮捕我的中原中也,豈不是很尷尬?……算了,忘就忘吧,等事後再找他麻煩好了。

中原中也饒有興致地以手支頤,依然在笑。

我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心裏咬牙切齒。

你完了,中也君,等著吧。

連這麽重要的日子都會忘掉,一天到晚就知道加班。

壞家夥。

……

於是我帶著幾名同僚出發了。

五條悟本人需要看守虎杖所以沒法離開東京,跟我一起去的人是夏油傑與灰原雄,還有幾名二級咒術師;盡管我也誠心誠意地邀請了鶴見雲谷,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堅定地拒絕了。

一切進展得很順利,憑借同僚的催眠術式,我們一路放倒警衛,幾乎是大搖大擺地闖進了港口黑手黨地牢,容易得不可思議。

我縱火熔斷囚禁室的大門,將束起手腳的瀧澤雅治扔給身後接應的輔助監督。

“……餵!桃枝!你們快走。”灰原雄給我打了電話,聲音焦急,“情報有誤,重力使追過來了——!”

同僚提議:“等下分頭跑吧。”

“我聯系夏油。”

“畢竟那可是港口最強戰力。”

“人形自走兵器,很可怕啊……”

他們窸窸窣窣地低語著,快速朝入口奔去。

出發前夜,我多少有些焦慮,在街上游蕩的時候遇到了出來買宵夜的五條悟。

於是拽著他靠在橋邊抽煙,排解煩悶。

黑漆漆的夜幕上撒了一把星子,遙遠的客機一閃一閃,在夜空中拖曳出蜿蜒的飛行軌跡。

【悟。】

他:【什麽事?】

【你有沒有見過重力使啊?】

【見過。】

【他有多強?】

五條悟想了想:【大概是我也會覺得很棘手的程度吧。】

對他來說已經是很高的評價。

……

“夏油已經收到消息,在西面接應我們。”

地牢出口。

我率先邁上臺階,心口卻猛然一緊——戰鬥本能在低鳴,預兆著危險。

我喊了聲“退後”,話音剛落,原本窄小的洞口碎石迸射,一時間如同天崩地裂般震耳欲聾。

天光像是垂落的明亮幕布,照亮潮濕昏暗的地牢一隅。

我轉身確認同僚的傷勢,好在都沒什麽大礙,然後輕輕拂上刀柄。

“等會我和他對戰的時候,你們趕緊跑。”

“桃枝——”

“是命令。”我回頭盼了他們一眼,“這家夥……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傳說中的最強異能力者。

微小的警告都帶著這麽恐怖的殺氣。

落到地上的大小碎石泛起紅光,搖搖晃晃地漂浮到空中。

我聽見皮靴叩擊地面的腳步聲,漫不經心而規律,從容如同甕中捉鱉。

“我說你們,膽子還挺大啊?”

他的語氣輕慢,與步調一樣游刃有餘。

……等等,這個聲音。

中、中也君?

他的聲音由遠及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會速戰速決——感恩戴德吧,老鼠們。”

我:“……”

這……不會吧……

來者終於停下了腳步,披著一襲挺闊的黑風衣,威壓無聲且駭人。

身後飛沙走石凝成風暴,下一秒就要劈頭蓋臉地湧來,將一切吞噬。

他朝我望過來,橘發耀眼,目光高傲得如同施舍。

然後他看見我的臉,也尬住了:“……”

我:“……”

一時間,空氣變得滯澀,且如此令人窒息。小碎石泛起紅光,搖搖晃晃地漂浮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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