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會錯意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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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緊急征用的列車，但車內還是進行了必要的布置。普通車廂裏住滿了家仆和侍衛，甚至還有廚子和藥師，僅有的幾個高級車廂被調整到了一起，裏面很空曠，只有幾套精致的桌椅。窗戶被擦得和空氣一樣透明，窗臺上裝飾了鮮花，椅子表面鋪上了上好的皮毛坐墊，桌子上擺放著精致的茶具和果盤，裏面有高級的紅茶和稀有的水果，就連桌布都是手工刺繡的，桌布的一角繡著一個黃金獅子的徽章。很顯然，這些用品都是懷爾特家自備的。
菲莉絲拿手把嘴巴附近的繃帶扯開一個小口，自顧自得端著茶杯喝茶，第一侯爵家的茶就是好喝哇，果盤裏的果子也不錯，她都叫不出名兒，不吃白不吃。
莎拉的註意力全部集中在變成菲莉絲的阿爾法身上，她氣勢洶洶地瞪著她：“膽小鬼！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上車的！”
阿爾法淡然地看著她，面色平靜，不發一言，看得莎拉更加火大。
尼肯站在一旁，小聲說：“是我讓她上車的。”
莎拉猛地扭頭，杏眼圓瞪：“你！你不知道……”她能說什麽？說她看不起一個平民學生？說她的亞龍被人殺了，殺死亞龍的家夥成了菲莉絲的使魔？說菲莉絲的使魔是半龍，自己嫉妒還來不及，根本不可能和她做朋友？說自己想擺平菲莉絲，搶走她的新使魔？這裏面，哪一條可以說出口！
尼肯側耳傾聽，莎拉卻自己把後半截話吞下去了。
他看到莎拉的反應，更是樂呵呵笑道：“小姐您不是一直在找她嗎？所以我一看到她，立即就邀請她上車了。”
莎拉氣得跺腳，而後一直車廂門：“出去！你出去！”
尼肯哈哈笑笑，躬身施禮，然後退下，臨走還不忘把其他仆從也待下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莎拉深吸一口氣，走到阿爾法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膽小鬼！你還真敢來！”
“不可以來嗎？”阿爾法無辜地說。
“你！尼肯那個老糊塗，多事的白頭翁！”莎拉噴著唾沫星子，指著他的鼻子大叫，“你別以為上了我的車就可以得意了，我最討厭你了！”
“哦……”阿爾法淡淡應了一聲，瞟了一眼自顧自吃喝的菲莉絲，於是也好奇地瞅了一眼桌上的紅茶，便伸手端起來，小心品了一口。
“不準和！”莎拉氣得拍桌子，“我家的東西，不是給你喝的！”
阿爾法一口幹了，納悶地看著她。
莎拉一把把杯子奪過來，重重地砸在桌上：“看不出來，你這個膽小鬼還有一套啊，你以為你跟我裝傻，我就不敢把你趕下車？”
阿爾法看了一眼窗外，列車還沒有啟動，蒼狼的人尚未離去。他的目光轉回來，擡眸看了一眼莎拉，那眼神竟然讓她一陣心驚，為什麽一個膽小鬼會有這麽恐怖的眼神！
那冰寒刺骨的冷意一閃即逝，眼前的女孩平靜無波地說：“是你們請我上車的，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你確定要請我下車？不就是多等一班車嗎？我不介意……”
莎拉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菲莉絲剛剛的氣場變了，變得難以琢磨，明明還在裝傻充楞，突然卻在要挾她了。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但不可否認，她說的沒錯，要怪只怪那白頭翁多管閑事。菲莉絲是被懷爾特家的老管家請上車的，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說自己現在真把菲莉絲趕下車，懷爾特家的名聲會更加難聽，雖然現在已經有了很多惡名！
莎拉憤憤地咬著嘴唇，然後“謔”地在阿爾法對面坐下，冷笑著說：“我家的車夠大夠寬敞，才不怕多裝一個膽小鬼！你就好好享受吧，到了學院，就是你的死期！”
她說著站起來就要離去，突然看到了被塞在座位底下五花大綁的某人，於是唇邊揚起笑意，折返回來。她拿起茶壺往茶杯中倒滿一杯茶，再次遞到阿爾法面前。
阿爾法不明所以望著她，雖然她在笑，可是看上去一點也不友好。
“接著！本小姐倒的茶，你敢說不？”莎拉把被子推到他面前，然後湊近他，小聲說，“你把那個半龍也帶上車了吧？哼，你最好把他讓給我，否則，你以為，憑你，可以把辛迪加是你的半龍使魔這件事瞞過去嗎？只要我放出一點點風聲……”
阿爾法用手指撥動茶杯，讓它在桌上打轉，他頭也不擡，只是緩緩說道：“如果你不介意讓更多的人來競爭，我是別介意的，反正一個人也是搶，一群人還是搶……”
莎拉氣呼呼地站起來，指著他說：“你別以為你是六系魔法師，就聊不了了，你那紋章，恐怕也是偽造的吧！我知道這種技術！我要揭發你！”
阿爾法擡起頭，微笑著看著她：“六系魔法師，本來就很了不起啊，你盡管去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更了不起的話……”
“你！”莎拉氣鼓鼓地轉身，“咚咚咚”踩著地板離去。
尼肯和幾個使者躲在門外，看著這一切。尼肯越看，臉上的笑意愈是放大：“看到了嗎？小姐除了克萊門斯家的大少爺，還從來沒對誰這麽親切過呢？她竟然親自給她倒茶！”
“是啊，小姐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啊，確實很少見！”一旁一個胖胖的大嬸也是樂呵呵的。
“小姐過來了，你們都退下！”聽到逐步逼近的腳步聲，尼肯作趕人狀，一群人掩著笑意散去。
莎拉憋了一肚子火，這個該死的菲莉絲，她還真敢說！不會讓她得意的！六系魔法師紋章絕對是唬人的，她才不會被嚇住！半龍辛迪加是她的，她一定會弄到手。菲莉絲，你等著瞧！
她一路風風火火走出來，差點和尼肯撞到了。看那老頭一連賊兮兮的笑容，莎拉賞了他一記眼刀，然後重新調整了呼吸，昂起頭，整了整衣裙，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冷冰冰地說：“給他們安排最好的侍者，最好的食物，藥劑師也給他們安排一個！如有怠慢，丟了我懷爾特家的臉面，你知道該怎麽辦！”
小姐果然在害羞啊。尼肯暗自樂著，呵呵笑笑，領命退下。
“莎拉那丫頭，就是被寵壞了。”阿爾法腦海中傳來菲莉絲的聲音。
74 狹路相逢
萊撒多是追著菲莉絲而來的，他本沒有料到那個丫頭竟然膽大包天，會返回旅館。當他發現隔壁有動靜並追過去時，看到了蒼狼的飛毛腿法拉利。那家夥帶著一個笨重的箱子，居然跑得飛快，很快就甩掉了他。
在紅頂鎮找一個高級獵人實在沒什麽難度，尤其是蒼狼這種大公會的獵人。萊撒多很快就打聽到了，蒼狼果然和菲莉絲在一起，那個女孩帶著受傷的助手，以及一個尚未被馴服的使魔，出現在火車站。
信奉生命女神的魔法師果然厲害，記得她受傷不輕，如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不只如此，連她那必死無疑的助手也只是重傷，難道這都是生命魔法的威力？這小姑娘果然是個威脅！只是，米琪似乎並不在她身邊。
事實上，萊撒多記得，自己在剛剛遇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米琪也沒和她在一起，她到底把米琪藏在哪裏？萊撒多很困惑，像米琪這樣的高級使魔是不可能離開主人太遠的，菲莉絲沒帶著她，難道任她因體力不足而休眠？
到底在哪裏，他的米琪？
萊撒多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刺入了手掌，一陣刺痛，頭腦稍稍清醒了些。是的，那個女孩一定把米琪藏起來了，因為米琪畢竟是深淵惡魔，而且她的模樣還非常出名，以那個小姑娘的心思，她一定不會讓米琪出現於人前。米琪，一定被她藏在一個方便的地方，既不會惹人懷疑，又可以隨身攜帶——是了，他知道了！一定在那個巨大的箱子裏面，那個偽裝成馬利馬琪冷凍箱的箱子！
雖然那個箱子長寬都不夠一個人，但如果是雙手抱膝蜷縮著的話，塞進去一個人也是可行的。事實上，一個如此嬌小的女孩，為什麽會把一整箱的豬腳隨身攜帶？這實在太反常了！
他恨自己，怎麽現在才註意到？正常人會在遭遇自己後，冒著再次相遇的危險，僅僅為了拿走一箱豬腳嗎？絕無可能！那裏面一定是米琪。所以，即便是冒著被抓到的危險，那個女孩仍舊拜托蒼狼的獵人把箱子帶走，因為那個箱子，非常重要！
見鬼，那個箱子，曾經和自己只有一墻之隔，他居然就沒想到，他居然沒把它奪過來！
萊撒多懊惱，但也慶幸，至少，他已經確定了米琪的所在——她就在菲莉絲乘上的那一班列車上，那列車，已被懷爾特家的人保下了。
莎拉，那個眼高於頂的笨女孩，當初因為懷疑她就是殺死魔龍塔克的紫發女孩所以自己才會接近她，沒想到她居然認識菲莉絲，如此甚好，就讓他再利用一次吧……
迪奧·克萊門斯，對於這個名字，菲莉絲是陌生的，但是克萊門斯這個姓她是知道的。事實上，現在整個大陸的姓氏也就不到一百個，因為只有顯赫的貴族才配擁有姓氏。比如華瑞就姓弗蘭德，這是為了幾年弗蘭德在五百年前為大陸和平作出的偉大貢獻。莎拉姓懷爾特，這個姓氏同樣是在懷爾特封爵之後才擁有的。而克萊門斯則是誕生於兩百年前的一個魔法世家，這個家族出現了一位九階魔法師，雖然這個魔法師已經在五十年前死去了，但他的後代們還是繼承了這個姓氏。現存的克萊門斯家最著名的人，大概就是弗蘭德王國的王後了，也就是華瑞的母親。
由於克萊門斯家出了一位王族，因此弗蘭德送給了王後的妹妹艾麗娜·克萊門斯一塊封地，於是艾麗娜便成了克萊門斯領主，也稱為克萊門斯公爵，按照那個侍者所說，迪奧是她的長子，那麽迪奧和華瑞就是表兄弟。
可是，問題是，這個人，分明就是萊撒多啊！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並且會殺死所有見過他的人嗎？他不想被人知道，他還有迪奧·克萊門斯這個身份……
他到底是真正的克萊門斯家的人，還是冒名頂替的？菲莉絲不知道。她才不信克萊門斯和萊撒多——這兩種身份的重合僅僅是巧合。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仿佛不小心踏進了一個漩渦的邊緣，有什麽事件正在漩渦的深處醞釀著。
“你們這群蠢貨，還不幫克萊門斯大人把行李搬走！”雖然隔著窗戶，仍然能聽見莎拉的高分貝嗓音。
仿佛還有迪奧溫潤的聲音，低聲叮囑了什麽，緊接著就看到幾個侍從把一個碩大的箱子擡走了。
那個箱子，和之前裝著芬卡特的那個大小相仿，只是顏色不同，菲莉絲愈發肯定，裏面就是那只深淵惡魔。
在一群人的簇擁中，莎拉和迪奧踏入了列車，後面有人尾隨著，把紅地毯卷了起來。估計是快發車了。
莎拉一改平日趾高氣昂的樣子，把一把淡紫色的羽扇按在胸前，輕輕拍打著，邁著平穩細小的步伐，亦步亦趨跟在迪奧身側。
“迪奧，你怎麽來啦，你不是說要回家的嗎？”莎拉找著話題和迪奧搭話。
菲莉絲從門縫瞅了一眼，現在的迪奧看上去溫和而安靜，仿佛有初春的和煦微風在他身周環繞。顯然他為了配合身份調整了身高，雖然不像之前那個黑衣巨人一般高達兩米，卻也沒有暴露自己侏儒一般的個頭。
金色鑲邊的青黑色外袍遮住了用於增高的魔法鞋跟，他這次沒有抱住頭臉，墨色泛紫的發色，白皙的皮膚，精致的臉孔，搭配他現在的身高，加上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氣質，怎麽看都是一個標準的貴族美男，聯想到他克萊門斯領主長子的身份，也就是未來的克萊門斯領主，完全可以理解莎拉對他的熱情——相信任何一個女孩都無法拒絕吧？
當然，菲莉絲是個例外。明知他是恐怖的萊撒多，明知他可笑的身高，在她眼裏，這家夥就是一個邪惡的變態，配上那張女人般的臉孔，就更難讓人生出好感了。
“你不是說這裏有亞龍？我想過來碰碰運氣應該也不壞。”迪奧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整個人看上去像像天使一般美好。
菲莉絲越看越惡心，不過從他的回答中也大致可以推測，這家夥會出現在這裏根本不是偶然，他是明知莎拉會來這的。不，聯想到萊撒多曾經逼問莎拉的態度，他分明是把莎拉當成了殺害那條魔龍的兇手，專程尾隨她到此的。因為她的頭發也是紫色的——和自己的發色一樣！萊撒多之前沒打算暴露身份，所以才遮住頭臉乘車廂，但是現在卻公然搭上莎拉的列車，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邊兩人還在一邊走一邊聊天。
“對哦，聽說空間理論專業的期末考試題就是要抓一只終生使魔。可是你也要參加考試麽？你不是免考生嗎？”莎拉意外地說。
“免考生如果想進國家煉金實驗室，也是必須參加考試的。”迪奧回答。
來裏斯聽到這，頓時有了印象。在空間理論專業中確實存在免考生，似乎是前陣子特招的，當時她就推測應該是頗有背景的人。這個人從來沒上過課，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很是神秘。沒想到，竟然是他！
可是，一個強大的三系七階大魔法師，惡名昭著的萊撒多，竟然要利用貴族身份到弗萊德學院當一個學生？實在令人費解。
只聽莎拉懊惱的聲音傳來：“唉，你早說你想抓那只亞龍啊，我就不跟你搶了，可是，那只亞龍已經被人殺掉了！”莎拉說著想到菲莉絲和辛迪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是啊，真是可惜。”迪奧淡淡地說，“聽說出了意外？你還受傷了？”
莎拉立刻拿扇子掩著臉，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一點小擦傷啦。”能夠被迪奧關系，她似乎頗有些激動。
“應該很嚴重吧？否則侯爵大人也不會命人把火車包下來了。”迪奧說的似乎是關心的話語，聲音雖然溫和卻並不含感情。可這足以令莎拉興奮。
“是啊！太倒黴了，居然會和那個膽小鬼遇到，想起來就生氣！”莎拉撒嬌般佯嗔道，“如果不是她，我已經得手了。”
“膽小鬼？”迪奧看上去對這個話題有了點興趣。
莎拉嘟著嘴憤憤不平：“一個三階學徒，遇到事端就用瞬移卷軸逃跑，從來不敢和人交鋒，偏偏這樣還整天掛著免戰牌在學院裏轉，一副誰都不敢把她怎麽樣的模樣，想起她那張嘴臉，我就來氣。”
迪奧靜靜聽著，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捉摸不透。
莎拉察覺到了他的興趣，愈發不滿，立刻岔開話題：“還是不說她了。迪奧，你的考試完成了嗎？改天我一定送你一個極品使魔！”菲莉絲的那個半龍她遲早要搶到手！
迪奧似乎對她的回答毫無興趣，四處張望著。
莎拉陪笑著跟在後面，她哪裏不知道迪奧的言外之意？可是關於菲莉絲的事，她一點也不想讓迪奧過多了解。
原來自己在莎拉眼裏是這樣的形象啊，菲莉絲不禁僵硬地扯了扯繃帶嚇得嘴角，卻發現迪奧的視線猛地向這節車廂掃過了，她只覺得渾身一陣發冷，韓矛盾是全豎了起來！
“那邊有外人？你的朋友？”迪奧好奇地問。
75 各懷心思
“只是一個一般的同學……”莎拉使勁撲打著扇子，以掩飾自己的忐忑。她一點都不想讓迪奧和菲莉絲碰面。
迪奧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徑直向菲莉絲所在的車廂走過來。
“迪奧，我們去那邊車廂吧，那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莎拉小步在後追趕著。
“你的同學就是我的同學，既然同乘一輛車，不見個面問候一下於禮不合啊，不能讓你的同學覺得你的朋友是個小氣鬼，不是嗎？”迪奧說的溫潤，人已經跨前一步，搭上了車廂的門把手。
他說他是她的朋友？莎拉有些受寵若驚。也就在一楞神的功夫，車廂門被拉開了。莎拉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笑著，她如果現在還繼續阻止就太生硬了。只能無奈地暗自嘆氣，實在不行，簡單打個招呼就走吧，希望這個菲莉絲別給她多事。
菲莉絲暗嘆莎拉不會說話，普通的同學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登上小公主的私人包車麽？現在看來，萊撒多分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想躲恐怕是躲不掉了。於是她提醒阿爾法趕緊調整儀態舉止繼續扮演“菲莉絲”，她自己則爬到後面的椅子上去躺下，徹底裝睡覺。雷歐神在上，希望能把萊撒多對付過去。
車廂門“吱呀”一聲打開，迪奧跨入了車廂，他駐足在門邊，打量著整個車廂的布置。
“這裏只是臨時布置的，沒什麽好看的。”莎拉努力打消迪奧的興趣，但顯然適得其反。
迪奧的視線掃過一旁的馬利馬琪冷凍箱，視線轉向餐桌，上面有兩只碩大的盤子，一個堆滿了骨頭，看上去有些像豬的小腿骨和趾骨，另一個空空如也，幹幹凈凈，連一點油都沒有。旁邊的果盤中剩了幾個零星的水果。桌邊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煉金藥品盒，上面有杯華爾特家的黃金獅子徽章。看不出來，這個莎拉為她的同學提供的待遇還不錯。
從進入這個車廂的那一刻，迪奧就聞到了彌漫在車廂間的馬利馬琪烤肉的香味兒，現在看來，這裏似乎剛剛進行了一次烤豬腳盛筵。難道那個冷凍箱裏真的是裝的烤豬腳？
桌子邊坐著的正是“菲莉絲”，她微微擡頭，也在好奇地打量他。
菲莉絲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試想，一個剛剛知悉他的真實身份、死裏逃生的小姑娘，此刻再次相遇，從她身上，居然一點害怕和緊張都感覺不到。她的臉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和些許好奇。她在好奇什麽？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還是好奇迪奧第一章：克萊門斯這個身份？
相較於迪奧的興趣，莎拉現在幾乎被氣炸了肺，為什麽在她華爾特家的包車裏會出現馬利馬琪烤豬腳這種平民食物？她不是好好叮囑過要用最好的待遇嗎？而且，現在這慢車廂的粗俗燒烤味兒，還有對了一桌子的豬骨頭，全部就這樣暴露在迪奧面前，真是丟死人了！
迪奧看上去格外平靜，悠雅地跨出步子，然後側頭看了一眼莎拉。
莎拉這才尷尬地回過神來。按照禮節，現在是她這個主人作介紹的時候。
“這是菲莉絲，也是空間理論專業的初年紀學生。菲莉絲，這位是克萊門斯大人，迪奧·克萊門斯。”她說著使勁蹬偽裝成菲莉絲的阿爾法，言外之意，表現好一點，克萊門斯家族可是不能得罪的。
有菲莉絲暗中指導，且在人類世界混了一個月，阿爾法很清楚現在應該做什麽，於是他站起來，把法杖斜按在胸前。
“很榮幸認識您，克萊門斯閣下。”阿爾法說。
因為他扮演的菲莉絲和迪奧同屬弗蘭德學院，且是同級學生，並且他現在身穿法師袍——魔法師，在整個大陸都是受人尊敬的，所以他不需要介意貴族和平民之別，只需要按照魔法界的禮儀行事即可。
迪奧也點頭回禮，淡淡笑道；“很高興認識你，菲莉絲小姐。叫我迪奧就好了。”
三人在桌邊坐下，雖然是同學相聚，奈何莎拉在迪奧面前總是希望一切都精益求精，自然對這個“菲莉絲”的言行舉止處處看不順眼，暗罵她不懂規矩，主人沒叫她坐下，她居然自顧自坐下了，一個小小平民，真沒教養。
迪奧看在眼裏，視若無睹，只是想征詢地詢問了一些關於學業方面的事情。由於他和菲莉絲同在一個專業，這倒是個共同話題。隨便扯了幾句，莎拉只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頗有不滿，於是插話：“快到用餐時間了，我們去餐車用餐吧，菲莉絲，你也一起？”
和貴族一起吃飯禮節甚多，菲莉絲擔心阿爾法應付不來，而且如果這裏只剩下她自己和辛迪加，實在不怎麽妥當，於是讓阿爾法找理由拒絕了。菲莉絲不去，莎拉自然求之不得。
迪奧這才起身，準備離去。他的離開，使得莎拉和菲莉絲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和你聊天很愉快，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菲莉絲小姐共同用餐呢？同學之間不用那麽正式，我們就在這吃，相信莎拉小姐不會有意見吧？”
“不要！”莎拉和阿爾法幾乎異口同聲。
莎拉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掩飾：“呃，我是說菲莉絲還要照顧她的助手阿爾法，那孩子受傷了，她應該也不希望讓他只能看著我們用餐的，對吧？”她說著望向阿爾法，阿爾法連連點頭。
“菲莉絲和你的助手感情真好。”迪奧有些失望地說，“那太遺憾了。那還是用過餐之後我再來吧……”
還來！
幾個人心裏都咯噔一下，您老人家有完沒完啊！
莎拉連勸帶拉把人帶走了。菲莉絲連忙從椅子上爬起來，長嘆：“這個老狐貍！真是糾纏不休！”
“那等會兒他再來怎麽辦？”阿爾法問。
菲莉絲咬牙切齒：“奉陪到底！”
果然，晚餐之後，迪奧又來了，而且這次只來了他一個人。
他命門外的侍從退去，自己開門進來，然後反手關上了門，徑直走到阿爾法面前。
“莎拉多喝了幾杯，已經先休息了。”迪奧說，“現在沒有外人，我們可以多聊一會兒。”他說著自顧自在桌邊坐下。
桌上的餐點已經全部更新過了，他隨手拈起一顆櫻桃，丟進嘴裏。
菲莉絲不滿地握拳，這家夥，是故意把莎拉支開的，他到底想和自己聊什麽？想要米琪？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萊撒多既然以迪奧的身份上車，就不會公然做出有違身份的舉動。因此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暫時沒危險。唯一需要註意的是他的精神魔法，一個黑魔法師，催眠和蠱惑都是常用的獲取信息的方式。但是現在的“菲莉絲”是阿爾法假扮的，如果對方把他當一個普通人類來施法，恐怕難以生效，即便如此，有所提防總歸是好的。
迪奧的實現從馬利馬琪的箱子上掃過，然後停在了阿爾法臉上。
“真是難得，能夠在這裏遇到同一專業的學生，我聽說空間理論專業都快找不到學生了。”
阿爾法點頭。菲莉絲叮囑過，少說話，多裝傻，見機行事。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專業呢？可以說說嗎？”
“因為喜歡。”阿爾法回到。這個答案，當然也是菲莉絲給他的。
“呵呵，這真是個好理由。”迪奧的臉上是一成不變的淡淡微笑。
然後是沈靜，因為沒有人搭話，菲莉絲只覺得每一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那般震耳欲聾。這很顯然是心理戰，迪奧認定自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並且對他心懷恐懼，所以這種不知目的的沈默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最終因壓力過大而被迫尋找話題解壓，這就正中他下懷。這也算是精神魔法是慣用的伎倆。
可惜，這一招對菲莉絲無效，用她自己的話說，本姑娘，那是被嚇大的。
而且，現在，對米琪的信息一無所獲，有所期待的迪奧，也同樣在忍受叫了的煎熬吧？
果然，迪奧忍無可忍，自己打破沈默。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對於深淵惡魔，你有什麽看法？”
這家夥，已經直逼主題了。
阿爾法偏著頭望著他，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迪奧的表情依舊那麽平靜淡然，仿佛一個親切的學長，在關心學妹的專業，這似乎只是一個關於深淵惡魔生態學的專業問題。但是菲莉絲推測沒這麽簡單，他的問題是有所暗指的。只是她猜不透，他想從這個話題裏獲得什麽訊息。
阿爾法一直沈默著。菲莉絲知道，他在等自己給他答案，可是菲莉絲遲疑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想聽真正的深淵惡魔阿爾法自己說出來。
“孤獨、無情、生存第一。”終於，阿爾法回答了，仿佛知道這兩個人類的心思，他的答案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哦？”迪奧似乎有些意外，“我以為像你這麽大的小姑娘都會回答美麗、強大、性情孤傲呢。”
“一切與生存無關的事對深淵惡魔來說都是奢侈品。”阿爾法說，“所謂的美麗、強大甚至傲慢都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觀點。”
“那你的觀點是什麽？”
“為了生存，惡魔也是可以卑鄙無恥的，他們也可以和敵人合作，也可以示弱，也可以逃跑、欺騙，或者利用，用人類的話來說，叫做不擇手段。”
“真是新穎的觀點，顛覆傳統的認知……”迪奧的表情依舊平淡，眼眸中卻有難掩的光芒，“那麽你說的無情又怎麽解釋？”
“疲於奔命的惡魔，是不會有感情的。”阿爾法說，“那是人類這樣生活安逸的生物特有的東西，惡魔只會選擇對自己而言最有利的行動，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是嗎？這真不想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話啊……”迪奧垂下眼皮，思緒似乎有些疏離，“你不覺得這個觀點過於狹隘了嗎？我們也常說：‘凡事都有例外’……”
菲莉絲不禁擡起頭，她有些意外，這樣的話會從“萊撒多”口裏說出來。惡名昭著的黑暗魔法師，擁有一百多個使魔的高級召喚師，他竟然也在期待某個“例外”！不可否認，這樣的話語，竟在她的內心激起了一點共鳴。
阿爾法淡淡笑著，不置可否，他並沒有對這個問題做出明確的表態。但他的表情，顯然是不信。
不了，迪奧卻一改平日的淡然，反倒有些認真地說：“例外的存在……我相信。我以為，你也相信。”
他說著，站起來，似乎有些失望：“和你談話很有意思，可是，如果你說的都是你想的，那麽，我會把她搶過來的。”
迪奧就這麽離開了，阿爾法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困惑，同樣令他困惑的，還有一直保持沈默的菲莉絲。
難道，他們在期待同一種東西嗎？
76 恐怖的推斷
弗蘭德學院的期末大考一天天臨近，月前的巨大位面召喚案仍無進展。來自國王的督令愈發的急促''，甚至放出話來，如果學院再交不出人來，弗蘭德王將動用王國的力量來擺平這件事，也就是調用軍隊。
事實上，這件事自事發以來，相關的大部分調查工作都是由學院自行完成的，王國甚至連一次大規模的搜查都沒有進行，似乎對學院的力量表示出了極大的信任。這不僅僅是因為弗蘭德學院具有空間魔法研究的最核心力量，這同樣是國王的開明，以及對學術界的尊重——弗蘭德學院，畢竟是整座大陸最負盛名的魔法學院，其偉大不僅僅來源於他們的豐富教學和研究資源，也取決於歷史。但，即便如此，國王的忍耐力也將達到極限。卡提斯這陣子是愁得焦頭爛額。因為調查嫁禍法陣這件事，被院長愛爾蘭特全權委托給了他。可事件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嫁禍法陣出現沒多久，他們就遭遇了萊撒多，然後鎩羽而歸。緊接著，下水道中出現萊撒多的合成獸，古魯特的上古神劍覺醒並失蹤。然後最近，萊撒多又出現在了雲霧山，和莎拉以及菲莉絲相遇，莎拉負傷，菲莉絲雖然沒事，她的助手至今纏著繃帶……如果把一切聯系起來，會發現一個貫穿始終的人物——萊撒多。
卡提斯猛然驚覺。為什麽萊撒多會那麽巧，也出現在法陣的源頭？原本他以為那家夥也是追蹤嫁禍法陣去的，畢竟以他的實力完全可能通過嫁禍法陣尋到源頭。可是為什麽就沒人想過，他也有可能就是位面召喚的進行者啊他們似乎把太多精力放在了菲莉絲那個小姑娘身上，而忽視了這個更有可能的家夥。如果聯系到下水道中的合成獸，就更加可疑了。如果萊撒多只是在尋找意外出現在幽暗沼澤的菲莉絲，完全不需要使用合成獸，那種生物，比起他的深淵惡魔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但由於不完全的惡魔血統，調查封魔法陣可謂得天獨厚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弗蘭德的遺產。可是，在下水道事件中，卡提斯發現自己似乎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華瑞和有可能和他一同進入下水道的菲莉絲身上，於是再次忽視了萊撒多的動機——不僅僅是動機，他能夠遙控合成獸，這說明，他本人也處在可操控範圍內。如果按照距離法則推測，具備那樣力量的使魔，是不可能離主人過遠的，這意味著什麽？
萊撒多，當時就在學院卡提斯的手禁不住一松，一大摞嫁禍法陣被炸毀後的漆黑深坑圖片散落一地。他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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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絲拿手把嘴巴附近的繃帶扯開一個小口，自顧自得端著茶杯喝茶，第一侯爵家的茶就是好喝哇，果盤裏的果子也不錯，她都叫不出名兒，不吃白不吃。
莎拉的註意力全部集中在變成菲莉絲的阿爾法身上，她氣勢洶洶地瞪著她：“膽小鬼！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上車的！”
阿爾法淡然地看著她，面色平靜，不發一言，看得莎拉更加火大。
尼肯站在一旁，小聲說：“是我讓她上車的。”
莎拉猛地扭頭，杏眼圓瞪：“你！你不知道……”她能說什麽？說她看不起一個平民學生？說她的亞龍被人殺了，殺死亞龍的家夥成了菲莉絲的使魔？說菲莉絲的使魔是半龍，自己嫉妒還來不及，根本不可能和她做朋友？說自己想擺平菲莉絲，搶走她的新使魔？這裏面，哪一條可以說出口！
尼肯側耳傾聽，莎拉卻自己把後半截話吞下去了。
他看到莎拉的反應，更是樂呵呵笑道：“小姐您不是一直在找她嗎？所以我一看到她，立即就邀請她上車了。”
莎拉氣得跺腳，而後一直車廂門：“出去！你出去！”
尼肯哈哈笑笑，躬身施禮，然後退下，臨走還不忘把其他仆從也待下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莎拉深吸一口氣，走到阿爾法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膽小鬼！你還真敢來！”
“不可以來嗎？”阿爾法無辜地說。
“你！尼肯那個老糊塗，多事的白頭翁！”莎拉噴著唾沫星子，指著他的鼻子大叫，“你別以為上了我的車就可以得意了，我最討厭你了！”
“哦……”阿爾法淡淡應了一聲，瞟了一眼自顧自吃喝的菲莉絲，於是也好奇地瞅了一眼桌上的紅茶，便伸手端起來，小心品了一口。
“不準和！”莎拉氣得拍桌子，“我家的東西，不是給你喝的！”
阿爾法一口幹了，納悶地看著她。
莎拉一把把杯子奪過來，重重地砸在桌上：“看不出來，你這個膽小鬼還有一套啊，你以為你跟我裝傻，我就不敢把你趕下車？”
阿爾法看了一眼窗外，列車還沒有啟動，蒼狼的人尚未離去。他的目光轉回來，擡眸看了一眼莎拉，那眼神竟然讓她一陣心驚，為什麽一個膽小鬼會有這麽恐怖的眼神！
那冰寒刺骨的冷意一閃即逝，眼前的女孩平靜無波地說：“是你們請我上車的，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你確定要請我下車？不就是多等一班車嗎？我不介意……”
莎拉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菲莉絲剛剛的氣場變了，變得難以琢磨，明明還在裝傻充楞，突然卻在要挾她了。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但不可否認，她說的沒錯，要怪只怪那白頭翁多管閑事。菲莉絲是被懷爾特家的老管家請上車的，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說自己現在真把菲莉絲趕下車，懷爾特家的名聲會更加難聽，雖然現在已經有了很多惡名！
莎拉憤憤地咬著嘴唇，然後“謔”地在阿爾法對面坐下，冷笑著說：“我家的車夠大夠寬敞，才不怕多裝一個膽小鬼！你就好好享受吧，到了學院，就是你的死期！”
她說著站起來就要離去，突然看到了被塞在座位底下五花大綁的某人，於是唇邊揚起笑意，折返回來。她拿起茶壺往茶杯中倒滿一杯茶，再次遞到阿爾法面前。
阿爾法不明所以望著她，雖然她在笑，可是看上去一點也不友好。
“接著！本小姐倒的茶，你敢說不？”莎拉把被子推到他面前，然後湊近他，小聲說，“你把那個半龍也帶上車了吧？哼，你最好把他讓給我，否則，你以為，憑你，可以把辛迪加是你的半龍使魔這件事瞞過去嗎？只要我放出一點點風聲……”
阿爾法用手指撥動茶杯，讓它在桌上打轉，他頭也不擡，只是緩緩說道：“如果你不介意讓更多的人來競爭，我是別介意的，反正一個人也是搶，一群人還是搶……”
莎拉氣呼呼地站起來，指著他說：“你別以為你是六系魔法師，就聊不了了，你那紋章，恐怕也是偽造的吧！我知道這種技術！我要揭發你！”
阿爾法擡起頭，微笑著看著她：“六系魔法師，本來就很了不起啊，你盡管去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更了不起的話……”
“你！”莎拉氣鼓鼓地轉身，“咚咚咚”踩著地板離去。
尼肯和幾個使者躲在門外，看著這一切。尼肯越看，臉上的笑意愈是放大：“看到了嗎？小姐除了克萊門斯家的大少爺，還從來沒對誰這麽親切過呢？她竟然親自給她倒茶！”
“是啊，小姐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啊，確實很少見！”一旁一個胖胖的大嬸也是樂呵呵的。
“小姐過來了，你們都退下！”聽到逐步逼近的腳步聲，尼肯作趕人狀，一群人掩著笑意散去。
莎拉憋了一肚子火，這個該死的菲莉絲，她還真敢說！不會讓她得意的！六系魔法師紋章絕對是唬人的，她才不會被嚇住！半龍辛迪加是她的，她一定會弄到手。菲莉絲，你等著瞧！
她一路風風火火走出來，差點和尼肯撞到了。看那老頭一連賊兮兮的笑容，莎拉賞了他一記眼刀，然後重新調整了呼吸，昂起頭，整了整衣裙，像沒事人一樣，只是冷冰冰地說：“給他們安排最好的侍者，最好的食物，藥劑師也給他們安排一個！如有怠慢，丟了我懷爾特家的臉面，你知道該怎麽辦！”
小姐果然在害羞啊。尼肯暗自樂著，呵呵笑笑，領命退下。
“莎拉那丫頭，就是被寵壞了。”阿爾法腦海中傳來菲莉絲的聲音。
74 狹路相逢
萊撒多是追著菲莉絲而來的，他本沒有料到那個丫頭竟然膽大包天，會返回旅館。當他發現隔壁有動靜並追過去時，看到了蒼狼的飛毛腿法拉利。那家夥帶著一個笨重的箱子，居然跑得飛快，很快就甩掉了他。
在紅頂鎮找一個高級獵人實在沒什麽難度，尤其是蒼狼這種大公會的獵人。萊撒多很快就打聽到了，蒼狼果然和菲莉絲在一起，那個女孩帶著受傷的助手，以及一個尚未被馴服的使魔，出現在火車站。
信奉生命女神的魔法師果然厲害，記得她受傷不輕，如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不只如此，連她那必死無疑的助手也只是重傷，難道這都是生命魔法的威力？這小姑娘果然是個威脅！只是，米琪似乎並不在她身邊。
事實上，萊撒多記得，自己在剛剛遇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米琪也沒和她在一起，她到底把米琪藏在哪裏？萊撒多很困惑，像米琪這樣的高級使魔是不可能離開主人太遠的，菲莉絲沒帶著她，難道任她因體力不足而休眠？
到底在哪裏，他的米琪？
萊撒多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刺入了手掌，一陣刺痛，頭腦稍稍清醒了些。是的，那個女孩一定把米琪藏起來了，因為米琪畢竟是深淵惡魔，而且她的模樣還非常出名，以那個小姑娘的心思，她一定不會讓米琪出現於人前。米琪，一定被她藏在一個方便的地方，既不會惹人懷疑，又可以隨身攜帶——是了，他知道了！一定在那個巨大的箱子裏面，那個偽裝成馬利馬琪冷凍箱的箱子！
雖然那個箱子長寬都不夠一個人，但如果是雙手抱膝蜷縮著的話，塞進去一個人也是可行的。事實上，一個如此嬌小的女孩，為什麽會把一整箱的豬腳隨身攜帶？這實在太反常了！
他恨自己，怎麽現在才註意到？正常人會在遭遇自己後，冒著再次相遇的危險，僅僅為了拿走一箱豬腳嗎？絕無可能！那裏面一定是米琪。所以，即便是冒著被抓到的危險，那個女孩仍舊拜托蒼狼的獵人把箱子帶走，因為那個箱子，非常重要！
見鬼，那個箱子，曾經和自己只有一墻之隔，他居然就沒想到，他居然沒把它奪過來！
萊撒多懊惱，但也慶幸，至少，他已經確定了米琪的所在——她就在菲莉絲乘上的那一班列車上，那列車，已被懷爾特家的人保下了。
莎拉，那個眼高於頂的笨女孩，當初因為懷疑她就是殺死魔龍塔克的紫發女孩所以自己才會接近她，沒想到她居然認識菲莉絲，如此甚好，就讓他再利用一次吧……
迪奧·克萊門斯，對於這個名字，菲莉絲是陌生的，但是克萊門斯這個姓她是知道的。事實上，現在整個大陸的姓氏也就不到一百個，因為只有顯赫的貴族才配擁有姓氏。比如華瑞就姓弗蘭德，這是為了幾年弗蘭德在五百年前為大陸和平作出的偉大貢獻。莎拉姓懷爾特，這個姓氏同樣是在懷爾特封爵之後才擁有的。而克萊門斯則是誕生於兩百年前的一個魔法世家，這個家族出現了一位九階魔法師，雖然這個魔法師已經在五十年前死去了，但他的後代們還是繼承了這個姓氏。現存的克萊門斯家最著名的人，大概就是弗蘭德王國的王後了，也就是華瑞的母親。
由於克萊門斯家出了一位王族，因此弗蘭德送給了王後的妹妹艾麗娜·克萊門斯一塊封地，於是艾麗娜便成了克萊門斯領主，也稱為克萊門斯公爵，按照那個侍者所說，迪奧是她的長子，那麽迪奧和華瑞就是表兄弟。
可是，問題是，這個人，分明就是萊撒多啊！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並且會殺死所有見過他的人嗎？他不想被人知道，他還有迪奧·克萊門斯這個身份……
他到底是真正的克萊門斯家的人，還是冒名頂替的？菲莉絲不知道。她才不信克萊門斯和萊撒多——這兩種身份的重合僅僅是巧合。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仿佛不小心踏進了一個漩渦的邊緣，有什麽事件正在漩渦的深處醞釀著。
“你們這群蠢貨，還不幫克萊門斯大人把行李搬走！”雖然隔著窗戶，仍然能聽見莎拉的高分貝嗓音。
仿佛還有迪奧溫潤的聲音，低聲叮囑了什麽，緊接著就看到幾個侍從把一個碩大的箱子擡走了。
那個箱子，和之前裝著芬卡特的那個大小相仿，只是顏色不同，菲莉絲愈發肯定，裏面就是那只深淵惡魔。
在一群人的簇擁中，莎拉和迪奧踏入了列車，後面有人尾隨著，把紅地毯卷了起來。估計是快發車了。
莎拉一改平日趾高氣昂的樣子，把一把淡紫色的羽扇按在胸前，輕輕拍打著，邁著平穩細小的步伐，亦步亦趨跟在迪奧身側。
“迪奧，你怎麽來啦，你不是說要回家的嗎？”莎拉找著話題和迪奧搭話。
菲莉絲從門縫瞅了一眼，現在的迪奧看上去溫和而安靜，仿佛有初春的和煦微風在他身周環繞。顯然他為了配合身份調整了身高，雖然不像之前那個黑衣巨人一般高達兩米，卻也沒有暴露自己侏儒一般的個頭。
金色鑲邊的青黑色外袍遮住了用於增高的魔法鞋跟，他這次沒有抱住頭臉，墨色泛紫的發色，白皙的皮膚，精致的臉孔，搭配他現在的身高，加上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氣質，怎麽看都是一個標準的貴族美男，聯想到他克萊門斯領主長子的身份，也就是未來的克萊門斯領主，完全可以理解莎拉對他的熱情——相信任何一個女孩都無法拒絕吧？
當然，菲莉絲是個例外。明知他是恐怖的萊撒多，明知他可笑的身高，在她眼裏，這家夥就是一個邪惡的變態，配上那張女人般的臉孔，就更難讓人生出好感了。
“你不是說這裏有亞龍？我想過來碰碰運氣應該也不壞。”迪奧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整個人看上去像像天使一般美好。
菲莉絲越看越惡心，不過從他的回答中也大致可以推測，這家夥會出現在這裏根本不是偶然，他是明知莎拉會來這的。不，聯想到萊撒多曾經逼問莎拉的態度，他分明是把莎拉當成了殺害那條魔龍的兇手，專程尾隨她到此的。因為她的頭發也是紫色的——和自己的發色一樣！萊撒多之前沒打算暴露身份，所以才遮住頭臉乘車廂，但是現在卻公然搭上莎拉的列車，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邊兩人還在一邊走一邊聊天。
“對哦，聽說空間理論專業的期末考試題就是要抓一只終生使魔。可是你也要參加考試麽？你不是免考生嗎？”莎拉意外地說。
“免考生如果想進國家煉金實驗室，也是必須參加考試的。”迪奧回答。
來裏斯聽到這，頓時有了印象。在空間理論專業中確實存在免考生，似乎是前陣子特招的，當時她就推測應該是頗有背景的人。這個人從來沒上過課，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很是神秘。沒想到，竟然是他！
可是，一個強大的三系七階大魔法師，惡名昭著的萊撒多，竟然要利用貴族身份到弗萊德學院當一個學生？實在令人費解。
只聽莎拉懊惱的聲音傳來：“唉，你早說你想抓那只亞龍啊，我就不跟你搶了，可是，那只亞龍已經被人殺掉了！”莎拉說著想到菲莉絲和辛迪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是啊，真是可惜。”迪奧淡淡地說，“聽說出了意外？你還受傷了？”
莎拉立刻拿扇子掩著臉，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一點小擦傷啦。”能夠被迪奧關系，她似乎頗有些激動。
“應該很嚴重吧？否則侯爵大人也不會命人把火車包下來了。”迪奧說的似乎是關心的話語，聲音雖然溫和卻並不含感情。可這足以令莎拉興奮。
“是啊！太倒黴了，居然會和那個膽小鬼遇到，想起來就生氣！”莎拉撒嬌般佯嗔道，“如果不是她，我已經得手了。”
“膽小鬼？”迪奧看上去對這個話題有了點興趣。
莎拉嘟著嘴憤憤不平：“一個三階學徒，遇到事端就用瞬移卷軸逃跑，從來不敢和人交鋒，偏偏這樣還整天掛著免戰牌在學院裏轉，一副誰都不敢把她怎麽樣的模樣，想起她那張嘴臉，我就來氣。”
迪奧靜靜聽著，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捉摸不透。
莎拉察覺到了他的興趣，愈發不滿，立刻岔開話題：“還是不說她了。迪奧，你的考試完成了嗎？改天我一定送你一個極品使魔！”菲莉絲的那個半龍她遲早要搶到手！
迪奧似乎對她的回答毫無興趣，四處張望著。
莎拉陪笑著跟在後面，她哪裏不知道迪奧的言外之意？可是關於菲莉絲的事，她一點也不想讓迪奧過多了解。
原來自己在莎拉眼裏是這樣的形象啊，菲莉絲不禁僵硬地扯了扯繃帶嚇得嘴角，卻發現迪奧的視線猛地向這節車廂掃過了，她只覺得渾身一陣發冷，韓矛盾是全豎了起來！
“那邊有外人？你的朋友？”迪奧好奇地問。
75 各懷心思
“只是一個一般的同學……”莎拉使勁撲打著扇子，以掩飾自己的忐忑。她一點都不想讓迪奧和菲莉絲碰面。
迪奧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徑直向菲莉絲所在的車廂走過來。
“迪奧，我們去那邊車廂吧，那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莎拉小步在後追趕著。
“你的同學就是我的同學，既然同乘一輛車，不見個面問候一下於禮不合啊，不能讓你的同學覺得你的朋友是個小氣鬼，不是嗎？”迪奧說的溫潤，人已經跨前一步，搭上了車廂的門把手。
他說他是她的朋友？莎拉有些受寵若驚。也就在一楞神的功夫，車廂門被拉開了。莎拉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笑著，她如果現在還繼續阻止就太生硬了。只能無奈地暗自嘆氣，實在不行，簡單打個招呼就走吧，希望這個菲莉絲別給她多事。
菲莉絲暗嘆莎拉不會說話，普通的同學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登上小公主的私人包車麽？現在看來，萊撒多分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想躲恐怕是躲不掉了。於是她提醒阿爾法趕緊調整儀態舉止繼續扮演“菲莉絲”，她自己則爬到後面的椅子上去躺下，徹底裝睡覺。雷歐神在上，希望能把萊撒多對付過去。
車廂門“吱呀”一聲打開，迪奧跨入了車廂，他駐足在門邊，打量著整個車廂的布置。
“這裏只是臨時布置的，沒什麽好看的。”莎拉努力打消迪奧的興趣，但顯然適得其反。
迪奧的視線掃過一旁的馬利馬琪冷凍箱，視線轉向餐桌，上面有兩只碩大的盤子，一個堆滿了骨頭，看上去有些像豬的小腿骨和趾骨，另一個空空如也，幹幹凈凈，連一點油都沒有。旁邊的果盤中剩了幾個零星的水果。桌邊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煉金藥品盒，上面有杯華爾特家的黃金獅子徽章。看不出來，這個莎拉為她的同學提供的待遇還不錯。
從進入這個車廂的那一刻，迪奧就聞到了彌漫在車廂間的馬利馬琪烤肉的香味兒，現在看來，這裏似乎剛剛進行了一次烤豬腳盛筵。難道那個冷凍箱裏真的是裝的烤豬腳？
桌子邊坐著的正是“菲莉絲”，她微微擡頭，也在好奇地打量他。
菲莉絲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試想，一個剛剛知悉他的真實身份、死裏逃生的小姑娘，此刻再次相遇，從她身上，居然一點害怕和緊張都感覺不到。她的臉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和些許好奇。她在好奇什麽？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還是好奇迪奧第一章：克萊門斯這個身份？
相較於迪奧的興趣，莎拉現在幾乎被氣炸了肺，為什麽在她華爾特家的包車裏會出現馬利馬琪烤豬腳這種平民食物？她不是好好叮囑過要用最好的待遇嗎？而且，現在這慢車廂的粗俗燒烤味兒，還有對了一桌子的豬骨頭，全部就這樣暴露在迪奧面前，真是丟死人了！
迪奧看上去格外平靜，悠雅地跨出步子，然後側頭看了一眼莎拉。
莎拉這才尷尬地回過神來。按照禮節，現在是她這個主人作介紹的時候。
“這是菲莉絲，也是空間理論專業的初年紀學生。菲莉絲，這位是克萊門斯大人，迪奧·克萊門斯。”她說著使勁蹬偽裝成菲莉絲的阿爾法，言外之意，表現好一點，克萊門斯家族可是不能得罪的。
有菲莉絲暗中指導，且在人類世界混了一個月，阿爾法很清楚現在應該做什麽，於是他站起來，把法杖斜按在胸前。
“很榮幸認識您，克萊門斯閣下。”阿爾法說。
因為他扮演的菲莉絲和迪奧同屬弗蘭德學院，且是同級學生，並且他現在身穿法師袍——魔法師，在整個大陸都是受人尊敬的，所以他不需要介意貴族和平民之別，只需要按照魔法界的禮儀行事即可。
迪奧也點頭回禮，淡淡笑道；“很高興認識你，菲莉絲小姐。叫我迪奧就好了。”
三人在桌邊坐下，雖然是同學相聚，奈何莎拉在迪奧面前總是希望一切都精益求精，自然對這個“菲莉絲”的言行舉止處處看不順眼，暗罵她不懂規矩，主人沒叫她坐下，她居然自顧自坐下了，一個小小平民，真沒教養。
迪奧看在眼裏，視若無睹，只是想征詢地詢問了一些關於學業方面的事情。由於他和菲莉絲同在一個專業，這倒是個共同話題。隨便扯了幾句，莎拉只覺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頗有不滿，於是插話：“快到用餐時間了，我們去餐車用餐吧，菲莉絲，你也一起？”
和貴族一起吃飯禮節甚多，菲莉絲擔心阿爾法應付不來，而且如果這裏只剩下她自己和辛迪加，實在不怎麽妥當，於是讓阿爾法找理由拒絕了。菲莉絲不去，莎拉自然求之不得。
迪奧這才起身，準備離去。他的離開，使得莎拉和菲莉絲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和你聊天很愉快，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菲莉絲小姐共同用餐呢？同學之間不用那麽正式，我們就在這吃，相信莎拉小姐不會有意見吧？”
“不要！”莎拉和阿爾法幾乎異口同聲。
莎拉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掩飾：“呃，我是說菲莉絲還要照顧她的助手阿爾法，那孩子受傷了，她應該也不希望讓他只能看著我們用餐的，對吧？”她說著望向阿爾法，阿爾法連連點頭。
“菲莉絲和你的助手感情真好。”迪奧有些失望地說，“那太遺憾了。那還是用過餐之後我再來吧……”
還來！
幾個人心裏都咯噔一下，您老人家有完沒完啊！
莎拉連勸帶拉把人帶走了。菲莉絲連忙從椅子上爬起來，長嘆：“這個老狐貍！真是糾纏不休！”
“那等會兒他再來怎麽辦？”阿爾法問。
菲莉絲咬牙切齒：“奉陪到底！”
果然，晚餐之後，迪奧又來了，而且這次只來了他一個人。
他命門外的侍從退去，自己開門進來，然後反手關上了門，徑直走到阿爾法面前。
“莎拉多喝了幾杯，已經先休息了。”迪奧說，“現在沒有外人，我們可以多聊一會兒。”他說著自顧自在桌邊坐下。
桌上的餐點已經全部更新過了，他隨手拈起一顆櫻桃，丟進嘴裏。
菲莉絲不滿地握拳，這家夥，是故意把莎拉支開的，他到底想和自己聊什麽？想要米琪？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萊撒多既然以迪奧的身份上車，就不會公然做出有違身份的舉動。因此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暫時沒危險。唯一需要註意的是他的精神魔法，一個黑魔法師，催眠和蠱惑都是常用的獲取信息的方式。但是現在的“菲莉絲”是阿爾法假扮的，如果對方把他當一個普通人類來施法，恐怕難以生效，即便如此，有所提防總歸是好的。
迪奧的實現從馬利馬琪的箱子上掃過，然後停在了阿爾法臉上。
“真是難得，能夠在這裏遇到同一專業的學生，我聽說空間理論專業都快找不到學生了。”
阿爾法點頭。菲莉絲叮囑過，少說話，多裝傻，見機行事。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專業呢？可以說說嗎？”
“因為喜歡。”阿爾法回到。這個答案，當然也是菲莉絲給他的。
“呵呵，這真是個好理由。”迪奧的臉上是一成不變的淡淡微笑。
然後是沈靜，因為沒有人搭話，菲莉絲只覺得每一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那般震耳欲聾。這很顯然是心理戰，迪奧認定自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並且對他心懷恐懼，所以這種不知目的的沈默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最終因壓力過大而被迫尋找話題解壓，這就正中他下懷。這也算是精神魔法是慣用的伎倆。
可惜，這一招對菲莉絲無效，用她自己的話說，本姑娘，那是被嚇大的。
而且，現在，對米琪的信息一無所獲，有所期待的迪奧，也同樣在忍受叫了的煎熬吧？
果然，迪奧忍無可忍，自己打破沈默。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對於深淵惡魔，你有什麽看法？”
這家夥，已經直逼主題了。
阿爾法偏著頭望著他，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迪奧的表情依舊那麽平靜淡然，仿佛一個親切的學長，在關心學妹的專業，這似乎只是一個關於深淵惡魔生態學的專業問題。但是菲莉絲推測沒這麽簡單，他的問題是有所暗指的。只是她猜不透，他想從這個話題裏獲得什麽訊息。
阿爾法一直沈默著。菲莉絲知道，他在等自己給他答案，可是菲莉絲遲疑了，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想聽真正的深淵惡魔阿爾法自己說出來。
“孤獨、無情、生存第一。”終於，阿爾法回答了，仿佛知道這兩個人類的心思，他的答案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哦？”迪奧似乎有些意外，“我以為像你這麽大的小姑娘都會回答美麗、強大、性情孤傲呢。”
“一切與生存無關的事對深淵惡魔來說都是奢侈品。”阿爾法說，“所謂的美麗、強大甚至傲慢都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觀點。”
“那你的觀點是什麽？”
“為了生存，惡魔也是可以卑鄙無恥的，他們也可以和敵人合作，也可以示弱，也可以逃跑、欺騙，或者利用，用人類的話來說，叫做不擇手段。”
“真是新穎的觀點，顛覆傳統的認知……”迪奧的表情依舊平淡，眼眸中卻有難掩的光芒，“那麽你說的無情又怎麽解釋？”
“疲於奔命的惡魔，是不會有感情的。”阿爾法說，“那是人類這樣生活安逸的生物特有的東西，惡魔只會選擇對自己而言最有利的行動，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是嗎？這真不想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話啊……”迪奧垂下眼皮，思緒似乎有些疏離，“你不覺得這個觀點過於狹隘了嗎？我們也常說：‘凡事都有例外’……”
菲莉絲不禁擡起頭，她有些意外，這樣的話會從“萊撒多”口裏說出來。惡名昭著的黑暗魔法師，擁有一百多個使魔的高級召喚師，他竟然也在期待某個“例外”！不可否認，這樣的話語，竟在她的內心激起了一點共鳴。
阿爾法淡淡笑著，不置可否，他並沒有對這個問題做出明確的表態。但他的表情，顯然是不信。
不了，迪奧卻一改平日的淡然，反倒有些認真地說：“例外的存在……我相信。我以為，你也相信。”
他說著，站起來，似乎有些失望：“和你談話很有意思，可是，如果你說的都是你想的，那麽，我會把她搶過來的。”
迪奧就這麽離開了，阿爾法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困惑，同樣令他困惑的，還有一直保持沈默的菲莉絲。
難道，他們在期待同一種東西嗎？
76 恐怖的推斷
弗蘭德學院的期末大考一天天臨近，月前的巨大位面召喚案仍無進展。來自國王的督令愈發的急促''，甚至放出話來，如果學院再交不出人來，弗蘭德王將動用王國的力量來擺平這件事，也就是調用軍隊。
事實上，這件事自事發以來，相關的大部分調查工作都是由學院自行完成的，王國甚至連一次大規模的搜查都沒有進行，似乎對學院的力量表示出了極大的信任。這不僅僅是因為弗蘭德學院具有空間魔法研究的最核心力量，這同樣是國王的開明，以及對學術界的尊重——弗蘭德學院，畢竟是整座大陸最負盛名的魔法學院，其偉大不僅僅來源於他們的豐富教學和研究資源，也取決於歷史。但，即便如此，國王的忍耐力也將達到極限。卡提斯這陣子是愁得焦頭爛額。因為調查嫁禍法陣這件事，被院長愛爾蘭特全權委托給了他。可事件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嫁禍法陣出現沒多久，他們就遭遇了萊撒多，然後鎩羽而歸。緊接著，下水道中出現萊撒多的合成獸，古魯特的上古神劍覺醒並失蹤。然後最近，萊撒多又出現在了雲霧山，和莎拉以及菲莉絲相遇，莎拉負傷，菲莉絲雖然沒事，她的助手至今纏著繃帶……如果把一切聯系起來，會發現一個貫穿始終的人物——萊撒多。
卡提斯猛然驚覺。為什麽萊撒多會那麽巧，也出現在法陣的源頭？原本他以為那家夥也是追蹤嫁禍法陣去的，畢竟以他的實力完全可能通過嫁禍法陣尋到源頭。可是為什麽就沒人想過，他也有可能就是位面召喚的進行者啊他們似乎把太多精力放在了菲莉絲那個小姑娘身上，而忽視了這個更有可能的家夥。如果聯系到下水道中的合成獸，就更加可疑了。如果萊撒多只是在尋找意外出現在幽暗沼澤的菲莉絲，完全不需要使用合成獸，那種生物，比起他的深淵惡魔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但由於不完全的惡魔血統，調查封魔法陣可謂得天獨厚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弗蘭德的遺產。可是，在下水道事件中，卡提斯發現自己似乎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華瑞和有可能和他一同進入下水道的菲莉絲身上，於是再次忽視了萊撒多的動機——不僅僅是動機，他能夠遙控合成獸，這說明，他本人也處在可操控範圍內。如果按照距離法則推測，具備那樣力量的使魔，是不可能離主人過遠的，這意味著什麽？
萊撒多，當時就在學院卡提斯的手禁不住一松，一大摞嫁禍法陣被炸毀後的漆黑深坑圖片散落一地。他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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