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貝無雙冷幽幽等聲音在楊鮮的背後傳來，恍若來自黃泉的風，寒徹骨髓。

楊鮮轉過身，只見那貝無雙的都俏臉上，一雙眸子當中閃爍著血紅的光芒。

她朱唇輕啟，“這天，便是我的魂，這地，便是我的身。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亦不許再有任何骯臟的生物寄居於此。”

她素手纖纖，提起手中劍指著楊鮮的胸膛，“你，滾開！”

楊鮮伸出手指，輕輕撫著飛雪劍，“還記得麽，這劍是我送你的。若是你真對的忘了我，”

他閉上眼，“便再殺我一次，我願身葬於此，從此……我們便再也無分彼此，哪怕是億萬年後這星球化作了塵埃，我們在下一輪新星誕生之時仍是在一起。”

“孽障！”

青雲道人哪裏忍得？楊鮮，就是他歸還師父的情，怎能就此葬送？！

磅礴的劍光在他的身後冉冉升起，那天空都為之失色，萬千四散的劍氣將他們腳下的山峰絞得急速崩塌，山石滾滾。

“我不信，我不信！”貝無雙整個人再次沖天而起，越過楊鮮的頭頂恍若流星一般，裹挾著磅礴的天地之威向著青雲道人沖殺了過去。

楊鮮扭頭，只見在貝無雙的身後，那數不盡的透明線條追隨者她的身軀，轉瞬之間便紛飛散開，纏住了青雲道人的手腳。

青雲道人沒動，只是輕聲道，“師弟，看清楚！”

那透明的線，有的散播出漫天的火焰，有的又化作了冰霜，又有得宛如利刃，閃爍著寒芒。有的若隱若現，穿梭虛空，有的時快時慢，詭異無比。

青雲道人就任由那線切割，灼燒，巍然不動。

眼見得那貝無雙的刺到他的胸口，青雲道人這才不緊不慢伸出手指。

嗡~~~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劍鳴，那青雲道人指尖綻放出萬丈光華，劍氣森然。他的指尖輕輕戳在飛雪劍的劍尖！

轟！！！

狂暴的真元漫天震蕩不休，整個天空都炸裂開來，顯露出漆黑無比的虛空裂痕宛如蛛網，而那真元的激蕩之下，大地迅速龜裂開來，恐怖的裂縫四處蔓延。

貝無雙的身軀好似流星一般，在空中翻滾飛退，血灑長空。

“師弟，看明白了？”青雲道人說著，一步踏出，轉瞬間便出現在貝無雙的身前。

“時間到了，這世界留不得你。”

青雲道人的雙眸當中寒光凜冽，沒有半點溫度。

他指尖微微一勾，那楊鮮肉身背後的劍匣當中便爆出一道奪目耀眼的光華沖天而起，赤血劍穩穩落在青雲道人的手中。

“你殺不了我！”貝無雙那猩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青雲道人，“我來自混沌，不死不滅。”

“無人可永生。”

青雲道人提起手中的劍，“你心中的邪惡，可是比我的瘋還要恐怖，我便……做一回守護者，送你上路！”

“不！！”

楊鮮瞬息之間跨越虛空，一把抓住了青雲道人手中的赤血劍，任由那滾滾地鮮血淋漓在貝無雙的臉頰。

“師弟，你回了肉身？”青雲道人挑起眉毛看著楊鮮，“值得？”

他當然明白楊鮮的用意。

這是在向他以死明志。

“沒有貝無雙，我活著便沒有什麽意義——若是連同伴都守護不了，還修得什麽仙？”楊鮮沒看青雲道人，只是低頭對著貝無雙，“有了貝無雙，三災九劫我才有勇氣去度過。”

“我絕不相信無雙真的徹底湮滅了。”

“就算真的湮滅，那茫茫宇宙一定也刻下了她曾經存在的印記，我……還不如，如她一樣回歸宇宙，與她……一起。”

“師兄，這是我的心意。”

“無雙……無論你變成了什麽，變成了什麽模樣，你一定要相信總有一個人，絕不負你！”

青雲道人仰天長嘆，“罷了，罷了。問世間情為何物，情為何物……”

話音落地，青雲道人扭頭看向遠處的海格力斯和艾爾莎，“那矮子，你回去告訴你那女魔頭，他要的劍經這輩子也別想得到。我崆峒就算上下全部死絕，她也休想得到！你告訴她，當年是老道我瞎了眼，她不欠我，我亦無恨！”

海格力斯簡直面色如土。

他沒想到，這青雲道人竟是一眼看出了他的來歷。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這老道清醒時果決精明，一旦發了瘋那便是屍山血海，就算是昆侖他都敢一個人單挑仙界！

話音落地，青雲道人高高拋起赤血劍，那劍光悠然歸於楊鮮背後的劍匣。

“師弟，回去好好參悟今日所見，修真金丹之日便去找我的師兄，你的大師兄霄雲道人，讓他將你送到我身邊。”

青雲道人拍了拍楊鮮的肩膀，然後將一直小小的玉簡放在楊鮮手中，“去吧，這是星圖。”

“師兄，你不隨我回地球，去見見大師兄嗎？”楊鮮猶疑著，眼神中滿是迷茫。

對於青雲道人的情義，他當然能確定，那是再真切不過。

“不行，我與師兄見面，只能給崆峒，甚至昆侖再帶來滔天大禍。”青雲道人搖了搖頭，“宇宙何其廣闊，即便是昆侖，即便是先行者，也有無法力敵的存在。”

“師兄，不要殺無雙……”

“放心。我雖然瘋，但一諾千金。你們離開之後，我自然也會離開，這星球還是她的。”

+++

穿梭機的艙門緩緩關閉。

隔著舷窗，楊鮮看到凝立虛空的貝無雙那張精致的俏臉上，滿是覆雜。

憤怒，不平，仇恨，甚至有著一絲扭曲。

我還是……沒能守護住他。

如山岳般的自責壓在他的心頭，幾乎令他感覺到有些窒息。

一向活波的艾爾莎，此時也是格外安靜。她坐在楊鮮的身側，默默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將頭靠在了楊鮮的肩頭。

火紅的長發灑在楊鮮的胸口，好似一團火焰。

穿梭機緩緩升起，楊鮮終於還是忍不住，滑下兩顆滾燙的熱淚。他從來不知道，淚可以如此灼熱，也可以如此苦澀。

但流淚的，卻不止他一個。那仰著頭，凝望穿梭機逐漸消失於天際的貝無雙，猩紅的眸子卻也被淚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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