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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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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然很熟悉方正家,他原本是計劃在找到工作之前先和方正合租一段時間的,但他遇到了藺沈之。

他和藺沈之的感情發展飛速,他們在一起後,他自然而然的就住到了藺沈之家。

蔚然洗完澡出來時,方正正提著一袋子的日用進門。

進門,看見精神恍惚的蔚然,方正嘴唇翕動,但到底什麽都沒說,他把空著的那間房間收拾出來,換上了新的被褥床單。

“你先睡一覺,明天再說。”方正道。

蔚然沒拒絕,低著頭進了房間。

他本以為他會睡不著,但他卻很快就入睡,只是這一覺他睡得極其不安穩,他總是做一些零零碎碎亂七八糟的惡夢。

夢裏,藺沈之一會被蟲子抓走,一會身體裏長出蟲子,他一會到處和蟲子搏鬥要救出藺沈之,一會又拿了刀子要幫藺沈之把身體裏的蟲子挖出來。

血肉裏,他幾次看見那蟲子的尾巴,但每次他想要去抓想要把它從藺沈之的身體裏面拽出來時,它都鉆得更深。

夢裏,藺沈之的身體被他挖得血淋淋,藺沈之看著他,跟他說好痛。

蔚然從夢中驚醒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方正從外面買了早餐回來,正進門。

“醒了?”方正把早餐放到桌上。

蔚然踩著拖鞋進了廁所洗漱,他一頭的冷汗。

蔚然出來時,方正已經坐在桌上吃起早餐。

見蔚然出門,方正把他替蔚然買的那份早餐推到蔚然面前,“給你的。”

蔚然看去,看見桌上的早餐,他毫無胃口,腦子裏都是蟲子往藺沈之身體裏鉆的一幕。

“冷靜下來了?”方正問。

蔚然點點頭,走到沙發前坐下。

“你們到底怎麽了?”方正也走到沙發前坐下。

蔚然和藺沈之結婚雖然在外人看來是一時沖動,但他相信蔚然不是沒仔細想過就真的去和藺沈之領證。

和藺沈之結婚,蔚然是認真的。

蔚然肯定是仔細想過的。

他知道蔚然的性格,所以他更加不能理解這到底是怎麽了,蔚然怎麽突然就要和藺沈之離婚了?

沙發上,蔚然一言不發。

蔚然雖然不知道藺沈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有一點他還是知道的,藺沈之那情況應該是不能隨便對人說的。

方正沒問出答案,他輕嘆一聲,“他打電話給你了嗎,你們就不能再聊聊?你手機呢?”

蔚然起身走到一旁,從桌上找到他的手機。

手機進了水,已經關機。

手機表面的水漬已經幹透,但他一動,充電口和喇叭裏就不停往外流水。

蔚然試著開機,手機毫無反應。

蔚然看向方正,“借我些錢。”

他沒帶錢包出來,手機也沒辦法用。

方正吃完早飯,帶著蔚然下樓,在附近的atm上取了錢。

“真的不用我陪你?”方正看著蔚然。

蔚然搖搖頭,把錢收好後,沈默地帶著手機向著附近的商業街而去。

他起床起得早,六點,藺沈之每天起床的時間。

他到商業街時,很多店鋪都沒開門,他繞著商業街轉了一圈,快九點時才找到一家開了門的手機店。

蔚然進去。

正吃著早餐的店員看見他,連忙放下手機走了過來,聽說他只是要修手機,那店員很快面無表情。

店員讓他在旁邊等待,打了電話給維修師傅。

半個小時後,師傅到店。

師傅手裏拿著早餐,一邊吃一邊從蔚然手裏把手機接過,“怎麽進水的?”

“淋雨。”

師傅放下手裏的早餐,把手機的後腦殼掀開,露出裏面進水覆雜的機械線路。

“濕得很徹底,不一定能修得好。”

蔚然木著一張臉不語,只是靜靜看著。

師傅見他意已決,從旁邊拿了吹風機對著那些線路就是一陣吹,五六分鐘後他放下吹風機,從旁邊拿了數據線插入手機。

他切換到電腦上操作,很快,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幾乎是手機啟動完的同時,手機裏就傳來一陣滴滴滴的聲音,沒等聲音響完,手機裏就是一閃而過的白光,然後整個手機不再動。

師傅有些急了,趕緊把手機仔細檢查了一番。

再擡起頭時,他臉上透露著幾分尷尬,“……可能短路了。不過我應該還能弄出來一點照片之類的,你要嗎?”

蔚然木然地點點頭,知道手機可能修不好,他回頭看向旁邊放著的那些展櫃。

展櫃上是各種各樣的手機。

蔚然起身繞著展櫃轉了一圈,在導購員燦爛地笑容之下漫不經心地選了個新款。

包裝拆開,把卡插入,蔚然按下開機鍵前深吸了一口氣。

手機開機,蔚然第一時間打開通訊記錄,新的手機通訊記錄一片空白,沒有未接來電,甚至就連主題模板都是初始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之前把號碼存在了手機卡裏,所以手機卡安上後大部分的號碼都還在。

蔚然把新手機遞給維修師傅,看著對方一陣搗鼓,上傳了一堆東西。

做完這些,蔚然付了錢,又去附近服裝店買了兩套衣服。

回到家,放下東西,蔚然第一時間就按亮手機查看,屏幕上一片空白。

藺沈之還是沒給他打電話。

蔚然放下手機,躺到沙發上。

想想,他拿了手機開始擺弄,要把手機主題字體都快成他常用的模樣。

主題字體的選擇很多,他漫不經心一個接一個的換,終於換到勉強滿意的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

設定好主題字體,蔚然又開始查看之前維修師傅從舊手機裏弄出來的那些東西,東西主要是照片,他和藺沈之的照片。

照片不多,一共不到二十張。

大部分照片都是他和藺沈之認識初期拍的,那時候他和藺沈之都還拘謹,約了見面,兩個人看著對方眼中除了笑容滿是不知所措。

他和藺沈之的第一張照片,是藺沈之喝醉酒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天夜裏。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藺沈之的身份,見藺沈之喝了酒,他還心疼得不行,覺得是藺氏集團壓榨藺沈之,讓他下班了還要去應酬。

他拉著藺沈之在約定見面的河邊劈裏啪啦說了藺氏集團一堆壞話,要替藺沈之出氣,要不是因為他打不過,他說不定就直接打到藺氏集團去了。

那時候藺沈之是個什麽表情來著?

藺沈之靜靜地看著他,一雙好看的眼被黑暗和路燈模糊,變得朦朧而深邃,讓他都因為藺沈之的眼神而喝醉。

照片就是在那時候拍的。

那之後,他們就稀裏糊塗地吻到了一起,一起去了酒店。

再醒來時,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已經做了。

除了這照片,還有一張照片是他要拍了給他爸蔚雲看的,那時候他剛剛給他爸說了他和藺沈之在一起的事。

拍攝的地點是在藺沈之的別墅,知道他要拍了照片發給他爸,藺沈之還特意上樓把身上的居家服換成了正式西裝,拍攝的時候拍了好幾張,因為藺沈之一直冷著一張臉。

蔚然給他講笑話,撓他癢癢,試圖讓他笑一笑,藺沈之卻緊張得一張臉慘白。

最後,他也只發了一張藺沈之面若冰霜雙眼滿含殺意的照片過去。

現在想想,他爸蔚雲之所以沒反對他們這門親事,說不定就是因為藺沈之的眼神太兇殘,他爸怕他們爺倆加起來也打不過。

蔚然把照片挨著挨著看了一遍,看著依舊沒有動靜的手機,他把手機放下,到一旁桌上拿了早上方正給他買的早餐吃了起來。

他昨夜就沒吃東西,早上又沒吃,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剛坐下,手機就傳來一陣叮咚聲響。

他幾乎是立刻就扔下早餐撲向沙發,他收到提示,他手機裏大部分的軟件都可以升級了。

蔚然點擊一鍵升級。

蔚然跌坐回沙發,打開查詢頁面,查詢話費。

查詢很快有了結果,他的手機話費充足,沒欠費。

蔚然扔掉手機,繼續到桌前吃他的冷飯。

方正給他買的是豆漿、油條和茶葉蛋,冷掉的豆漿一口下去滿滿的都是豆漿渣,油條軟趴趴,唯一能吃的就只有茶葉蛋。

蔚然囫圇吞棗把所有東西都吃下,扔掉垃圾,他再次坐到沙發前。

他拿了手機,打開通訊頁,找到藺沈之的通訊頁。

他手指懸空在撥打按鍵上方,幾次想要按下,最終都放下。

他不知道他應該和藺沈之說什麽。

昨夜他太過震驚也太過害怕,他腦子一片混亂,他甚至根本沒辦法思考,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看見藺沈之靠近,那兩個字他脫口就說了出來,現在他再打電話過去說什麽?

說他不是那個意思?

可他不是那個意思又是什麽意思?

藺沈之的情況他都看見了,翅膀、觸角、骨節感的手腳,就算藺沈之說他不是蟲,也絲毫改變不了他就是一只蟲的事實。

在明知道藺沈之那情況的情況下,他真的還能和藺沈之相安無事的相處嗎?

他做不到,不要說再和藺沈之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他甚至光是想到要和藺沈之待在一間屋裏,他就覺得毛骨悚然。

蔚然放下手機。

方正打了電話過來。

聽見鈴響,蔚然看去時整顆心都砰砰直跳,看見方正的名字,他剛剛才加速的心臟瞬間啞火。

“怎麽了?”蔚然接通電話。

“之前約的圖草稿出來了,你要過來看看嗎?”方正問。

蔚然楞了下才反應過來方正說的是游戲宣傳圖的事,“我馬上過去。”

蔚然掛斷電話,又看了一眼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拿了鑰匙出了門。

工作室裏,蔚然一進門,所有人就都朝著他看來。

昨天下午的事,讓所有人對蔚然的認識都有了改變,蔚然平時看著很好相處的樣子。

蔚然沒有理會,直接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方正正在看著電腦,發現他進門,連忙招手讓他過去,同時把自己屏幕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屏幕上是一幅還帶著明顯草圖痕跡的草稿圖,畫風雖然潦草,但整體森林的氛圍卻已經出來,再加上粗略上了色,整體看著讓人十分驚艷。

看見蔚然眼中的驚訝,方正勾起嘴角,“不錯吧?我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他昨天才約的圖,他原本以為最快也要幾天之後才能看見草稿,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信息。

“是挺不錯,還有其它圖嗎?”蔚然問。

方正拿過鼠標很快找出另外兩張草稿圖,他之前一共給這個畫師發了三張草稿。

另外兩張圖不像之前那張那麽讓人驚艷,但整體效果也非常不錯,屬於遠超方正預料的好。

事實上,那兩張圖片也已經讓方正非常驚艷,就蔚然那幼兒園小班畫風的草稿對方還能畫出這種程度的圖,這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他驚訝。

“要不咱們就全用他的圖?”方正提議,這也是他把蔚然叫來的原因。

“可以。”蔚然同意。

“那就這麽說定了。”方正趕緊把掃描到電腦裏的十多張草稿圖全部打包發了過去。

方正一邊忙著手裏的一邊嘴上說著,“官網的網站我也已經申請好,晚點圖片好了就可以放上去……”

蔚然漫不經心地聽著,眼睛看向一旁的手機。

藺沈之依然沒給他打電話。

別墅中。

陳寄雲端著煮好的粥進門時,藺沈之已經睡著。

藺沈之面色慘白,眉頭緊皺,眼下都是疲憊,他即使睡著,手裏也緊拽著手機。

陳寄雲眉頭皺起,藺沈之昨夜幾乎整夜未睡一直在給蔚然打電話,蔚然卻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聯系藺沈之,一直關機。

陳寄雲看看藺沈之睡著的臉,深吸氣,沒有叫醒藺沈之,悄無聲息地出門。

重新回到樓下,陳寄雲剛剛放下手裏的粥,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打電話給他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陳寄雲眉頭一皺,電話接通,他張嘴就想要罵人,電話那頭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打電話給他的是他醫院的人,問他準備什麽時候回去上班,他之前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現在時間已經結束。

陳寄雲收斂怒氣,跟對方說會找個時間去醫院,藺沈之這個樣子他當然不可能丟下藺沈之不管,但醫院那邊再請假也需要調度,他得找個時間回去一趟。

藺沈之大概是真的累了,這一覺他睡了很久,一直睡到夜裏九點多才醒來。

見藺沈之醒來,陳寄雲連忙熱了之前的粥和菜,端上樓。

藺沈之只喝了幾口粥就不願再動,特別是那些沾了油水的菜,他幾乎都不願意碰。

面對這樣的藺沈之,陳寄雲忍不住開口,“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

“嗯。”藺沈之應了聲,硬著頭皮再多喝了幾口粥,至於那些有油的菜,他一點都吃不下。

陳寄雲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收了東西端下樓。

見陳寄雲離開,藺沈之開口,“你的手機能借我用下嗎?”

陳寄雲看向藺沈之,藺沈之的手機正在充電。

藺沈之打了一夜電話。

陳寄雲啞然,他想要讓藺沈之不要再打了,話到嘴邊又改口,“好。”

陳寄雲把自己的手機解鎖後遞給藺沈之。

做完這些,陳寄雲端著碗筷下樓。

藺沈之拿了自己在充電的手機,手機頁面還停留在蔚然的通訊頁,他累得睡著之前都還在不停重播。

他一覺睡醒,一整天過去,通訊記錄依舊停留在他最後播出的那條,蔚然沒有回電話。

蔚然連他電話都不回了。

藺沈之看向陳寄雲的手機,憑借著記憶按下那個熟悉至極的號碼,點擊撥打。

嘟嘟的聲音很快響起,緊接著是對面接通電話的動靜以及蔚然帶著困惑地詢問,“餵?”

藺沈之拿著手機的手輕顫了下,他幾乎是立刻就按下掛斷鍵。

確定電話掛斷,藺沈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陳寄雲的手機放回桌上然後躺下的。

再躺下時,他直接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他就好像被扔進了萬丈深海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只餘冰冷海水,就算他在裏面拼命掙紮,也始終使不上力氣。

陳寄雲再上樓時,藺沈之把手機還給陳寄雲。

陳寄雲註意力並不在手機上,藺沈之臉色不太好。“你要不再睡一覺?”陳寄雲提議。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自從蟲化失控,藺沈之就一直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他一天都沒好好休息過,這在加上吃不好和雌蟲懷孕之後本身的虛弱,他現在相當憔悴。

藺沈之沒有抗拒,他在床上躺下,閉上眼。

“我去一趟醫院。”陳寄雲道。

藺沈之一動不動。

陳寄雲還想再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回。

他下了樓,快速驅車離開,要早點回來。

陳寄雲再回來時,已經是傍晚五點。

進了門,陳寄雲第一時間上樓去看藺沈之,藺沈之還睡著,難得的睡得很香。

陳寄雲松了口氣,下樓去煮飯。

藺沈之這種情況當然不可能請阿姨,藺沈之本身也並不喜歡陌生人進入他家,所以除了每隔一天定時定點的清潔,他家幾乎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

蔚然是個例外。

陳寄雲煮完粥再上樓,準備叫醒藺沈之讓他吃點東西再睡時,他才發現藺沈之情況不對。

藺沈之原本慘白的臉變得通紅,額頭上更是一層冷汗,藺沈之燒得厲害。

藺沈之之前神經一直緊繃,現在突然洩力,所有的疲憊都湧了上來。

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陳寄雲眉頭皺起。

藺沈之這情況明顯不能去醫院,他甚至不能隨便吃藥,想想,陳寄雲趕緊下樓去附近的藥店買了些酒精,要替藺沈之外力降溫。

然而他的做法並沒有用,藺沈之並不是因為感冒才發燒,他的發燒有一大半是因為心理因素。

折騰到深夜依然沒能讓藺沈之體溫降下來後,陳寄雲拿了手機,猶豫許久,還是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時值深夜,第一次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在他打電話過去時馬上接通電話。

將近一分鐘後,電話接通時,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睡意,“小雲?”

陳寄雲嘴唇翕動,沒能說出話來。

“小雲?”對面的男人急了,“你怎麽了?”

陳寄雲不會輕易給他打電話,現在陳寄雲深夜打電話,又半天不說話,許多不好的念頭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我沒事。”陳寄雲幹巴巴道,“我就是有點事情想問你。”

對面的人松了口氣,“事情?什麽事情?”

“你以前發過燒嗎?”

“什麽?”

“你懷孕的時候。”陳寄雲語氣愈發幹巴巴。

對面的人楞了楞,好片刻後才回神,他似乎離開了臥室走到了陽臺。

到了陽臺後,他還把陽臺的門關上。

聽見電話裏那若有若無的關門聲,陳寄雲冷了臉。

既然他這麽見不得人,當初又何必把他生下來?

這念頭一想起,陳寄雲立刻就想到藺沈之,他回頭看向床上燒得昏迷不醒的藺沈之,心情驀的覆雜無比。

“是沈之發燒了?”電話那頭傳來說話聲。

他顯然已經通過認識的人知道了藺沈之結婚的事,他們一族的人本來就已經不多,陳寄雲又曾經借住在藺沈之家,陳寄雲和藺沈之關系也一直很好。

“嗯。”陳寄雲不太願意繼續打這電話。

對面的人聽出陳寄雲的不耐煩,趕緊說正事,“他怎麽發燒的,感冒?”

“蔚然要和他離婚。”

對面是一陣死一般的沈默。

陳寄雲靜靜等待著,就在他耐心徹底耗盡想要把電話直接掛斷時,對面的人似乎輕嘆了一聲,再次開了口。

“這種沒辦法的,這是心結,就算吃藥也未必有用,你讓他多喝些開水,他醒了就好了……”

陳寄雲眉頭緊皺。

電話對面的人好像很有經驗。

“掛了。”陳寄雲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

對面話未說完,陳寄雲已經掛斷電話。

他看著手機上的號碼,動作熟練的就要把對方拉進黑名單,手指點開選項,想想又放棄。

他把手機鎖屏扔到一旁,他看向床上的藺沈之。

他下樓去倒了一杯溫水,再回到樓上後,他把藺沈之半扶了起來,“小叔?醒醒……”

藺沈之睡得很沈,好半晌後才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識,他口齒不清地嘀咕了一聲什麽,陳寄雲沒聽清。

“小叔,喝點水。”陳寄雲把水遞到藺沈之嘴邊。

藺沈之立刻側過頭去,他不想吃東西,他肚子難受,“……蔚……然?”

陳寄雲動作頓了頓,“嗯。”

“我頭疼……”

“……喝了就不痛了。”陳寄雲再次把杯子遞到藺沈之嘴邊。

藺沈之察覺到嘴邊多出來的東西眉頭皺起,他不想吃東西,但這次他沒有躲開,乖乖配合著張開嘴。

看著藺沈之皺著眉頭把杯子裏的水喝完,陳寄雲把人放回床上,他剛準備起身把杯子放回樓下,藺沈之就驚得睜開眼,“蔚然?”

“……我不走,我就是下去放個東西。”陳寄雲道。

藺沈之緊繃的神經緩緩放松,他躺回床上,很快再昏睡過去。

站在床前,看著這一幕,陳寄雲神情覆雜。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藺沈之。

他第一次見到藺沈之,是在藺沈之小學六年級的時候。

之前養他的那家人要搬家,不能帶上他,所以他就被那家人送到了藺沈之家。

那時候他正讀初一,比才讀六年級的藺沈之無論是年齡、身高都高出一截,再加上那時候的他差不多已經到了叛逆的年齡,住進去之前他就沒把藺沈之放在眼裏。

然而事實卻是即使只有小學六年級,藺沈之也完全足夠鎮壓他。

他完全就像個小大人,成天冷著一張臉,說話、做事有條有理。

藺沈之他爸每天要忙公司的事,所以他的事情幾乎都是藺沈之在安排,甚至是他去新學校報名都是藺沈之陪著去的。

大概是那時候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以至於他一直都有些害怕藺沈之,那聲“小叔”也叫得心甘情願。

藺沈之小時候尚且如此,長大了就更是。

大學時藺沈之主動提出要進入藺氏集團學習時,不管是他還是藺沈之的爸爸都曾經擔心過,然而事實卻是他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把一切處理得滴水不漏,輕而易舉就在公司建立威信。

大學畢業之後他正式接手藺氏集團時也不是沒人想鬧事,但那些人甚至還沒鬧起來,事情和人就都被他解決。

藺沈之一直如此,久而久之他甚至都有了一種,這世界上沒什麽事情能難得倒藺沈之的錯覺。

如今,藺沈之卻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一個蔚然。

陳寄雲深呼吸,拿了杯子下樓。

夜裏,陳寄雲又給藺沈之餵了好幾次水,酒精降溫也沒停,直到累困,他才去客房睡下。

翌日,陳寄雲一覺睡醒時,已經是早上九點。

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往藺沈之的房間跑。

他進門,卻看見藺沈之靠著床頭櫃坐在床上。

藺沈之已經收起背後的骨翼,臉上和手上的蟲化也變得淺淡。

見他進門,藺沈之回頭朝他看來。

“你醒了。”陳寄雲欣喜,如果藺沈之一直高燒不斷,那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頓了頓,陳寄雲趕緊又道:“你等我,我去給你煮點粥。”

話說完,陳寄雲立刻向著樓下跑去,趕緊弄了米下鍋,除了粥,他還從冰箱裏拿了青菜過了開水後加了點鹽裝上。

藺沈之現在一點油腥都吃不得,雖然長久下去不是辦法,但現在也只能這樣。

陳寄雲再上樓時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後,藺沈之依舊如同之前那樣坐在床上,安靜的,微微側頭看向窗外。

他臉色慘白,眸子平靜,整個人都好像隨時會變得透明。

陳寄雲把飯菜端到床邊。

藺沈之道了聲謝後,拿了碗筷默默吃了起來。

這次藺沈之吃得比之前多些,一碗飯吃了半碗。

放下碗筷時,藺沈之開了口,“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蔚然說他不走。”

陳寄雲收拾碗筷的動作頓了頓,擡頭看去。

藺沈之看著窗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藺沈之性格冷靜而自持,平時很少笑,陳寄雲認識藺沈之十多年,也就見他笑過那麽幾次。

一次是藺沈之決定接手藺氏集團,讓他爸爸可以在家安心養病時。

一次是藺沈之告訴他他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叫作蔚然時。

一次是他得知藺沈之和蔚然領了證結了婚,急匆匆去到藺氏集團找藺沈之,藺沈之告訴他他想和蔚然在一起時。

一次是現在。

“你不去醫院?”藺沈之看向陳寄雲。

陳寄雲楞了下後才回神,“我抽個時間過去看看就好。”

“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藺沈之道。

陳寄雲是醫院的主任,雖然他所在的醫院是個私人醫院,但也不是那種能隨隨便便請到半個月假的醫院。

“再說吧。”陳寄雲避開藺沈之的視線。

藺沈之沒有強求。

陳寄雲收了碗筷下樓。

看著陳寄雲離開,看著房門關上,藺沈之從被子下把手機掏了出來。

除了金啟黎的幾條信息,他的手機上依然沒有任何信息提示,蔚然依然沒有給他打電話,也沒給他發信息。

藺沈之把手機鎖屏,放到一旁。

他重新靠到床頭櫃上,他把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裏凸起得比之前更加明顯。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觸碰,原本一直有些隱隱不舒服的肚子逐漸變得不再難受。

藺沈之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在上面,動作溫柔。

雌蟲的孕期是六個月,他現在已經懷孕兩個多將近三個月,也就是說他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把蛋生下來。

這三個月裏,他隨時都有蟲化的可能,所以他必須盡可能待在這別墅裏,不能隨便去藺氏集團也不能去外面。

他之前一直擔心蔚然發現,現在一切倒變得簡單。

蔚然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他連他的電話都不願意接,他以前不這樣的。

他只剩下這孩子了,他不想連蔚然的孩子也失去。

“蔚然……”

藺沈之輕輕念著這兩個字,思考著應該給他肚子裏的孩子取個什麽名字。蔚然還不知道他懷孕了,蔚然要是知道,恐怕都不會願意讓他姓蔚。

藺沈之想到什麽,拿了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

屏幕解鎖,之前那個每次他只要一解鎖屏幕,就立刻會向著他跑來又是蹭蹭又是撒嬌的三花小奶貓並沒出現。

藺沈之找到那個貓窩的app圖標,看去。

那只小奶貓窩在自己的窩裏,正緊張兮兮地偷看著他。

藺沈之啞然,之前兩天他一直給蔚然重撥電話,一直沒理它。

“小然。”

聽見呼喚,躲在窩裏不敢出來的小奶貓委屈壞了,它幾乎是立刻就邁開小短腳咚咚咚地跑向藺沈之。

靠近屏幕,它耷拉著耳朵尾巴,一雙濕漉漉的眼委屈巴巴地看著藺沈之,“瞄……”

藺沈之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在它腦袋上。

他之前給它取名小然。

“蔚然?”方正伸手在蔚然面前晃晃。

蔚然嚇了一跳,回神看去,“怎麽了?”

方正啞然,他苦笑,他試圖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改口,“我修改好了,你再看看。”

蔚然昨天下午就開始正常上班,但從昨天下午開始他就一直心不在焉,時不時就會拿手機過來看看,不然就是望著手機發呆。

蔚然連忙收斂心神,朝著自己面前的電腦看去。

他們正在設計游戲官網的頁面,前期的頁面相當簡單,只需要一個掛著宣傳圖的主頁、一個大概介紹,以及一個相關的說明就好。

網頁已經做好,他們現在在進行微調。

等他們這邊調整好,只要畫手那邊的圖一好,就可以直接掛上。

倒時候,第一波的宣傳也可以順勢展開。

“挺好,就這樣吧。”蔚然仔細的把方正調整好的地方看了看,末了,把自己做好的也發給方正要讓方正確認。

他們這邊正忙著,會議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伍銘易走了進來,外包的活基本已經收尾,他提醒方正可以拿去交差。

方正起身出門,要去處理這事。

外包的活結束,游戲的編寫也將正式開始。

看著方正和伍銘易出門後,蔚然再次把註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網頁上。

再次確認沒有問題,蔚然點擊保存。

處理完網站的事,蔚然習慣性的又拿了旁邊的手機看了眼。

藺沈之依然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

再次認識到這點,蔚然喉間有些微的泛苦。

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方正從外面探頭進來,“我要去把車開回來,你要一起去嗎?”

蔚然怔了下。

他把方正的車停在了藺沈之家門外。

蔚然心臟有瞬間地加速,他幾乎就要從凳子上起來,但臨站起來之前,他腦海中浮現出之前看見的那一幕。

那對巨大的還沒完全伸展開的翅膀如果完全伸展開,肯定能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那天夜裏太黑,他甚至都已經記不清藺沈之的肚子是不是也像蝴蝶,沒有骨頭軟軟的一包,像是要炸開。

想象著那場景,蔚然身上一陣雞皮疙瘩,喉結不受控制地吞咽。

他甚至已經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蟲子更可怕,還是藺沈之那副模樣更可怕。

“不了……”蔚然喉嚨發幹。

“你確定?”

“嗯。”蔚然不看方正。

方正想想,沒堅持,他覺得不管藺沈之和蔚然之間發生了什麽,兩個人分開冷靜一段時間都挺好。

方正關上門,向著樓下而去。

聽見方正離開的腳步聲,蔚然屏住呼吸,直到聽不見動靜,他才再次呼吸。

他關掉已經制作好的網頁,打開了游戲編輯器,要把自己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游戲上。

這做法是有用的,他註意力很快就被拉扯進覆雜的代碼中。

一連串的代碼擴寫下來,他再停下時已經是兩三個小時之後的事,看見面前電腦上多出來的那一段內容,他心中溢出淡淡的成就感。

他伸了個懶腰,動作間本能看向旁邊的手機,看見手機,他瞬時清醒。

蔚然放下高舉著的手,本能伸手要去拿手機,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整整兩夜一天,藺沈之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

對他,藺沈之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蔚然用力揉了把臉,起身準備去洗個臉,精神一下。

洗完臉,站在鏡子前,蔚然看著鏡子中那個臉色慘白眼下滿是青紫讓他覺得陌生的人。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不喜歡藺沈之了嗎?不,他還是喜歡,即使是現在他還是喜歡,很喜歡,不然他也不用這麽難受。

但他同樣也害怕,那樣的藺沈之讓他有一種自己喜歡的人身上長滿了蟲子的恐懼感,那種恐懼感遠遠比單獨的蟲子帶給他的更為震撼,也更加讓他想逃。

他甚至夜裏做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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