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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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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鼓足勇氣的浪漫邀請卻因為封決此刻的表情多了幾分視死如歸的決絕。

安雅看著封決嚴肅的表情, 雙手懷胸:“怎麽一副我強迫你的樣子,不是你邀請我的嗎?”

主教擡頭看安雅,妙齡女郎嘴角噙著一枚淺笑,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無神,腦海裏只剩下安雅放大的模樣。

安雅後退一步:“行吧, 當我自討無趣了。”

她正要轉身離開,封決後知後覺地拉住了安雅的手腕。

“沒有。”他的聲音在顫抖,透支的勇氣已經被消磨殆盡,續上的是心底壓抑已久的渴望。

“你想去什麽地方?”他問, “我沒約過會。”

安雅看著他, 說:“我也沒有。”

封決沈默, 回想著在懺悔室內聽過的情侶之間的事情,最關於約會, 出現頻率最高的無非是電影, 游樂場,河邊散步。

“去看電影吧。”他看向安雅。

“看電影?”安雅看著她,放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她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你是覺得它們不夠耀眼嗎?”

封決看了一眼,那屬於亞特蘭蒂斯的銀金色長發確實過分的奪目, 就算是黑暗都無法遮蔽其色彩。

“那……”約會這個詞語對主教來說實在是過分的陌生, 安雅也不在為難他。

“附近有商場嗎?”她問。

封決思考了片刻,點頭:“有一家教堂經營的商店, 不過是救濟性質的。”

安雅輕笑:“向它們借用一頂帽子,可以嗎?”

“教堂屬下的, 應該沒問題。”封決回答。

安雅看他還待在原地:“楞著做什麽?帶我去啊。”

“哦哦。”

封決帶著安雅拐進教堂的後巷, 這裏距離鐘善的聯排別墅很近, 但還隸屬於教堂,隱藏著安雅暗衛隊的救濟堂就在這條街上。

“這排商店都是低價租給一些救濟戶的。”封決解釋說,“東西也基本都是一些信徒捐贈的。”

安雅點點頭,她不在乎東西的來源,這樣的店鋪出發點很好,教會的作用就應該發揮在應該發揮的地方。

扶貧店鋪只賣不租,即使封決絕是大主教也無法破壞規定。於是他花20塊錢,買下了一點亞麻色的漁夫帽,帽子有一點開線,很明顯是二手貨,但店家把它洗的很幹凈,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

這是安雅最便宜的一頂帽子,但它很合適,安雅將帽子帶好,恰好遮住耀眼的銀發。

“很好。”安雅看著帽子裏的鏡子,“不仔細看沒人能發現它開線,我很喜歡。”

店鋪的店主認出了安雅,畢竟那獨屬於亞特蘭蒂斯後裔的發色過分的顯眼。女人悄悄打量著封決,想要記住這位與亞特蘭蒂斯同行的神秘男子。

她沒有認出封決,主教並不常來這裏,也幾乎不穿私服。

年輕的男人不習慣這樣的註視,即使他的工作需要面對眾多信徒,但那一刻,他是神靈在人間的化身,是傳教者。

信徒很少擡頭直視他,他也不曾低頭觀察他們。

“走吧。”他下意識地牽起安雅的手,拉著她離開店鋪。

“怎麽了?”安雅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被拉著走出店鋪,她回頭詢問封決,只看見男人輕輕搖了搖頭。

“怕被認出來?”安雅說,“害怕還邀請我出來,約會什麽的,可是你說的。”

“不是。”封決說,“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什麽。”安雅低頭,看著封決牽著自己的手,“不習慣背棄你的神靈?”

聽到神靈一詞,封決沈默了。

他的舉動早就背棄了神靈,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麽區別。

“走吧。”她說,“不是要去約會嗎?”

她笑起來:“這真的是我第一次和人約會。”封決側首,望著身側女人臉上的笑容,那雙碧綠眼睛深處終於沾染上笑意,只有短短這一瞬,對與她而言也是難得的放縱。

封決讀出了這個訊息,心中的忐忑被渴望壓倒,他也一樣。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封決和安雅避開了幾個人多的商業區,找到了一家歷史悠久的影院,這裏的設備已經不是最新,趕不上年輕人追求的潮流,倒是有許多年長的老者趁著晚飯後的片刻時光聚集在這個影院消遣。

安雅和封決買票進城,他們是壓著放映時間進來的,燈已經熄滅,沒人註意這對身份斐然的男女。

對號入座,序幕已經上演。

第一幕是一場戰爭,爆炸的聲效在影院炸開時,兩個從未進過電影院的人都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封決是因為沒有準備,安雅則因為音效的真實。

這是一部有關於戰後生活的反戰電影,主角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在戰爭之初被迫訓練成戰爭機器,戰後失去了聽覺,從改造營地回歸正常生活的影片。

影片裏的戰爭就是帝國與聯邦之間的那場戰爭,而故事發生的背景則是一座遠離曜都的小城市。

熒幕上,日不落帝國的王旗落下的瞬間,鮮血四濺,銀色的長發糾纏著出現。

畫面隱晦,但安雅知道,那是極地廣場慘案,是亞特蘭蒂斯一族被屠戮的畫面。

封決忍不住側首,但安雅表情如常。

接著,是一個少女張口發聲的畫面。

她的發音很奇怪,帶著濃重的口語,聽不出是什麽地方的方言。

醫生下診斷,她因為戰爭而失去了聽覺,聽覺受損,逐漸無法完整的說話。

故事就是從這裏開始的,以一個女孩的視角去發掘戰爭對國家的摧毀,將她如何收獲愛,收獲友誼,直到落寞。

一行文字緩慢浮現在熒幕的中央。

故事由真實事件改編,而電影中的主角即是這部影片的導演。

所以,關於影片之中關於戰爭的回憶才如此的真實,就如同安雅曾親身經歷的一般。

影片中的女孩以一個士兵的視角,而她以統戰者的身份。

安雅垂下了眼簾,封決以為她因為影片想到了家人,連忙拉著安雅離開影院。

“我……”他想要解釋,“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故事。”

安雅看封決,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與大主教的身份很不搭,愚蠢卻真摯。

“不是因為這個。”她說,“我找到了自己的路,堅定了自己的路。”

遠離戰爭,避免戰爭,去捍衛來之不易的和平。

封決有點明白,有不太明白。

他沈默,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亞特蘭蒂斯家的瘋女人。

“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封決問。

安雅轉身:“是有一個地方,你敢嗎?”

封決望著她,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安雅口中想去的地方會是曜日宮。

準確來說,不是目前的政治中心,而是過去的曜日宮莊園,皇帝的後花園。

他們是從荒廢的西側們進入的,這裏被封條封著,安雅帶著他,從圍墻上翻越進來。

“我知道這裏能進來,還是因為鐘善。”安雅拍了怕褲子上的灰塵。

封決跟在他身後,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這麽瘋狂的事情,神學院時期,他就是有名的乖寶寶好學生,從來沒有翻墻出去上過網。

“來這裏做什麽?”封決問安雅,他看著周圍的環境,不禁皺起眉頭。

安雅註意到了他的表情:“隨便逛逛,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家。”

“現在這裏是皇室博物館。”封決拆穿她,“不過,皇室莊園裏也有這麽荒涼的地方?”

“這裏是曾經的皇家賽車場。”安雅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只是後來因為一些戰爭的原因關停了,為了節約軍費。”

封決似懂非懂,他跟著安雅:“你走慢點。”

山路並不好走,尤其是在這黑漆馬虎的情況下,封決一頭霧水的跟著安雅,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又或者,剛才的反戰片讓她想家了。

封決想起剛才那隱晦的一幕,那是她家人被審判的一幕,面前的女人也險些成為極地廣場上的一絲亡魂。

鐘善救下了她,彼日什麽都不是的鐘善賭上了命,將這個女人救了下來。

想到這裏,封決不住的握住了拳。

當時他在做什麽,他還是神學院的學生,還是一個用著亞特蘭蒂斯家補助上學的學生,他曾參加游行抵制戰爭,抨擊當權的王族,也曾傷害她。

他突然感到羞憤,無地自容的羞憤。

這麽說來,他也是害死安雅家人的劊子手,他也一樣的殘忍。

安雅沒想那麽多,她按照記憶裏的地方一直走,時間久遠,具體的位置她記不清了,但皇室莊園一直如此,總能找到的。

月光幽幽,安雅在山林之中穿行,封決始終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註視著女人的身影。

撥開過長的雜草,腐朽的木頭出現在安雅的眼前。

找到了。

她停下了腳步,封決隨之停下。

“怎麽了?”

“到了。”安雅道。

眼前就是當年那個木屋塌陷的遺跡。

“這是什麽地方?”封決四下查看,看到木屋的斷壁殘垣後,突然僵住。

一幕幕破碎的畫面從他記憶深處浮現,逼得男人後退了一步。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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