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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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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善帶著下屬強行闖入了舊貴族監察所, 沈寂許久的小樓裏紅色警報大亮,尖銳的報警聲叫囂著。

奧利弗停下了腳步。通道裏,紅色的警報響個不停, 他擡起頭,望著閃爍的紅光, 堅毅的面孔沈下幾分。

安雅也停了下來。

她聽到了腳步聲。

通道的另一頭,一道身影大步而來,他穿著軍裝,金色的發張揚的飛舞著, 軍靴踏起灰塵, 在紅光之中翻飛。

安雅瞇起眼睛。

是鐘善。

高大的男人逼近, 帶著難以形容的狠厲,出拳, 將奧利弗掀翻在地。

“誰準許你闖入曜日宮的?”他用怨毒地目光看著跌坐在地的奧利弗, 渾身籠罩在陰郁之中。

他用的力氣極大,被掀翻在地的男人緩和了一陣,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奧利弗擡手擦擦嘴角的血跡,“總統先生,聯邦法律給予了我這樣的權利。”他堅毅的面孔冷下來,“到是您, 又是誰準許您這樣冒失的闖入這裏?”

他看著鐘善身上的軍裝, 看著那一肩章上一道道金色,眉眼中多出一份諷刺, 在這樣的場景之下,這分不屑的被一點點放大。

鐘善盯著他, 他當然明白這人話中的含義, 可他絲毫不在意奧利弗的威脅, 他冷笑一聲,目光越過奧利弗,落在他身後的安雅身上,她被電子鐐銬鎖住了雙手,但那雙碧綠的眼睛緩緩彎起,對他笑。

鐘善的心空了一拍,陰戾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又漸漸散開,緊繃的心神放緩一些,他緩緩露出笑容。

對啊,這不是十年前,不是他尚且無力保護安雅,險些讓她死在這棟建築裏的時候了。

鐘善握住拳,他轉頭,對著身後的士兵到,“清理這裏,帶小姐回家。”

他完完全全無視了擋在安雅身前的奧利弗——他本就沒有把他看在眼中。

士兵得到鐘善的命令,欲要執行命令,卻被奧利弗擋下。

“這是鐘老先生的意思。”他擡起頭,直視著鐘善的眼睛,那是毫不遮掩的炫耀,他冷硬的面龐上多了些不合適的張揚。

“監察所的行動都是得到準許的。”

“鐘善,難道你想違背鐘先生的命令,擅自帶走聯邦的罪犯嗎?”

鐘善面無表情地看著奧利弗,欣賞著他小醜一般的行為,喉嚨裏擠出一聲冷笑。

“十年前我就違背過了。”說完這句,他上前,牽起安雅的手,那雙彈琴插花的乳玉一般的手此時被電子鐐銬鎖著,烏泱泱的惹人厭煩。

鐘善皺起眉頭,秘書上前,用萬能碼解開了安雅的手銬。

鐘善垂眸,輕柔著安雅手腕上的紅暈。

他沒有說話,動作卻勝過千言萬語。

安雅看著他,在此刻,這樣的場合之中,鐘善流露的情感這樣濃烈。

他滿身弱點。

人群之中,不止一道身影看到了這一刻的鐘善,在這些視線之中,安雅的視線落在一道幹練的身影之上。

她微微挑眉,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德文希爾·卡文迪許。

昔日公主的伴讀,她的老熟人。

“走吧。”鐘善環住安雅的肩膀,軍裝的流蘇落在她的肩頭,他手臂收緊,帶著安雅向外走去。

“鐘善!”奧利弗面色猙獰,“你考慮清楚。你的一切都是鐘先生給的,你不過是個雜種!”

嘭——

隨著槍聲落下,一切都安靜下來。

鐘善腳步微蹲,側頭,正看到女將領收起槍械。

他沒有表示,手下已經熟練地開始處理現場,鐘善帶著安雅向前走去。

“沒關系嗎?”安雅低聲開口,她面色淡淡的,沒有情緒的起伏,按照往常,她應該裝出被嚇到的樣子,但此時,她沒有這樣做。

“不會有事。”鐘善垂眸,“已經不是十年前了。”

他的言下之意,現在不再是十年之前,鐘善哥哥已經有能力保護你了。

一問一答之後,兩人默契的陷入了沈默。

安雅平靜地看向前方,走廊裏,紅光閃爍,警報四響,鐘善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很緊。

這條路,十年之前,鐘善曾帶著她走過一次,因刑罰傷痕累累的青年,抱著一個落魄的女孩離開了這裏,他將她送進了華美的囚籠。

十年過去了,往事重演,兩人又一次走過同樣的路,卻不再是互相依偎。

“我看到了叢玉。”玻璃門前,鐘善停下了腳步,他開口,聲音很啞。

安雅昂去頭,她不意外叢玉跟來,從她決定撥出那個號碼時,安雅就知道,她離開曜日宮的機會來了。

即使它不是那麽的完美,卻足夠高調。

足夠高調,意味著足夠安全。

叢玉是個稱職的同伴,這場鬧劇足夠離譜。

安雅默然地看著玻璃門。門外,是由叢玉召集的記者與媒體。

輿論將化作壓力的大山,壓倒以鐘善為代表的D.E黨派,激進派會因此受到巨大的沖擊。

在他們所提倡的民眾社會,公然發生強行□□事件。

鐘善難辭其咎。

他立在安雅的身旁,不需要言語,他已經知道了安雅的一切算計。

鐘善看著外圍的閃光燈,此時此刻,那些相機的鏡頭都對準的這裏,記者們翹首以盼,等待著見證這將轟動世界的新聞。

“他就是你選擇的下家?”鐘善的眼神落在人群中的叢玉身上。

年輕的議員站在記者的中央,裁剪得體的正裝承著他身形挺拔,在明亮的如同白晝般的燈光之中,他宛若天神下凡。

鐘善一襲軍裝,立在陰暗的樓宇之中,就如同他拿不上臺面的身份。

世界如初不公,有人天生立於巔峰,但有些人,窮盡此生,也不過換來一身虛假的身份,永遠無法撕破虛假的偽裝。

那不屬於黑色金發垂落,發根之處,隱約看到些許黑色。

那是他原本的發色,印證他卑劣血脈的顏色。

鐘善側頭,看著安雅半長的金發。

他的目光越來越沈。

最後,他發了狠,側低下頭,銜住了安雅的嘴唇。

他吻的狠,撬開安雅的唇,放佛一頭惱怒的野獸,毫不留情的吞噬著安雅的氣息,將全部的不安與悔恨都融入著這個近乎窒息的親吻。

但這,卻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苦苦掙紮。

安雅垂著眸,不為所動。

鐘善似乎是知道了事實無法改變,他松開了懷中的人。

那雙碧綠的眼瞳中倒映這他的身影,卻再也沒有一絲情緒,像是一汪深潭。

沒有愛慕欣喜,沒有惱怒羞憤,沒有怨恨。

沒有,什麽都沒有。

鐘善穩了穩心緒,壓下了這突如其來的情緒。

這一瞬間,他似乎在一天聽到了那個有著安雅面容的人工智能“莉莉婭”的話語。

——“你渴望愚蠢。”

——“你渴望盲從。”

——“你渴望臣服。”

他已經臣服於此。

在那個女人不再偽裝乖巧,在她露出獠牙時,在她野心覆蘇時,在她踏入權利場中時,她才是亞特蘭蒂斯。

鐘善傾慕的亞特蘭蒂斯。

“時機到了。”安雅的視線越過鐘善,先前的吻如此激烈,她的舌根還隱隱作痛。可這感覺無關痛癢,更深處的思緒卻因為這個吻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安雅面前。

鐘善深陷其中,但他仍然有所顧忌。

安雅向前邁了一小步,鐘善死死拉住了她。

“雅雅。”他顫抖地聲音中帶著懇求。

安雅這才轉身,看向這個男人,他完美的偽裝被撕破一個大口子,裏面流露的,是其私密而骯臟的真心。

安雅垂眸,看著鐘善攥著她手腕的手,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青色的血管爆出,流露出脆弱。

蛇蠍一樣的女人輕輕笑了一聲。

鐘善知道了一切,他無法阻止她,只能懇求她不要離開。

可誰又願意做黃金籠裏的金絲雀。

“你看你……”安雅笑著伸手,一根一根掰開鐘善的手指,“你明明癡迷這樣惡毒的我,又為什麽要強迫我去偽裝乖順呢?”

鐘善呼吸一凝,“雅雅,鐘善哥哥只是不希望你受傷。”

安雅笑起來,她牽起那只曾抓住她手腕的手,手指輕柔地劃過他凸起的血管,“真可愛。”

刺痛閃過,鐘善眉頭一皺。

鮮血從手背湧出。

她劃破了他的手,用不知道何時藏起來的發卡。

看著滴落的鮮血,面前的女人笑得更深,她舉起那枚沾染鮮血的小小發卡,毫不留情地將它拋下。

“只有我傷害別人的份。”

留下這一句話,安雅不再看鐘善一眼,虛與委蛇的表演結束了。

她轉過身,臉上的表情漸漸散去,很快,又換上了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驚恐模樣。

她跑起來,將鐘善甩在身後,像是一道風,沖出陰暗的小樓,向著人群中的身影奔去。

閃爍的閃光燈和快門聲成為了她表演的背景聲。

叢玉接住了少女。

他並不知道這棟不高的小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在接住懷中女人時,叢玉知道,他的選擇沒有錯。

年輕的議員緩緩擡起頭,視線對上隨後走出的鐘善。

看著那個男人眼中的嫉妒,叢玉明白,從此之後,將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他緊了緊懷抱著安雅的手臂。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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