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辦公室，留饗廿一人木然半晌。

“……哪尼？居然把私當成猥瑣男？”

饗廿頗忿忿頗委屈，卻也不得不立時拔足去追，思量著聲淚俱下解釋一番，剛要出門，辦公室那扇玻璃門被人推了開來。

“好漂亮的小青杏，就是雜毛多了點。來，甯少爺給你加工一下——”

饗廿盯著那手頭拽著把拖把的年輕男子，半天反應不過來。那是個頗俊美的年青男子，臉龐線條深刻，刀刻斧鑿中帶著點陰柔，正好符合當下的花美男標準。因為年紀尚輕，他的雙頰還能看出點嬰兒肥，仿若兩顆蕩漾的果凍，極其銷魂。饗廿目瞪口呆盯著他四處打掃的身影，萬分艱難才忍住上前捏捏那張臉的沖動。

等他清潔完畢，饗廿也當機完畢：“大……小兄弟，我這裏……挺乾凈的，不必麻煩你……了。”最後一個字淹沒在閃閃發光的地板上。

還別說，這功夫，比上一家那些個清潔大媽成火候多了。就是年輕貌美的做這個，貌似有點……暴殄天物。

那人不知道饗廿瞬間轉過的這些念頭，也絲毫不介意他的面癱，攤攤手笑道：“小青杏，甯少爺這麼辛苦替你打掃，也不給杯水喝？”

饗廿一怔，趕忙騰身而起，越過桌子將自己的咖啡遞給他，然後心情覆雜地觀賞那人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泰然自若品咖啡的模樣。他想起自己方才往杯子裏加了不知多少顆糖，不由有些面肌抽搐。

同時心底也很詫異。那人雖說穿著清潔工的制服，掃除之後臉上也灰撲撲一層塵垢，舉手投足間卻隱隱透露著一絲優雅。怎麼看，都不像個單純的清潔工。

饗廿的神經立刻緊繃，心頭警鈴大作。他將007系列翻來覆去回味了個遍，又將三大推理文學宗師的精髓攪和著囫圇嚼了嚼……

腦中忽然閃過某部懸疑電視劇的一些橋段，饗廿心頭一亮——難道，這人，跟自己一樣，也是某個文社長之流的富婆派過來的臥底？

雲霧四散，只見青天。有了這個板上釘釘的猜想，饗廿忽然同時感到與人並肩作戰的充實感，以及敵人咫尺之遙的危機感。

等甯少爺喝完咖啡，發表完飲後感，饗廿剛還激動無比的大腦又開始短路了。

只聽甯少爺笑吟吟道：“小青杏，咖啡泡的不錯，到甯少爺家來當咖啡師吧。”

第五話

饗廿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總之，等他徹底清醒過來，自己已人在寧天悠那間頗寬敞頗整潔的公寓裏了。

“不愧是若易首席清潔工，甯少，你手藝真不錯！”饗廿苦笑著豎起大拇指。

寧天悠一臉神氣地昂起頭：“那是——甯少爺的手藝，可不只這一點點而已。”

饗廿看他一頭紮進了廚房，聽著裏頭嘩嘩的水聲，只好一個人將寧天悠指定的房間騰空，搬入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忙亂中瞥到窗臺上一盆花，純白大朵，高心卷邊，好像是株白玫瑰。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寧天悠那所言非虛的手藝屢屢顯靈。

“好……好香……”饗廿咬著栗子雞的雞翅，險些淚流滿面。

寧天悠托腮怡然視之，待他啃完一雙雞翅，自己才舉箸慢飲細食。饗廿偷偷瞄著寧天悠那優雅吃相，回想起這幾日寧少在公司四處大肆搗亂的行徑，心中暗嘆好一個顯山露水的笨臥底，面上親熱笑道：“寧少，你一直一個人住嗎？”

混熟了的人說話就是直接。寧天悠兩眼望天想了想，才慢條斯理道：“也不是一直這樣。兩個月前，還跟人同居的。”

饗廿衷心替他遺憾了一把：“看不中甯少的女人，是她們沒眼光沒福氣，寧少你不必難過……”想到自己那些個前任，又默默替自己開導了一把。

寧天悠哦了一聲，不緊不慢道：“跟我同居的是個男人。”

半顆栗子嗆在嗓子眼，饗廿咳嗽了好半天，閃著淚花訕笑道：“原來在我之前，你還有個室友……”

寧天悠臉不紅氣不喘：“他跟你不一樣。我跟他，是正經交往的那種。”

饗廿繼續咳嗽，方才那驚世駭俗的話猶在耳中回蕩，沒敢再大口吃菜。想他昔日還在校園中時，看著那些個成日對著兩個結伴男生流口水的女生，還哀嘆一句“地球已被腐女占領，直男們快到外太空去吧”，此刻回顧，但覺自己當初真是瞎了一雙24K鈦合金狗眼。

這邊廂，寧天悠目光似笑非笑：“饗少，你好像也沒女朋友誒？”

饗廿咳道：“嗯，唔，暫時沒有……”

“聽上去有點淒涼呢。”寧天悠含笑望他，突然傾身靠過去，“那要不要我，安慰一下你受傷的心靈？”

饗廿瞪著半尺外那張臉直打冷戰：“不，不用了……寧少品味獨特高雅，莫讓我這等凡夫俗子拉低後宮水準……”

其實這樣的把戲，寧天悠已玩過多次，只是每次都是口頭上吃吃豆腐而已，當時不了解甯少取向的饗廿自是只當浮雲飄過。可是現在，寧天悠眨著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兩汪霧茫茫的月牙泉就在自己眼前蕩漾，饗廿不覺好一通驚嚇。

“若我說不介意呢？”寧天悠又靠近了些，目中水色飄飄搖搖。

饗廿與他對視半晌，忽的大叫一聲，捂著領口竄進臥室，砰一聲甩上門。

寧天悠望著那倉皇而去的身影，嘴角扯出個嘲弄的笑。

從來不認床的饗廿居然失眠了，數了半天羊羔，直等到第三代羔崽都賣光了，賺了幾十萬的比特幣，他才勉強合眼。

翌日下班，饗廿剛要去搭地鐵，還沒過馬路牙子，一輛跑車嗖一聲開到跟前，慢慢停下。車窗搖開，晃出桑若易那張清雋爾雅的臉，暮色中如同一幅發黃的神仙古畫。

第六話

“上車吧，”桑若易在他怔然的視線中，儒雅微笑，“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吧？”受寵若驚的饗廿剛要拒絕，可一對上那雙深潭似的眼，不由猶疑起來。

咕——嚕——

饗廿臉上立刻飛上兩片紅紗。桑若易瞟了眼他不自覺捂到胃部的手，笑道：“看來你的胃比你的嘴誠實。”

饗廿更加尷尬，且腦中閃過一盤油光可鑒的栗子雞，拒絕的話不禁浮上喉嚨。

“跟我吃飯不會影響你食欲吧？”桑若易又笑道。

跟他吃飯？這句話，讓饗廿驟然記起自己未遂的監視任務，內心掙紮一番，還是上了車。

桑若易居然親自替饗廿綁好安全帶，對他好一陣噓寒問暖，最後還扯到了他的蝸居問題上，儼然一個體貼上司的模樣。換了平時，饗廿簡直忍不住要回家燒高香，可自打經了昨夜寧天悠那一通驚嚇……饗廿感到自己的寒毛直豎，暖氣十足的車廂裏，竟簌簌抖落了好幾身雞皮疙瘩。

而就在同時，桑若易似是被熱到了，單手松了松領帶，在饗廿顫抖的目光中，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饗廿生生乾咽了口唾沫。

Shit！這桑若易該不會也是彎的吧？！

得，老子臨陣逃脫算了，讓那老巫婆墻角哭去！

可轉瞬一想到文社長一雙桃花眼哭成兩顆桃兒，還梗著女強人的脖子扮堅強的可憐樣兒，饗廿又不由心軟……

就在他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之際，車子已進了一個頗眼熟的社區。

饗廿擡眼望望不遠處那羅馬式廊柱拱起的飛檐，木楞楞道：“桑董，咱不是去吃飯麼？你帶我上你家作甚？”

桑若易顯然視其為理所當然，連個解釋也沒給，直接將他運進了自家豪宅裏。

這本已令人郁悶，接下來的一頓大餐更是吃的饗廿只想罵娘。桑若易刀叉並用，無聲無息切著一塊牛扒，目光卻始終在饗廿身上流連，不離不棄得比梁祝還要堅貞。

他這般看著饗廿，饗廿只得埋首盯著自己的盤子，悶不做聲叉著肉塊大食。待饗廿用完餐，一看桑若易那份食物還沒怎麼動，不由又是一陣惡寒。他暗暗撫平倒豎的寒毛，乾笑道：“桑董請我吃飯，必是有事要說。”

桑若易輕輕放下刀叉，讚賞地點頭微笑：“饗廿果然聰明。”

那深沈目光看的饗廿渾身又是一抖。這時菲傭端了盤甜點給他，他嘿嘿笑道：“謝謝。不過我不喜歡甜食，那種食物太容易讓人迷失自己。”

饗廿說完這句自認充滿哲思的話，暗中狠狠讚了自己一番，卻聽桑若易道：“人這麼辛苦地活著，不就是為了吃上甜食麼？”

方才那股得瑟勁兒立刻洩了個乾凈。饗廿好不容易擠出個僵笑：“還是桑董看得透徹。”心底卻將桑若易從他這一代問候到了桑家祖上那只猴子。

桑若易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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