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氣仍在儒聖和文聖手中, 但我也能賦予。”程時晉說著，朝皇帝隔空點了一下。

無需天書相助，她引動虛空中的文氣湧入皇帝的身體, 令他晉升先天境界。

不過，天庭、地府、修真界禁止皇帝修煉。

才晉升, 皇帝臉上的喜色將露未露, 文氣就從他的四肢百骸流出，令他轉瞬間做回沒有修為的凡人。

饒是如此, 皇帝得到文氣洗練, 精氣神亦比之前好, 如吃仙丹。

回味著晉升先天的滋味，皇帝激動得抓住程時晉, 貪欲在心中無限膨脹：“聖人！聖人，你別回學宮了, 留在宮裏吧！”

程時晉用文氣打落他的手, 淡淡地說：“我討厭別人碰我。”

“抱歉，是朕失禮了。”皇帝立刻說，“聖人，只要你肯留下來陪伴朕，你要什麽朕都能給你！”

“現在你讓我煩。”程時晉直言。

極少被嫌棄的皇帝怫然不悅，面色一沈，便要發怒。

可是他瞥見程時晉冷漠中帶著警告的眼神，想起她是聖人, 自己有求於她, 只能忍了怒氣, 訕笑道：“聖人勿要見怪, 朕有些唐突……”

翻著宮女送來的宮中藏書, 程時晉沒搭理皇帝。

她看書速度快，翻了小半本書，公主們來了，個個文靜聽話，頂多跟皇帝撒一句嬌。皇帝一共有七個公主，年紀大的十七八歲，小的被抱著，還不會走路。

皇帝熱情地向她介紹。

程時晉聽他說完，問了公主們三個問題。

最小的是來湊數的，其餘六位公主的答案或多或少帶著點刻意的迎合，想來是有人指點過她們如何回答。

剔除回答過分迎合的、不符合的，程時晉選了兩個公主，一個是十二歲的瑤華，一個是大公主。

皇子們也來了，皆精心打扮，身邊跟著同樣打扮過的俊俏男子。

皇帝說：“聖人不收男學生，不妨挑幾個順眼的隨從？”

眾男期待地望著程時晉，她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十分冷淡：“不必。”

想對她用美男計的，皇帝不是第一個。

然而程時晉只想完成晉升先天境界前許下的心願，成親生娃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男人更不會考慮。

沒有在京城耽擱，程時晉展開天書，帶著將軍、韓純熙、丫鬟和兩位公主回返學宮。

袁英傑和張姐留在京城開書鋪，售賣《袁英傑金鑾殿上舌戰群儒》、《求子》、《人之初》等新書和《袁英傑》、《崔金山》、《女妖》等老書。

《舌戰群儒》講什麽無需說，《求子》是袁母和袁英傑的故事，《人之初》的主題很簡單，即人和月經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孩子的性別在娘胎就定下來，變不了……

在學宮周圍，程時晉也開了書鋪，擺上剛從印刷作坊裏出來的新書。

身為聖人，她的書無需得到朝廷允許也能發行。

論壇自救版內，各位成員自發傳播《舌戰群儒》、《求子》等故事，好讓世人知曉女子的才華不輸男子，“求”來的兒子可能是廢物。

此外，袁英傑以書鋪的名義征稿，又請善於畫畫的成員用畫作把《舌戰群儒》、《求子》等書的故事表達出來。

不會寫故事、畫畫可以在書房學習。

論壇新增了掃描程序，可將現實中的文字創作、畫作上傳論壇。

袁英傑很快收到一些稿件，選了合格的送去印刷，將樣書公開在論壇裏，繼續鼓勵成員學習畫畫。

這世上識字的少，不識字的多，書上全是字，只能賣給看得懂的人。若是畫，不識字的人也能欣賞，也能看得懂，傳播範圍可比文字廣泛多了。

只是，文字創作門檻低，認字成本也低，拿起一根樹枝就能在地上寫；畫畫的門檻較高，學畫畫的成本也高，紙筆墨要花不少錢。

為了給成員們省錢，論壇又增加繪畫程序，無需購買筆墨紙，只需打開繪畫程序就能盡情地創作色彩鮮艷飽滿的畫。

添加繪畫程序不到三分鐘，論壇就有人公開自己的創作，惹得大家紛紛嘗試畫畫。

王如是：“我畫了狐貍。”

趙女士（小娥）：“完全看不出是狐貍，好醜！讓你看看我畫的貓，可愛吧？”

王如是：“會畫貓很了不起嗎？”

“呵，會畫貓我就是了不起，比你厲害！”八號客棧裏的趙小娥得意地擡下巴，看著論壇其餘成員的誇讚，含糊地咕噥，“積分寶貴，我可不會被你騙回覆！”

畫畫似乎比寫故事劃算，她又看了一遍袁英傑的征稿，發現征稿要求作了些許改動：“……彩畫印刷成本高，征稿以黑白畫作為主……”

征稿上有例圖，甚至征稿就是用畫作來表達的。

趙小娥對比例圖，洩了氣：“這種畫我還畫不了，學習一段時間估計能畫。”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她掃了一眼，是袁恩壽。

不想被袁恩壽知道自己也是論壇的一員，趙小娥端正坐姿，熟練地打了幾下算盤，作出在算賬的樣子。

袁恩壽不關心她做什麽，走到客棧門口往外面看，踟躕不前。摸著身上小巧的貓毛荷包，她咬牙跨過門檻，前往戲班子找人。

論壇中袁英傑的征稿她看了，辛苦寫的故事卻被拒絕了：“文筆有待改善，劇情發展缺乏邏輯，沒有新意……”

定是袁英傑故意拒她的稿！

畫作袁恩壽也投了一張，同樣被拒絕。

新故事她不想寫，繪畫程序她也懶得嘗試，她快要吃不上飯了，得趕緊賺錢。

昨天她又在街上碰到戲班子那個養了奇怪女兒的男人，她唱了幾句戲，男人讓她今天到戲班子裏去，答應給她一天二十文工錢，她幹得好他會多給點。

二十文是她從前看不上的小錢，如今她急需二十文。

就算戲班子有妖怪，她也得探一探。

走到半路，袁恩壽打開學習論壇，成員們公開了各種各樣的畫作，大部分畫得難看，少數幾張好看的讓她產生了收藏的想法。

論壇應該能把彩畫印刷出來吧？

就算能，她也買不起。

袁恩壽懨懨地發言講述自己近期的經歷：“……如今我要去戲班子，如果我沒有遇到危險，我會在論壇報平安。”

有人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袁英傑沒有回覆，袁母更是沒有回覆。

突然，袁恩壽看到“袁女士”三字，對方發言：“我拿到了我應得的家產。”

公告跟著出現，證實她所言不虛：“恭喜袁女士取得家產，獎勵袁女士一份神秘禮物。”

這個袁女士，是她的娘嗎？

袁恩壽看著論壇，想問袁女士是不是娘，卻拉不下臉。

她即將涉險，袁女士都沒吭聲，是娘又如何？

心灰意冷地關閉論壇，袁恩壽來到戲班子的地盤，擡起手敲門。

門沒關，咯吱一聲向她敞開。

一個堆著許多雜物的大院映入她眼簾，裏面看不到人影，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從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傳出，聽在耳中，分外幽靜、空靈。

“有人嗎？”袁恩壽朝大院裏喊，“我是袁恩壽，蘇大林叫我來唱戲。”

“嘻嘻，我知道你，你快進來！”清脆動聽的童聲在屋裏響起，“蘇大林是我爹，姐姐，我見過你！你快進來！”

“咚！咚咚！……”袁恩壽又聽到敲擊聲。

那天見到的小女孩浮現在她腦海裏，用綠色綢布紮著兩個朝天辮，膚色慘白，臉頰上塗著紅艷艷胭脂。

當時的驚悚感再現，袁恩壽躊躇，不敢進大院。

嘩啦一聲，緊閉的窗戶被打開，屋子裏頭暗沈沈的。

朝天辮小女孩在窗後冒出頭，打扮和那天一樣，朝她喊道：“你快進來陪我玩，我一個人待著，好無聊。”

袁恩壽遲疑：“你爹呢？”

小女孩催促道：“來玩嘛，快點呀！”

她句句不離“快”，袁恩壽望著她身後缺乏光線的房間，擡頭看天。

今天的陽光強烈得像是盛夏，可陽光照下來，到了大院裏，仿佛減弱許多。她站在大院門口，能感覺到裏面透出一絲絲涼意。

“你進來陪我玩，我就告訴你爹在哪。”小女孩狡黠地換了話，伸長了脖子對她說，“我爹讓我在家裏等你，你要是不進來，想登臺唱戲我爹也不會同意。”

小女孩的脖子跟臉一樣白，猶如塗了粉。

袁恩壽感覺到她的急促，心頭不祥的預感突突跳，警惕地問道：“沒有別的大人？”

“沒有，就我一個。”

“你這麽小，你爹放心你一個人留在家裏？”

“我很乖，我爹不讓我出門我就不出。”小女孩的脖子伸得更長，甜甜地撒嬌，“來呀，陪我玩嘛~”

猛然間，袁恩壽發現她的脖子長得不像正常人：“你的脖子……”

小女孩嗖地縮了脖子，屋裏咚的一聲響，不知她碰到了什麽，不高興地說：“你不跟我玩，爹回來了我要跟爹告狀！”

袁恩壽心裏急，怕蘇大林不要自己，擡起一只腳要進去，腳未落下又收回來。

“進來你就進來，幹嘛逗我！”小女孩撅嘴說，“好壞！”

“我害怕。”袁恩壽取下小荷包，從荷包裏拿出一根貓毛，朝大院裏吹。

貓毛輕飄飄地進了大院，袁恩壽眼前一花，就見貓毛變得五彩斑斕，長了還粗了，散發淡淡的金光，像點燃一般快速消失。

屋內的小女孩尖叫，砰的一聲關了窗。

敞開的門也在袁恩壽眼前緊緊關上，“哐當——”上閂，門上還多了一把銅鎖。

屋檐上的塵絮被關門的大動靜震落，掉在袁恩壽頭上。

她拂去塵絮，看見八號客棧的貓走到大院門口，一爪子撓在門上，把門掏出一個臉盆大的洞。

作者有話說：

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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