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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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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哪裏逃得過妖鬼, 才跑出兩步,小叔子就被樹枝纏了個結實,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他的嘴沒被堵住, 呸呸吐出土,膽都嚇沒了, 語無倫次:“你……你敢……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告訴大哥!羅異司抓了你殺掉!”

“哈哈哈, 這傻子……”眾妖鬼哄堂大笑。

半人半蛇的變成一條大蟒蛇爬出衣服,樂得翻滾:“嘶嘶嘶, 做人你鬥不過咱們, 做鬼了你鬥得過?嘶嘶, 杏妖分我一條手臂,內臟也行……”

豺妖道:“我要一條大腿!”

妖氣、鬼氣在無人坊中亂舞, 人人懼怕。

貓收回目光,走出幾步, 被一只穿著衣服的妖猴叫住:“梁貓你別走。你是只家貓, 跟人熟,這幾個人是吃了還是放了,你且給個準話,免得梁娘子事後怪罪我們。”

梁貓不是貓的名。

貓沒取名,人叫它“喵喵”,妖鬼叫它“梁貓”。

被問及,貓說:“無人坊有無人坊的規矩,我不是設規矩的, 你問我做什麽?”抖了抖毛, “我不喜歡猴子, 你們太像人了。”

“吃了吃了!”別的妖鬼流口水, “燒烤好吃!”

“哼, 麻辣燙才好吃!”

“都別爭,咱把人下火鍋!”

“……”

被樹枝捆住的小叔子渾身害怕得發抖,求饒道:“放了我!大嫂,求你,嗚嗚嗚,大嫂別吃我……”

“你從前說過,我不是你的大嫂。”杏妖記得清楚,“把你的同伴都說出來。”

“嗚嗚……”小叔子哭泣,心裏猶豫著,“我、我不能說……”

他的同伴比他果斷,朝他甩出袖箭,遁入地下消失了。

冷哼了一聲,杏妖的根須深深地紮進地下,硬生生地將遁走那人挖出,欲取小叔子性命的袖箭也被她的樹枝接住,啪的一聲折斷。

潛藏在妖鬼中的人見狀,有那驚慌失措的藏不住,被僵屍揪住:“這個是不是人?我咬一口!啊,這味道,是人呢!”

杏妖的根須也伸進俘虜的身體,笑道:“我還道幾個凡人如何有膽量來這裏,原來有修行的人跟著……修行的人好吃,妖鬼幹巴巴的,味道不好。”

俘虜的血被吸走,臉色蒼白:“你、你不能殺我!我是元始宗道士!你吃人害人,還想不想飛升成仙?”

妖鬼們又笑了,一張張非人的臉孔上盡是嘲弄:

“嘻嘻,他以為我們個個想成仙。”

“他想成仙,就以為我們想。”

“傻子才成仙哩!天庭下來的那些個仙獸說,上天慘過挨雷劈!起碼雷劫不會逼它們雜交生崽子,是劈死還是留一條命,幹脆利落得很。”

“哈,仙獸真的慘,我知道時差點沒笑死!青丘那些個狐貍天天吃素,這不能幹那不能幹,到頭來上天不是做神仙,是給神仙當寵物,哈哈哈哈……”

輕慢地拍了拍俘虜的臉,杏妖笑呵呵:“元始宗道士,我好害怕啊!不能成仙,我太害怕了!”

俘虜的臉色白得毫無血色,皮膚開始發皺、萎縮,再過不久他會被吸幹。

冷眼看他,杏妖的笑漸漸消失了:

“當初也是個元始宗的牛鼻子,站在我身下打量我,說我能長成大樹,系承了人給我澆水的恩,需報答,否則我不能成仙。

“於是我化作人形,給那人做老婆,他要什麽我給他什麽,三十年後我就能做神仙。

“我活了幾百年,三十年就是開花結果三十次,不算久。

“但是,我在學堂讀了書,我開始想——

“人給我澆水的恩,難道比天降甘霖澆灌我的恩更大?比太陽每日照耀我、比大地每日任我索取的恩更大?

“天地於我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尚不曾要求我報答。

“區區一個人,有什麽資格讓我報答他?

“他給我澆了幾次水,為的不是我,而是我結出來的一顆顆杏子。

“水我喝了,杏子他難道沒吃?

“就算他為的不是杏子,他自願給我澆水,我一棵樹拒絕不了,怎的還要報答他?

“另外,水又不是他生的,他拿水來澆灌我,實際上於我有大恩的還是大地。”

說著,杏妖整個妖匍匐在地,嘴裏的舌、雙手雙腳、頭發化作根須,深深地紮進大地,腹部發出聲音:“大地啊,我活著你哺育我,我死後與你融為一體,你就是我的娘!”

抖動了下,她將元始宗道士吸幹,樹根卷著屍骸埋入大地,舒服地喟嘆:“人是萬物之靈又怎樣?死了還不是消融在大地裏。”

親眼目睹同伴身亡,且差點死在同伴的袖箭下,小叔子承受不住,昏厥過去。

這天晚上他來到無人坊,沒有離開。

他永遠也不能離開了。

無人坊的坊主曾跟代表羅異司的東方荷珠打過架,雙方和解,定下了約定:

隸屬無人坊的妖鬼不得無故害人,違者斬殺;

人來無人坊,任由妖鬼處置。

……

太陽升起的時候,貓不慌不忙地回到村子。

硬泥巴路換成青磚地面,磚縫裏冒出一簇簇綠色小草,一場小雨濕潤了地面,還讓樹葉草尖掛上滴滴雨露。

弄濕了腳,貓嫌棄地喵了一聲,想到人穿的鞋,又嫌穿著鞋腳不舒服。

雪白的胡須顫了顫,貓兒轉動綠眼珠,施展了一個法術,把濕乎乎的地面蒸幹。

水霧融入空氣。

貓兒從別人家門口經過,聽到叫喚:“喵喵!”

這是楊阿喜的聲音。

它停下,望向楊阿喜。

村裏有錢賺,別個人吃魚吃肉把自己餵肥了,楊阿喜還是瘦小身材,一身補丁疊補丁的衣服,荊釵挽起發髻,跟過去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可她不是一般人,連老鼠大仙都敢打殺,豈會泯沒在眾人中?

學堂始建,楊阿喜的妯娌宋飛燕給梁稚玉幹活拿工錢,目前在啟明女子學堂擔任重要職位。村裏的其它人亦削尖了腦袋進學堂。

楊阿喜卻討厭鉤星,兒子聾了都不求鉤星給兒子治,寧可讓他聾一輩子。

瞧見別人賺錢,她既想賺錢,又放不下架子求鉤星給工作。那段時間她見到人就說學堂辦不成,說丫頭片子沒必要讀書,說學堂蓋在鄉下連吃飯都難。

發現鉤星執意修建學堂,越來越多人趕來幹活,楊阿喜坐不住了。

鉤星的本事那麽大,學堂沒準能蓋成。

蓋學堂要花很多很多錢,大家賺鉤星的錢發家致富了,肯定供著她哄著她,她以後在村裏豈不是大王?

不行,不能讓鉤星當大王!

而且鉤星當得上大王,她楊阿喜難道當不得?鉤星是女人,她也是貨真價實的女人!

冥思苦想了兩天,楊阿喜沒有向鉤星低頭,反而將目光投向那些給鉤星幹活的人。

他們不富裕,手裏卻攥著鉤星發的工錢。

鉤星的錢她賺不到,勞工的錢她楊阿喜賺定了!

於是乎,楊阿喜迅速找來幾個老實聽話勤快的女人,給女男勞工們洗衣做飯,解決他們遇到的各種問題,包括找工作、住宿、送信、寫信、讀信、買東西等大小雜活。

然後,楊阿喜賺得白天沒空幹別的,每天晚上特地點燈數錢。

燈油要花錢買,楊阿喜數錢時總是很心疼,恨不得多長十只手、十個腦袋趕緊把錢數完。可她只有一雙手一個腦袋,兒子又蠢得一到十都數不清,以至於她熬夜數錢數到手抽筋。

不得不說,抽筋真的太疼了。

可不數錢又不行,錢有多少都不清楚,別人偷了她的錢,她怎麽知道她丟了多少?

楊阿喜發愁,忽然瞥見侄女馬丹丹在廳裏寫作業,一邊寫一邊念:“十乘以十是一百,十一個十是一百一十;七十乘以八,七八五十六……”

嗯?

悄悄地她走到馬丹丹身後,看馬丹丹寫作業,連猜帶蒙地看懂了作業。

這讀書的人就是聰明。

錢難數,拿個鬥來稱,可不比一文文地數省事多了。

可憐馬丹丹被神出鬼沒的楊阿喜嚇一跳,楊阿喜沒吭一聲,拿走她家的鬥:“反正你用不上,借我用一下。”

所謂的用一下,是借了不肯還,好不容易肯還了,鬥被用壞了。

氣憤的宋飛燕跟楊阿喜吵架。

楊阿喜理也不理,急匆匆去買鬥,還買了裝錢的大鐵箱、大銅鎖。她又怕鐵箱銅鎖會引來賊惦記,專程去鐵匠鋪買了鋒利的新柴刀一把,夜裏她躺在鐵箱上,枕著柴刀睡,起床時眼底青黑。

錢太多了,柴刀給她的安全感不夠!

侄女馬丹丹、妯娌宋飛燕每天堅持練武,楊阿喜平時是瞧不上眼的,現在她偷學。

可武功哪裏是隨便學會的。

楊阿喜偷學了幾天,力氣沒變大,速度也沒變敏捷,不禁對武功興趣大跌。

正巧鉤星跟東方荷珠借來了習武之人,楊阿喜便有樣學樣,也忍著心疼雇傭習武之人保護錢財。

在她看來,女人力氣小,遇到點事就大呼小叫,靠不住。男人力氣大,性格普遍沈穩,所以武館推薦的女性習武者楊阿喜一個不要,選了兩個壯碩兇狠的男人。

她很小心謹慎,處處防著護衛,怕他們對她不利。

奈何世上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楊阿喜一時疏忽,兒子被綁走了,要她拿全部錢去贖。

策劃這樁案件的,正是她真金白銀雇傭的兩個男性習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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