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州之長官被當眾砍頭, 鳳仙樓內的所有人、街道上的人倒了大黴，全被抓進牢裏，一個接一個地審訊。

有錢疏通關系的, 很快從牢裏出來。沒錢疏通的，只能在牢裏默默地受煎熬。如果刺客抓不到, 指不定官府會從這些人裏挑出幾個, 扣上刺客同夥的罪名，拉去刑場砍頭。

如乞丐所料, 陳方濟不聽勸告, 遭了牢獄之災, 有人要他死。

他在牢裏住了七八日，獄卒拿鑰匙來開門：“有人保你, 出來吧！”

出獄後，陳方濟看到獄卒口中的小白臉。

對方穿著白衣, 卻不是南州龍王, 而是白靈瓏那位參加鄉試落榜的堂哥。此狐妖叫白慎言，修為高深到敢參加科舉考試，救陳方濟的原因有二：白靈瓏的面子、陳方濟的浩然氣。

“把《道德經》抄一遍給我，這個人情便算你還了。”白慎言命人準備文房四寶，“不符合我要求的《道德經》我不要。”

讀書人身上有文氣，白慎言考中秀才，不缺文氣，他要浩然氣寫的道德經。

陳方濟猜到這只狐妖是修道的, 在下筆前提醒：“浩然氣屬儒不屬道, 你確定你要我拿浩然氣抄道家經典？”

白慎言遲疑了下：“那你抄《論語》給我！”

《論語》可比《道德經》長多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陳方濟想揚起手狠狠地打自己的嘴。

抄書不急, 陳方濟惦記老家的小蕓, 寫了一封信交給回鄉的同學，托他交給小蕓。若能得到小蕓回信，那是最好。

老家的親戚也不能不考慮，陳方濟又寫了一封信給陳家，讓同學一起帶回家去。秀才能減輕豁免賦稅徭役，舉人也能，他在老家有田地，給了族人租種，不能不管。

“不如請我幫你送？”白慎言提議道，“我能讓你更快更安全地把信送到，回信也能迅速遞給你。”

“多謝，免了。”陳方濟不想虧欠他的人情。

……

在信上看到陳方濟中舉，小蕓露出喜色，把那段文字重覆看了兩遍，抱怨送信的讀書人為何不把好消息告訴她。

讀書人吃完點心，呵呵一笑：“你的三哥哥親筆告訴你，你豈不是更高興？”

恭維了讀書人幾句，小蕓試探他，得知陳方濟未有成親的想法，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她示意張母再送上一盤點心，自己研墨寫回信。

是去府城陪舉人陳方濟呢？還是繼續在鄉下習武？

一邊寫信小蕓一邊想。

她沒想多久就有了答案。

目前的她身份太低了，年紀也小，還沒有能力。若是此時去陳方濟身邊，他要麽把她當成丫鬟使喚，要麽把她當成妹妹看待，不可能和她定親。

況且，大官孔承芳都靠不住，陳方濟一個舉人能靠得住？

依靠孔承芳時，她低頭討好他，想要零花錢得玩心眼；依靠陳方濟時，她彎腰伺候他，讓他遠離張家也要玩心眼……攀附這事不是容易做的，得罪人誰都會，討好人很難。

但，小蕓跟鉤星習武讀書，束脩沒給多少，天天吃飯，飯裏面還有肉，夥食比跟著陳方濟和孔承芳更好。

當小蕓故意把自己碗裏的肉讓給梁雅，做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姐姐，梁雅拒絕了。

小蕓說自己不喜歡吃肉，梁雅吃驚，梁照喊鉤星給她看病。

“人不吃肉是不行的，你吃素不吃肉，肯定是你的身體有問題！”

“不是吧？”小蕓驚呼道，“我不愛吃肉，三哥哥和孔爺爺都不會說我有病，三哥哥說女孩子喜歡吃蔬菜水果和甜點零食。”

“肉賣得貴，一斤豬肉要十幾文錢。”馬丹丹說，“青菜便宜多了，一文錢能買一斤，果子也便宜。可吃菜吃米餓得快，吃肉餓得慢，吃肉還能讓人長得更高更壯！我爺爺活著時，肉是男人吃，女的不能吃。依我看，你那三哥哥孔爺爺，巴不得你吃青菜不吃肉。”

“最好青菜少吃，飯也少吃，喝露水都能活，餓不死你就行。”梁照瞧著小蕓細瘦的胳膊腿，意味深長地說道，“看看你，多好養，多省錢省心，多討人喜歡。”

“姐姐確實瘦。”梁雅拉高衣袖，“我的手都比你粗。”

天天在鉤星家吃好喝好，手能不粗嗎？她吃好喝好，也能長高長壯身體好！

小蕓藏起眼底的忌羨，僵著臉讓鉤星把脈。

鉤星說她缺乏營養，讓她多吃肉。

小蕓猜，鉤星可能知道她沒病，只是鉤星沒講。

鉤星的便宜不能白占，小蕓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像伺候陳方濟一樣伺候鉤星，像討好孔承芳一樣討好鉤星。

當時，梁照看她的眼神……

怎麽說呢，小蕓偶爾用那種眼神看傻子，同情中帶著憐憫，憐憫中暗藏幾分輕蔑的譏嘲。

“我說小蕓，”梁照大咧咧地湊過來，“鉤星不要你給她端茶遞水，你也不是來當丫鬟的。哎，你和小雅不愧是姊妹，小雅剛來時也想做丫鬟。”

“啊？”小蕓懵懂，“我、我在三哥哥和孔爺爺身邊也是這樣做的。”

梁雅氣呼呼地：“他們要你做丫鬟！枉我覺得他們是好人，我被他們騙了！”發現姐姐眼圈紅了，眼淚流了下來，她急了，“你幹嘛呀，他們對你就那麽好嗎？我罵兩句還不行？”

“不是……”小蕓心裏酸酸的，眼淚止不住，哽咽道，“我覺得委屈……很委屈……很難過……”

“以後不委屈了。”梁雅張開手抱姐姐，柔聲說，“你別惦記他們了，他們不是真心對你好，也沒有對你多好，我們才是對你好的人。”

被妹妹抱著，小蕓哭了很久，姑婆笑她：“家裏都要讓你的眼淚淹了。”

小蕓不好意思地笑笑，對妹妹說：“明天你的衣服，我給你洗幹凈。”

能夠擡頭挺胸做人，誰樂意當低頭彎腰的奴才？

筆尖寫著思念陳方濟的字，小蕓內心冷漠。

她只言不提回鄉下的所見所聞，只跟陳方濟說張母性格好轉，自己和妹妹相處得好，家裏的田地收成不錯。僅有的三個煩惱，一是她不能和陳方濟見面，二是孔爺爺仍被無雙龍王囚禁，三是鉤星的大恩大德難以回報。

此外，她沒有去過府城，很好奇。三哥哥快二十歲了，應該娶一位賢惠妻子，府城的小姐們嬌生慣養，未必適合三哥哥……

越寫越順，小蕓寫完後默念了兩遍，修改錯字，把信裝進信封。

好言好語地送走讀書人，小蕓拉下臉，看也不看桌子上的瓜子殼花生殼，洗了臉換了鞋便去鉤星家習武。

張母收拾桌子，不滿地嘟囔：“吃這麽多，簡直像個豬！大丫也是的，越來越懶，這麽點隨手能做的小活都不做……”

想到小蕓是自己以後唯一的依靠，且陳方濟中舉，張母笑了出來：“大丫被看信寫信耽擱了許久，急著去習武，著實怪不得她忽略了花生殼瓜子殼。”

將垃圾倒進土竈裏，張母怔了一下，一拍大腿：“哎！我差點忘了！陳秀才……啊不，陳舉人一個人在府城，被狐貍精勾走了可怎麽辦！”急吼吼地找小蕓，“你快快回家收拾，去府城找陳舉人陳老爺！”

存了幾分炫耀的想法，張母的聲音很大。

十裏八鄉沒幾個舉人老爺，年輕的舉人老爺就更少了。她家大丫就算給舉人陳方濟做妾，那也是所有女人羨慕的大好事。

“別練武功了大丫！”張母道，“你天天大汗淋漓地練武，曬得皮膚都黑了，舉人老爺嫌棄你怎麽辦！”

屋裏的梁稚玉在整理游戲卡牌，聽得陳方濟中舉，往外面望了望。

小蕓在勸說張母，張母不聽。

母女倆糾纏了好一會兒，梁雅插話，把張母給氣走了。

梁稚玉看卡牌。

【慧眼識珠】：二星，每個人都有閃光點，你能看見別人身上閃的光。

【傳道授業】：二星，所有你掌握的知識和技能，你都可以原原本本地傳授給別人，然而你這樣做別人無法獲得學習經驗。所以，這是授人以魚？還是授人以漁？

【海船】：一星，當前時代最先進的航海船……

【飛鯨】：一星，當前時代最先進的飛天鯨魚，你可以理解成空中巴士……

咦了一聲，梁稚玉拿起【飛鯨】卡牌。

只見卡牌正面畫著數條在藍天白雲下遨游的大鯨魚，一張卡牌包括了十二條飛鯨，一條飛鯨一次可載客二百人，比妖怪們效率高多了。

【海船】卡牌也有十二條船，能在海面航行，能潛入海水。

不過，它們不是科技造物，而是靈力符陣造物。

將兩張卡牌歸類，梁稚玉翻轉下一組卡牌，一眼看到評級三星的【光之靈泉】。這張卡牌是一套陣法，能收集陽光、月光和星光，將其化為靈泉。

她高高興興地使用卡牌，家旁邊的菜園裏湧出一個靈泉泉眼，小範圍提高了靈氣濃度。

沒多久，崔金山和青蛟跑進來，大呼小叫：“好事！咱們家附近湧出個靈泉！”

……

抽獎次數全部用完，梁稚玉把卡牌放進抽卡抽出來的儲物袋裏，躺下來打開論壇看大家聊天交流。

一號：“我剛才報覆了仇人！”

八號：“恭喜！我被困在家裏許久，今天終於能出門看風景，太高興了！”

三號：“我在家裏呆了幾天，又能擺攤賣豆腐了，但我不想賣豆腐，想做別的……”

別的成員正準備說話，刷刷刷三條公告先後出現：

“恭喜一號報仇，獎勵一號一份神秘禮物。”

“恭喜八號出門，獎勵八號一份神秘禮物。”

“恭喜三號重新擺攤，獎勵三號一份神秘禮物。”

論壇出毛病了？

大家不禁瞪大眼睛，報仇得到獎勵情有可原，出門和擺攤這麽輕松的事情也能上公告得獎勵？

管理者：“論壇沒有發生錯誤，一切運轉正常。”

大家想問三號八號到底幹了什麽事，五號進到論壇就分享一條最新的情報：

“不好了！府城羅異司囚禁的一只大妖從牢裏逃了出來，不僅吃光牢裏的獄卒，還放出不少厲害的妖魔鬼怪！住在府城的註意了，妖魔鬼怪出沒，必須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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