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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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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情況,我們如實上報便是。”龍嘉榮不想和鉤星發生更多沖突,“我問過姑婆,她說梁娘子是她的遠房表侄女,男人死了,抱著女兒來村子裏……”

“她的來歷查得出?”慧秀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字。

“查不出。”

“我懷疑女嬰不是她生的。”慧秀繼續寫字,“楊阿喜那天生了龍鳳胎,讓馬招弟扔掉女嬰,後來馬招弟沒回馬家,更名易姓……”

龍嘉榮將信將疑:“梁娘子給女嬰餵過奶,女嬰是吃她的奶長大的。”

慧秀寫道:“馬招弟把女嬰當成妹妹看,很在乎她……”

不醉道人不了解情況,說:“別吵,女嬰是誰的孩子,抓了那女人就知道了!”他十分畏懼鉤星,催促龍嘉榮,“咱們趕緊回司裏稟報!剛才別人請我去抓鬼,你急忙忙找我,害得我鬼沒抓到錢沒賺,你虧欠我……”

“剛才我替你擋了一劍,不虧欠你。”龍嘉榮放不下慧秀,“你的傷不要緊吧?”

慧秀笑著寫道:“傷不礙事。梁娘子性情高傲,不會來襲擊我,你們快快回去稟報,莫要讓我久等。”

……

地面上鋪著格子窗的影子,空氣中浮塵飄蕩。

鉤星才進來,二丫就跟她告狀:“……妹妹剛才玩拐杖和鈴鐺,貓也玩。我讓她們別玩,不曉得她們有沒有聽入耳。”

“妹妹做事有分寸,不會做危險的事。”鉤星把佛珠手鏈遞給梁稚玉,摸摸二丫的頭,“想好改什麽名字了?”

“我識字少,你給我取。”二丫軟聲撒嬌,觀察著鉤星,小心翼翼。

鉤星說:“你不想自己起名?我給你取的名,你未必喜歡。”

“不想!”二丫堅定地說,“你起的名我一定喜歡!”

鉤星思考片刻:“你跟我姓梁,給你起名‘雅’怎麽樣?‘雅’的意思是正規、美好、高尚。”

“好好聽!”二丫依戀地抱住鉤星的手,像貓兒般蹭著鉤星,“我好喜歡新名字!娘子對我真好!”

是嗎?

看著身邊的女孩,鉤星懷疑她連“雅”是什麽意思都沒有聽明白。

相較於梁照,梁雅太聽話太順從了。

忽然梁雅哎喲一聲,離開鉤星,撿起地上的佛珠手鏈:“妹妹亂扔東西!真不聽話!”

她把手鏈放在梁稚玉面前:“妹妹,你要乖,不可以頑皮。這手鏈是娘子給你的,你要珍惜,不然娘子生氣——”

佛珠手鏈被梁稚玉抓起,又扔得遠遠的。

此舉與挑釁無異,梁雅的話戛然而止,下意識地對梁稚玉揚起巴掌。

這孩子不聽話,得打!

“你想打我。”梁稚玉陳述。

“我沒有!”梁雅毫不猶豫地否認,用揚起的手撓了撓耳朵,“我耳朵癢。”

接著她迅速轉過頭,向鉤星告狀:“娘子,妹妹好淘氣!你送的手鏈她也扔,一點都不尊重你!”

誰知話音剛落下,梁雅就聽到梁稚玉的笑聲:“哈哈……”

“你笑什麽啊!”梁雅惱怒地瞪梁稚玉。

“哈哈,哈哈哈……”梁稚玉笑得更大聲,“好笑,所以我笑。”

哪裏好笑!分明不好笑!

梁雅感覺自己被梁稚玉欺負了,氣呼呼,又不敢和梁稚玉對著幹,心裏委屈。

“你生氣了。”梁稚玉湊近小朋友,“幹嘛不發火?”

“……”小朋友更加生氣,和她拉開了距離,用後腦勺對著她。

“生氣就發火,忍著做什麽?”梁稚玉說,“你覺得你爹娘喜歡乖孩子,但是張平安到處闖禍到處惹事,你爹娘也沒有討厭他。”

“他是男孩,男孩可以野,女孩要乖!”梁雅拔高了聲音,“你是女孩子,不能不乖!”

梁稚玉又笑了:“你乖,你聽話,你爹娘還是不喜歡你,你真好笑。”

梁雅聽罷,傻傻地看著梁稚玉,恍惚間想起了楊阿喜的兒子。

分明梁稚玉與那小子一般大,那小子才學會爬行,還沒學會走路,更不會說話,是梁稚玉長得特別快,還是那小子特別笨?

鉤星本事大,養的孩子也不一般,鉤星好厲害!

然後,梁雅想到梁稚玉剛才說的話,哇的一聲哭了,委屈地噔噔跑開。

她寧願梁稚玉笨一點,那樣就欺負不了她了!

旁觀的鉤星無奈:“梁雅是孩子,你耐心點,她的性格會慢慢改變。”

“逗逗她罷了。”梁稚玉不以為意。

銀鐲和鈴鐺提供的能量不少,梁稚玉打開游戲,翻轉九張卡牌,優哉游哉地察看。

【雷擊】:一星,采集自大自然的雷霆,使用前請仔細閱讀以下註意事項……

【風鈴】:二星,掛在屋檐下可防止鬼物作祟。

【觀世鏡】:三星,如果你好奇世界的模樣,請照鏡子……

第一次抽中三星卡牌,梁稚玉將觀世鏡取了出來。

這是一面菱花鏡,古樸精美,背面有凸起的鳥獸圖案。她看向鏡面,鏡中是她自己,她念頭一轉,鏡中畫面變成村子,又變成天空。

觀世鏡的視角越升越高,大地漸小,鏡中出現朵朵白雲。再往上,天空浩瀚,一片漂浮的瓊樓玉宇闖進觀世鏡之中。

天上怎麽會有宮殿?

梁稚玉讓觀世鏡放大瓊樓玉宇,看到南天門和巡邏值守的神兵神將們,不由得瞪圓了眼。

原來這個世界不止有妖鬼,還有天庭。

將觀世鏡一晃,梁稚玉照向地下,又看到地府的黃泉、奈何橋。

撫著觀世鏡背後的鳥獸圖案,梁稚玉直接把視角拉到宇宙。鏡中映出一顆水藍色的生命星球,它被一層近乎透明的白紗包裹,夢幻美麗。

觀世鏡照向月亮,滿是環形山的荒涼大地上,也有高大廣闊的宮殿,宮殿周圍種著月桂樹,可見人影晃動。

梁稚玉把鏡子照向太陽,這次她沒有看到宮殿或人,也沒看到金烏之類的動物,太陽上只有持續不斷的大爆炸。

“也不是很厲害嘛,我還以為太陽上有樹和金烏,竟然沒有看到……”

她咕噥,鏡中畫面急促變化,由宇宙回到人間。

“看什麽好呢?”瞥見屋外的梁雅,梁稚玉有了主意,“我看看另一個小朋友。”

小蕓出現在觀世鏡裏。

這女孩帶著爹娘、弟弟回陳家,陳方濟正在接待張家人。

他對張家人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小蕓回娘家跟親人道別是他建議的,也是他讓小蕓帶雞蛋和糕點回家。

那時,小蕓抹著淚與他說:“我的爹娘沒有窮到過不下去,卻賣了我。我妹妹打碎碗,我爹娘打得她頭都破了,要不是梁娘子,恐怕……我好害怕,三哥哥,你對他們好,他們會欺負你……”

“你放心,我不會任人欺負。”陳方濟憐惜小蕓,“你爹娘生你養你,於你有恩,我再怎麽著也得給個面子。他們如果拿得住分寸,我們把他們當成普通親戚相處;要是他們不識趣,我們以後不理他們。”

和張家人寒暄幾句,陳方濟對小蕓擠眼睛:你的爹娘我感覺還行,不難相處。

他邀請張家人留宿一夜,張家人高興地答應下來。

張平安不耐煩聽大人說話,小蕓領著他參觀陳家祖屋。

站在寬敞得可以住十幾個人的房屋裏,張平安羨慕地說:“我想住在這裏,這裏比我們家明亮,也比我們家大!”

“那是,這座祖屋很值錢。”

“值多少錢?”

小蕓說了個數字,念及張平安不會數數,她說:“如果你每天花十文錢,你要花十幾年才能把錢全部花掉。”

張平安驚得瞪大眼睛:“好多錢!”自然而然地想到張家,“我們家的房子值多少錢?”

“大約七八兩銀子?”小蕓不確定,“不過,爹不會賣房子的。”

“哼,房子遲早是我的!”張平安嘟囔。

姐弟倆經過一個上鎖的房間,小蕓介紹道:“這是書房,公子平時喜歡在裏面讀書寫字。”

張平安推了推門,推不開,又拍了拍門:“裏面有什麽東西?”

走廊外,陳方濟上完茅房回來,剛好把張平安的舉動看在眼內,心生不悅。

這個張平安不懂禮貌,很討人厭。

大家說他半夜拿刀砍二丫,莫非確有其事?

到了做晚飯的時候,小蕓卷起袖子進廚房忙活。

陳方濟也進了廚房裏,打算擇菜,被張父一把拉住衣袖:“使不得!秀才公是貴人,怎麽能做這種雜活!”

“我得吃飯啊,不做飯我哪有飯吃?”陳方濟早就不是第一次進廚房了。

“娘們的事讓娘們來做,咱們是爺們,不進廚房!”張父沈聲呵斥小蕓,“大丫,我讓你伺候秀才公,你指揮他幹活?簡直荒唐!”

他請陳方濟原諒小蕓:“……大丫不懂事,我是她爹,沒教好她……”

不太高興地,陳方濟回到客廳裏。

瞥見張母和張平安一個在發呆,一個在喝茶,都沒有要進廚房幫忙的意思,陳方濟更不高興。

他指著廚房命令張平安:“你去給你姐姐打下手,她一個人做不來五個人的飯。”

張平安哪裏樂意幹活?登時要跟陳方濟發作,被張父瞪來的兇惡眼神嚇住,才不甘不願地扯著張母去廚房,嚷道:“我們是客人,哪有客人幹活的?我又不想做廚子,我進廚房發呆?”

在來陳家的路上,小蕓講過陳家的一些規矩,張家人都聽入耳了。

比如,陳家很講究,客人擅自幫忙幹活,陳秀才會生氣。

再如,陳秀才愛進廚房,大家私底下說他不想考科舉,想去酒樓做廚子。

廚子哪有前途?陳秀才可是讀書種子!

小蕓請張父勸陳秀才,張父照做了。

現在陳方濟把張平安趕進廚房,張父有心再勸,窺見他陰著臉,又開不了口。

還是別勸了,反正張平安就算住進廚房也不會去做廚子,秀才公愛進廚房他也是秀才公,不是廚子。

沒多久,飯菜上桌,大家一起吃。

在路上被叮囑不能貪吃的張平安看著肉菜,口水不斷分泌。

陳方濟看不過眼,請大家吃肉。

張平安馬上伸筷子挾肉。

小蕓也伸出筷子挾了一片肉,肉還沒離開盤子,啪的一下張母的筷子就狠狠地打在她手上:“肉是你能吃的?那是男人吃的!”代替小蕓向陳方濟道歉,“大丫不懂事——”

“啪!”陳方濟撂了筷子,面色微寒,“小蕓改名了,不叫大丫!我讓她吃肉,她吃得下多少肉就能吃多少!”

張母縮了脖子,小聲說:“她一個丫頭,你這樣慣著她……”

陳方濟面色更冷:“丫頭又怎樣?丫頭不是人?”

看了小蕓被打得浮起一道紅痕的手,他剜了一眼張母,拿出藥油給小蕓擦,後悔留宿張家人了。

天色見黑,小蕓在書房裏找到陳方濟,期期艾艾:“三哥哥,我不去給他們鋪床,他們會說你招待不周。”

“由他們去,不礙事。”陳方濟摸了摸她的頭,“你做我的童養媳,好過跟著你爹娘。”

受傷的白狐被他放在書房裏,他準備了食物和飲水,還用舊衣服做了一個窩。

他想用白狐哄小蕓開心,它不知躲在何處,索性他給她講笑話。

第二天,陳方濟與小蕓去縣城。

白狐傷勢未愈,被他放進透氣的書箱裏,它任由他安排。

但陳方濟到了縣城才發現,他把別人送的毛筆落下了。將小蕓留在租住的院子,狐貍交給小蕓招呼,陳方濟匆匆回家。

他沒有找到毛筆,裝筆的盒子空蕩蕩,可他分明記得筆放在盒子裏。

難道……?

毛筆丟不得,陳方濟找到張父,問他是否看到毛筆。

張父說沒看到。

“是真的沒有看到,還是假的沒有看到?”陳方濟不耐煩,“我給書房上鎖,你的兒子都想進去,我懷疑他拿了我的筆!”

“他、他沒這麽大的膽子……”張父漲紅了老臉,去問張平安。

身為張平安的爹,他一眼看出張平安心虛。

沒一會兒,張父把毛筆交給陳方濟,一個勁地道歉:“……筆是平安在地上撿的,他沒有偷,真的沒偷……”

這話怕是張父自己都不信。

確認筆完好,陳方濟淡淡地說:“陳家私塾離你們家太遠,萬一張平安在上學路上出事,我擔當不起,所以張平安還是找別的私塾吧。”

想到備受欺負的小蕓,他警告張父:“以後別去找小蕓!你們賣掉她,錢你們拿了,就不要惦記她了。反正你們不愛她,只想從她身上謀取好處!還有二丫……”厭惡地看著張父張母,“張平安那天晚上肯定拿刀砍二丫,你們包庇他,當心有報應!”

陳方濟走出張家,便聽到張父的怒吼:“你這丟人現眼的不孝子,沒有一天是不惹事的!老子快被你氣死了,不打得你屁股開花,老子不姓張!”

張平安挨了打,哭嚎聲尖銳淒慘:“我恨你!你打我,我憎恨你!”

陳方濟皺著眉快步離開。

在長著大楓樹的三岔路口,陳方濟擦了擦汗,放慢腳步。

夏天還沒到,天氣就這麽熱了。

“那秀才。”有人叫他。

陳方濟聞聲看去,在露天的社公祠前見到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高挑女子。她纏著紅色抹額,身邊站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馬上有弓和箭。

“原來是東方將軍!”陳方濟走過去,面露疑惑,“將軍怎麽在這?”

東方荷珠不記得他姓什麽了,指著社公祠:“你把社公叫出來,我有話要問社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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