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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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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對男人啊,別太陷進去。給他們一點點情愛,吊著他們,然後該要東西的時候要東西……”

青櫻有孕的消息, 從第二日開始慢慢傳開。皇帝子嗣少,朝堂眾人對皇家子嗣這方面總是格外的關註。

青櫻出自宋國公府,大家自然而然把她當成宋國公府的人, 把她當成孟德妃籠絡皇帝的幫手。與青櫻有孕的消息一起傳出來的, 還有青櫻擢升為才人的旨意。

與此同時, 宋國公府裏的人看青槿的眼神也有了些不一樣,哪怕將她視為“妖精”、“禍害”的正院的下人,表面對著青槿也會更客氣幾分。

眾人心裏都知道, 若只是一個低等的嬪妃還沒什麽,但是懷了皇嗣,若生下來再是個皇子,以後的前程可大可小,便不能不將人放在眼裏。

青槿心情上並無很大的變化, 仍舊是低頭做自己的事情。她本想去見一見孫先生, 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她見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青槿為了防止自己亂想, 開始整理她和孟季廷出行要準備的東西。

孟季庭說要在那裏留宿幾日,所以青槿將兩人要用的一應東西, 什麽都提前準備好了, 和綠玉墨玉來來回回的檢查,又來來回回的想一遍、確認一遍。於是最後收拾出來整整有六個大箱子的東西。

綠玉笑著道:“姨娘和爺不過是到莊子上住幾日, 姨娘卻興奮得像是要出遠門一樣。”

青槿笑道:“對我來說, 就已經是出遠門了。我從進了國公府起, 還從來沒有在外面留過夜。”

青槿又來來回回的想了一遍, 確認沒有遺漏的, 這才放心下來。

出行那天, 孟季廷安排了一輛馬車專門來運她收拾出來的那些行李,她沒有坐馬車,而是孟季廷帶著她騎馬。

孟季廷與趙王、徐大爺商量好了在城門口處匯合,青槿和孟季廷到時,趙王府的人已經到了。

趙王騎著馬,身後跟了一輛馬車,裏面坐的大約是女眷,還有幾十親衛。但基本上沒有帶什麽行李,十分的輕車簡從。

趙王看著他們身後馬車上綁著的幾個大箱子,吃驚道:“老孟,不知道的我以為你是打算要去十萬八千裏的遠門呢。我不是已經與你說過了,莊子上什麽都有,就帶人就成,其他的東西不用帶。”

青槿聽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孟季廷低頭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後與趙王道:“你莊子上的那些東西我用不慣。”

“就你毛病多。”

這時,趙王身後的馬車動了動,一個纖細的手指從簾子裏面伸出來,撩開簾子,露出裏面明艷動人的一張臉。

那女子穿著華服,頭上梳高髻,戴冠,耳朵上垂著一對珍珠耳環。她看著青槿笑了笑,道:“你是世子身邊的莊妹妹吧?長得真好看。”

她扶著侍女的手從馬車裏面走下來,青槿這才發現她的身量很高。青槿在女孩中的身量已經不低了,但跟她比起來,青槿想了一下,自己只怕比她也還低了好些。她跟趙王站一起,也只矮不到半個頭。

她雖長得高,但身材卻十分窈窕,腰細身嬌。

青槿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回頭去看孟季廷,孟季廷便低頭告訴她:“她是趙王府裏的孫側妃。”

她被孟季廷禁錮在懷裏坐在馬上,不能下去行禮,便直接坐在馬上與她道:“見過側妃。”

孫側妃並未在意她的失禮,擺了擺手:“現是在外面,大家都別多禮了。”

這時候,徐大爺騎著馬趕了過來。他來也是光棍司令一個,既沒有帶女眷,也沒有帶行禮,連下人都沒帶……一群人裏,就顯得他們特別繁瑣的帶了好幾箱的東西。

趙王問徐大爺:“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遲,我們全部人就等你一個人。”

徐大爺擺了擺手,道:“別說了,被我家夫人拖住了腿。”說著“嘶”了一聲,用手捂了捂嘴角,趙王這才看見他嘴角裂開了一個口子。

趙王“嘿嘿”笑道:“這是女人咬的吧,是床上咬的還是床下咬的?”

徐大爺紅了紅臉,不說話。

趙王又問:“你怎麽沒帶女眷?”

徐大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房裏沒納妾室。”

“那就把弟妹帶上嘛。”

徐大爺想到她家夫人昨晚上跟他說的話。

“……趙王帶側妃,宋國公世子帶愛妾,你讓我這個世子夫人隨你去,你讓我怎麽跟他們身邊的女眷打交道?我若不理她們,顯得我狗眼看人低。我若親親熱熱跟她們打成一片,回來我都要被其他府上的夫人笑死了,我好好一個正頭娘子,跟兩個側室打得火熱。”

“要不這樣,我今晚給你納個妾,你明天帶著去,也省得婆母整天說我不夠賢惠,霸著你不肯納妾。”

徐大爺是出了名的怕夫人,連連道不敢。

武安侯世子夫人拿眼睛瞥著他,哼道:“你們男人啊,好像我們這些正頭夫人身上長了刺,讓你們與我們好好過日子,能把你們紮死一樣,非要納一個兩個妾室來惡心我們。”

沒有納過妾的武安侯世子受了別人的池魚之災,只能連連拿好話哄著夫人,再次向她保證以後絕不納妾。

武安侯世子夫人又扯著丈夫的耳朵:“你最好記得自己成親前怎麽跟我說的,以後你要是敢食言,敢納妾室,下輩子我變成狗,我咬死你。”

然後當天晚上,武安侯世子夫人就提前適應了一下變成狗的的生活。

趙王對徐大爺道:“我說你啊,就不能這麽放縱你夫人,你看她把你打壓成什麽樣了,貓都沒你溫馴。你家這女為天夫為地的境況,綱常都顛倒了。”

說著又對孟季廷道:“可見娶妻不能娶比自己年紀大的,不然東風就要被西風壓倒。”

孫側妃雖為側室,但聽趙王這麽說,卻翻著白眼,不屑的“呲”了一聲。

徐大爺擺著手道:“你們不懂,我和我夫人是遠房表姐弟,我們自小青梅竹馬。我是求了她很久,她才肯嫁給我的。成親前我答應她以後不納妾,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食言。”

幾人說了一會,便準備出發了。

孫側妃道:“你們大男人要騎馬,讓莊妹妹與我一同坐馬車吧。”

孟季廷低頭問青槿的意思,青槿想著他帶著她的確不方便,便道:“沒事,我與側妃娘娘一同坐馬車。”

趙王在旁邊對孟季廷道:“我側妃又不會吃了她,她們女人坐一塊兒好說話。”

孟季廷這才將青槿抱下馬。

青槿扶著丫鬟的手,與孫側妃一同上了她的馬車。

馬車裏面有榻、凳子、有茶幾,裏面像是一個小小的房間,比青槿平日乘坐的馬車都要豪華。

馬車緩緩啟動,孫側妃從旁邊的小幾上拿出一個攢盒,遞給她,問道:“吃嗎?”

青槿搖了搖頭:“不用了,多謝側妃。”

“你不用整天側妃側妃的叫,怪生分的。我長你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青槿看她是個爽利的性子,不喜歡為件小事和別人來回的拉扯,於是笑著道了聲好。

孫側妃對她略有好奇,問道:“你沒進宋國公府前,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青槿也沒有什麽不好說出口的:“我自小伺候我家爺,原是他的丫鬟。”

孫側妃“哦”了一聲,他以為宋國公世子那樣的身份,納進房裏的會是哪家官宦的小姐。

孫側妃又想到了什麽,問道:“那你現在還是奴籍?”

“得我家爺垂憐,將我收房之前,他放還了我的身契,我以良妾的身份入府。”

“哦,那世子爺對你倒有幾分真心。”

接著擡起頭看了看青槿,怕她覺得她多嘴,又道:“對不住,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好奇心太重。”

又道:“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好出身。我娘家是在金水橋邊賣脂粉的,也就是個小商賈。我以侍妾的身份進門,後來生了孩子,才被王爺請封為側妃。”

青槿“哦”了一聲。

路上走了兩三個時辰就到了,趙王的莊子就在靈山的山腳下,一面臨山,一面臨水,整一片巨大的莊田,莊田中間建了幾座宅子。

路上風塵仆仆,幾人到了之後,先洗漱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出來用午膳。

莊子上的下人早就把午膳備好了,做的都是莊子上出產的東西或是山上打下來的野味。

有一道燜兔肉挺好吃,青槿多吃了兩口,孟季廷便往她碗裏夾:“這些都是山上現打下來的,跟府裏家養的兔子肉味道有些不一樣。喜歡吃就多吃點。”

青槿投李報桃,也往他的碗裏夾了一塊:“爺也趕緊吃吧,不用照顧我。”

趙王從一道板栗燒野雞裏面,夾了一塊野雞肉到孫側妃的碗裏,道:“你不是愛吃雞肉,你試試這野雞肉。”

孫側妃不承他的情,將野雞肉扔回他的碗裏,自己挑著裏面的板栗吃。

徐大爺看看他再看看孟季廷,自己孑然一身,抱怨道:“你們兩人美人在懷,卻是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啊。”

趙王一點不同情他,道:“那是你活該,誰讓你被你家夫人管的死死的。”

幾人用了午膳,歇息了一會,然後下午孟季廷和趙王等人要去跑馬,青槿和孫側妃就在莊子外面搭了個棚子,擺上桌子椅子,椅子上擺上吃食,就坐在那裏看風景

孫側妃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副牌九,對青槿道:“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推牌九吧。”

孫側妃玩牌九很厲害,青槿與她玩,十把裏也就只能贏上一兩吧,就那一兩把,青槿都懷疑是孫側妃放了水。

兩人一邊玩,一邊說話。

“我看你家爺挺寵你,事事都照顧著你。”

青槿摸著手裏的牌,笑著道:“趙王爺也很寵愛姐姐。”

孫側妃臉上不以為然,還有些不屑。

摸了幾十把之後,孫側妃將牌推了,又道:“算了,不玩了,沒意思。”

說著又揉了揉手腕,再從身上摸出一罐小藥油,往自己手腕上塗抹。一股樟腦的味道刺鼻而來,青槿皺了皺眉,想揮手將氣味拍走,又怕她覺得她在嫌棄。

青槿的視線望向她的手,無意間發現她手腕往後的小手臂位置,有一整塊碗口大的傷疤,像是被燙出來的,看起來有些可怖。

青槿微吃驚,指了指她的小手臂:“姐姐,你這手臂……”

孫側妃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並不拿此當回事,輕描淡寫的道:“以前當侍妾時候,在王妃跟前立規矩,不小心燙的。”

然後又將自己的手腕展示給她看,上面依舊是白皙纖細的手腕,看不出什麽手腕來。

但她卻道:“那,這手腕也是,從前端著盛滿水的銅鑼大的大水壺,要在王妃跟前一動不動的站一整天的規矩。這種規矩立的多了,手腕就出毛病了,稍微活動得久了,或是下雨下雪天,就跟針刺一樣疼。”

她說這些的語氣,就像今天吃了一碗面一樣自然。

青槿不敢再問。

孫側妃見她又吃驚又同情的樣子,反而有些訝異:“怎麽,你沒在你家夫人跟前立過規矩?”

青槿只得道:“我家夫人仁善。”

“是不是真心仁善不知道,但肯定是你家世子爺有護著你,這世上有幾個正室能看妾室順眼的。”

“我要是正室,我也看這群勾引我夫君的小妖精不順眼,天天讓她們來給我立規矩,不聽話就打,打了不聽話就賣了。她們生的孩子,全她媽的給她養歪了,看她們還怎麽勾引男人……”

青槿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

如果她是正室,倒是可以就此話題有很多可以跟她交流的地方。他們兩個妾室,在這裏討論正室要怎麽馴服妾室?

孫側妃大約也反應過來自己展開的有點多了,有些尷尬的清咳一聲,止住了話頭,沒有再說下去。

她深嘆了口氣,又與青槿道:“我看你家爺對你挺好,你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情。但姐是過來人,你聽姐一句話,對男人啊,別太陷進去。給他們一點點情愛,吊著他們,然後該要錢的時候要錢,要東西的時候要東西,別把整顆心賠進去。不然吃苦的,永遠都是女人……”

正好趙王等人跑馬回來,趙王下了馬,將馬交給隨從,一邊走過來一邊道:“你又和別人說我什麽壞話?”

“你別每次見到哪個府上的姐妹,就總說我的不是,再發表一番你的高談闊論,離間人家夫妻或夫妾之間的感情。因為你,上京多少人都要跟我絕交了。我和你說,老孟跟別人可不一樣,他可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你弄得人家之間不和,小心他揍你,到時我可護不住你……”

他說著已經到了跟前,拉了張凳子坐下。

孫側妃睥睨他一眼,冷聲哼道:“我是女人,他不至於打女人,他要揍也是揍你。正好,你這麽個臭男人,讓他打死你算了,到時候我給你守寡……我在別人那裏聽到一句話,她說男人只有掛在墻上的時候才是好男人,我看這話說的挺對。”

“阿喬,你這話說的過了啊,哪有像你這樣咒自己男人的。”

正好孟季廷也回來,下了馬走到青槿旁邊坐下,問道:“怎麽了?聊了什麽這麽起勁?”

剛剛孫側妃的那些話卻是不好讓他聽見的,她笑著對孟季廷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孫側妃非常不怕死,對孟季廷笑了一下,道:“這有什麽不好說的,聊王爺對我的情深義重。聊他曾經趴我家墻頭上,往我家院子扔花、扔手帕、扔荷包,說要娶我當王妃,掉轉頭嫌我出身不好,娶了門當戶對的正妻後,強納我進王府給他當侍妾。”

孟季廷覺得她的話似有映射,瞪了趙王一眼,踢了他一腳,示意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趙王連對孫側妃道:“你別老是抓著過去那些事不放,現在我們日子過得不是挺好的。”

說著攬了她的腰,順便為自己辯解:“再說,那是我不願意娶你當正妃嗎?那是皇兄不讓。你的身份,連給我當側妃都勉強,我和皇兄說的時候,他差點打死我。當初讓你進府先當侍妾,也是權宜之計,你生了涵兒之後,我不是也上折子給你請封了側妃。”

那時父皇雖還在世,但腦子已經完全糊塗了,朝堂之上是皇兄這個太子監國。皇兄要拿他的婚事取得權臣的支持,他們幾個安分守己的兄弟的婚事,哪有他們自己做主的份,連他們的母妃都做不了主。

孟季廷知道他們兩人必又要吵起來,又不想讓青槿聽那位孫側妃胡說八道,準備帶青槿走。

青槿聽他們的故事正聽得起勁,不想離開,對來拉他的孟季廷道:“我再坐會兒。”

而後她便又聽到孫側妃恨恨的哼著道:“真是笑話,我孫喬嫁不出去了,非得擠著往你王府裏鉆給你當妾?我長得這麽漂亮又聰明,當初喜歡我的人能排滿金水河岸,我嫁給他們當中的誰當正頭娘子不好,要給你做妾……”

見青槿不願意走,孟季廷幹脆伸手直接將她抱了起來。青槿嚇得輕呼出聲,連忙伸手抱緊他的脖子。

孟季廷低頭對她道:“你少聽孫氏說些有的沒的,你不是她,我也不是趙王。”

青槿笑看著他,故意道:“我看你和趙王倒是挺像的,難怪能玩到一起去。”

孟季廷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下,青槿連忙掛緊了他的脖子,求饒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那邊趙王和孫側妃的爭吵還在繼續,孫側妃一副恨不得吃了趙王的模樣,青槿又問孟季廷:“他們是不是經常這樣吵架?”

孟季廷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道:“我們別管別人家的家事,我們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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