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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果仁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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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暮西斜,在廟前燒化了竹篾做骨架的神像,那仙子騎牛也擠裂了,一起燒了。

第一名的葛家出了布施,再次貼金翻新塑像,五家都暫時住在財神廟裏。

遠遠的還能聽見王家小公子的哭嚎聲,四五歲的小公子被綁在麒麟背上,風吹日曬又看著下方種種怪象、旁邊的青龍臥虎和天王像,嚇丟魂也很正常。

幾個道士忙不疊的誦經拜懺,將軍府官家舉著小公子的衣裳漫山遍野的招魂。

古大被人抓了還不服,被黑衣騎士中張大張二張三這親哥仨一起按在地上,反覆掙紮:“我沒輸!是有人搗亂!”

文蜀踩著凳子喝湯,廟裏煮的魚湯吉利又美味,又白又鮮:“好小子,本來想拿我當個墊腳石,沒想到吧,嘿。”

殷小六戲謔道:“成了別人的墊腳石。現在大街小巷,都得談論那位功夫了得、來去如風的錦袍客。”

文蜀吃飽喝足,這條大魚身上的肉夾了不少,把筷子一撂,最後拿了張蔥花餅作為晚飯的結束節目:“你們也吃。”

古大又餓又覺得丟臉,腦袋還被撞的疼,身上也被拳打腳踢的發痛,叫囂道:“你們屈居與婦人之下,也不嫌丟人!她有什麽本事,都不是我的對手!放我起來!我和你再比一場!我要是輸了情願為奴為婢。”

文蜀擺出一副‘我在江湖上很有聲望不和年輕人計較’的神態,卷著蔥花餅,驕矜的咬了一口,酥酥脆脆很舍得放油,一定是用我們點長明燈的油拿來烙餅了:“算了算了,年輕人初出師門,氣盛也很正常。明天把你放了,只不過~這社火萬眾矚目,附近幾縣的人都來參觀,我還再人群中瞧見南柯府的柳博士了。你知道他麽?那是九府聞名的說書人,葛天王都請他進宮說過一部《楚漢爭雄》。”

老鄔對寨主的意思心領神會,配合道:“好呀,不出十天,南柯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個叫古大的年輕人,不講江湖道義,本事不濟不敢登門挑戰,趁著社火祈福,最後舉棋登天梯時候,寨主有些疲累時,突然從人群裏挑出來,偷襲暗殺文寨主,誰聽了不得唾棄這廝全然不通人性。寨主大仁大義不和年輕人計較,憐惜他功夫好,不舍得殺,這廝還舔著臉就走呢。這件事裏,寨主英雄氣概輕功蓋世,錦袍客路見不平慷慨豪邁。”

古大本來還梗著脖子,覺得自己沒什麽問題,被他這麽一說,羞的滿臉通紅。哪怕眼前這十多個黑衣大漢要輪流羞辱他,他都不會羞成這樣。他雖然沒什麽江湖經驗,也知道她會派人散播謠言。

眾人哈哈哈哈哈笑的東倒西歪,瞅古大一眼,就笑一陣子。

古大叫到:“你殺了我吧!士可殺不可辱!”

文蜀嗦嗦指頭上的蔥油,打個飽嗝:“沒聽說過~唔,我好像還能再吃半張。”

古大:“意思就是士人可以殺死,但不能羞辱。”

文蜀嗤嗤的笑,她對此有不少輕蔑的言論,但沒必要給他說,回去給風謹說倒是個樂子:“事已至此,我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古大的腦子一片空白,過了吃一張蔥油餅的功夫:“文寨主,古大願效犬馬之勞。”

文蜀還真看不上他,功夫不錯但不安分,有外心,有空時可以慢慢收服,但接下來很忙,危難在即,留這麽一個隱患在身邊不好。若是放在外面……或許用得上。不吭聲,等他再三哀求才慢條斯理的說:“我要你投奔到青龍莊去,他有什麽針對我的動向,你給我通風報信。倘若做得好,明年社火上讓你露臉,你若能助我剿滅青龍莊,我與你結為兄弟。”

古大立刻把頭擡起來:“這不難!我頃刻間就能取來朱鏟、朱英的人頭。”

文蜀怒道:“難道我不能嗎?”

古大:“哦,對哦,你要光明正大的贏了他們?”

小兔崽子,因為青龍莊和朱大尹是同宗兄弟,我跟蹤他們家銀子車發現的,朱英的媳婦是宗室女,而朱英的弟弟朱雄現在在齊國入伍參軍,豬羔子兩頭下註。文蜀腹誹了一陣,慨然道:“江湖規矩。倘若人人都互相暗殺,誰還能睡一個安穩覺?”

古大深受感動,還有點羞愧,覺得自己成長了。

次日天微微亮時,文蜀瞇著眼睛起床給古大挑開繩結,揮揮手示意他滾。

古大立刻溜到朱英房門口,求他開門收留。

文蜀正要出門去做戲追人,就聽見隔壁一陣喧嘩,將軍府的人哀求起來:“小公子高燒不退!哪位爺爺懂得醫術,過來救一救人,我們將軍必有重謝。”

“這是將軍的老來子,麒麟兒,倘若死在山上,廟祝,你也別想好!”

道士們念了一夜經卷,燒了許多香燭紙錢,半點不敢偷懶,只是沒辦法。

文蜀袖著手遠遠的看了一會,她也沒辦法,就算是有辦法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動手醫治。別看這群家丁現在淚流滿面的哀求,誰敢接手,治不好就得償命。

葛邈嘖嘖嘆息:“山上哪有名醫,多餵幾口水,趕緊帶下山去。”

朱英湊熱鬧道:“大概是嚇著了,下山去回家安安靜靜的養幾天就好。我兒子之前也是。文寨主,你瞧什麽,你又沒兒女繼承家業。”

文蜀戲謔道:“想要兒女時,到哪兒還買不來一個?都用不著買,俯拾皆是。我新的相公還想給我養一個呢。”

帶著人下山去,先趕去壓龍山喝了一場喜酒,送了一枚三兩重的金鐲子和綢緞,新壓寨夫人又是從窯子裏買來的,上一任壓寨夫人改嫁給山裏的頭目。

又去大黑山喝喜酒,也是一樣的女子,她仍送一樣的賀禮。

文蜀吃了許多燒雞烤鴨和烤豬,兩天吃下來只覺得渾身油汪汪,酒足飯飽告別之後,騎在馬上問左右:“你們吃的什麽?”

“雞蛋炒鹹菜,炸豆腐,面筋球,大餅。”

“喝了幾碗酒。”

“給我們包了一包喜錢。”

文蜀算了算:“淦!才把那匹綢子吃回來。”

趕了三天路程回到仙機縣旁,下馬在劉嫂子的茶攤上歇腳。

劉嫂子已經收到了上一份抓葛公子的銀子,樂顛顛的殷勤伺候,擺了許多新鮮果子:“大王,又來了一位俊俏公子。說是公子也不恰當,老了點,得有二三十歲,和您有點不太般配,只帶著一個書童,穿著也很樸素。人長的是真俊吶,那眉毛眼睛,說不上來的那麽好看,說出話來也特別可親可愛,一雙笑瞇瞇的桃花眼,自從我看了他一眼,這兩天吃飯都吃得多了。”

黑衣騎士中的段家兄妹笑道:“那是你家漢子吃不下去,被你搶過去吃了。”

殷小六:“能有多漂亮,比銀子還漂亮?”

“還真是銀子一樣可愛的人。”劉嫂子扭著指頭嘻嘻的笑:“大王一心只愛年輕人,哪裏知道二三十歲的自有他的妙處。識得風月情愛,能說會道,不像年輕人那麽楞。”

文蜀端著茶碗喝了兩口,感覺味道還行,哈哈一笑:“我喜歡財色兼得。二三十歲的太沾手,纏上了不好甩掉。年輕氣盛要臉的容易打發,又是輕財重義的年紀,多可愛。”

劉嫂子附和著稱讚她,一把攥住扔過來的碎銀子,往懷裏一揣,繼續殷勤的撣她身上腿上的土,等寨主上馬,又從她褲子上揪下去幾顆蒼耳,用手拍了拍褲腿:“大王慢走,常來玩啊。”

回到臥虎寨,牽馬上山,山坡上有些小孩牧牛放馬,挖野菜揪野草,老人們忙著采春季采收的草藥。山頂上的麥稻和糜子以及黃豆都是鮮艷的青色,地上的土有些濕潤,好氣候。

山門草亭處已經掛上了半新不舊的紅布大花——就是全寨子誰成親都拿去用用的紅花。

在往裏走,臥虎寨的匾額上也垂下紅綢,處處都用喜慶的顏色妝點,兩個體弱的小媳婦在路邊剪大紅喜字。

石磨搬到院子裏,二十斤泡發的豆子要磨了做豆腐和豆腐幹豆腐塊,豆渣再拿去炒肉充數。

幾個漢子蹲在水井旁淘洗面團,旁邊堆著洗出來的大塊面筋。

打年糕的打年糕,打月餅的打月餅,陶爐裏烤著芝麻核桃瓜子冰糖等果仁餡的喜餅——月餅上面用模子印一個喜字就是喜餅了。

幹娘坐在新房裏吃紅棗桂圓,聽見由遠及近一連串高呼大王的聲音,趕緊摟走桌上的果皮,笑吟吟的迎出去:“大王。”

文蜀:“幹娘辛苦,準備的真像樣,比上次體面。”

看小公子穿了一身書生的布衫,沒戴帽子,更添風姿,清雅高挑,發黑如墨而膚色雪白。

感覺這舊物件倒是不襯他,有些明珠蒙塵的遺憾感。

葛謹風正在教兩個小孩識字,也迎出屋外,作揖:“道難,一路風塵,辛苦。”

他在京城也開始議婚,從十四歲開始尋了四年,選中的太子妃不是裝瘋就是疾病,再不然就是命數不好。官宦人家也有先天不全的公子,能娶清心寡欲的女子為妻,但沒有人願意嫁給無法生育的太子,覺得危如累卵。

暫時放平心態,只當做有趣的經歷。生死未蔔,未來的尊卑沒定,今日之辱將來一定會讓她後悔。

琴童感覺格外委屈:“大王的婚事就用舊紅花紅綢嗎?”就算太子要隱瞞身份,普通人家成親也要鮮亮點。

文蜀摸摸相公的肩膀:“新的畢竟要用錢嘛。這場婚禮怎麽說也要花幾十貫錢。”

葛謹風被十目所視十手所指,逼到這裏,只能爭取了:“沒有一分錢落在我手裏。而你拿走的金銀器皿足以抵得千貫,還有禮金可供笑納。大王如此吝嗇,將來如何服眾?”

要是窮到拿不出,也就算了,明明有錢,給別人能仗義疏財,唯獨對我不行?你做事怎麽就那樣的像天王呢?她能做主嗎?必是你授意的。

文蜀只是試探他,還需要他幫忙出謀劃策,還得把他完好無損高高興興的還給葛渺,只等他開口懇求:“你說的有道理!桑植不值得弄套新的,你倒是值得。幹娘,麻煩你了,拿三十兩銀子,去弄的體面些。弄好了,我拿五兩銀子謝你。”不許貪汙。

細妹和貓兒擠在門口,震驚的目瞪口呆:“哇~!”

殷小六帶著段家兄妹搬進來二十六盒果仁喜餅,給寨子上下分著吃了。

葛謹風從盒裏拈了一枚,在窗邊慢吞吞的收拾草紙,微微有些難為情,覺得自己有點沒沈住氣。

正在互相試探摸底,文蜀想知道他的家世,他又何嘗不想打聽出文道難的家世、背景。

不知道這些事,如何挾持對方為自己所用。

文蜀躺在床上伸懶腰:“風謹,別收拾了亂著去吧我又不用桌子。讓琴童去洗筆。我有點事問你,過來過來。”

葛謹風用草紙擦擦指頭上的油,走過去,沈靜的看著她。

文蜀側身支著腦袋:“你既然是郁金府的公子哥,我問你,仙機縣理論上沒有盜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倘若天王得知此地有盜匪,先治府尹教化不利之罪,再治縣尹剿匪不力之罪。因此他們並不上報,朝廷上下都以為這裏是人間樂土。我只覺得不可能,果然。”

“你聰明嘛。”文蜀咂舌:“嘖,縣尹是你哥哥殺的,人頭是他砍的,圍困你們的是青龍莊朱家。我怎麽感覺臥虎寨這次懸了呢?”

葛謹風心說你看看我,就知道為什麽懸了。他輕而易舉的睜大茫然無知的眼睛,甚至透露出一點懵懂:“您覺得不對勁?”是怕殺良冒功嗎?

“我怕的是朝廷殺良冒功。雖然說我也不算良人,但是商鹿商奇總精通判案,鐵面無私,他來破縣尹被殺之謎嗎?才怪,朱大尹必要回護家眷,讓他把罪名扣在我身上。朝廷只要他剿匪,殺上三百五百人,敷衍了事就夠了。青龍莊是匪,我也是匪,殺誰,對於朝廷來說都差不多。”文蜀狡詐的笑了笑:“說不定連你也被要殺了,賴在我身上。你哥哥夠不夠格保住你?”

葛謹風起身去又拿了一枚果仁餅,挺好吃的,外皮硬脆焦香,裏面的果仁餡不是很甜:“商奇總的大名,我如雷貫耳。此人一身正氣,堅守法令,絕不會受人指使誣陷他人。但為非作歹的人,也休想在他眼前脫罪。他當年在齊國為宰相時,力斬了太後皇後兩家外戚,朝中的奸臣太宰,這才給齊國續了一命。被人構陷下獄時,也是江湖義士拼死保護他逃到魏國,天王仰慕他,命他做九府巡查,又因為剛正不阿得罪了人,被降到玉瑕州做了武官。”

是因為太子失蹤,而葛渺沒有說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天王才會請動他出山尋找太子下落。

阿渺當然不會說我在哪兒,大魏王後一心想要謀害太子,天王對年輕美人百依百順會透露消息,眼下正是除掉太子的好時機。阿渺此時一定被下了大獄,他若要自保,我必死無疑,他若要保我,就得深受一番皮肉之苦。

文蜀不知道他心事,吹著一聲口哨:“我尋思那是被吹噓的故事,居然是真事?難怪我師父對他推崇備至。”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要通知】我對前文實在是太不滿意了,今天開始要重修,大概是大修。其實前面寫的不算壞,只是還不夠好,比我想要的效果差不少。

現在偏向於種田文了,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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