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還挺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蒼清對這一幕十分滿意。

雖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將死氣擋了下來，但是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魔尊大人已經對他做的一切表示十分的滿意。而現在, 只有他立刻去死, 那他就徹底大功告成。

魔尊大人一定會十分開心吧？

這樣想著, 蒼清期待地看向霜行。

而他的臉還沒有徹底轉過去的時候, 濃濃的不祥的預感就已經包圍了他。

霜行臉色黑沈如墨，好像下一秒就會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殺光一樣。

饒是在心裏已經覺得他生性殘暴的蒼清也是一楞, 大人現在的臉色就像是想要大開殺戒一般，是發生了什麽觸怒了他嗎？

蒼清此時還對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一無所知。

若是說剛剛霜行還對蒼清有十分的怒氣, 但現在他心裏就只有滿心的慌張。

虞西在對伏莫寒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有了動作, 沒有救他也沒有看向霜行，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霜行心中的惶恐在無限地放大, 幾乎要摧毀他的理智。

他心裏的壓抑越來越深，外溢的死氣就越來越多，在外人看來，眼前的一幕就是霜行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虞西下手了。

旁人如何所想虞西並不知曉，但伏莫寒不知是覺得自己快死了還是什麽，突然變得話多了起來。

“咳、咳咳、師妹, 我……師兄虧欠你良多。”一時間, 過往的一切全部湧上心頭, 伏莫寒想起之前與虞西還在一處時的場景, 一直到從白薇寧被他救下之後, 心裏感到一股悶悶的感覺，好像有什麽他抓不住的東西一直在暗中作祟。

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去找尋答案了。

虞西看著伏莫寒一副想要交代遺言的樣子, 正想告訴他他死不了, 被另一道有些沈悶的聲音打斷。

“我能救他。”頂著所有人驚詫的視線, 霜行旁若無人地說。

他好似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份是魔域萬人之上的魔尊，也並不覺得殺了伏莫寒是一件讓他多麽開心的事情，只是專註地看著虞西，語氣中甚至有些急切：“我可以救他，這道死氣並非我的本意，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剛剛那一幕可是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在蒼清放出那道死氣之後霜行明明對他表示了肯定，現在霜行卻說那道死氣並非他的本意。

而更讓眾人驚訝的是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

渾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死氣，所有人都以為他此時必定是處在盛怒之下，誰能想到一開口，說出來的話語卻溫和得跟他整個人格格不入。

或許溫和一詞都不太準確，有人心裏有別的答案，但是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摁了下去。

這個詞怎麽可能用在魔尊身上。

魔域無人不知如今的魔尊霜行是如何站上這個位置的。

據說他最初是一個魔修手下的藥人，後來那魔修折磨他折磨夠了就將他丟下了魔淵。但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魔淵裏從來都沒有停歇過的哭嚎突然在一夕之間消失，而在那之後不久，人們就發現魔淵裏的死氣竟然在逐漸變少。隨後，霜行從魔淵裏出來，殺了當初那個魔修，並且一路殺上了魔尊之位，過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據說上一任魔尊幾乎可以用慘敗來形容他的下場。

霜行登上魔尊的路過於兇殘，導致許多魔修都十分忌憚這位魔尊，而且在他上位之後殺了許多跟當初那個囚禁他的魔修一般作惡多端的魔修，就……就跟多年前那位清繳魔域的大人一般。

但是這話沒有人敢說出口，有這想法的人也只是在心裏想想罷了，畢竟這兩位沒有誰是好惹的。

而現在，其中一個在眾人心中跟煞神沒有兩樣的魔尊，居然低聲下氣地在對另一個人解釋自己沒有想對她下手？

……今日著實是有些古怪，莫非魔尊被人奪舍了？

因為遲遲沒有得到虞西回應的霜行身上的死氣更加濃郁了些，其他人自然也感受到了。

好了，是貨真價實的魔尊。

所以剛剛發生的一起都是真實的？

虞西沒有說話，霜行心中十分焦躁，但是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等了一會後聲音更加低了些：“……你……相信我嗎？”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十分輕，像是害怕會得到什麽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

虞西看著他整個人逐漸變得郁郁，但是偏偏只敢憋在心裏不發，她不知想到什麽嘴角微微勾了勾，但很快就放下，恢覆了自己往常的笑。

“倘若你說到做到，我自然相信你。”她的話讓霜行眼前一亮，還有機會！

霜行是最了解死氣的人，他飛速上前從伏莫寒體內將那一絲殘留的死氣抽出來，伏莫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但是這還不夠。

死氣已經對他造成了傷害，而眾人皆知，這傷害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說，伏莫寒現在是暫時死不成，但是或許也活不了太久。

霜行明顯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有點擔憂虞西會因此覺得他在撒謊，連忙開口道：“我會想辦法將他治好，他不會死。”

霜行一系列的操作驚呆了蒼清。

這還是他心中那個生殺予奪的魔尊嗎？

“魔尊大人，他們可是修真界的人，您為何？”為何要對他們如此寬容？

蒼清為了讓霜行聽見自己的聲音，甚至用了法器將自己的聲音大聲播放出來，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他的疑惑。

承認，蒼清的確是做到了讓霜行聽見他的聲音，但是他也就只能說這一句了。

霜行在聽見他的聲音之後就轉頭看向了他，強烈的壓迫感和求生欲讓蒼清什麽都不敢說。

在再次勉強將蒼清摁下去之後，霜行轉過頭還想解釋什麽，但他發現虞西此時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霜行突然明白了什麽，猛地松了一口氣。

伏莫寒此時依舊無力地勉強支撐著自己坐在地上，虞西伸手拿出一枚丹藥遞給他：“吃掉就好。”

伏莫寒一楞，但也就楞了這麽一瞬間，下一秒他毫不遲疑地將那丹藥吞了下去，一點都不擔心虞西給他的是毒藥或者什麽其他的東西。

伏莫寒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勉強能緩解他疼痛的丹藥，但是服下去之後一股暖流從他的肚子裏逐漸蔓延到五臟六腑，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一股暖流迅速地拂過那些被死氣破壞過的地方，他的□□和靈脈正在迅速地覆原。

甚至之前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治好的舊傷都隨著這股暖流緩解了許多。

伏莫寒摁住曾經隱隱作痛的肩膀，此時再撫過已經沒有了當初針紮般的疼痛。

“師妹……”伏莫寒楞楞地看著虞西。

在知道虞西的真實身份並不簡單之後，伏莫寒已經猜到了醫修的身份應該只是她的掩飾。而之前師妹雖然醫術也十分精湛，但是也沒有超過白鶴仙尊。

但伏莫寒此時將白鶴仙尊此前對待虞西有些異常的態度與虞西如今的所作所為聯系了起來，再加上之前儲勉被白薇寧差點害死，甚至經脈可能破碎，但被虞西救了回來……

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一個問題。師妹藏的東西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多。

伏莫寒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深深地看著虞西。他彎下腰，身為師兄卻對被自己稱為師妹的人行禮：“師妹，多謝救命之恩。”

多謝你眼睜睜看著我做了那麽多的蠢事，但仍然沒有見死不救。

伏莫寒突然覺得，師妹似乎什麽都沒變。她依舊是他影響中的那個美好，善良的師妹。

變的是他而已，變的是整個淩霄宗。

伏莫寒靈臺瞬間清明了許多，仿佛終於破開了迷霧找到了真正的出口。

他知曉自己或許是要突破了。

“等、等等！”明明是機械化的聲音卻讓人聽出幾分急切，不用看都知道是誰，因為能發出這種聲音的也只有剛剛被霜行禁言了但還孜孜不倦地想要刷存在感的蒼清。

“你身上的傷，好了？”蒼清不可置信地看著伏莫寒。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蒼清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被死氣侵蝕過的人那一個不是看上去大限將至？反觀伏莫寒，不僅看上去什麽事都沒有，好像還反而要突破了？

他剛剛的動靜自然是逃不過他們這些修為高的人的眼睛，也正是如此蒼清才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哪有人被死氣侵蝕之後要突破的？

“不，不是你！”突然他心裏劃過一道亮光，是因為——

蒼清直勾勾地盯著虞西，“是你。”

是你治好了死氣帶來的一切，蒼清突然驚醒從始至終虞西似乎沒有出現過驚慌，從他將死氣放出，到被伏莫寒攔下，魔尊出現，再到現在，她沒有任何的慌亂。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要麽她不清楚情況，要麽就是她根本沒將這一切放在眼裏。

“是你嗎？”蒼清感覺自己活在夢裏。

虞西並沒有第一時間理會他，而是選擇讓自己的靈氣裹挾著從伏莫寒體內徹底被清理出來的最後一絲死氣遞給霜行，微笑著看向他，“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霜行聽見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至於蒼清？

虞西終於將眼神分給了他一點，但也只有一點。

“我為何要告訴你？”她的聲音溫柔極了，就像是在對人輕聲的囑咐，而不是毫不留情地拒絕。

蒼清被噎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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