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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二更) 你是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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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是個活得非常明白且豁達的人, 景燃覺得燕歲有這樣的朋友非常好。

果然,阿笙來了之後,燕歲終於緩過來一些。

“我路上買了點喝的。”阿笙說著, 把紙袋拎起來,拿出裏面的奶茶,“你應該也吃不下什麽東西,我就多加了點料。”

加成了一杯八寶粥……

燕歲苦笑了一下,“好, 一會兒喝。”

“別一會兒了啊, 開顱手術一般第二天人才會醒, 你要水米不進兩天嗎?”阿笙說, “我明白你焦心,喝點吧,你現在做什麽、想什麽,都沒有用。”

阿笙說的是實話,燕歲也明白。

他插上吸管, 用力地咀嚼奶茶裏的加料。

很甜, 大約是全糖,裏面加了布丁, 就更甜了。

甜得發苦,甜得反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秒鐘從自己眼前滴答過去, 他在心裏數著,一秒、兩秒、三十秒、六十秒。

阿笙有點看不下去他這個狀態,便找話聊。

“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燕歲說:“在西雅圖, 他以為我是街頭賣畫的, 要花錢讓我給他畫畫, 他還在海岸線那兒抽煙, 我就跑了。”

燕歲把奶茶端在膝蓋上,阿笙憋著笑了一聲。

“然後呢?”

“我跑的時候小寶的畫掉出來,他撿到了。”

“喔……”阿笙點頭,“怎麽喜歡上的?”

燕歲終於眉眼舒開了一些,“他買了我的畫,在巴黎的拍賣場。”

阿笙搡他一下,打趣他,“哦,千金買你一笑。”

燕歲真的笑了一下,隨後又慢慢沈下去,嘴角和眼簾無力地垂著。他感覺自己像一個飛上雲端的氫氣球,然後被鳥兒劃破了皮,正在自由落體。洺/玙/戚/貳/幺/柒祈/柒玖/叁祈/

但他很輕,所以沒什麽離心力,他只是在向下飄著而已。

腦海裏的畫面像走馬燈一樣,他們在巴黎看閃著明黃色燈光的埃菲爾鐵塔,看那些方程式賽車在賽道上纏鬥不休,看達·芬奇,看極光。

在倫敦的雨夜奔跑,在紐北的小鎮做//愛。

……

燕歲舒出一口氣,然後閉了閉眼。

“怎麽了?”阿笙見他從六神無主到忽然看開,感覺下一刻就要告訴自己再見了我要剃度出家。

燕歲很淡地笑了一下,“沒事,感覺自己已經被好好愛過了。”

已經被完整地、深切地、認真地愛過了。

阿笙放下了心,順著他胳膊搓了搓,“好了,沒事的。你看,你們沒有世俗偏見,沒有家庭壓力,更沒有什麽出軌、欺騙,世界上沒有多少情侶相愛的時候是你們這樣的。”

“嗯。”燕歲點點頭。

阿笙也不知道怎麽再安慰他,阿笙去開水房的時候,問了護士,一般開顱手術要做多久。護士只搖搖頭,不好說的。

也對,這怎麽好說呢。

再回去的時候,燕歲還坐在那裏,他在看手機。阿笙正驚訝於這調整得也太快了,這麽一會兒就有心情玩手機了。

結果坐下一看,他在看景燃以前比賽的視頻。

他聲音放得不大,屏幕上有一個車載視頻,和一個直升機往下拍的上帝視角。

解說:“這裏是環塔拉力賽的第七個賽段,穿越吐魯番,今天地表溫度已經達到了70,目前畫面中的海斯拉克是來自中國賽車手景燃,以及他的領航員。”

解說:“這條賽段上迄今已經退賽了十九臺賽車,作為S組紙面最強戰力,景燃已經跑了一百七十公裏,今天的戈壁非常不友好啊,高溫和大風。”

解說:“景燃還是很穩,他似乎不想在這個賽段追速度,目前積分榜他排名第六,整個環塔拉力賽只剩下兩個賽段了……唉,可是,戈壁賽段確實很不適合追速度。”

阿笙無聲地嘆氣。

燕歲看得很認真,然後還給阿笙解釋,“他們後來在昆侖天路追上去六輛車,奪冠了。”

“喔。”阿笙不太懂,“挺厲害的。”

燕歲搖頭,“他不是‘挺厲害’,他非常厲害的。”

阿笙笑著嗯了聲。

視頻還在播放,景燃告訴過他,拉力賽車裏有非常多個攝像頭。方向盤下面的攝像頭拍你怎麽踩離合剎車和油門,腦袋上還有個攝像頭攝臉,前面一個錄前擋,後面一個錄後擋。

視頻裏的導播切換到攝臉的那個,景燃劍眉星目,專註的眼神盯著前擋風玻璃。他非常淡定,左下角的遙測數據顯示,他真的不應該如此淡定。

因為他的胎壓過高,隨時會爆,他的車速持續保持在140碼,這在戈壁上是不穩妥的。並且此時,他的車前束變形了,方向打不動,兩個前輪隨時有可能棄他而去。

但他開到了維修站。

完成了這個賽段。

解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景燃做不到的事情嗎!?”

“現在就等著他自己醒過來了。”醫生說,“一般24小時後病人會自主醒過來。”

燕歲點頭。

醫生又說:“但也有,呃……也有36個小時才醒的。”

阿笙跟著點頭,然後問,“那如果……”

“如果、再說如果的事情。”醫生打斷她。

“好的。”

兩個人好好向醫生道了謝。

手術很成功,腫瘤正在進行活檢。景燃身上連著很多儀器,燕歲在門縫裏看了他一眼,醫生說五個小時後他才能進去看他。

他還是昏迷狀態,進去看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燕歲已經不知道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醫院一直亮著這樣的白熾燈,仿佛是一個永恒、單一的空間。

期間阿笙出去便利店買了點吃的,燕歲像是嚼硬紙殼一樣嚼著三明治。

終於,護士關掉了某個儀器,又在景燃的滯留針裏推了藥,說:“你們可以進去陪護了,接下來的20個小時裏病患隨時會醒過來,到時候你們叫一下醫生就好。”

“好。”燕歲說,“謝謝。”

“只能進去一個人。”護士說。羅彧

燕歲一時有點為難,好在阿笙說她可以去北京她大學同學那兒住。

血壓和心率的監測儀在平穩地響著,景燃的腦袋被纏著一層層紗布,雙目輕闔,像平時的每一次深眠一樣。

他很快就會醒的,燕歲莫名地這麽想。

因為自己在等,所以他會醒。

不知道為什麽,總之燕歲很篤定。

他慢慢地在病床邊的凳子坐下,然後打開阿笙帶來的緞面盒子。

已經被好好愛過了,自己是,景燃也是。

無論如何,這一生沒有缺憾。

燕歲探著身子,小心地、輕柔地,在他面頰吻了一下,然後再坐回去,靜靜地等。

當等待進行到一個最後的階段,人的心情意外的平和。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差的那個結果,但起碼,此時此刻,這個人帶著呼吸和心跳回到了自己身邊。

他能摸到他的手,能從隔著一堵墻等待,到坐在他身邊等待。

就已經好太多了。

燕歲不太敢觸摸他,就這麽坐著,望著他的臉。

命運的公平就是,命運對每個人都不公。

所以燕歲不去怨懟,不哭天搶地,他平靜地接受,然後等待。

甚至他想,如果景燃永遠不醒,那他就永遠等下去。

阿笙給他發了條微信,說自己已經到了,她現在在大學室友租的公寓裏。燕歲回覆說好的。

駱琰飛也發了條短信過來,是的,短信,此人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不知道哪兒弄了個手機聯絡他,問他景燃現在怎麽樣。燕歲回覆,正在等他醒。

他真的像是親屬、愛人那樣,替景燃回應朋友們的關懷。

甚至還有鐘溯發過來的消息,鐘溯這時候才聽說景燃動了手術,燕歲回覆他,手術很成功,讓他別擔心。

發完自己苦笑了一下,這算是報喜不報憂嗎。

然後收起手機,對病床上昏迷的人輕聲說:“你得醒啊,不然我沒法跟你哥哥交待。”

十一個小時後,有鵝黃色的光從病房窗戶鋪灑進來。

他盯了景燃一宿,適才反應過來,天又亮了。

儀器們有規律地響著,門外有其他病患家屬和護士們走動的聲音,護士推開門問了一嘴,“病人醒了嗎?”

“還沒有。”燕歲的嗓音沙啞。

玉巖′“哦。”護士點頭,“行,醒了記得按鈴。”

“好。”燕歲點頭。

又枯等了不知多久,或許是看到了陽光,燕歲覺得應該去拉開窗簾。但他又不想動,視線一刻都不想挪開,於是他便沒起來。

接著,他試著喚他。

“景燃。”

“起來了,景燃。”

他聲音很輕,似乎就真的只是在叫一個賴床的人。

回答他的只有滴滴作響的監測儀。

然而,片刻後。

有什麽碰到了燕歲的指尖,是夾在景燃手指的血氧儀的塑料夾。

接著,睫毛顫動了兩下後,眉心微簇,雙眼睜開了。

燕歲牽著唇角笑起來,“景燃。”

“嗯。”

景燃的聲音虛弱。

燕歲發現自己並不那麽欣喜,“虛驚一場。”他說。

“嗯。”景燃努力地朝他笑了一下,“虛驚一場。”

景燃抓了抓他的手,接著好像感受到了什麽。他慢慢地擡起手,讓自己的眼睛能看見自己的手背。

他在自己的無名指上看見了一枚冷銀色的戒指。

燕歲問,“你喜歡嗎?”

“喜歡。”景燃說。

“我讓阿笙幫忙買的,她是設計師,看過一眼就知道圈號。”燕歲說著,把自己的手也靠過去,他手指上有一枚一樣的戒指。

景燃摸了摸燕歲的戒指,“謝謝。”

“我都想好了。”燕歲垂眸,“就算只和你戴一秒鐘對戒,你也是我先生。”羅彧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小作者幫他們按下了護士鈴(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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