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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二更) Good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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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九個月返回賽道, 在二月初的科隆,挺冷的。

沒有隔溫的賽服,也沒有碳纖維頭盔和Hans, 就只是人坐在一臺GT裏,量產車,和所有來紐北玩的人們一樣。他們刷不了圈速,只是在這兒體驗一下場地賽道,讓自己的愛車跑一跑除開公路的地方。

“你緊張嗎?”下賽道前, 燕歲問他。

“沒有啊, 我看上去緊張嗎?”景燃說。

燕歲點頭, “你剛剛點煙, 摁了兩下打火機。”

景燃:“那是火機的問題。”

燕歲搖頭,“你第一下按滑了。”

景燃:“我緊張了。”

燕歲走過去,拍拍他手臂,“我在看臺看你。”

“好。”景燃點頭。

GT圈速賽之後還有很多人留在紐北,愛好者們會在比賽之後也來跑一跑賽道。有些開自己的車來, 有些就在這附近租車。紐北的租車行非常成熟, 他們檢查著客人們的證件,方才看見景燃的國際賽照時, 還有些驚喜,說, 你怎麽沒有參加比賽?

景燃就說來晚了。

景燃租了一輛領克GTR,改裝過,沒有氣囊, 所以景燃得戴頭盔。

一根煙抽完, 景燃拎著頭盔走去發車區, 走到一半又回頭了, 說:“一起嗎?”

此前景燃告訴過他賽車“死重”的概念——不可修減的、定死的重量,叫“死重”,比如車架、賽車筒椅、懸掛、阻尼,這些東西就是這麽重,沒辦法去減輕它。

所以職業賽車手會去控制自己的體重,這也是他們體能訓練的目的之一。

那麽場地賽車不需要領航員,副駕駛就會直接少個一百多斤,景燃是職業習慣自己走向領克GTR,走到一半想起這不是正規比賽,只是跑一跑賽道,遂問燕歲上不上車。

當燕歲聽見那句“一起嗎”的時候首先思考了一下賽車死重的問題,爾後又一笑,“好,一起,你等我一下。”

“等你一下?”景燃有些奇怪。

燕歲跑出去了,跑向最近的租車行,景燃才無奈地笑笑。

十多分鐘後,燕歲租來了一輛勞斯萊斯魅影……

景燃看著這臺12缸發動機、6.6T排量的陸地巡洋艦,再看看自己一會兒要開的領克GTR……它的最大馬力是252匹。

然後問燕歲,“擁有老婆的代價,就是讓我在紐北身敗名裂嗎?我這油門踩到發動機裏也跑不過你啊。”

燕歲很無辜,“可是他車行剩的那些車裏,我只會開勞斯萊斯。”

“……”景燃杵在二月寒風中看著他,他真的很像是那種即使知道它鬧鬼,也要住城堡的公主,因為不睡城堡會失眠,“上車吧,小公主。”

他們跑的是20.8公裏的紐北,88個左手彎,84個右手彎。

紐北賽道遵循德國路權原則,僅限左側超車。

這裏被稱為性能車的試金石,高低落差300米,路窄、路舊。紐北的關鍵詞永遠是“豪車”、“事故”,和“豪車事故”。『MY柒/爾/①/柒/起/⑦/玖/貳/柒』

最可怕的車損曾高達六百多萬,所以全世界看賽車的人們都是同一種心理:哇這一撞得賠多少啊。

畢竟,保險可不保賽道。

還有那種三千塊一米的賽道圍墻,兩臺車一起翻上去刮它個幾百米,都是觀眾們愛看的。

今天的紐北也是如此,聽聞一臺勞斯萊斯下賽道了,在外面晃蕩的全跑進來了。

景燃坐進領克裏,燕歲坐進勞斯萊斯。

發車線有人幫忙揮旗,發車前,景燃降下車窗,對他說:“你盡情開,車損我包賠。”

“好啊。”燕歲說。

綠旗揮下來,兩個人同時踩油門。

景燃說的沒錯,他手裏這輛領克就算把油門踩到發動機裏也跑不過勞斯萊斯魅影,所以發車區的大直道上,景燃只能吃尾氣。

他雖然不是場地賽車手出身,但他沒告訴燕歲的是,幾乎大半個中國的賽車手,第一臺下賽道的車,都是領克。

領克03、TCR、GTR。

這種車在景燃手裏,甩個四五百萬的超跑都不成問題。

他太久沒跑賽道。

他記得受邀去參加雷諾方程式的時候,那邊的人教他怎麽發動方程式,說先掛擋,再踩油,最後放離合。他們邊讓景燃按步驟來,邊說沒開過方程式的話,起步熄火是非常正常的,然後景燃就……啟動了。

那無疑是一次極致的賽道體驗,景燃迄今都能想起來那種感覺,方程式這種概念車型和量產車改裝賽車開起來真的完全不一樣。

但景燃不算太喜歡,他的車,要去越野,而不是跑圈。

或者,追前面的小公主。

魅影這臺車是勞斯萊斯的GT車型,擁有跑車線條之下還有勞斯萊斯永遠端莊的經典車架。但這臺車的軸距有三千多,比景燃開的領克要長了三百多,也就說明領克過彎的重心移動力會更小。

燕歲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在直線上把油門焊死。

燕歲是個非常敢踩油門的人,景燃已經在不限速公路上見識過了。景燃一度懷疑當初燕歲說開到320,是不是因為那臺車的時速底標只有330,要是給他一臺極速360的車,估計他能追上法拉利方程式。

小畫家還是個小瘋子。

然而賽車手有賽車手的追車方式,他們不只會踩油門。

他們會彎道超車。

燕歲在後視鏡裏看見那臺藍色領克的時候沒有多意外,如果連自己都追不上的話也枉為冠軍車手。

但在芬蘭的高速公路的時候,景燃已經教會他怎麽“防守”。景燃呢,看見前車燕歲在壓自己,也不算意外,說明當初燕歲真的有認真在學。

他很欣慰。

然後在紐北賽道最關鍵的上坡接右手彎,景燃把他超了。

之所以說這個右手彎很關鍵,是因為這個彎過去就是一條長直線,不在這個彎超他,那個直線上,小領克怎麽追勞斯萊斯呢。

燕歲要輸了,他自己知道。甚至他覺得前面那些彎道,是景燃刻意在和他周旋,因為後半段,他連景燃的尾燈都看不見。

不過弟弟還是有自己的自覺。

回到發車區的最後一個彎,有個弟弟開著小領克,在彎心踩了一腳剎車,讓出左邊的空間,然後降下車窗對勞斯萊斯伸出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天是二月初,景燃出現在紐北的消息立即傳遍了國內賽車論壇,其中便包括汽聯論壇。

人們聊著這位退役賽車手的職業生涯,並對他的退役唏噓不已。

景燃還車後在風裏點了根煙,燕歲在他對面不遠的地方喝水,他夾下煙,打量著燕歲。從他的頭發,往下看,看到腰,再看到鞋,然後看回去。

燕歲的頭發長了很多,雖然還沒到去年秋天那麽長,可是風吹過來的時候發尾會跟著動,搖搖晃晃,很撩人。

燕歲的喉結跟著喝水的動作在上下滾著,景燃叼上煙抽了一口,然後在旁邊垃圾桶恩滅,走過去,走到他面前,說:“誇我。”

燕歲一笑,擡手摸摸他後腦勺,“Good boy。”

“誇狗呢?”

“你不是嗎?”

景燃想低頭在他嘴唇上咬一口,剛巧又一陣大風,掀著燕歲襯衫的領子,方才在車裏大約是解了幾顆紐扣,此時露出他鎖骨上自己啃咬過的痕跡。

於是景燃伸手替他扣上,燕歲擡眸看看他,他有一瞬間挺擔心燕歲會說一句下去領賞吧。

離開科隆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他們在德國逗留了一個多月,因為需要再一次預約亨德爾醫生,他們需要繼續開兩個療程的藥,所以出發去夏威夷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中旬。

景燃偶爾會看一看國內拉力賽的資訊,距離這一年的環塔拉力賽,還有兩個月。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在調校賽車,像個備考生,和維修工們一起,買配件,下跑道測試車速,換不同的輪胎,在空地上以車頭為圓心瘋狂撓地漂移……

候機廳裏,他抓起燕歲的手背親了一口。

燕歲正在看駱琰飛和他未婚妻的照片,因為他們沒有拍婚紗照,所以需要燕歲自己去創作。

燕歲偏頭看他,“怎麽了?”

“沒事,去給他們挑個新婚禮物?”景燃問。

燕歲思忖了片刻,“好麻煩,這兩幅畫不收他們錢好了。”

“本來應該收多少?”景燃問。

燕歲想了想,“按以前的標準,這麽大的話,一張三千美金吧。”

“挺好,兩套剎車盤片。”景燃一笑。

燕歲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他放下手機,“其實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留在賽道上。”

景燃收回視線,“修車嗎?”

“你培訓過車手,說明你可以教別人開賽車,國內賽車文化和氛圍並不濃烈,你可以從我開始教。”燕歲滿臉歡喜地說。

說完,燕歲倏地臉色又一變,剛準備開口說什麽,景燃用拇指摩挲了兩下他手背。『MY柒/爾/①/柒/起/⑦/玖/貳/柒』

“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其實你說的我也考慮過。”景燃嘆了口氣,看向外面的停機坪,“我之前在思考我為什麽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腦袋裏有腫瘤,因為我不想聽到……安慰、鼓勵、祈禱,還好,這些東西我也沒從你這裏聽到過。”

他捏了捏燕歲的手,接著說:“我想自己是無堅不摧的,但之後我想了想,不是我自己無堅不摧,是我的車。”

“我連從天池主峰滾下來都沒事,我能第一年環塔在記者、車迷們面前帶著我哥在阿克蘇那兒滾飛出去滑到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是因為我的車夠強。”景燃說著又笑了,“我只是夠膽大而已。”

燕歲懂了,“賽車的外殼強大,你的內心強大。”

“是這樣。”

“那現在呢?”燕歲問。

景燃輕松地聳了下肩,“我還是不教你了,太危險了,這麽危險的事還是讓別人幹吧。”

“……”燕歲抽回手,“看不起誰。”

景燃又把他手抓回來,“那等駱琰飛結完婚,我們回國找個車隊?培訓一下初級車手。”

“好啊。”燕歲說,“初級車手第一節 課學什麽?”

“學踩剎車。”景燃說,“你學嗎?你得先把車踩到120,然後我會忽然從賽道側面跳進去,你覺得你能剎住嗎?”

燕歲:“我覺得我的回答決定了我今夜怎麽度過。”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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