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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回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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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沒什麽行李,走時也是輕松的。至少她老爹給她做的大餅她統統都扔了,還記得讓金律派人去幫買些至少是味道正常的幹糧。薩馬幫她把那盆昆山夜光搬到馬車最裏頭,又是進府裏幫他們拿其他東西,含珠依依不舍。

伊寒江對一旁悠閑的金律道,“不是說把人救出來了以後什麽話都要趁早說麽?”

金律臉皮一紅,她就知道他還沒開口,含珠一頭霧水,“夫人要我家公子說什麽?”

景故淵含笑,縱容著她臨別最後的逗弄。伊寒江道,“當然是他一直喜歡你的事。”

金律萬分的不自在,不敢瞧含珠恍然大悟是“啊”了一聲,通過別人的嘴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也好,有的事是需要助力去逼一逼的。

含珠笑道,“我還以為夫人要說什麽事呢,我也喜歡少爺啊。別瞧少爺看著厲害,他只有算盤打得快,要他拿繡花針十根手指頭都有可能會被刺到。我若不是喜歡少爺,也不會一直留到今日,他現在看著這般體面都是我的功勞。”

伊寒江失笑,這丫頭雖然口裏也含了喜歡二字,可她卻覺得她說的喜歡和她說的壓根不是一件事。她又是再接再厲,至於後一句的動機,已經算不上是幫忙而是想看要點到什麽程度含珠才會明白。“他這麽笨,你沒想過給他縫一輩子衣服麽?”

含珠歪頭去看金律,卻是看到金律一語不發只等著她的答案。他面無表情,心裏卻是比第一次出外談大生意還要緊張的。含珠為難的搖頭,“那可不得,我日後是要成為和輝公主那樣厲害的人物的,怎麽能一直縫衣裳呢?”

伊寒江指了她一條捷徑,“你若是嫁給了金律。日後他所有的家產都是你的,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可就成了最年輕的富婆,不出三十歲你一定就有當初和輝公主的家底了。”

含珠還是搖頭,她要的是要如和輝公主那樣親手賺來才有成就感,只靠著丈夫死了把家產侵吞,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可不能流芳百世,“我沒想過嫁給少爺。”

人總有某一方面特別遲鈍或是某一方面特別敏感,她當初看自己的愛情也是懵懂而後知後覺,但今日聽含珠一席話。只覺得自己是要甘拜下風的,至少含珠對感情也是不如她管理賬冊那般得心應手見微知著就是。

理想這東西有時候真是神聖到不可侵犯的地步,若是從對理想的執著來看。他們兩個無疑是天作之合。就是不知道這種會阻礙人姻緣的理想在金律心裏會不會變得比狗屁還不如。

含珠是不曉得自己的話殺傷力有多大,伊寒江壞心眼的大笑,金律霎那間便是面色暗沈,像是沈進海底的貨船哀悼他即將長期的不見天日。

含珠眨了眨秋水一般的眸子看著伊寒江眼色覆雜,過了一會很是遺憾的感慨。“其實婚嫁之事也不是沒想過的,可惜……可惜夫人不是男子。”

伊寒江笑道,“我有一個孿生弟弟,不但樣貌相似性情相似,都過了弱冠了還沒娶妻,看看倒是覺得與你也很匹配呢?”

含珠眼睛一亮。“真的麽!”

金律輕咳了一聲,“含珠,我口渴了。進去給我拿水來。”他幾次催促,才把含珠支開不再讓她打聽伊寒江弟弟的瑣事,從身高到興趣無一不問。

景故淵只是微笑至少比伊寒江會顧及別人的不好意思的感受,不像伊寒江對著他就是抱著肚子大笑。景故淵道,“日後若是有機會到皇都來做生意。可以來找我,我就住在……到時便是我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

金律點頭,“既是已經允許與異族通商,過幾日我就要結束這裏的一切,組成商隊去各處做買賣。總會有北上的一日,到時候一定會去拜訪你們。”

伊寒江看一眼他身後高門大院,“你還真舍得啊?”

金律笑道,“我幫助太子私運兵器那是大罪,只要多羅王願意不降罪,不過是區區這些銀子又有什麽好可惜,憑我的本事,不出十年定會將如今的家產翻上兩倍。”他語氣裏真是沒有絲毫不舍,反正這個人用銀子一向是瀟灑慣了,行事中有李太白千金散盡還覆來的大方。

景故淵含笑,“保重了。”

金律抱拳鄭重道,“後會有期。”

伊寒江和景故淵上了馬車,等小廝將踩踏的小凳收起,便是繞回轅座甩鞭子出發,看著人和景漸遠,最後金律的身影凝做一個黑點再也看不清。伊寒江笑道,“你說含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知道金律是喜歡她的?”

景故淵道,“姻緣的事也算是玄妙,或許明日醒來他們便會共諧連理,也或許金律得再花上幾個月,幾年去求一個結果。看造化吧,但不論如何,喜歡的人伴在身邊便是開心的事。”

他握住她的手,笑得輕柔。

她吩咐那小廝從南門出城,再看一眼外婆的酒館。她撩起車窗的簾布,探頭出去便是瞧見酒館二樓,雷粟一手拿著酒悠閑的靠在木欄上望著,四目交匯中仿若洞悉她今日離開必定會經過這裏,一早便在酒館裏頭等著。

她喃道,“怪人。”

景故淵也由車窗往外望瞧見那南蠻國師手指指了一個方向,便是聽到外頭喧鬧市集中有人大喊讓開,是多羅王騎著馬追趕而來,他並沒有說什麽,也沒試圖攔下他們,只是把一個包袱扔進他們的馬車裏。

那包袱裏頭不曉得是裝了什麽,頗為沈重,落到馬車裏頭時發出很大的聲音,好在金律送他們的車子,車身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所制。

伊寒江把包袱打開,看到了裏頭的金花八寶鳳冠和大衫霞帔,她是玩笑道,“他扔這個進來做什麽?不會他女兒愛我癡迷,還想要我留下來給他做女婿吧。”

景故淵思索了一會,這鳳冠霞帔是出嫁娘穿戴之物,他也弄不清意圖,“……許不是給你的吧。”

伊寒江只看著那價值不菲,頂上十幾顆碩大的珍珠嵌在上頭的鳳冠,心想,算了,帶回去再說吧。

回到了山上最先迎出來的是她養的那條狗兒,搖著尾巴猛吠便是在她腳邊打轉,伊寒江把手裏的東西扔了,抱起它逗了一會。

伊世仇抱著她的兒子走了出來,她不曉得景故淵心裏如何作想,但別人家母子分離,一般重逢總覺得孩子是瘦了些的。她卻是委實騙不過自己的眼睛,感覺不過是分隔了將近兩個多月,她的兒子卻是胖了一大圈,睜著大眼盯著手裏抓著的金絲小球。

伊世醜道,“怎麽回來得這麽快,我還以為至少要再耽擱些時日。”

伊寒江失笑,她居然是被嫌棄回來太早而礙眼了,她走去要抱兒子,伊世醜手偏了偏,輕蹙眉道,“你這娘怎麽當的,剛抱過那只畜生,至少該把手洗了再來抱你兒子。”他看向景故淵道,“你也是,兩個人都是一身的臭氣。”

景故淵淡笑,眼睛忍不住盯著兒子胖臉胖身子忍不住去尋找他這幾個月的變化。

伊寒江撇嘴道,“也不想想我們這一身臭是因為誰。”她把脖子上的信物扯下塞進伊世仇左手裏,伊世仇一手穩穩的抱著孩子,確定了那東西的確是真的後,便是隨手扔到了草叢中。

他看向他們搬上山來的那盆昆山夜光,伊寒江不必他問,自動解惑,“那皇帝老兒死的時候說曾經答應過外婆,會送她這盆東西,我想把它載到外婆墳前。”

伊世仇冷笑,“這麽多年以後才搞這些花樣還有什麽用。”

伊寒江道,“他只說在臨死前少一個遺憾便是一個,只是一盆花,開花的時候還挺漂亮的,外婆應該也會喜歡。”

伊世醜沈默,她不懂得曾經外公和上京那群人的糾葛有多覆雜,只是牽扯到外婆,她想即便是陰陽相隔也不能阻斷心意相連,那麽外公做的決定必定也是外婆會應許的,不論外公選擇把這盆東西直接扔下山去,還是……

伊解醜淡漠道,“花留下吧,過幾日我會移栽到她墳前的。”他下巴又往包袱那努了努,“那個又是什麽?”

她嘟囔道,“多羅王扔給我的鳳冠霞帔,也不曉得什麽意思。”

伊解醜聞言便是面色一黑,“把東西給我扔到山下去。”發完火便是抱著孩子回屋了。

急忙去洗了澡,沖掉了身上的汗臭味。一別了幾個月的年輕父母終於是能好好的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手上的重量沈了不少,她輕輕咬了一下兒子的小臉,都是軟綿綿的肉,笑道,“他都要成小豬了。”

伊水柔笑,“孩子就是要胖一些才好玩啊。”

她把孩子轉手給景故淵抱,偷偷問起伊水柔才曉得,多羅王曾經愛慕過尤洛昕,這鳳冠霞帔算是為外婆準備的,但與其說是故意讓他們拿上山來氣外公,她更覺得是為這無疾而終的感情落一個美好的句點而已。

伊水柔得知老皇帝已死,嘆息了一聲,又問起是誰做了皇上,她說到是多羅王時,她是微笑的。或許多少也感知卓耶嘛這個人心術不正,若是做了皇帝未必是社稷的福氣。

她不敢告訴她,她已經把卓耶嘛毒成了廢人,這輩子他都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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