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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動機不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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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著那酒菜多羅王則目光在她面上流連不去,按捺不下的思緒在她發現他的偷看投去一抹古怪的神色後便是石沈大海般消逝。她記起雷粟提及的思慕一詞,水榭四面掛著輕紗洩進月色闌珊,“王爺怎麽這樣看我。”

多羅王淡然道,“沒什麽。”他移了視線去看那湖面水波澹澹使得水中月更是縹緲虛幻,“你是哪裏人?”

金律和景故淵入座不敢動筷,伊寒江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拿起酒壺一手抓起筷子就是大口酒大口肉,她實在是太餓。“我?我生在南蠻一個偏遠的村落,只怕王爺聽了也未必曉得。”

多羅王不許她應付過去便又道,“南蠻雖是幅員遼闊,但我還不至於孤陋寡聞,你說說。”

她嚼著食物含糊不清道,“我生在邊境的徐吳村。”

多羅王蹙眉,凝神思索卻是想不起大至版圖小至各地的上繳賦稅的奏折是有提過這一處的,他狐疑這是否是胡亂捏造,“徐吳村?”

下一刻卻是伊寒江若有其事的滔滔不絕,“王爺該知道邊境一帶較為混亂,許多南蠻姑娘和異族人互相看對了眼,通了婚便是把人給留下來了。漸漸的這些異族聯姻的夫妻都聚在了一塊生活,其中又以姓徐姓吳的人居多,就把村子叫了徐吳村。”

多羅王問道,“你家中可是有異族人?”

伊寒江咬著筷子點頭,“我爹是,二十年前他與我娘成親後便一直住在南蠻,所以我有一半異族的血統。”

多羅王緘默眉頭攏得更高,似乎是為她的出身並不純正。一如景故淵的爹先入為主的認定她體內流淌的鮮血一半源自野蠻而未開化,與他們的知書識禮並不匹配。南蠻這邊也是先入為主的覺得她另外一半的血統是軟弱且無能的。

敢情她是兩邊都不討好。

景故淵微笑,“其實是哪裏人又有什麽關系。英雄不問出身,只要是有本事又何必拘泥於他是不是南蠻人。”

多羅王不以為然,“你是異族人吧,自然是為自己說話。如你這般自己也保護不了自己的能叫本事麽?”

伊寒江指著金律笑道,“他也是南蠻人啊,卻也不懂武,也是自己保護不了自己。”

多羅王斜去一眼,對金律身為南蠻人只有一身銅臭不谙刀劍也是嗤之以鼻。金律一笑,跟他們來本是一番好意卻又是無端成了箭靶,受唇槍舌劍誅伐。

“你叫什麽名字?”多羅王問著。在那杯薄如紙的夜光杯中註入紫紅色的葡萄美酒,酒香自壺口溢出散在月朗風清中。

伊寒江嘴角扯出淡笑,都交過手了倒是現在才想起要問她名字。“我叫伊寒江。”

多羅王手一頓。便見那酒水自杯中滿了出來在桌面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水痕,“你姓伊?”

伊寒江笑道,“這姓氏很奇怪麽,我在的村子雖然以徐吳兩個姓氏為主,但別的姓氏也還是有的。比如姓孔的姓景的姓趙的……”

多羅王擡手打斷她的話語,只怕讓她說下去會把百家姓給念全了,他試探道,“你村子到底有幾戶人?若是人口多的村落每一年上繳賦稅時戶官不可能不上報。”

伊寒江裝作稍稍想了一會,自圓其說道,“這個我沒細數過。就如我突然問起王爺居住在上京,可知道上京有多少人口一樣,王爺能答的出來麽?”

多羅王也不跟她耍嘴皮子。又是詳細的問道,“你多大了,可有婚配,家中還有什麽親人?”

景故淵升起了警惕,“聽王爺的口氣怎麽這麽像是要給他做媒。”

多羅王也不拐彎抹角。看著伊寒江認真道,“我是有打算要把朵祗嫁給他。”

金律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吹進的風中帶著湖面水汽的清涼讓人腦子清醒,他細看多羅王的神色並不覺得他是在玩笑,何況誰人又會拿孩子親事玩笑。他挑了漂亮話來說道,“王爺是天子驕子您的女兒也是金枝玉葉,要招女婿只要說一聲,適婚的男子怕是要從城東排到城西,又何必把郡主嫁入寒門。”

伊寒江抿嘴發笑,該說朵祗若是又要招夫婿躲避的人是唯恐跑不快才對吧,哪怕是金枝玉葉有金山銀山也要命夠硬才能享受。

多羅王冷著臉道,“誰人若是娶了我的女兒自然是魚躍龍門一朝富貴,即便是乞兒也會一夜變成名門大戶,又怎麽還會是寒門。”

景故淵只想委婉的為伊寒江推拒了,“如若只是因為能一朝富貴才娶了郡主,王爺放心把女兒交托這樣的人麽。”

多羅王徐徐道,“在上京,我已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欲與我攀親認戚的人多不勝數,懷著什麽樣的目的想要通過接近朵祗來在我這兒得到好處我也都知道。既然已經是避免不了,又為何不從中挑選一個各方面都出眾的人才與朵祗婚配。”

他倒是看得開,伊寒江笑道,“郡主已經是有過兩任丈夫了,即便又要再嫁她第三任丈夫也不會是我。”

多羅王淡淡然開口道,“她第一任夫婿是我為她挑選的,她並不喜歡,成親了卻也是有名無實。第二任丈夫確實是她搶來的,但她雖然胡鬧也還有底線,沒成親之前並沒有敢亂來。”

伊寒江撇撇嘴,說這麽多無非是要告訴她朵祗還是黃花閨女,南蠻人並不看重女人是否嫁過人,即便朵祗與兩人丈夫都同過房,有心要娶這自然也不會是阻礙。

問題她是女人,對朵祗別說傾慕了,連好感都談不上。

金律道,“這伊公子人才出眾,畢竟只有一半的南蠻血統,他若是娶了郡主,怕是郡主日後會被人笑話。”

“我的女兒又有誰人敢笑話,我確實不太滿意他的出身,但他身懷高強的本領只是欠缺機遇,若是有人栽培自然會憑借本事飛黃騰達,日後又還有誰敢說三道四。”多羅王語氣霸道十足,卻又是不難從他言語裏聽出對伊寒江的讚賞有加,可見是那日打敗了他,得了青睞。

金律不曉得該說什麽了,只能訕笑。

一時間無人再言語,只聽得湖中魚兒躍出水面撲通一聲又是回到屬於它的水下,不過是一時的好玩兒戲,何曾想過會驚擾別人的心湖蕩起波紋。那圓形的水紋已經是化作一個箍,依她看來,多羅王是先禮後兵硬要套住她做朵祗的丈夫了。

還是景故淵先開了口,“王爺,強扭的瓜不甜。”

伊寒江又是重覆了一遍,“我是不會娶郡主的。”

她的這般不識時務多羅王倒是沈得住氣沒有動怒,夾來小菜吃了一口,一會兒又道,“我底下就有一個女兒,我所有的一切日後都會留給她。”

伊寒江笑道,“郡主的第一任丈夫才入贅羅王府幾日便被打了出去,只得了懦夫的嘲笑怕是以後上街都要低頭走了,第二任丈夫更糟糕不但自己沒命連家人也跟著一同歸西,想來那樣的福氣不是人人能享的,我福薄擔不起。”

多羅王道,“我忙於公務對她疏於管教,府裏又人人都怕她乃至她一不順心就動手打罵下人,我從未見她對誰罵不還口,但朵祗對你卻是不同。幾日前她怒氣沖沖的出去卻是哭著回來茶飯不思,我問起才知她去了金律的府邸,是你罵她了吧。”

罵算不上,故意氣她倒是有。“得郡主錯愛我回報不了,南蠻又不只我一個男人,王爺要想再挑個乘龍快婿不難。”

多羅王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怒氣似九天驚雷翻動,“你以為誰人的婚事都能推拒麽,你武功是不錯卻不要忘記了雙拳難敵四手。”

聽出他有用武力脅迫的意思,景故淵道,“郡主從前兩門婚事都不圓滿,王爺可曾想過原因,只因為第一門是郡主自己不鐘意,第二門則是對方心有所屬,才會成了怨偶,王爺還想要重蹈覆轍麽。”

金律也急道,“請王爺息怒,事情若是鬧大只怕又會影響郡主在民間的聲譽,即便我們的死活不值一提,王爺還是要顧及郡主,郡主不是還身負一場官司麽。”

多羅王眼中的寒意如同冬日凍結在檐下的冰錐刺了過來,“你是要娶還是不娶。”

伊寒江哼笑,諷刺道,“不喜歡怎麽娶,即便將王爺所有的家產贈我我也不會對著我不喜歡的人,簡直比要我面壁十年還痛苦。王爺從前對著自己喜歡的人也是這樣只問她嫁還是不嫁麽!”

若是換個地點景故淵定是會笑出來,伊寒江這話是典型的會說別人不會說自己。對於情愛她也是素來霸道,若不是月老成全他情根深種,怕是對於他她也是同樣的手段威逼利誘。

景故淵看向多羅王就怕他怒火中燒,卻是見他怔怔。伊寒江的橫眉豎目鮮明得仿若時光沖開了斑駁銅銹在悄然倒退後將人帶回那日花紅柳綠也是有人如此不屑他的逼婚。

多羅王低低道,“你們走吧。”

“通通不許走!”回頭就見是朵祗一臉的羞憤,臉蛋漲紅顏色如頸子上精心裝扮挑選來搭配衣裳的紅色瑪瑙項鏈,她索性發洩的一扯,便見那瑪瑙珠子掉了一地,有幾顆更是滾到伊寒江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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