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林酥為難好一會兒，反問：“你可以猜猜看嘛。”

於是為難的人變成了路克斯……

魔法鏡剛剛合上，名為瓦恩的迷霧沼澤主人，也就是亡靈法師的創始者正好推開門進來，身後跟著萬年不變的忠誠騎士宣布：“我要離開墮落聯邦。”

“……”離開就離開啊，自己又沒攔他……路克斯不知該不該擺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難得這人會這麽給自己面子。

亡靈始祖沈默一會兒，再開口：“你的人……我要一批來有用。”

魂核被搶走，能直到現在才說要出門，已經是亡靈始祖非常有耐心的結果了。

路克斯恍然大悟：“就為這個？！可以。”活人在某些方面確實是比死人好用，尤其瓦恩這個亡靈法師領袖和自己還不大一樣。

路克斯本身就是有著強烈掌控欲的獨裁者，在瀆神者中間領導的漫長歲月中，可謂說一無二，早就已經建立起無上的威信。而亡靈始祖之所以受崇敬則只在於他本身擁有的力量，以及其在亡靈法師的發展史上無法磨滅的創始地位。

召進屬下來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亡靈始祖見達成目的，果然又恢覆目中無人態度，點點頭轉身就要走，突然瞄到路克斯手中魔法鏡，順口就多問了一句：“以前沒見你用過這種傳訊鏡……確實沒見過，連他自己也沒見過……路克斯也是後來才發現這玩意兒是精靈女王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來的，要不怎麽人家那麽輕易就能聯系上自己呢。

路克斯有些郁悶。有生以來頭一次被強迫收禮，這種感覺實在是有夠新奇。

“有什麽事情發生？！”亡靈始祖皺皺眉。

“剛才……”路克斯按下話頭想想：“沒什麽，我讓手下收購一些更好的鮮奶，米勒最近胃口不大好。”

“……”亡靈始祖頓時果斷轉身——他跟這全身奶香的男人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

翼人賢者這種東西。說起來也是十分牛B的一個隱藏職業。據說翼人族幾百年中才有可能出現那麽一個有天分的，這需要運氣。而這個有天分的還必須能順利被挖掘出來，這需要巧合。再經過勤奮刻苦的學習。這需要毅力……最後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預言者。

諾比就是翼人族攢了幾千年人品後好不容易才收獲的三位一體的寶貝。剛好也是她來得巧，出師沒幾年就遇到了墮落聯邦掀起的戰亂，於是翼人族也不敢藏私，忙把手裏捂熱乎沒多久的大賢者給放了出來。

賢者的預言不是阿德萊德所創造的星象推演，後者是占蔔，有一定規律可循，而前者則是一種靈感。就如同本能一樣，所以翼人族的賢者曾經也被稱為先知，即使是在眾神之中也有一定地位……當然，那是在他們還沒有墮天之前。

既然知道了翼人賢者的風騷之處，林酥對於她所說出來的話自然有一定信心。在這種時候她很樂意往好的方向假設。相信路克斯也是一樣的想法。

翼人少女諾比口中找回米勒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有一滴對方親人的鮮血，再加上一個由大賢者施放的指引就可以進行定位了。

本來已經是死了幾千年的人，理論上想要弄到親人的鮮血並不那麽容易，主要是家族變遷，想找到當年的人並不是那麽容易。

但是誰叫路克斯前神祗的身份那麽特殊呢。人家硬是能堅挺幾千年不死，唯一的接觸溝通困難僵局又被林酥三下兩下踢爆，這一點自然也就不再是問題。

當然事情總不可能十全十美，這個術還有一個最大的缺點。死人離世時間太久，靈魂必然不可能數千年也不消散。如果沒有被死神賜予魂源凝練為侍仆的話，那麽最大可能就是順應法則進入了新的輪回。

前者要從最強界域神手中搶人，路克斯現在這個被剝離神座的實力肯定沒指望。後者還好，雖然轉世等於失去一切過往重來，但畢竟還是弟弟。而且死者過世時年齡太小，本身也沒什麽記憶，過不過往的實在沒必要糾結，圖的就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鮮血……”

路克斯短暫的無語，一瞬間突然覺得對方也許不是要做指引，而是類似咒魘之類的東西。不過仔細想想應該也沒什麽吧，畢竟這麽危險的世界，大家沒事就打打架活動筋骨順便減少人口膨脹壓力，要真是想用血做什麽壞事的話，自己早就中招不知道多少次了。

猶豫片刻，路克斯無奈之後還是選擇了揮刀……不是自宮，是采血。

然後再叫進個人來：“把這個送去托比羅帝國！”

進來的侍從一臉恭敬接過裝入血液的小瓶：“是的大人，請問要交到誰的手上……路克斯牙疼許久：“托比羅帝都……送到精靈女王手上。”

侍從一個哆嗦，差點摔了手中的血瓶，也許是自己聽力不佳，出現幻覺了？！

“還不快去！”路克斯明顯有些惱羞成怒：“記住！一定要親手送到精靈女王手上，不要交給其他人！”

……

敵我雙方暗中勾結，有傳送陣便利，血瓶送到只需要短短一天時間。

當然侍從走出傳送陣的一剎那也不小心幻想了一下，如果這次有一支精英小隊跟自己一起過來的話，這直抵托比羅王宮的結果……然後侍從擡頭，看到了傳送陣外圍滿的一圈圈密密麻麻重疊，隨時準備啟動的攻擊魔法陣，頓時出了一把冷汗。

這結果……肯定是全軍覆沒！

媽的！就知道精靈女王不是好人，對自己一個跑腿的信使都這麽歹毒！

血瓶很快被送去翼人少女所在的小房間裏。侍從乖乖跟著一隊精靈去另外個地方等待結果。有瀆神者被接到王宮的消息實在太驚悚了，一不小心搞不好會讓人以為亞斐德已經秘密投降，為了避免不利傳聞出現，這一片區域的安全警衛責任自然早就交換給了精靈族負責。

至於侍從也是暫時不能走的。不僅是因為這個傳送陣只能使用一次，更因為他還得順便等待指引後的結果……這是路克斯大人的親口吩咐，絕對不能有半點敷衍。

這個結果很重要……

林酥坐在一座舒服的大靠榻上。看進來的侍從拘謹縮在小椅子上規規矩矩坐著：“不用太緊張，聽說諾比技能很熟練的，頂多一兩小時就能出結果了。”

“……”侍從垂頭低眸，不知該以什麽態度面對這個目前來說還正在被己方侵略的國家信仰種族。

“你也不用這樣，如果真的找到米勒小朋友的話，說不定我們之後還會合作。”

路克斯最大的怨恨不過是一個驕傲受到折辱，另一個親弟弟因龍神見死不救而逝。只要這仇恨點能抒解。後面自然也就不存在繼續敵對的理由。

而與此同時，作為曾經為其尋找弟弟出過大力的翼人族及精靈族，相信路克斯也不好意思狼心狗肺的堅持攻打……嗯嗯，這一點林酥無比堅信，因為路克斯沒她臉皮厚。

精靈一號笑笑接話：“陛下。您總要給他們一個緩沖的時間。”

林酥點點頭不再說話，侍從想了想倒是忍不住擡頭，拘謹的看了精靈一號一眼：“您是……伽路菲勒冕下？！”身為瀆神者頭號老大的親密近身侍從，他的消息在墮落聯邦中來說還算是靈通的。

精靈一號含笑承認，問：“你們的信仰據說是由我而來，那麽你們攻打托比羅的行為究竟是叛神，還是叛我？！如果是後者，那麽你們的信仰還算是堅定嗎？”

瀆神者語塞一會兒咬牙：“可是您現在已經不再是瀆神者了。”

“我從來就不是。”精靈一號笑笑：“只不過是三個喜歡攪和的小侍從自說自話罷了。”

林酥插嘴：“現在還有時間，正好我也有點問題想問。”看一眼瀆神者繼續：“你們說新世界不需要腐朽的神祗。那麽你們認為需要的是什麽？！說得更直白些，假設你們真的成功抹殺了這個世界的神，然後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麽做？！”

“然後……”

“推選新的神祗，然後等他們腐朽後再被其他人推倒？！”林酥是真的好奇：“人人平等是不可能的，比如天分的差別，比如身份的差別……譬如就算是你們現在的瀆神者當中。路克斯的地位和普通瀆神者的地位能一樣？！領土需要人管理，可是和普通人平等的官員有什麽能力讓其他人聽話？！”

反叛起義只可能是因為兩點，其一是統治者暴虐無能到讓民眾們再也生活不下去了，不得不為生存而戰。其二是因為嫉妒現有的特權階級，覺得自己不想低人一等，更甚至想代替對方的地位，所以反叛。

可是瀆神者有什麽理由？！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等待著他們去拯救，要說是為了取代特權的話也不對……說白了，以前的瀆神者不成氣候，頂多是個任性的小團夥，而現在的瀆神者雖然成了氣候，本質卻只是路克斯想要發洩私憤的行動組織。

他們拿著一個覆滅神祗，創建新世界的口號一往無前，卻從來沒有人想過這個口號究竟是否現實，還有該怎麽達成。

到了後來，因為瀆神者一向的叛逆屬性，被各地打壓排斥已經成了慣例，就演變成了純粹的習慣成自然，於是連怎麽過正常的生活都不去考慮了。

侍從條件反射剛想張口反駁，林酥已經一揮手阻止表示自己沒興趣聽：“不用跟我解釋。你們的口號太空洞了，除了你們這些耳瀆目染的人以外，我們這些外人實在沒法看出你們行動的偉大之處和意義所在……你們覺著自己是在拯救世界，可我們看到的卻是原本好好的日子被你們這幫雜碎攪得一團糟。家破人亡，你們還指望我們能理解你們？！”

“伽路菲勒是永遠的精靈族，你們追隨的路克斯找回弟弟後也有可能不再有爭鬥的心情，要考慮出路的話最好趁現在。”林酥對侍從笑笑。突然有點唾棄自己剛才閑得蛋疼的心血來潮。

明明知道跟這種狂熱信仰分子是說不出什麽結果來的，自己怎麽就突然那麽有閑心？！

路克斯一撤手，就算是所謂的瀆神者中還有些堅定派。之後也肯定成不了什麽大氣候。林酥根本不怕把人打擊得太過，這世界上天才並沒那麽多的，以為隨便來個什麽人都能代替超越神座和天空之神曾經坐過的位置？！

黑色勢力遠比官僚勢力更現實，沒有強大的實力或是崇高的個人魅力話，下面那幫腦後長反骨的小兔崽子們反叛起來可是心安理得的。

……

翼人少女房間的小門終於被推開，林酥擡頭一看對方放松神色，立刻知道肯定是有了確定性結果。忙問：“人在哪？！”

“人離得並不遠，路德爾陛下要去迎接的話倒是更方便。”翼人少女笑笑，眉宇間一派歡喜：“指引的所在就在北方大陸，而且就在墮落聯邦的領地中，米勒大人他……”

侍從一聽跳起來：“你說米勒大人在墮落聯邦？！”

雖然對於瀆神者有可能解散的事情感到很膈應。但死忠畢竟是死忠，在侍從心裏，還是路克斯的事情更重要些。

墮落聯邦是什麽地方？！瀆神者和亡靈法師盤踞的混亂國度。

雖然米勒有可能是聯邦內部成員之一……這個當然最好……但如果不是的話，那就代表米勒很可能現在已經是某個地牢裏關押著等待行刑的人族勇士，更有可能是某個亡靈法師實驗室中等待放血或肢解成器官零件的肉體……

侍從汗，大汗，廬山瀑布汗。

如果真是後面的可能性話，他真不敢想象路克斯大人滔天怒火之下會幹出何種可怕的事情。

“嗯？！”林酥顯然沒有侍從那麽豐富的聯想力，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對不起我需要馬上報告！”侍從也不解釋。急忙出門拿魔法鏡吼叫：“馬上申請S級全境戒嚴，禁止一切活動，米勒大人就在墮落聯邦境內。重覆一次，馬上申請S級全境戒嚴……”

說著說著侍從就已經沖出了眾人的視線。

“這什麽毛病？！”林酥莫名其妙問旁邊人：“在他們自己手裏不更是好事？！免得我們先找到人還拿來威脅他們……”

翼人少女似乎理解了過來，有些尷尬：“墮落聯邦……畢竟是那種人統治的領土，想來可能不大平靜。”

林酥想起在墮落聯邦境內看到的滿大街售賣屍體攤位和商店。也恍然：“確實。”然後立刻又幸災樂禍：“如果剛好是某個亡靈法師抓走了米勒的話，我們後面可就省事了。”什麽都不用做，墮落聯邦自己就能打個你死我活。

這可不比討伐人族國家的戰爭，路克斯當年再有多大的仇恨，到了現世她們這些人身上，那也不能算是直接仇恨人了，頂多是受後續影響而已。

但如果米勒在自己眼前再死一次的話，路克斯會做些什麽卻是可想而知的，天空之神當初叛神墮天的事情可是神魔大戰中極其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筆，除了超越神座和界域神祗以外，還有誰敢直面這個男人的怒火……路克斯大人！有重要的消息傳回來！”一個瀆神者沖進育嬰室緊張報告。

正在哼唱到一半的搖籃曲嘎然而止，小托在嬰兒床裏不滿的哼哼了幾聲，憤怒揮舞小拳頭。路克斯抿抿唇，臉色難看的回頭：“什麽事情重要到能讓你這麽失態？！”

也不知道這份怒氣是因為小托的睡眠被打斷而不滿，還是因為自己哼唱搖籃曲的樣子竟然被屬下看到而丟臉。

瀆神者幾乎都快哭出來了，他也不想看到這麽驚悚而且事後還有極大可能被上司記恨穿小鞋的場面啊！難怪今天一出門就踩中狗屎，早知道這麽倒黴自己不如不要全勤獎了，直接申請個病假不來上班多好。

定了定神，瀆神者臉色不好忙報告：“是大人派出去進行秘密任務的侍者有消息傳回來。他要求申請S級全境戒嚴，還說……”

“還說什麽？！”聽到有關自己弟弟，路克斯也不生氣了，忙追問。

“還說大人您要找的人就在墮落聯邦境內。”瀆神者一咬牙把話說完整。

“墮落聯邦境……”路克斯險些被自己一口氣頂死，也意識到了這問題的嚴重性。

要說自己統治下的聯邦國土有多麽安樂祥和的話，路克斯自己都覺得臉紅，米勒哪怕就是出現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比這鬼地方好啊！

早知道自己就倡導境內和平友愛五講四美了，可惜現在已經太遲……路克斯咬牙：“S級全境戒嚴馬上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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