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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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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癟著小嘴欲說還休。

“孫兒謹遵皇瑪法教誨。”他鼓著小臉蛋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德妃鼻尖沁出細密的冷汗來, 這哪是在說弘暉不會護著額娘,這分明是指著鼻子罵她會欺負小輩。

她抿著唇,眼神冰涼,素來秀美的臉頰煞白一片。

烏拉那拉氏覷著她僵硬的神色, 雙眸微斂, 捏了捏弘暉的小屁股蛋。

“皇瑪法,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呀~”他小臉微嘟, 甜滋滋的跟康熙撒嬌。

康熙俯身將他抱起, 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 瞥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 皺著眉頭兇:“快生就別進宮了。”

這是叫她往後別來請安的意思。

烏拉那拉氏俯身應是, 已經不敢去看德妃的面色了。

“兒媳告退。”她搭著宮女的手,行了福禮, 這才慢吞吞的轉身告退。

德妃險些繃不住面上表情, 強笑著辭別眾人, 等晚上她就氣的嘴角起了幾個大燎泡,實在是氣死了。

頂著油亮亮的燎泡不好見人, 又不能說自己病了,這下更丟人, 宮裏向來是捧高踩低, 這壞事傳出去那是分分鐘。她沈思片刻,直接對外說是要禮佛, 為萬歲爺祈福。

倒是被她給圓了過去, 只不過在撿佛米的過程中, 她嘴角的燎泡好了起,起了好。

折騰的德妃形銷骨立。

而弘暉被康熙抱出去,烏拉那拉氏就知道今天帶不走了, 她索性直接告退離譜。

康熙很喜歡她的知情識趣,原本板著的臉都柔和很多,他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去,這才輕聲道:“行了,回吧。”

烏拉那拉氏看了弘暉一眼,知道他現在對宮裏比她都熟,縱然有些不放心,還是離開了。

康熙看著弘暉肉嘟嘟的小臉蛋,用胡茬蹭了蹭,輕笑著問:“許久不曾去上書房,想不想?”

弘暉聽著他問這問題,不由得有些楞怔,這何止是想不想,這簡直就是不用問肯定不想的問題。

“想。”在康熙的盯視下,他慢吞吞的回,一臉不情不願。

康熙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輕笑:“不情願就不情願,還會哄朕了。”

弘暉就斜著眼睛看他,心想,他這有真話也不好說,問著有什麽意思。

兩人一路往禦花園去,冬日的禦花園和春天的完全不同,春天姹紫嫣紅,百花齊放,屬實漂亮的緊。

“哇~”

弘暉驚嘆。

他春天沒怎麽來,尚不知宮中情形,不曾想竟這般漂亮,他摸著下巴,奶唧唧的提議:“在桃林中擺上燒烤攤子,烤肉來吃,豈不是快活似神仙。”

想想就歡喜的緊。

康熙:……

“你除了吃,便沒有其他的愛好了嗎。”他問。

弘暉沈吟片刻,在康熙認真的眼神中,緩緩開口:“還喜歡睡。”

康熙學著他的樣子沈吟片刻,他一巴掌糊在他屁股蛋子上,哼笑:“想什麽吶。”

就不可能。

除了吃就是睡,他就得挨大揍。

弘暉鼓著小臉蛋,慘兮兮道:“還不讓說實話了,說了還揍人。”

真不講武德。

他哼哼唧唧的跑遠了,對著禦花園一通辣手摧花,等康熙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那些珍貴的花草已經被謔謔個差不多了。

康熙深深的一口氣。

假如他送給他,那倒也不錯。

弘暉捧著一大束花,他昂著小臉,在康熙一臉期待中,甜滋滋開口:“皇瑪法,你說我把這個送給額娘,她會開心嗎?”

康熙沈默了。

對方肯定會開心。

一如他聽見不開心。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聽見弘暉歡呼著把花束遞給一旁的蘇運,笑著讓他送出宮給烏拉那拉氏拿去。

康熙一臉覆雜的看著自己被謔謔個幹凈的禦花園,那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當當當~皇瑪法瞧瞧這是什麽,這是暉暉崽的愛呀~”他舉著小花花,一臉天真甜蜜,在春日暖陽中狂奔而來。

可惜——

盛開的花瓣總是不長久的,他跑的快了些,顛了一下,那花瓣四散開來。

他走到康熙面前有些懵,他惆悵一嘆,舉著小棍棍,猶豫道:“要不您將就一下。”

這小棍子也成。

康熙不想將就,看著他皮,就笑著牽住他的手,一道往別處走去。

“快別謔謔朕的禦花園。”

春日裏開的正漂亮,他上來就是一頓掐,那些珍貴的品種被他薅禿了。

弘暉沖著他甜甜的笑,遲疑道:“要不,我再去掐一朵?”

康熙拒絕了。

你別掐朕還能多看兩日。

陪著他玩了一會兒,康熙就要去忙,原想著叫他自己玩去,想想還是把他帶上。

“跟朕一道批折子去。”他說。

弘暉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很想玩,也很想陪著皇瑪法,小朋友糾結壞了。

兩人回乾清宮去了,路過永和宮的時候,弘暉神色有些覆雜,明明是關系最親近的人,卻偏偏鬧成了誰也不搭理誰,想想就覺得難受的緊。

“皇瑪法,你知道嗎?我心裏有一個很卑微的想法,但是不敢跟你說。”

崽崽白凈的皮膚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很透明的破碎感,聽他慘兮兮的這麽說,康熙頓時心疼極了,把他抱起來,貼著他的小臉蛋,軟聲道:“怎的了?你隨便說。”

弘暉撅著小嘴巴,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他,慘兮兮道:“真的嗎?說了你就會答應嗎?”

康熙心疼的不得了,連忙點頭,一疊聲道:“答應!朕都答應。”

就聽弘暉糯嘰嘰的小奶音響起,軟乎乎的帶著甜:“那您能給我十斤糖嗎。”

他想吃個夠。

康熙已經想到是不是在永和宮受什麽委屈,打算給他打抱不平的時候,他說十斤糖。

他磨了磨後槽牙。

沒忍住伸出自己的大巴掌,給他十斤竹筍炒肉。

弘暉屁股蛋被打的好疼。

他眸中裹了一泡淚,慘兮兮的昂著小臉,窩在康熙懷裏,哼哼唧唧的撒嬌:“你說了什麽都答應的。”

最後答應他一頓大巴掌。

離譜。

“呵。”康熙咬牙:“再說還給你揍一頓。”

弘暉撅著小屁股:“揍唄,又不疼。”

康熙挑眉:“那你每次都哭?”

弘暉嘿嘿嘿一笑:“為何我眼中常常飽含熱淚,因為我對您愛的深沈。”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打下來。

弘暉小屁股緊了緊,他覺得有些扛不住了。

“嘶,皇瑪法疼。”

“呵,皇瑪法不疼。”

兩人一路吵嘴,回到乾清宮後,康熙就開始批折子,他整天忙的跟超級英雄一樣,高度的中央集權制,導致他什麽都要看一眼。

弘暉窩在他旁邊,看他批改過的那些奏折,看著看著若有所思,康熙也有些好奇,就我選能不能看懂,他點頭說能看懂,不過有些不太理解。

康熙索性一邊批折子一邊給他講,時光倒也快的很,只是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他批折子的速度空前絕後的慢。

“你把請安折子挑出來批改。”康熙隨口道。

弘暉雙眸睜的烏溜溜:“哼,用童工哦。”

康熙用筆桿戳戳他小腦袋:“多少人求不來的機會。”

弘暉乖乖的挑請安折子來批,然後一板一眼的寫上朕知道了。

康熙看著他那稚嫩的字體,不由得笑了,溫聲道:“你這一看就是小孩。”

筆跡在這放著。

弘暉昂著小臉看他,笑瞇瞇道:“可我就是小孩。”

說來也是。

他本就是小孩。

弘暉乖乖的替他批請安折子,有時候還會讀讀對方的文章。

“他說蔥花豆腐好吃,滴一滴香油把香蔥的味道激發開,清甜鮮嫩,好吃極了。”

弘暉舔了舔嘴,他覺得自己想試下這種感覺。

康熙見他小饞貓一樣,不由得有些無奈,吩咐禦膳房給他準備,一邊笑著道:“方才不是才吃過?”

弘暉不聽。

吃過還要再吃的。

而禦膳房聽到這消息,不由得懵了,這越簡單越不好做,只是個簡單的涼拌豆腐,怎的突然吃這個。

弘暉乖乖等。

等上了蔥花豆腐後,他才發現什麽叫看景不如聽景,這折子上描繪的一千個好,吃到嘴裏卻就是豆腐的味道。

“失策。”他有些遺憾。

康熙垂眸批折子,他笑吟吟道:“吃完。”

見他撅著小嘴巴,就故意逗他,說吃不完給他包起來掛在脖子上。

弘暉:……

為何這般欺負人。

他哼哼唧唧不太願意,吃著吃著,就吃出興味來。

“好像味道還不錯。”他說。

康熙有些意動,想過來嘗嘗,但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瞥了一眼,就見弘暉拿著筷子給他夾了一口,笑瞇瞇道:“皇瑪法吃。”

“啊嗚。”他順勢吃了。

“好吃嗎?”他一臉期待的問。

康熙點頭表示好吃。

畢竟是弘暉餵的,自帶甜蜜味道。

兩人吃過,這才笑瞇瞇的湊上來,軟聲道:“皇瑪法歇歇,暉暉崽給你捏捏肩。”

康熙笑納了。

他坐在太師椅上,雙眸緊閉,就等著弘暉給他摁肩膀。

小孩手輕,慢慢的捏著。

康熙覺得還挺舒服的,但怕累到他的手,據說小孩的手都沒什麽骨頭,所以才這麽軟,若是累到就不好了。

正在玩著,就見胤禛來稟報政務,他在戶部,素日裏繁忙的緊,交代不完的事。

弘暉眼睛一亮,笑瞇瞇的上前請安:“阿瑪阿瑪~”

他一下子撲進胤禛懷裏,對著他美滋滋的笑,摟著他脖頸就不撒手了,甜滋滋道:“嗚嗚嗚好想你。”

康熙淡淡的瞥他一眼:“怎麽?”

跟他在一起不痛快不成。

弘暉壓低聲音,偷偷的告狀:“我跟你說,皇瑪法使喚童工,他讓我幫他批折子,我這手都磨紅了,好慘。”

胤禛神色覆雜,他倒是想幫忙,但康熙定然不允許,故而他提都不敢提。

“嗯。”他說。

弘暉撅著小嘴巴求哄哄,胤禛卻只覺得他吵鬧,捏住他兩片唇,俯身親了親。

“別鬧。”他說。

康熙見暉暉崽神色中帶著憋屈,就笑瞇瞇道:“朕連你阿瑪都打,更別提你了。”

弘暉乖乖點頭。

他看看胤禛又看看康熙,問剛才稟報的啥。

康熙:……

他忘了。

胤禛:……

他說到哪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懵。

索性重新來講,就聽胤禛說,國庫空虛,經過連年征戰,加朝廷官員借貸,如今已沒什麽現銀。

康熙沒忍住撓了撓耳朵:“你說什麽?”

“國庫沒什麽現銀。”換句話說,沒有絲毫抗風險能力。

康熙捏了捏眉心,他低聲問:“先前還有二百萬。”

胤禛就把賬本拿來給他看。

其實前些年賬面一直很好看,但是這些年不成了,康熙想要做出功績來,圖一個仁字,在錢財上面就有些松。

富了朝臣窮了朝廷。

康熙皺著眉頭,一時想不出來萬全的法子來,就見胤禛一撩袍角,沈聲道:“兒臣願為汗阿瑪分憂。”

不等他猶豫,胤禛便起身離去了。

弘暉險些給爺倆鼓掌,都是一等一的好演員,聽聽這說法,簡直厲害的不得了。

你懂我的故作矜持,我懂你的欲拒還迎。

牛。

弘暉抿著小嘴笑。

康熙問他笑什麽,他就說笑阿瑪如今在皇瑪法面前沒那麽沈默了。他還記得當初,爺倆跟有仇一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不說,康熙還沒發現,這一說確實是這樣。

弘暉昂著小臉,甜滋滋道:“阿瑪很仰慕您,張口閉口就是皇瑪法,但是他嘴笨,什麽都不肯說。”

聽著他這麽說,康熙不由得沈吟起來。胤禛幼時不是這樣,話癆又暴躁,比胤禵更甚。

他這樣發著呆,弘暉就樂滋滋的笑,軟聲道:“皇瑪法,你說阿瑪這一回,名聲會不會更差了?”

康熙點頭。

要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

雖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這差事,屬實不好辦。

他能自己來尋他,他也想不到,如果不是他親自提出來的,他甚至想問問是不是被人捏住什麽把柄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會解決他一些燃眉之急。

弘暉昂著小臉,挨著皇瑪法,他說了一句困了,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康熙:……

你睡這麽快,顯得睡不著的朕有些呆。

他起身把弘暉放在軟榻上,看著他握著小拳頭,睡得一臉香甜,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他在聽見胤禛說的一瞬間,內心是戒備的,能夠讓他敞開心扉的,怕是只有弘暉這樣的孩子了。

康熙輕輕的嘆了口氣。

等到晚間弘暉回正院,就見堂屋的桌子上擺著他揪的花束,弘暉就笑:“額娘喜歡嗎?”

他專門撿比較珍貴的花掐的。

烏拉那拉氏笑的有些無奈,輕聲道:“你皇瑪法沒揍你?”

那也是脾氣好。

弘暉點頭。

兩人正在賞花,就見胤禛回來了,他面色有些疲憊,先是灌了一大口茶,這才輕聲嘆。

“不順利?”弘暉覷著他的神色問。

胤禛點頭,何止是不順利,簡直是灰頭土臉。

畢竟這要開始,就要從身邊戶部開始,大家都生活的好好的,他突然拿著賬本開始要債,這代表著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這誰能忍。

倒也沒說什麽,就是一推三五六,什麽現在手裏緊,沒什麽餘錢,這什麽家裏頭剛生了孩子,剛娶了媳婦,剛死了高堂。

光是戶部,他就挨了許多冷眼。

眾人不敢明著反抗,就默默地想法子。

“阿瑪,那您能撐住嗎。”弘暉一臉擔憂的問,這位可不是什麽好脾氣、好調性。

胤禛漫不經心地點頭:“現在就是在摸想法,能了解個差不離,再縱觀大局,逐個擊破,要不然也沒用。”畢竟這吃到嘴裏的錢,確實不太好吐出來。

烏拉那拉氏擔憂的不得了,無奈道:“誰給你撥這麽難的差事,真真不安好心。”

胤禛眸色沈沈:“爺。”

“什麽。”

“爺。”

他說。

烏拉那拉氏噎住,她摸了摸鼻子,望天:“差點就開始罵了。”

結果是他自己。

這得多離譜。

胤禛望著她這欲言不能的小表情,不由得惆悵一嘆:“無事,爺心裏有數。”

見弘暉在門口看螞蟻,他壓低聲音道:“若是福晉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不如親親爺。”

他眉眼盈盈。

烏拉那拉氏:……

這人被換了不成。

她見弘暉沒看過來,當真親了親他,一邊嬌嗔道:“沒個正形的男人。”

胤禛就不說話了。

清雋的眉眼在燭火下帶著些許疲憊脆弱。

烏拉那拉氏垂眸看他,細白的指尖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滑動,突然有些心酸。

“爺。”她呢喃輕喚。

他的理想他的抱負,都壓在那薄唇上,咽不下吐不出。

她都知道。

胤禛握住她的手。

弘暉在門口看了看,覺得現在不是進去的時機,就背著小手,覺得自己為父母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等轉到困了,才窩在蘇運懷裏,叫他抱回去。

等第二日睡醒,就被漂亮嬸嬸給薅走了,非說叫他參考一下小孩子的房間布置。

“你房間什麽樣?”郭絡羅氏好奇問。

弘暉張嘴的時候,險些說了額娘房間的樣子,他猶豫片刻才老老實實說他房間都是竹子元素,不過他沒怎麽住過,都是在正院跟額娘一道住。

“那你說小孩的房間布置成什麽樣?”郭絡羅氏遲疑著問。

弘暉攤手:“阿哥還是格格?”

這可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郭絡羅氏:……

她沒有透視眼,如何得知尚未出生的孩子是什麽性別。

“添點小玩具就成?剛生下來還看不見東西。”

弘暉建議。

郭絡羅氏點頭,覺得他說的挺對。

“你幫忙了,還得給你小紅包,你想要什麽?”她問。

弘暉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作甚?”

“親。”

郭絡羅氏捧著他小臉啾啾親了兩口,就見胤禩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身後的小太監提著漆盒,胤禩溫柔道:“爺新得了些珠寶,就拿來給你打個鈿子,你瞧瞧怎麽樣?”

他坐在太師椅上,眼神溫柔的看著郭絡羅氏,笑著道:“爺們兒在外頭忙活,不就是為了妻兒能過的好。”

說著他神色溫柔的摸摸郭絡羅氏的肚腹,看著她精致迤邐的眉眼,露出笑容來。

他甚至還摸摸一旁弘暉的小腦袋,笑瞇瞇道:“過來玩呀,多陪陪你八嬸。”

弘暉點頭。

郭絡羅氏眸色轉了轉,起身走到他身後,給他捏著肩膀,淺笑著道:“近來可是有什麽好事?這般高興。”

胤禩原本不想說的,但是福晉問了,他就忍不住:“近來太子爺辦事不太妥帖,汗阿瑪多有訓斥。”

多的他沒說。

那些太子麾下的人,見勢不對,被他給籠絡過來,如今在朝中不說這一呼百應,也不差什麽了。

郭絡羅氏覷著他的神色,也跟著笑,溫柔道:“爺能好,妾身自然高興。”

胤禩拍拍她的小手,輕聲道:“先前是爺路子走窄了,整日裏著急了些,還望娘子恕罪。”

他拍拍她小手,聲音溫柔的不得了。

話語中的憐惜,讓郭絡羅氏眼圈一紅,她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眉眼間卻帶著爽利的微笑:“爺,您說什麽,你我夫妻一體。”

她還帶著些許嬌羞的紅了臉。

胤禩頓時被拿捏住了。

當高傲者低頭,他心裏簡直舒服的要命。

誰知郭絡羅氏笑瞇瞇問他近些日子來忙什麽,他又有些回答不上來。

胤禩抿著唇,眉眼間仍舊帶著柔和的笑意,溫柔道:“福晉,爺的這顆心,終究是你的。”

郭絡羅氏笑著摸摸他的臉。

她愛他。

不否認。

愛一個人不丟人。

她抿著唇,收回細白的手指,側眸望著他,壓低聲音道:“您去看大夫了嗎?”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胤禩有些摸不著頭腦。

“妾身有孕已半年有餘,後宅卻仍未有喜信兒傳出,前些日子,妾身傳了太醫給格格們請平安脈,大多都是康健的。”她慢悠悠的說著。

胤禩臉上一僵。

他確實子嗣艱難。

打從他知曉人事開始,到如今也不少個年頭,但開懷的只有福晉一人。

“說明爺的身體,只選擇了你。”胤禩深情款款。

郭絡羅氏一梗,險些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男人真可怕。

當初她滿心滿眼都是他,許多都看不出來,比如這後院裏頭也不是沒有格格侍妾,怎麽她就落的個善妒的名聲。

如今跳出來看,府裏頭的事,能不經意間傳到外頭去,確實挺不經意的。

她笑瞇瞇的牽著胤禩的手,輕笑著道:“哪裏能叫自家爺們吃虧,左右這一批格格不成,妾身再給你求一批來。”

說著她就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眸光卻淡淡的:“再換一批青嫩的來,若還是不能開枝散葉,那可真是……”

話不說完,留著你自己去想。

胤禩想了又想,他抿著唇,壓低聲音道:“你如今懷有身孕,哪裏能折騰這個,快別折騰了,若是有些好事人又如何是好。”

郭絡羅氏哈哈大笑。

她張揚又明媚。

和胤禩這種一直壓著性子過日子的比起來,鮮活的一塌糊塗。

胤禩握住她的手,根本沒辦法移開目光。

弘暉一直在邊上看著,他突然不明白了,之前他一直以為,八叔對八嬸自然是急用居多,但是現在看多了,他反而在想,如果不是利用,那必然是喜歡的。

只不過這喜歡,在奪嫡大業前,不值一提。

胤禩是,阿瑪估摸著也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妻兒。

胤禩把鈿子放下,寒暄片刻,就忙碌的離開了。

郭絡羅氏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意味深長的一笑,她轉臉就把後宅的格格們傳召在一塊,然後笑著道:“我素來是個爽利的性子,不愛玩那些花哨玩意兒,今兒就是想說,這春日裏左右無事,不若發些布料下去,你們給八爺做些針線來,誰做的好,就有賞。”

她本來想說,誰生孩子賞誰,後來想想,她崽還小,這真的生出孩子來,到時候豈不是要世子之位,反倒不好。

這樣做些針線荷包也好,掛在爺們身上,出去就有話說。

她進宮請安的時候,還特意跟惠妃說,這府裏頭格格少,叫她挑幾個伶俐的賜下來伺候爺。

惠妃見她神色不似作偽,反而有些意外。平日裏都是聽見賜人,那是要跳腳的,兇悍的厲害。

她立馬稟明佟佳貴妃,從秀女裏頭挑了幾個家世不顯的小主兒賜過去。

一大清早,胤禩就收到幾個漂亮格格,他不僅有些懵,自打郭絡羅氏說完後,他確實有些疑神疑鬼,覺得什麽都不對。這會兒讓他寵幸,若真的不開懷,那他的名聲就壞透了。

他先是遣人把她們都侍奉好,這才見人就說,福晉太過賢良,自個兒懷著身孕沒辦法伺候他,就求了幾個格格過來,但是他一心都是福晉,沒有精力顧其他的。

畢竟這萬一就是嫡長子,眾人也理解。

郭絡羅氏挑眉,輕笑。

她坐在石榴樹下,看著正在練大字的弘暉,就忍不住笑。

烏拉那拉氏把茶盞往她跟前推了推,笑吟吟道:“你如今日子過的舒坦,這眉眼間都漂亮很多。”

郭絡羅氏點頭。

她肯定舒坦。

若是放在以前,必然會有傳言,說是八福晉兇悍善妒,攔著自家爺不讓去後院,只寵著她一人才是。

現在她大張旗鼓的請人,八爺身上還掛著格格做的荷包,眾人都看在眼裏。

而胤禩為了她隨口的那句話,自然心驚肉跳,不肯去召幸他人。還對她百依百順,擦腳都願意。

弘暉噠噠噠的跑過來,他舉著手裏的桑葉,笑瞇瞇道…“想養蠶。”

烏拉那拉氏:……

郭絡羅氏:……

能不能養點別的,這長大後再看見蠶,屬實感嘆以前也挺堅強。

弘暉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拒絕,頓時有心失落,他輕嘆口氣,壓低聲音道:“那我不養了。”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烏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腦袋,提議:“你養書房裏去,這樣你能養蠶,我也看不到。”

弘暉樂滋滋的應下。

這時候已經晚了,蠶已經養成蠶寶寶了,他叫奴才去弄了一簸箕,興致勃勃的去摘桑葉,然後把桑葉倒在簸箕裏,讓蠶吃桑葉。

他就坐在一旁看著。

看著看著有些無聊,沒有竹林來的有吸引力,他索性又往竹林去。

而胤禛回來,直接走進書房坐著,他執筆想寫點什麽,就摸到一個軟軟的小東西。

那獨屬於毛毛蟲的觸感,讓他頭皮都快炸開了。

胤禛硬著頭皮沒動,一邊示意蘇培盛點燈。

微弱的燭火在書房亮起。

蘇培盛一看書桌,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而胤禛更是快步走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忘不掉方才那紫檀桌上爬了許多蠶的場景。

胤禛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叫小太監來把這裏都收拾好,大踏步往正院去。

到的時候,就見烏拉那拉氏正在批繡線,見他回來,就眸色一亮,起身慢慢的來給他請安。

胤禛面色緩和了些。

“弘暉呢?”

“這裏這裏~”弘暉甜滋滋的小奶音從轉角響起,緊接著跑過來一個肉墩墩,快速的投入胤禛的懷抱。

“阿瑪阿瑪想你想你~”

他打算先撒嬌再說。

胤禛還是很氣憤,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揪起來,冷聲問:“書房怎麽回事?”

弘暉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啥也沒幹,可乖了。”

他就養了點蠶。

“阿瑪,就養蠶了?您害怕的話,我移出來。”弘暉甜甜道。

胤禛把他放在地上,驕矜的擡著下頜:“誰會怕那小玩意兒。”

他想起蠶那軟軟的觸感,還有那爬在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

想想就可怕的緊。

但是在孩子面前,他必須是頂天立地深夜都不怕的。

胤禛面色冰涼。

望著星空的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憂傷。

一生要強的老男人,拿自家崽養的蠶沒有任何辦法。想想它們會滿桌子爬,就想把弘暉逮起來揍一頓。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弘暉站墻角去。”他冷聲道。

弘暉慘兮兮的看向自己額娘:“咋辦?”

烏拉那拉氏心疼,就上前道:“是妾身說叫他養在書房的。”

胤禛擡了擡輪廓分明的下頜,聲音冰涼:“去,你跟他一起站。”

烏拉那拉氏:……

糟糕,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她戳了戳手指,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好像自家爺就是討厭這些多足生物。

“咳。”她討好的笑了笑,和弘暉挨著立在一起,軟乎乎的撒嬌:“爺,饒了這一遭吧。”

胤禛冷眉以對。

烏拉那拉氏柳眉倒豎,眉眼淩厲嫵媚:“饒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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